陷阱(含番外) BY may0520  來源

 

文案:
「當我第一眼看見那個男人的時候,我就知道自己要萬劫不復了。」
雙性人楊禮愛上無情冷酷的林毅,卻遭受他狠狠的傷害,心死的他在親人與愛人的幫助下走出那段痛苦的悲傷過去時,卻聽聞林毅車禍只剩下五歲的消息。
楊禮再次受不住的被吸引,領養此時的失智男人,看他眼中一天比一天更深的依戀,本想復仇的心慢慢變了質,可這究竟是甜蜜的囚牢,還是可怕的陷阱?

1

我第一眼見到那男人的時候,就知道自己要萬劫不復。
那天是公司的一個面試招聘,我們公司是世界百大企業之一,薪水高福利好,申請者擠破頭都想進來。之前已經面試了好幾十個人,照理來說多麽優秀的年輕人我都見過,可我就對他特別的印象深刻。
那是個炎熱的霧天,男人高大的身影從陽光中走進來的時候,俊美的面孔對我們露出淡淡的微笑──我完全無法轉移目光,直到旁邊的同事喊著我:「楊經理──楊禮──你怎麽了?」
我回神:「啊…沒事,有點累。」
我們這邊有三個面試官,問題刁鑽,男人卻字字珠璣、答對如流,直到我們沒有問題提出,他笑了下,禮貌中帶著點高傲的和我們說謝謝。離開時陽光打在他的西裝背影上,黃與黑,像一幅燦爛的油畫。
我還是滿腦子想著方才他的一舉一動。
那一刻,我像是被下了定身咒。

在開會篩選的時候,同事拿著他的履歷表講:
「林毅──可惜了,學歷不好,不適合。」
我心一急,趕緊拿回同事要甩掉的東西說:
「但是他在面試與筆試表現相當優異,我推薦他。」
同事奇怪的看著我,因為我的過分積極主動,為了一個還沒進公司的新人。
但我知道我可恥、我包藏著私心,我利用職位讓男人進來公司,可我忘不了他帶給我的震撼感覺。
他身上那抹陽光的味道,與我這從小處在陰暗角落裡的人成極大的反差,我像飛蛾撲火般的渴望他。
我早該知道男人是我的劫、不能碰的禁果,那樣我就會離得他遠遠的。
可我沒有,所以他註定,是我的劫。

林毅進來後被分配在我的部門底下,當然是我的故意安排。
他是一個底子裡相當高傲的人,雖然沒有表現出,但從他一舉一動都看得出來。我知道他為自己的學歷懊惱,因為家庭關係沒有辦法繼續讀書,大公司都不肯收他;他聽說是我推薦進來公司,那桀驁不馴的人竟然對我表示出感謝與尊重。
當他低下頭和我說謝謝時,我聽到我心跳的聲音,那麽的鼓噪。
本是另藏私心的收留,意外的是林毅很聰明,學什麽都很快,尤其他進來後非常努力,每天待得比別人都還晚才離開,我一直以為長得好看的人往往都會投機取巧,他如此認真,大出人意表。
見他每天留到這麽晚,我這個上司理所當然的留在公司加班陪他;我有意無意的接近他、教導他哪裡該改進。他很聰明,但畢竟經驗不足,需要我的提拔,他遇到困難時會謙恭有禮的向我請教,他需要我,我開心的不得了。我承認我開始心術不正,我常常被他迷得摸不著北──當我說話的時候,他會認真聆聽,深邃幽暗的眼睛盯著我會讓我心跳加快。
沒過多久他的企劃、報表、業績都遠遠超出同期的人,他知道後也只淡淡的一笑,好似這常普通平常應該的事。我看著他迷人的臉孔目不轉睛,我突然感覺這人以後一定無可限量,會將我們遠遠踩在腳下。
我隱隱的覺得有些不安,他與我當初認識的林毅好像有點不一樣。
可我早在見他第一眼的時候就被蒙蔽了雙眼,他像有魔力一般一天比一天更吸引我,將我俘虜。
我越來越對他著迷,常常會看著他俊美的容貌失神,我從來沒有對誰有這麽深的渴望,我應該立即煞車,可我無法克制自己淪陷下去。
三個月內我們慢慢熟悉,成為關係融洽的上司與下屬,他陽剛的面龐看見我都會柔和起來,低沉的嗓音比對待其他人更加溫和的叫喚我,和我說話時,眼睛發亮的像是黑暗中的星星。但我開始發現,我要的不只是這些。
週五的晚上林毅敲我辦公室的門,溫柔的和我說:
「楊經理,別太累了,我先走了。」
我驚訝的問:
「你今天要提早走?」
他露出一個滿臉柔情的笑容說:「我有女友了,今天和她約了吃飯,什麽時候也聽到經理的好消息?」
我的腦子像是斷了一根弦幾乎停止運作,他如此優秀,多少公司的女性都在偷偷注意他,可他就像山巔上的高嶺之花,那些平凡的人怎麽配得上他?
只要一想到他們男女接吻在床上翻滾的模樣,我就惡毒的想打那女人幾巴掌,將她挫骨揚灰;我想要那雙寬大溫熱的手掌抱著我、只親吻我一人;我想要他那雙眼睛裡只看得見我,對我訴說愛的情意。
我聽見心理的惡魔尖叫呐喊著:那我呢?我也可以擁有你嗎?
發現自己齷齪的想法,我狼狽得逃開,回家思考了一夜,卻得到可怕的結論,驚覺自己對他不尋常的愛戀──我喜歡他,我要他屬於我。
而我,的確也有這個能力。
我一直是個安分守己的人,可為了他,我變成了無恥的卑鄙小人。

隔天林毅上班時候,我讓他進我的辦公室,他自信、穩重坐在我面前。我看著他俊美的五官,知道這人以後一定成就非凡,我該趁早折斷他的翅膀把他收入我的囊中,免得到時候他飛得太高老是被別人拐走。
我相信我的決定是對的。
林毅見我久久不說話,低沉的嗓音柔柔的喚我:「經理,怎麽了?」
我打斷他的話,決定對他露出我陰暗的嘴臉,我往椅背上靠著說:「和你女朋友分手。」
他眯起眼,詭異的看著我,像是看著一個外星人,我想以後他不會再把我當成好友、好上司,我們的關係會產生巨變,讓我有瞬間想停止自己的計畫。
可一想到他會在夜晚抱著其他女人,而我一人苦苦煎熬,若是他握在我的手裡,我就可以一輩子擁有他、抱著他。
想到這我就繼續一字一句,像電視裡的壞蛋威脅他:「和我在一起,我會讓你飛黃騰達,比你的女朋友有用許多,如果你不答應,以我的人脈,我有很多種方法讓你們做不下去──包括其他公司。」
我知道他高傲他自信他有才華可他也是個人,他需要錢,就算為了那個女人,他也不得不屈服我。
我相信此刻在他心裡,又老又平凡的我一定就像報紙上那些油頭滿面、對員工伸出狼爪的老總,而且我還是個男人,我忍不住唾棄自己以後一定會下地獄,可我不後悔。
──因為我得到了他,就算這是用威脅買來的愛情,可這是我第一次這麽渴望得到一樣東西,我要將他緊緊握在我的手中。
許久後我都想嘲笑那時的我,他心計那麽深,控制人心是他的拿手把戲,從一開始就發現我對他居心不良就準備利用我,而我笨蛋受騙,他假裝忍辱負重屈居在我的糾纏下,我還揚揚得意。
這男人如此可怕,我怎麽折斷他的翅膀?妄想抓住他?
可那時的我只興奮他答應我們在一起的要求,什麽都不管不顧,被深深蒙蔽了雙眼。

2

他答應我的第一個禮拜,我和他約在X市最高級的五星級酒店,穿著浴袍在床上擺滿玫瑰,像是新婚夫妻一樣,拿著紅酒與他慶祝我們在一起;可他俊美的臉孔面無表情,深邃的眼神中再也沒有我所熟悉的尊敬與友好,空空蕩蕩的讓我看不清;但我不曉得,很快那雙黑色的珠子會卸下偽裝換上冷漠與厭惡,那才是他的招牌表情。
他對我的擁抱沒有拒絕也沒有接受,只是冷冷的看著我;我被他盯得有些發毛,喝了口酒躺在床上把浴袍解開,我相信以後他是我的人,我們要分享很多事,我毫不在意的張開大腿向他露出我身體的秘密──男人的身體,卻有女人的性器,讓我父母把我拋棄在孤兒院的原因。
「進來…幹我…」喝了酒我腦子有點昏,想趁我還有膽子的時候和他做愛,我知道我的身體怪異,我從來沒有和別人上床,我讓他上我,這是一種儀式。
他果然露出吃驚的表情,摸上我雙腿中女性的花蕾,我呻吟的用腳勾住他,主動把他褲子的拉鍊解開,摸到那已經半勃起的炙熱。
我該慶倖,對著我這張平凡的臉他竟然會有反應,我想他是對我女人的部分產生興趣,可代表我對他還是有吸引力,我很高興,這是我第一次如此感謝這從小讓我遭遇苦難的身體。
「快點──」
在我喊完,他戴上保險套用力的進入我的內部,瘋狂的抽動,他很興奮,可我痛得要死,感覺自己下身流出了血,可卻死死抱著他不叫出來,這是我們的第一次,我不要任何事、任何人阻擾我們,包括我自己。
發洩出來的時候他將我甩在床上,好奇的用手揉捏我的下體,捏得我疼痛不已。我呻吟出來,看見他的眼神已經整個都變了,我趕緊坐起來抱住他說:「你還沒吻我。」
他低下頭髮絲落到我臉上,高挺的鼻樑碰到我的臉頰,癢癢麻麻的,就像童話故事最後的結局,但他的唇冰冷又乾燥,一點也沒有情人間的溫暖,我突然覺得周身有點發冷,看見他的眼睛幽暗深不見底。
我顫抖了一下,可自欺欺人的覺得他對我還是有感覺的,他剛才對我的身體那麽興奮,只要再幾次,他一定可以很快忘記他的女朋友。
我抱住他的脖子問他:「你愛我嗎?」
他冷冷的笑著慢慢把我推開,穿上衣服後和我說:「你該做到你承諾的。」
他說的彷佛這只是一場用交易換來的性愛,這是事實,我脅迫他和我交往,我倒回床上的時候,我承認我有點難過,但是我心裡想著:這只是第一步,我們還有很多時間可以慢慢培養,他會慢慢的愛上我。

但我錯了。
大錯特錯。
林毅從頭到尾就不是我在追尋的那抹陽光。
那天之後,他再也不會對我溫柔的微笑,只有毒辣的冷言冷語;當他幽暗的眼睛盯著我時,會讓我害怕的冷戰發抖;他的眼神裡我再也看不見那些漂亮的星星,留給我的只剩濃濃的嘲諷。
黑暗是他的本質,冷漠與無情才是最適合他的字眼,我竟然把他錯當陽光。
可那時的我不知道,只是以為這是一段磨合期,他那麽桀驁不馴一定不開心我這麽威脅他,他需要我,需要我給他的這些威脅利誘,只要我對他好,很快我們就會緊緊綁在一起分不開。
他和他的女朋友分手,我看到他們在樓梯口見面,他的女朋友哭得淒慘抱著他,林毅只是冷冷的將那纖細的手指一根根的拿開說:「放手,我們結束了。」
偷看的時候我只覺得他這麽無情殘忍都是因為我們之間的承諾,我突然愧疚無比,覺得自己卑劣不堪,傷害了他也傷害了那個女人。
可我根本不知道,他其實一點也不在意,在他心中,我們都只是如同玩具螻蟻般的存在,他那麽簡單就控制我們所有人的心,只是為了達到目的,他在心裡冷笑的陪我們演戲,一場滑稽的鬧劇。
他從樓梯口走出來時我輕輕的抱著他,想安撫他可能受傷的心,好險他沒有把我推開,卻也沒有抱住我,我疑惑的抬頭,見他低頭用冷漠幽暗的眼神看著我,冷冷的說:「你高興了吧?」聲音溫和卻令人忍不住發抖。
我頓時嚇了一跳放開他。
當他走掉的時候,我看到陽光在他身上不再是炫麗的色彩,而是濃重的黑影。
我愣在當場,我是不是誤會了什麽?
那陽光的味道呢?
怎麽不見了?
我漸漸發現不對勁,但他就像毒品,等我注意的時候早就已經染上戒不掉,可是我不害怕,因為他離不開我,沒有人可以像我給他這麽大的説明,我把自己認識的所有客戶介紹給他,讓他有機會參加許多大大小小的酒會,認識政商名流,可以和大老闆見面。
我像是個熱心提拔後輩的好上司,所有人都羡慕他可以遇到我這個知音。和他同期的新人早就完全輸給了他,他甚至比一些老人都還要快升職。
我興奮的抱著他告訴他之後會有更多成功更多的成就──只要他還在我身邊,那都不是夢想。
可林毅卻表現的不以為然,就像這都是他應得的,我看著他的眼睛,那裡再也沒有溫度也沒有我。
我像淋了一桶冷水。
我察覺不對開始壓制他,我處處留一手,可這畢竟不是我擅長的,沒多久就被他發現;他冷笑的看著我,那眼神就像我是個卑劣的惡棍,欺名道世的罪人。
我故作自然抓著他說:「你別這樣看我,林毅,你的東西都是我給你的,只要你愛上我,我甚至可以和你站在同一條平等線,你要愛上我。」
他露出不屑的神情,眼神依舊無情冷酷,慢慢推開我的手說:「是嗎?」
相對於他的冷漠,在床上時他卻表現得很興奮,我的身體是他唯一有興趣的東西,唯有在床上,他才會有不同的情緒。
除了他我沒有過性經驗,不曉得真正的性愛是怎麽回事,只聽人說這是很舒服如上天堂的事情,但和他一起,每次我只感覺到疼痛。
他在床上特別暴虐,有時候還會打我、用言語辱駡我,但我相信這是促進我們感情的一項武器,竟然自虐的一次又一次撲上去與他交纏。
他會逼迫我做一些可恥的動作,為了討他歡心,我都會照做。
但是他從來不吻我,除非命令。
他會在高潮的時候叫我「怪物」、「畸形」,我回去摸著自己的身體,看著這怪異的身軀,自己都看不起我自己。
他三番兩次作踐我我還死巴著上去,就因為我確信他本質是個溫柔帶著點高傲的人,就像過去的他。
儘管每一次他的冷言冷語或是暴力對待都會讓我失去希望,可再次見到他又會冀望什麽。
我想我要瘋了,我中了毒,一個名叫’林毅’的毒。
無藥可解。

3

一年不到,在我的人脈幫助下,他羽翼越來越強大,甚至搶了我一些客人,當初我留一手的暗棋都被他發現,我本想與他一起共創未來,可他卻不斷傷了我的利益,我只能尷尬的說:「照顧後輩。」
在別人眼中,我與他是感情交好的上司與下屬,和樂融融的好典範。
可在沒人知道的陰暗角落,我只能孤單抱著我自己。從他權力變大不再需要我的幫忙時,他開始拒絕我的觸碰,會用各種公事上的藉口不和我見面,連他唯一喜歡的性愛都開始減少。
我無比心慌,他在疏離我、拋離我,要逃離我的手掌心,我知道他很優秀,但不知道他這麽有辦法,這才多久他就即將超越我?想到這我難受的吐了出來,完全吃不下飯,同事都以為我生了病,臉色蒼白的像鬼。
漸漸的,我最害怕的事情開始發生,他像是玩夠了與我的角色扮演,不再聽我的話,對我自以為是的命令嗤之以鼻,他與女人深夜出去鬼混讓我知道,身上帶著香水與口紅印,根本不把我和我們的約定放在眼裡,隔天我把他叫進辦公室,發瘋般的指責他:
「你怎麽能這樣對我!?我把最好的都給你了,你有今天都是我幫你的!你怎麽能這樣對我!?」
他陽剛俊美的面孔陰沉的、冷冷的看著我,連解釋都不願解釋,彷佛我只是個街頭的小丑,他不屑一顧。
他看我如個潑婦發瘋,直到看夠了戲才冷笑一聲:「你覺得我還需要嗎?」他甩門而去,我愣愣的看著他的背影,非常無情冷漠。
我蹲下來抱著我的臉,知道他要甩開我了,可我沒想到他可以這麽不留情面,我幫了他那麽多啊!
我不願接受這個事實,他來這裡才一年,我相信我還是有辦法制裁他的。
我開始處處找他的麻煩,我畢竟還是他的上司,他在我的部門很多事情都必須經過我,可
他過了一個月才滿臉怒容沖到我辦公室。
「你鬧夠了沒?」他將第三次被我駁回的企畫案甩到我的辦公桌上。
我承認我下流,我內心黑暗,他那些文案其實比別人寫得都優秀許多,可我不能讓他這樣忽略我、超略我,我想要他來和我好好道歉或是說句話,無論什麽都好。
「你在阻擾我,楊禮。」他冷冷的講。
我答非所問,拿著飯店的房卡:
「今晚老地方見。」
他走到我的辦公桌前,把我拉出來用力扯下我的褲子,我尖叫一聲,所有的反抗都被他壓制,他直接插了進來,沒有愛撫沒有語言,只是用力的抽插,最後出來的時候射在我體內。
穿上褲子的時候他冷冷說:「你爽了沒?這個畸形的怪物。」
從那天之後我的身體就很虛弱,我很生氣他這樣對待我,但我還是把他留在我的部門,我又一次為我的下限破了紀錄。
我甚至替他解釋,在猜想他那時只是一時氣話、他不是有意,他說不定心裡有我,只是不好意思說出口。
我想我真的發瘋了,失去理智了。林毅本來就是一條嗜血的狼,騙了我的心,當我沒利用價值的時候就狠狠咬我一口丟掉,未來不知道多少男男女女將心捧給他,我的這些努力付出,他根本不屑一顧。
他早就已經露出他魔鬼的原貌,只是我瞎了眼看不見。

「楊禮,很抱歉,你必須賠償公司的損失。」老闆歎氣的和我說:「你是個很優秀的人,可是犯這種錯誤,我也留不了你。」
那是公司很重要的一項投標案,原本勝券在握的計畫,卻因為我多寫了一個零,讓公司成了冤大頭不得不棄標,而棄標的保證金懲罰我必須賠償──一個天價的金額,剛好就是我工作一輩子的錢。
但我做事小心經驗豐富,是這行的佼佼者,這種離譜的事情,我怎麽可能會犯?
我轉頭看向林毅,最近我身體虛弱,投標那天他突然主動要求陪我一起去,而我還興奮的想他這是在對我主動示好,毫無防備讓他做了手腳。
──真狠。
──真的非常無情。
我看見他滿臉微笑──是那個帶著陽光的表情,我這才驚覺自己一開始就上當受騙,他像魔鬼一樣叫我主動簽下合約,當他不需要我的時候再將我狠狠撕裂,多麽殘忍又果斷。
讓我完全毫無退路。
我立刻從個白領階級變成負債累累的窮光蛋,而且因為發生這種事件,也沒有其他公司敢收我,我的未來一片慘澹。
離開公司後我再次站在林毅面前,看見他身邊又換了一個新的女人,我發抖握著袖口裡的刀子想殺了他再殺了我自己。可林毅見到我也連眼神都沒給,嘲諷、鄙視都不留給我,從我旁邊大大方方走了過去。此刻在他眼中,無利用價值的我只是個垃圾般的存在,連威脅都不夠。
我還是沒有動手,我沒有那個膽子殺人,我痛恨自己的懦弱愚蠢,想到自己愚昧下賤被利用至此,難受的大吐特吐了起來,我躺在地上抱著肚子,腿上都是紅色的血,我神智不清,被好心房東送去醫院的時候還在想著要趕緊出院,我已經沒錢了,我付不起醫藥費。
──好冷。
──好痛。
在夢中我全身冰冷無比,周圍一片黑暗,只有孩子可憐的哭泣聲在耳邊,淒淒慘慘慘慘淒淒,尖叫喊著我爸爸。我心裡有很不好的預感,摸上自己的肚子,一片平坦卻有潮濕的液體,拿起來一看竟然滿手是血──我嚇得一個激靈清醒過來,看見旁邊站了一個三十多歲左右的白袍醫生。
他眼裡帶著同情,歎口氣遺憾的和我說:
「很抱歉…楊先生,急救的時候我們沒想到你是懷孕的霧晶人,小孩…沒了,請節哀。」
我覺得眼前好似閃過一道白光,就算被林毅傷得體無完膚我也沒掉一滴淚,可此時我想起夢中孩子的哭聲,突然淚流滿面,止也止不住。
那是一條生命,就這樣被我活活殺死了。
我甚至沒有質疑我可以懷孕的說法,我是個雙性人本來就匪夷所思,只是我沒有想到在最後一次與林毅無情的性愛也會有愛的結晶,那本來會是一個可愛的小孩,就這樣逝去,再也回不來。
我痛哭不止。

4

我在醫院裡悲痛的休養,從醫生的口中我知道霧晶人數量稀少且珍貴,是政府的重點保護對象,而且因為霧晶人懷孕期間非常脆弱,生育力低導致越來越少,普通人不會知道有這群特殊的族群,只剩部分醫院與機構有在為他們服務。
我幸運的在急救中被發現是霧晶人,轉送來這裡治療,救回一條命。
但我一點也不覺得僥倖,失血過多的身體讓我處於昏迷,身體很痛,我失去了可愛的孩子,而且我的心已經被林毅粉碎,每天悲痛中度過,我不知道我活著的意義,想乾脆就這樣死去。
但我沒有想到的事情還有更多,上天帶走我的孩子,卻還了我一個親人──我的雙胞胎妹妹鈺晴,在我流產沒多久後那位好心的醫生將她帶到我的面前,如天使一樣救了我一命。
那是個玲瓏嬌小的女孩,有著與我有70%相似的臉,看見我的時後站在床邊盯著我許久,最後突然向我跑過來大哭:「哥…」她緊緊握著我吊點滴的手,我感覺那軟軟的、小巧的手,溫暖有溫度的,覺得命運真不可思議。
我一直以為自己是個孤兒,父母是因為我怪物的畸形身體把我丟棄在孤兒院,那麽多年我都習慣一個人,早就不奢望會有親人的關懷。
「他們…為什麽要丟掉我?」
鈺晴猛搖頭說:「他們不是故意丟掉你的,爸媽生下我們後遭到人蛇集團的攻擊,在逃難的時候弄丟了你,我運氣好被爸爸的朋友救了,可找你的時候怎樣都找不到;人蛇集團那麽可怕,我們哪敢大張旗鼓,這麽多年都放棄希望了。」她摸著我的臉:「但是哥,別怕,以後有我照顧你。」
也許雙生子真的會有點心靈感應,我感覺她是真的很高興,滿滿雀躍的心情。我過去幾十年的心結直到如今才解開,原來我也有家人,原來我的父母不是不要我,只是找不到我。
我想到既然是雙胞胎,摸著鈺晴的手問:「那…你…你也是…?」
看我支支吾吾,鈺晴很久後才曉得我在說什麽,她歎了口氣:「我有部分男性的生殖器官,但是我的身體更接近女性,但是,哥,身為霧晶人並不用感到羞恥,我們也是人類,只是比較特殊。」
我緊緊握住她的手,知道原來我不是一個人,還有人可以和我互相依靠。
鈺晴是個比我還堅強許多的女孩,在她和那位醫生的幫助下,我慢慢從流產的悲痛站了起來。
多次相處後我才曉得這位好心的醫生名叫李豫,他是霧晶人的專科醫生,李豫長了一張平凡老實的臉,他不是霧晶人卻非常照顧我們。
因為霧晶人有政府的補助,醫療費甚至不需要我擔心,李豫替我們辦好一切手續,節省我們很多麻煩。他來拜訪我們很多次,卻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他喜歡我的妹妹鈺晴,那愛慕的眼光怎樣都遮不住;鈺晴看到他也都會滿臉通紅,每次講到李豫,都會露出女孩子的嬌羞。
她會害羞的摸著我的手說:「哥,你看那個李豫OK不OK啊?」
我笑了出來:「我看你覺得很OK啊。」
她會立刻臉紅得像蘋果。
我不知道原來普通人也可以接受我們這種特殊人群,就算鈺晴說過霧晶人不是怪物,可每次一想到林毅如此厭惡我,在高潮時喊我是畸形,我就無法接受自己的身體。
住院休養的時候,我竟然看到林毅還上了報紙,變得越來越有名;他大大取代了我的地位,甚至比以前的我更受老闆的重用,他成了眾人希冀搶求的物件,我不只一次看到他和知名女星或是某企業經理一起出遊的消息。
他還那麽年輕,心計恐怖的令人發寒,未來發展無限,相對比我的蒼涼,我都忍不住嘲笑自己以前竟然奢望他會和我在一起。
我關掉電視不敢再看,封閉一切有關他的消息,不看雜誌不接觸任何媒體,我告訴自己,我要忘了他,忘記過去那個下賤的自己。
鈺晴不只一次的問我孩子的父親是誰,可我怎麽都不願說,那是我痛苦的回憶,我希望這段感情這個秘密就讓我埋葬起來,不要見光。

出院以後,我和鈺晴搬到一塊,鈺晴是個很貼心細心的人,她善良天真又堅強,會用軟軟的聲音喊我’哥’,她會在天氣冷的時候讓我加件衣服,會在半夜的時候為我做好吃的菜。
很奇怪竟然有個人在身旁關係你、愛護你,讓我覺得家人真不可思議的生物。
我已經不能再做原本的工作,經過李豫的幫忙,我開始在醫院上班,整理一些文書檔案。
越深入瞭解,我發現霧晶人竟然都有著可怕的美貌──他們稱之為’魔性之美’;因為霧晶人稀少,有些有錢人喜歡把霧晶人當作收藏品或是寵物,儘管有政府保護,可在黑市和地下拍賣所還是會偷偷販賣霧晶人!
我簡直不敢相信,可在不肖份子眼中,霧晶人真的就像稀貴的寶物可以進行交易,綁架與誘騙的事情層出不窮。因此霧晶人從一出生,他們的身分資料便管理的非常嚴密,只有純種霧晶人才可以從事文書方面的工作。

連鈺晴和我有一張相似的臉卻看起來無比媚惑,明明就是同樣的五官,可鈺晴的眼睛就好像水靈靈的會說話,那紅唇像櫻桃,小巧的鼻子像娃娃,惹人憐愛,有時我一個不注意,還會看著她失神。
可我不知道為什麽自己卻長了一張平凡無比的臉,我想我不但是異類,也是霧晶人中的異類,鈺晴會捏著我的手講:「哥,你別那麽自卑好嗎?你明明就帥得讓人移不開目光。」
我只當她在安慰我,因為從來沒有人和我這樣說過。
我明明又老又醜。

5

通常來醫院都是懷孕的霧晶人,有男有女,可他們身邊都有一個非常愛護他們的男人,當他們倚靠在一起摸著肚子,那幸福的模樣,我看得很是羡慕。
在醫院工作一段時間,開始有人幫我介紹物件,鈺晴和李豫的感情也越加順利,他們開始交往,鈺晴幾乎搬進李豫的公寓,像一對甜蜜小夫妻。
鈺晴見我這哥哥形單影隻,纏著我、勸說我,讓我試著和那些人出去過幾次。
「哥──好吧,就一次,我不要和李豫相處的時候還老放不下你,他老說我有戀兄癖。」
「我又老又醜,別害人了。」
她跺跺腳很生氣:「你又來了,老是莫名奇妙的自卑。」
我最後挨不住她的請求,總算見了兩個人,都非常的溫柔紳士,甚至因為霧晶人的關係,長得不比林毅差,可他們都沒有辦法給我像見到林毅悸動的感覺。
我想,那個惡魔把我的心拿走了,粉碎了,我的心早就沒了,只剩下一隻空殼,行屍走肉。
但這兩次相親並不是沒有收穫,和我見面的其中一個男人叫做蕭賜,是一個年紀比我小一點的俊帥男子,奇怪的是,追我追得很勤。
第一次見面他溫柔的笑著握上我的手:「你好,我是蕭賜。」聲音動人又好聽。
我從來沒有被人這麽體貼關懷過,他會早晚都打電話問我好不好,送我喜歡的東西,尊重我的意見、以我為優先;每次和他出去回來,他都會在樓下等我開了燈,確定看見我的人後才離開。
我很疑惑像蕭賜這樣漂亮的人怎麽會看上我。
我什麽都沒有,以前的我至少還有點錢可以自我滿足,但我如今只是個小小文書,沒錢又長得平凡,我不相信這突如其來的感情,很怕又是另一次的欺騙。
可等我們熟悉後,蕭賜溫柔摸著我的臉講:「楊禮,你怎麽會覺得自己不好看呢?你長得很漂亮,讓人目不轉睛,可我最喜歡的不是你的容貌,而是每一次看到你好像就見到受傷的斑馬,忍不住要把所有的溫柔都給你,再對你好一點。」
斑馬?這是什麽形容詞?每次聽到這個我都哭笑不得,我知道蕭賜喜歡小貓小狗,可沒想到他把我也動物化了。
「為什麽不說受傷的獅子,那我還高興點。」
他會抱著我說:「恩…因為覺得你好像迷失了方向,看起來糊糊塗塗的,黑色白色卷成一團很可愛。」
蕭賜是個像水一樣的溫柔男子,不管我再怎麽和他不開心,最後總是會讓著我,鈺晴不只一兩次說我和蕭賜是天生一對,要我趕緊把握。
我開始和蕭賜交往,他對我那麽好,我們都是霧晶人,他不會用異樣的眼神看著我,不會罵我是怪物,那麽體貼我,我有什麽理由拒絕他?
他和林毅簡直天壤之別,他溫柔深情,親吻我的時候,他的嘴唇是熱的、柔軟的,當他進入我的身體時,我才曉得性愛也可以如此舒服美滿。
有親人、有愛人,那麽多的溫柔關懷,我慢慢走了出來不再想林毅,晚上時和蕭賜躺在一起聊天,週末和回來見我的可愛的妹妹一起煮飯看電影,每天在醫院看見那些幸福懷的霧晶人,也覺得自己要幸福起來。
也許午夜夢回的時候會想起我那可憐的孩子,但我會向上天祈禱:我現在過得很幸福、很好,希望我的小天使在天上也要過得好好的。

但變數卻是那麽突然、令人措手不及,就在一天我整理資料的時候,突然在看見有關林毅的新聞──那個我快要忘掉的名字。
我不知道為什麽那麽一個小小的篇幅都能讓我看到,這是上天在和我開玩笑嗎?
我顫抖著克制自己不去看,但心裡的惡魔在和我說:就一下,看他現在在做什麽。
我終於忍不住拿起雜誌,看見上面用強烈的色彩,說林毅和某女星從夜店回來時高速駕駛出了車禍,還在醫院搶救,生死不明。
這條新聞就像打開了我的潘朵拉魔盒,將以前對他的愛恨都爆發出來,我一邊惡毒想著這真是報應,他最好趕快死掉;另一方面卻心慌不安想去查資料。我像是被分成了兩半,最後擔心的另一半竟然戰勝,我告訴自己那擔心的一半一定只是好奇心。
雜誌上的日期是幾個星期前的消息,我上網查了一下,可竟然沒有後續新聞,他就像人間蒸發了一樣,只剩最後雜誌給的醫院名字。
我有些想去探望,卻又想到萬一被他看見,林毅又用那冷漠的眼神看著我罵我怪物,我怕我會先受不了再一次崩潰。
我不知道我為什麽這麽下賤,我現在過得那麽好,我有蕭賜都快要忘記他了,就應該幸災樂禍的詛咒他趕緊死掉,然後永遠忘記他。
可一整天下來我的眼皮一直在跳,晚上作夢竟然還見到林毅倒在血泊裡的樣子,他一臉痛苦,血腥的伸手對我說:「楊禮…救救我。」
我嚇得一個機靈再也睡不著,覺得這個夢有什麽含意。

6

我在心裡安慰自己,想著就一個出了車禍的病患,他說不定現在都癱瘓了,我在怕他什麽。
終於,我決定打給以前的同事,我告訴我自己:我不是關心他,我只是要確定他到底死了沒,若是死了我就趕緊燒香拜佛感謝老天有眼。
我想了想選擇打給歐陽武,林毅的消息像是被封鎖一樣,可歐陽武以前號稱是公司的情報王,應該多少會知道一些吧?於是我忐忑不安打電話給他,向他詢問有關林毅的車禍後續。
歐陽武接到我電話愣了一下,他沒想到我都離職那麽久了還會連絡他。和我客套了幾句,之後才講:
「那林毅啊…哈…還挺慘的…聽說他的車子被動了手腳,可之後這件事情不了了之也沒個消息,現在他智商只剩五歲,他身邊的一群女人看他連大小便都不能自理,全跑得一乾二淨啦。」
我傻住了,我想過很多情況,卻沒想到是這個結果,又不是小說電視劇。
「…那現在呢?」
「他家人把他帶回去照顧了吧?不過據說他家人拿了保險金,就直接把林毅送到安養中心,如果是真的,有這種家人真是不幸對吧?」歐陽武講完後還幸災樂禍笑了出來,我也乾笑了兩聲,想起來林毅以前是個多高傲的人,好像我走了以後他變成歐陽武的上司,現在竟然被我們如落水狗嘲笑,真是諷刺。
「你曉得哪一間安養中心嗎?」我好像看到惡魔在和我招手,可我忍不住繼續追問下去。
歐陽武大概覺得不耐煩了,敷衍說他也不知道,然後說他還有事情要忙就掛斷了電話。
我聽著電話盲音,罵了自己幾句,可還是親自跑到以前公司見歐陽武一面。
見到歐陽武的時候他留著小平頭,叼著一根菸像個白領流氓,他目不轉睛的看了我許久,最後竟然面紅耳赤的把菸放下結巴的講:
「楊、楊禮,你…變得好多…」
我摸摸自己的臉,流產後我的容貌產生變化,照鏡子的時候發現自己的臉孔變的柔和精細許多,不知道是什麽原因。
我’喔’了一聲,隨意的說:「你可以幫我問一下林毅現在在哪嗎?」
他立刻點了點頭:「馬上、馬上!」
也許是看見我親自來了,歐陽武改變態度非常積極的幫我問,最後他從喜愛收集八卦的前臺小姐那裡知道了答案。
我手中握著紙條,看了許久後搭上計程車前往目的地。
下了車,看到安養中心的時候我就愣住了,那破舊的房子,滿地的落葉煙蒂,旁邊就是X市有名的貧民區,這裡環境這麽差,真的能住人?
才剛進去我就聞到濃濃的煙味和臭味,一群人在中庭抽菸賭博,吆喝著髒話,我知道他們其中是安養院的管理者,我無法想像林豫在這裡的情況,我忍住不舒服上前詢問,其中一個男人向我吐了口菸,瞥了我一眼說:「有什麽事?」
我邊咳邊講說:
「林毅,我要找林毅,他在這裡嗎?」
「喔──」那男人拖著長長的聲音講:「那個傻子啊,在右邊的第二間,你自己進去吧。」
我捂著鼻走進那個房間,破爛的窗戶,空氣混濁不堪,滿地的蟑螂老鼠,當眼前粉塵散開的時候──我看到了他──那張俊美的臉孔,像突然撞到我心上,房間還有其他人,可我卻只看到了他,明明在那麽差的環境,他還偏偏顯得那麽與眾不同,像黑暗中發光的夜明珠。
林毅趴在髒亂的地上,像孩子一樣疊彩色積木,他專心將那小巧的木塊一個個放上去,當疊完一個高樓的時候,他露出陽光般的燦爛笑容,拍著手很高興的歡呼。我想到我們第一次見面的,他也是只用一個笑容俘虜了我,讓我萬劫不復。
──現在你又要用同樣方法拐騙我嗎?
我失神的想著,想走過去伸手摸他,突然間’啪’的一聲,他面前的積木全被人踢垮!我轉頭一看,發現原來是他同房照顧的一個少年,染著金色頭髮,叉著腰在他面前哈哈大笑。
林毅臉擠成一團大吼一聲!站起來露比少年還高大的身軀,可他什麽都還沒能做,少年就先拿著木棍打他的肚子,用力打了好幾下把他打倒在地上,嘴裡笑駡:
「你這個弱智還想打架,起來啊!」
林毅被打得吐出口水,不斷哀嚎像個廢物一樣趴在地上,我愣愣的看著,許久後才驚醒過來擋在少年面前,少年停下毆打疑惑的看著我,我拿出在醫院的上班證謊騙他說:
「我是福利院的人,我親眼看見你打他,你們這安養中心竟然都在做這種暴力虐待,我要通報員警。」
少年看到我的證件,本來就做賊心虛,根本沒確認就趕緊跑走了。
我轉過頭,看著縮在地上一團的人,猶豫了一會,才如同動物頻道的探索人員一樣小心翼翼的靠把他扶起來,沒想到他突然抱住我!我嚇了一跳趕緊推開他!
他被推開跌坐在地上,睜著大眼看著我,然後突然爆哭出來抹著自己的眼睛,好似被欺負的孩子。
我驚魂不定的蹲下來,慢慢抬起他的臉拿衣服擦了擦,撥開他的瀏海,露出那張俊美的面孔。
「林毅?」
「嗚…」
他捂著肚子怯怯的看著我,像是一條受了傷的大型犬,因為痛,他發出無助的嗚咽聲。
我突然覺得很錯亂,雖然知道他只剩五歲智商,但林毅一直都是堅強、自信、高傲、無情,他會冷冷看著你,像條野心勃勃的狼,就算屈居人下也能處之泰然,等到你放鬆的時候沖上去咬你一口。但眼前這如孩童般的男人則是軟弱哭泣的抱著我,被打也無法反抗,我突然不知道我手裡握著的人究竟是誰?
他是誰?
那個殘忍無情的男人在哪?
我將他的手鬆開。
可他露出驚慌的表情,溫厚的大掌抓住我的手摸上他被打的肚子,委屈的說:「肚子痛、痛…呼呼…他打我…」
我顫抖著摸上他的肚子,也愣愣的摸上我自己的──平坦的小腹,這裡原本有一個可愛的孩子,如果以前的他知道我們的孩子死了,他會不會有一點點的傷心難過?
我想答案是否決的。
他眼裡根本沒有任何人。
我看向他無辜的臉,突然滿心怨恨,想殺他的心占滿腦子!可當我的手掐上他的脖子時看見他害怕的掙扎,我立刻僵住不動。我五指捏住他,聽見他從喉嚨發出’啊啊’的無力哀嚎,像一隻瀕死蠕動的幼蟲,一個可怕的想法就在我腦裡產生──
眼前的男人滿臉驚恐,弱智又懦弱,他不會有能力再傷害我,如果我帶他回家,我想幹什麽就做什麽,我可以把他當成寵物養,就算我打他,他也不會反抗,我就把他關在我的屋子裡,怎麽嘲笑唾棄冷漠的對待他,都隨我高興。
──他當初怎麽對待我,我就怎樣報復他。
這念頭立刻在我腦中紮根,成了一顆即將吞噬我腦袋的大樹,我笑了出來,放開他脖子上的手,慢慢的摸著他的肚子,對著那一雙泛著淚光的純潔無瑕眼睛說:
「林毅,我要帶你回家,這是你欠我的,欠我楊禮的。」
我想,那一刻,我可能已經瘋魔了,但,那也是他逼的。

將林毅弄過來接養一點也不困難,這畢竟不是一家常規的安養中心,只要一點點的步驟,我就可以領走這已經沒有人要的失智男人。
我找上李豫和說明林毅的情況,並且強調說明這是我一個很好的朋友,只是失去聯絡許久。李豫懷疑的看著我,但我畢竟是他未來的大舅子,他還是利用醫生職位幫我簽署證明給安養中心。

7

將林毅接出來的那一天,他緊緊牽著我的手,倚靠在我身邊,就像我的大型玩偶。
他坐在車子裡好奇的張望,一點點的奇怪的顏色和生物都可以讓他大呼小叫,好似從來沒有見過這些景像。
「楊楊…去哪?」我告訴他我的名字,可林毅不太會講話,只會說部分單詞或是疊字,所以每次都是叫我’楊’,或是’楊楊’,很親密的叫法,我並不反對。
他不敢亂跑,可他有些害怕我,如條大狗蜷縮在我的身邊又不敢靠得太近,一個一米八高的大男人表現的如此幼稚無助。我滿心愉悅摸著他的頭髮,以前的他冷漠高傲不可一世,拒絕我的觸碰,可現在卻無法抗拒我的撫摸,很奇妙是吧?
我故意捏著他的臉,看他痛苦的臉變形,他眼裡含著淚也不敢反抗,直到我開心才放過他,輕摸他的臉頰安撫他,在他耳邊說:「我們還會有好多好多的時間呢,林毅。」
他睜著大眼看著我。
我將他帶到醫院做檢查,醫生看了他的病歷表,並沒有發現什麽身體上的問題,只說雖然恢復困難,但林毅的記憶還是有可能復原的,但讓我不要抱太大的希望。
「是嗎?」在醫生面前我露出沮喪的表情,像個關心朋友的好心人。
但我心裡卻惡毒的想,我怎麽可能希望,我高興的要死,恨不得他一輩子都別想起來,以前他我根本無法掌握,現在的他就是我手中的小玩意兒,任我揉捏,若是恢復了,怎麽能滿足我想報復的快感?
我想,萬一他真的想起以前的事,我就再砸他的頭一次。我轉過頭看見他一臉無邪信任的看著我,突然喚起我絲絲的良知。
但很快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因為,這是他欠我的、欠我的孩子的,他要補償我,用他的下半輩子。

林毅真的失去了一切的記憶和生活技能,他不會自己吃飯、洗澡、和任何生活上的事,只會嚎啕大哭等我來幫他。
我讓他自己洗澡,他會把熱水開成冷水,或是沐浴精用掉一整瓶在裡面玩泡泡;吃飯的時候,我要一口一口的喂他,不然他會不專心的東看西瞧,或是偷偷倒掉不喜歡吃的菜;他甚至盯著電視看還會張大嘴巴流口水,要我幫他擦掉。
我幾次忍受不了這個廢物,賞了他幾個巴掌,他驚嚇的只能捂著臉不斷哭泣,不敢再說話。
他才剛來就打破了我好幾個盤子,還被熱水燙到。
「楊楊…痛…」他一臉眼淚露著他手上的傷口,不知該如何解決,害怕的看著我。
我看見上面的血,突然用力捏住他的傷口,感覺溫熱的液體流出,弄得滿手血污也沒放開。
我看著這血腥景象微笑了起來。
「楊…楊…」
他又痛又驚恐的看著我,我這才放開他,慢慢的去拿冰水和紙巾幫他冰敷。
「真蠢,笨手笨腳的。」我把冰塊捂在他的傷口上罵他,本想再故意施力讓他痛,可抬頭看見他清澈的眼睛──我突然愣住了,這雙眼睛深黑幽暗像黑葡萄一樣,可當它不再帶著冷漠和無情,我突然不知道他是誰了,我要怎麽稱呼他?
他是什麽人?
我輕輕喊了一聲:
「林毅。」
他有反應,怯怯的抬頭看我,非常害怕我──他不是林毅,林毅才不會這樣看我,我突然覺得自己像在欺負小動物,沒了對他施虐的心,好好的處理他的傷口,說了聲:「不痛了,乖。」
他這才小心翼翼的往我身邊靠近一點,露出個討好的笑容。
晚上我拿刮胡片慢慢刮掉他參差不齊的鬍子,就像在替我的寵物處理毛髮,我沒幫別人做過這事,興意盎然的,他身體微微發抖著,閃著淚光的眼睛一眨一眨的盯著我的刀子,也許害怕我會對他做什麽。
「噓,別動,不然又要流血了。」我在他耳邊說,可他還是越來越害怕。
割完鬍子後,我抱上他的脖子,滿意親了親他的光滑下巴,突然眼尖發現他頸子上的一道車禍傷口,大概一個手指長,我故意戳了戳,好不容易克制下來的怒意,又被這個屬於過去林毅的東西喚起。他小幅度的掙扎,我不放過他繼續按著,他開始哭了出來叫著:「楊楊…求你…好痛…」
我心裡惡毒的想著:看看,這個男人已經無法再反抗我了,他現在變成這個德性。
我想我真的有點變態,聽著他的尖叫,玩夠了以後,我放過他說:
「你就是壞事做多了,遭報應,以後要乖一點知不知道?」
他潮濕的眼神表示什麽都不懂的看著我,卻還是抽了抽鼻子說:「知道了。」
我親了親他的鼻子,很滿意他乖順的回答。
我決定只要他聽話點,我就不和他太計較過去的事,把他當成小動物小孩子來對待,雖然我知道這很難,我老早被他逼得隨時會發瘋。
因為我老是弄痛他,失智後的林毅怕我不敢靠近我,晚上睡覺得時候他躺得遠遠的,可我覺得非常不滿意,眯起眼嚴厲的對他說:「過來。」
他慢慢爬過來,高大的身軀窩在我懷裡,我輕輕的抱著他,聽見兩道平穩的呼吸聲,過了許久,孩子的他畢竟喜歡溫暖,就算受了傷害也不計前嫌的往我懷裡鑽。
「楊楊…楊楊…」他無意義的喊著,頭髮磨著我的脖子,像尋求保護的小貓,癢癢麻麻的,我被他磨得下身有點發熱,但對他並沒有以前身體上的心思,我得恭喜林毅,多虧他以前對我在床上的暴虐和殘忍,眼前的這副身體我是一點也沒有興趣。
關掉夜燈前我在他唇上落下一吻──那個他以前最不屑也吝嗇給我的事,我惡毒的微笑,慢慢等著看他如今的反應。
只見他睜大眼睛看著我,眼神純潔無瑕,不知道我在做什麽,也許害怕我又要虐待他,露出畏縮的眼神。
「楊楊…」
我不高興的說:
「你也要親我一次,這是讓你晚上好好睡覺的符咒。」
我騙他,就為了滿足我過去得不到的東西,而他相信,也怯怯的回親我一次,沾得我滿臉口水。
我總算抱著他微笑安然入睡。
8

我給林毅白天請了個看護,選了許久,才挑到一個二十多歲的女人,姓吳,雖然很年輕,但薪資要求不高,我現在已經不比過去,一切以節省為主。
我早上要上班,林毅現在只剩5歲的智商,等於把一個孩子單獨放在家裡,請看護每天來六小時可以看住他中午也可以弄飯給他吃,免得我在醫院的時候他餓死在家裡。
林毅好不容易與我熟悉,與我最近對他越來越少的施虐有關,對著一個懦弱動不動就哭的大男人,我很容易沒了興致,只要他沒做錯事我都不會打他,反而喜歡他像小貓小狗的縮在我身邊,像一隻寵物。
林毅看見吳小姐來的時候躲在我身後不敢出來:「楊楊…是誰…?」
「照顧你的人,你要乖乖聽她的話知道嗎?」
他搖搖頭,拉著我的手:「楊楊去哪?我也去。」
我扯出我的手,將他交給吳小姐,吳小姐是個笑起來甜甜的女孩,看見林毅的時候愣了一下,臉紅的說:「沒、沒想到林先生這麽好看。」
我眯起了眼睛,心裡有了微微的怒意。還真不能小看林毅的魅力,都已經變成這樣竟然還能勾引人。
那吳小姐大概發現我的不滿,又趕緊低頭道歉說:「真不好意思,您放心,有什麽事我會打電話給您。」
可林毅還是死抓著我不讓我走:「楊楊…楊楊…」
我沉下臉,林毅看著我,他最怕我對他凶,眼睛濕潤的又要哭的樣子,我把電視打開弄成卡通頻道,看他坐在沙發上看著我一動也不動,我摸了摸他的頭。
「你要乖乖的,回來我給你買糖吃。」
吳小姐在旁邊笑著說:「楊先生您對朋友真好。」
聽到這個我忍不住笑了出來,但卻是諷刺的笑。
在別人眼中我竟然是他的好朋友,在他變成白癡還出錢照顧他,多麽菩薩心腸,但若他們知道我的真正想法,還會這麽說嗎?
我拉開林毅的手慢慢走向大門,看見他還是坐在椅子上看著我的方向,睜著他純潔的大眼,滿滿的依戀。
我露出諷刺的笑。
沒多久蕭賜就找上了我,他站在醫院門口,一向溫柔如水的面孔此時看起來有些猙獰,我心裡緊張了下,趕緊避過頭假裝不認識他,他卻沖上來猛抓住我的手──
「楊禮,我不懂,為什麽突然說要分手?」
我想甩開他,但是他抓得很緊,他第一次這麽粗魯對待我,但我不怪他,是我先對不起他。我把林毅接回來的那天早就瘋了,我打給他說分手,我這麽噁心下流,我不能害了他。
我低著頭說:
「我配不上你,蕭賜,對不起。」
「我不接受這個理由,我們好好的,你卻突然說分手,楊禮,你有什麽苦衷?」他深情的看著我,但是苦衷?我苦笑了一下,蕭賜這麽好,對著他我才有正常人的反應,我怎能啟齒我那齷齪的行為:囚禁一個失智的男人只為滿足我邪惡的報復?
我扯出我的手。
「蕭賜,你配得上更好的人,忘了我,尋找一個更好的人,對不起。」
我轉身離開的時候,他從後面緊緊的抱住我,我踉蹌了一下,感覺他的熱氣噴在脖子上,聽見他堅定的聲音說:「你別想就這樣甩開我,除非你能真的說服我,楊禮,我不相信你是這麽無情的人,我會一直等下去,我們是命中註定的。」
我想著命中註定這個詞語,不知道我和林毅的牽扯是命中註定還是一時著了魔,我失神的看著書上面的字,突然一雙滿是泥土的手上捏了一隻蝴蝶像我伸來。
「楊楊…飛…蝴蝶…」
林毅捏著那只苦苦掙扎的蝴蝶獻寶似的給我,如今的他,已經懂得把最好的東西給我,就像以前我對他那樣。
我很滿意。
林毅喜歡花花草草,公寓前有片小公園,他最愛在裡面玩耍,下班後或是週末有時間我就會帶他過來玩,自己在長椅上看我的書。
他喜歡抓那些小昆蟲或漂亮的花,弄到手後就會趕緊拿到我面前給我,努力的討好我。
我接過蝴蝶,坐在長椅上微笑的把那只蝴蝶弄死,然後摸了摸他的頭說:
「好乖,我很喜歡。」
他呆住看著被我弄死的蝴蝶,但被我一摸,他立刻如同被主人稱讚的小狗,高興的露出燦爛的笑容。
林毅在我的腳邊坐下,頭躺在我的膝蓋上,不斷磨蹭,我擺個舒服的姿勢,拿起我的書繼續看著,突然聽到他說:「追…箏…孩子…」
我愣了一下,才發現他是在說我手上這本書的書名,我心一緊,趕緊放下書盯著他,想要在他臉上找到任何可疑的蛛絲馬跡;他看見我的眼神,以為自己做錯了事,縮起肩膀坐起來,如犯錯的大狗蹲在我腳邊,那是他最近犯錯後的招牌動作,因為這樣子會讓我像到以前養過的狗而少打他一點。
「楊楊…?」
我死盯著他,好似要從他的臉上鑽出個洞,我放下書用力抓住他的肩膀激動的說:
「你怎麽看得懂這些字?你想起什麽了?」
「吳…婕教我的。」他怯怯的講,我愣了一下才記起來吳婕是吳小姐是他的看護,我有和她提過要教林毅一些基本的生活能力。可這才多久,他怎麽能學得這麽快?甚至連看護的名字都會說。
我想到以前他恐怖的聰明腦袋,一陣恐慌。
我把書攤開,強迫他讀了幾個字,他都仰著頭的看著我,搖頭表示不會,臉上露出害怕被懲罰的樣子。
我冷冷的看著他,等他露出什麽破綻。
可是沒有,他一直表現的很害怕。
我想到我常把這本書擺在客廳桌上,也許他只是湊巧學到,總算稍微安心下來,再觀察了他的臉,確定沒有任何惡魔林毅的樣子才放過他。
我想,我可能只是杯弓蛇影罷了。

9

過幾天我要上班時碰到吳小姐,她在門口脫鞋,滿臉笑容的露出兩個小酒窩對我說:「楊先生,小毅最近會自己吃飯了,他還會寫一些簡單的字,你注意到了嗎?」
我想到之前在公園他還會認字,讓我生了好大的脾氣,挑了眉說:
「喔?是嗎?你教了他很多啊?」
被我們討論的人正在沙發上看電視卡通,他喃喃自語的學著電視上人講話,吳婕來的時候他開心的叫了一聲:「吳婕來了。」然後蹦蹦跳跳的跑到門口等她進來,一點也沒有幾十天前那樣不情願的表情。
我突然覺得很不開心,沉下臉看了林毅一眼,見他有些膽怯縮著肩膀退後一步,心裡有個惡毒的想法,想叫吳婕別做了,趕緊滾回去,然後我就可以立刻見到林毅哭泣的眼神。
但在外人面前我還是有點理性,總算忍住了,站了一會沒多說什麽就出門了。
可是一整天下來我的心情都很糟糕,空閒下來的時候還會想現在那兩人在家在做什麽?我覺得自己是個白癡,智商根本沒有比失智的林毅高上多少,本來把林毅從安養中心接出來是要來整他,怎麽好像整到我自己?
我想,為了別讓自己這樣不舒服,等這個月做完,我就讓吳婕滾蛋,讓林毅一個人在家自生自滅,也許我上班的時候把他綁起來免得他在家搗亂。
那他一定會哭得很淒慘,眼裡只剩我一人。
想到這,我高興的笑了。
打定主意後,我微笑的回家,吳婕已經走了,平常這個時候林毅都會乖乖看電視,可他今天難得的在桌子上拿筆寫著什麽,我打開門的時候他轉過頭來,叫了聲’楊楊’,然後埋頭繼續寫。
我一想到那可能又是吳婕教他的東西,立刻覺得滿心的怒意:「林毅,過來。「我聽見自己聲音非常嚴厲,感覺自己體內那股施虐的因數又再悄悄醞釀。
林毅轉過頭眨著大眼,將他再寫的那張紙藏在背後,慢慢磨蹭的站在我面前,低著頭怯怯的看著我。
「楊楊?」
「拿出來。」我伸手要讓他把藏起來的東西給我,我恨他有秘密,在我眼前的這個林毅是不許對我有一絲一毫的欺瞞,這人是我的。
他鼓著嘴,忸怩的一直動著身體說:「楊楊…」心不甘情不願。
「拿出來。」我又說了一次,聲音已經是兇狠了。
他的眼睛裡泛著霧氣,可他從來沒有抗拒我,最後還是妥協的將後面那張白紙遞給我。
我怒氣衝衝的打開一看,幾乎將那張紙撕破,可很快我就注意到,上面都是像毛毛蟲般醜陋、歪七扭八的寫著──’楊’和’禮’,像是學齡兒童學寫自己名字。
他在學我的名字。
我立刻傻住了。
「楊楊…很醜啊…羞羞臉…」
我回過神,不知道心裡那種感覺是什麽,我手指有點顫抖,故意生氣的指著上面幾個字說:「這些禮寫錯了,吳婕教了你這麽久還學不會,這個笨蛋。」
他愣愣的看著我,本來就很愛哭,被我一罵,眼淚就突然掉了下來。
「嗚…很難寫…不寫了…」
我坐到沙發上,把紙翻成空白的一面說:「哭什麽,擦乾眼淚,會不會寫自己的名字?」
他搖搖頭,還是一直抽泣,我讓他坐在我旁邊,手握著他的手說:「過來,我教你。」
我緊緊握著那雙比我還大的手,一筆一畫的教他,直到寫出個’林毅’兩個字後,讓他自己練習。
我放開他的手,在旁邊看他邊擦眼淚邊低著頭認真的模樣,突然覺得今天想的那些惡毒的計畫還是別實行好了,我摸了摸他的頭,心想就當養了一隻小寵物,反正這種心裡滿滿脹脹的感覺,至少還不錯。

冬天來的時候X市遭遇百年難得一見的大雪,到膝蓋這個高度,吳小姐緊張的打電話給我說林毅生病,讓我趕緊回來。
我從醫院請假跑回來的時候吳小姐已經離開了,林毅躺在床上奄奄一息,高燒的他滿臉通紅,嘴裡帶著哭腔喊我:「楊楊…我好不舒服…」
我想起來林毅的老家在南方,那裡一向炎熱,一定是不適應這裡的天氣感冒。
我摸上他的額頭果然燙得不得了,趕緊沖出門到藥局給他買退燒藥,但因為大雪,所有藥店都早早關了,跑了許多家才看到一家開著,回去公寓的時候,已經兩個小時後,雙手雙腳都冰凍的沒有知覺。
我發青的手打開門,竟然見他穿著睡衣瑟縮在門口等著我,哭喪的臉看見我露出驚喜的笑容。
「楊楊…回來了。」
我摸上他的額頭,卻沒感覺到溫度,才發現是我的手腳已經凍得失去感知,全身僵硬的可怕。
林毅被我身上的寒意影響到,不停發抖卻還一直靠近我。
我趕緊甩開他,到廚房開水龍頭沖著溫水,立刻覺得手腳又痛又刺,可也沒忘給他吃藥,叫了幾聲:「林毅、林毅!」
突然他從後面緊緊的抱著我,燙熱的身體讓我慢慢感覺溫暖,我舒服的歎了口氣,沒再推開他,生病的他體溫炙熱的可怕,真的是很好用的一個冬天暖爐。
我抖著手拿出膠囊轉過頭喂他吃,可他吞了幾次都吃不下去,我又讓他吐了出來混在水,膠囊慢慢融化給他,他喝了一口,皺著臉竟然拒絕再喝。
「苦…不要…」他撒嬌的抱著我,頭髮一直蹭著我的脖子,不給我喂他吃藥的空隙,我皺起眉頭不再理他,專心沖熱我的手腳,他又開始在後面小聲叫著’楊楊’,帶著點委屈。
生病的他像只纏人的大型犬,在我身上磨啊磨的,很快他下身起了反應,熱熱硬硬的抵著我,無知的他很驚恐,拿我的手覆蓋他的胯部說:「楊楊…這裡…」
這種事又不是沒發生過,他的身體是正常男人,我幫他洗了幾次澡他都勃起,就用手幫他弄出來。
可生了病還敢作怪,我拍開他,他露出更加難過的痛苦表情喘氣。
我將林毅推回房間躺在床上,拿著藥威脅他。
「不吃藥會難受,然後死翹翹,你不想死翹翹吧?」
他露出害怕的神色:「楊楊…會死翹翹嗎?像蝴蝶?」
我想他可能誤會我的話,可我沒有糾正他,和一個孩子哪需要認真說些什麽,還是一直講不吃藥會死翹翹,然後他總算乖乖的喝了藥。
喝完藥的他躺在床上抓著我的袖子不讓我離開,顛三倒四的講了一堆話,我坐在他旁邊打開電視,過了一會房間裡變得安靜無聲,轉頭看他,竟然發現他歪著頭,睡著了。
本來俊美陽剛的臉此時都柔和起來,像個柔軟的羽毛。我的手指卷著他的頭髮,那一刻我真的想不起他以前的模樣,失智的林毅變得天真又可愛,臉上紅撲撲像個天使。
我想起來最近自己真是越來越心軟,對他越來越好,太不應該了。
可我還是忍不住親了親他的臉,也爬上床抱著他一起睡著。
10 

週末的時候我帶林毅去逛商場,他的身材比我高大很多,我也就幾件寬大一點的衣服借給他穿,都快要穿出破洞,連吳婕都向我提過好幾次給他買新衣。
我在特價區幫他挑衣服,拿了幾件毛衣套在他身上,銷售員立刻跑過來推銷說什麽買三送一的,看著我又看著他,熱情的要命。
我給林毅挑了三件淺色的毛衣,其實他更適合黑色,可我討厭他穿深色的衣服,那會讓我想到過去的他。
我把毛衣遞給他,可林毅的臉皺成一團扭著身體說:「楊楊…怎麽穿?」
我罵了他句’笨蛋’,故意把他頭髮弄亂,讓他變得像只毛燥的大狗,然後再踮著腳幫他套上毛衣;弄套頭的時候,好似在給大型娃娃做裝飾,我要微微仰著頭,舉到最後手都酸了,可我心裡很高興,想著:看看這男人連衣服都穿不好,無能無助,什麽都需要我幫忙。
最後我還是買了黃、白,藍,三種顏色的衣服,送了一件黑的,但我想我會回去把那黑色衣服當抹布,絕對不會給他穿。
因為是周年慶,商場裡摩肩擦踵、人山人海。林毅牽著我的手,可能看那麽多人有點害怕,手心都流出汗,緊緊靠著我。
突然經過一家玩具店時,裡頭的小電動車發出’答答’的聲音在軌道裡賓士,他興奮的眼睛發光盯著不走,拉我的手說:
「楊楊…我要看車子。」
他一臉乞求的目光,讓我本來要拒絕的話吞回肚中,我發現我越來越不能他說出狠話,歎口氣說:「就一下。」
店裡都是十歲以下的小朋友,他那高大的模樣己在一群孩子中顯得無比怪異,可他表情那麽專心認真讓人不忍責備,我在旁邊看他玩了半個小時,催促他走,他可憐兮兮的說:「再一下下,楊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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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巧我看見隔壁有書店,看他還在專心玩車子,便沒提醒他進去看了一會最近的新書,等到我回過神時,時間已經過了半個小時,暗罵一聲’糟’跑回去玩具店,可竟然看不到林毅的蹤跡。
我傻眼了,不相信一個大男人也可以搞丟,可找遍玩具店每個角落卻還是找不到林毅。
我趕緊問店員:「你有沒有看到剛才和我一起來的那個高大男人?」
林毅那高大的塊頭那麽明顯,店員印象深刻,立刻點頭說:「你離開沒多久,我看見他慌慌張張的跑掉了。」
我咬咬牙,心裡痛駡他幹麻亂跑?沖出去像無頭蒼蠅一樣找林毅,可這商場這麽大,又是特惠時期人潮洶湧,不是大海撈針嗎?
我心裡開始恐慌,冷汗從我背上滑下來,我想父母弄丟孩子一定也是像我這樣的心情,焦急如焚的。
最後整個樓層都找一遍後還是找不到,我趕緊到一樓服務台,說我弄丟個孩子了,讓他們幫我廣播。
服務台的人員是個女孩子,好似很熟悉這種事,立刻打開播放機:「林毅小朋友,請到一樓服務台,您的父母在找你。」廣播了三次。
林毅那麽個大個子被說是小朋友真的挺可笑,可我笑不出來,不斷看著表,看著一分一秒的過去,服務台小姐以為我真的是丟了個孩子安慰我:「先生別著急,您孩子找得回來的,再稍等一下。」
那小姐拿了張椅子給我,可我站起來又坐下又站起來,簡直是在解說’坐立難安’這個成語,結果在第十分鐘,我終於看到了林毅──他的臉上哭得滿是淚痕,可憐兮兮的模樣,我松了口氣全身放鬆下來,才注意到他身邊有一個男人帶著他,竟然是歐陽武!
我傻住了,他們兩人怎麽在一塊?
林毅一看到我,立刻沖過來猛抱住我──「楊楊!」他大叫。
他那麽大個子,我立刻往後踉蹌一下才穩住身體,我好不容易讓林毅站好,轉頭看歐陽武說:「呃…好久不見了…怎麽有空來這?」
歐陽武還是那副痞樣,衣服穿得寬大,好似平頭是他唯一的髮型,他用奇怪的眼神看看我又看看林毅,我有些尷尬,這畢竟是以前認識的人,覺得他是不是看出什麽,正要解釋時就聽見他說:
「我剛好遇到他,還以為認錯人了,你…你真的對他很好,以前幫他那麽多,他現在都變成這樣了你還照顧他。」
我尷尬的笑了出來,總不可能和他講我真正的私心。
我扯了扯林毅的手說:「和人家說謝謝。」
可林毅緊緊抓著我的袖子,躲在我身後怎樣都不出來。
歐陽武看了看他後說:「這麽一個人,真是可惜了。」
他語氣很是惋惜,我想到林毅以前好像還曾當過他的上司,現在這個同情的模樣不知道是不是裝的?八成還是以嘲笑居多,立刻覺得心裡很不舒服。
歐陽武又和我聊了一下,然後說有空可以打給他出來玩,纏著我要我給他新手機和EMAIL,說上次忘了要。
他對我的態度非常熱絡,有點熱絡過頭,問東問西的,隱隱覺得奇怪,但我想因該是太久沒見面的錯覺罷了。
和歐陽武說謝謝後,我牽著林毅的手回家,免得他又走丟了,我邊走邊罵:
「你看你,愛玩又愛亂跑,以後我不會帶你出來了。」
「……」
他身上已經換了我給他買的黃色毛衣,低著頭踢著地上的石頭沒有說話,只是時不時的偷看我,像在確認我有沒有突然又跑掉。

回到公寓後他甩開我的手,打開電視蹲在螢幕前,眼睛看著電視裡的畫面目不轉睛,我和他說什麽都不回。
漸漸我發現他不正常了,他這樣是幹什麽?他雖然腦袋裡是小孩子,可從來沒敢和我耍脾氣,我想,會不會是我最近太寵他了?給他幾分顏色就開始染房了。
我也開始有點不滿,冷冷的說:
「林毅,九點了,關電視洗澡。」
他還是看著電視不理我,我把電視關掉,他低下頭還是不理我,他竟然違抗我!?我真的有點火了,我蹲下來扯過他的下巴,正要開口怒駡時,竟然見到一雙冷漠無情的眼睛──那雙惡魔的眼神──
當我有反應的時候,我已經一巴掌打在他臉上,好大的一個聲響!
我抖著手看著他,他捂著臉慢慢轉過頭來看我,那雙眼睛陰沉又可怕,我聽見自己心跳的聲音──
──林毅
──那個可怕的林毅
──他回來了
我膽戰心驚的退後兩步,緊盯眼前這人,突然見他眼睛一紅,張大嘴巴大哭了出來!我愣愣的看著他,聽著他熟悉的哭聲,才猛然驚覺,那個惡魔早就失了神智,成了一個傻子,他再也威脅不了我。
「楊楊你不要我了…」他抽抽噎噎的說:「你故意丟掉我還打我…就知道你想甩掉我…」
那一個一米八多的男子揉著眼睛哭泣,講話語無倫次,看起來無比可憐,我呆愣的看著他,直到他哭得打嗝,我猛的上前抱住他說:
「林毅?林毅?林毅?」
他被我抱住好像嚇傻了,我抬起他的臉,突然覺得內心無比慌張,他們差這麽多,我怎麽會認錯?我兩手捂著他的臉頰說:「你不是林毅,你是我的小狗,我的愛哭鬼,你不是林毅對不對?」
他止住哭泣委屈的看著我,好似不瞭解我怎麽突然變成這樣,小聲的喚我:
「楊楊?」
我慌忙牽著他去浴室在浴缸裡放滿洗澡水,將我和他的衣服一件件的脫下,我讓他先坐進浴缸裡,然後自己再坐在他腿上緊緊抱著他,感覺這副溫熱的身軀。
是熱的是不一樣的。
他沒有回來。
我的愛哭鬼和林毅是不一樣的。
我總算安心了下來,決定今天開始把他和過去的林毅做個區分,那是截然不同的兩人。
我雖然常幫他洗澡,但從來沒有在他面前露出身體,這是第一次,他好奇的在我身上磨蹭,我們兩人赤裸身體靠得這麽近,很快我就起了反應。
霧氣彌漫整間浴室,他俊美的容顏有些看不清,可那清澈的大眼卻透過白霧一眨也不眨的看著我,我拿毛巾擦乾他臉上的淚痕說:「愛哭鬼,你怎麽老是說哭就哭?」
他沒回答我,而是開始喘氣,因為我的另一隻手在他的男根上擼動,他的聲音帶著哭腔說:「楊楊…楊楊…好脹…」
我放開他,給他全身抹上沐浴精,從結實的胸膛一路往下,直到腳趾頭都沒有漏掉,將他身上的污泥通通洗乾淨,像要把過去的林毅都洗掉。接著我再握上他的男根,在他耳邊輕輕問說:「你對吳婕也會這樣嗎?」
他抽著鼻子搖搖頭:「楊楊,只有楊楊。」
我滿意的微笑,感覺自己內心還是’砰砰’的跳著,需要用更激烈的東西蓋住那聲音,我決定要給他不一樣的東西。
我親了下他,用手指擴充了一下後面的穴口,很不舒服,卻還是面對面扶著他的男根慢慢讓他進入我,這個第一次使用的地方。
很痛,比進去女性的花蕾痛多了,我咬住他的肩膀,自己動了幾下,真的很痛,可感覺他在體面變得更大更興奮,充斥我整個內壁。
我停了下來,他舔了舔我的臉,扶著我的腰自己動了起來,在裡頭橫衝直撞的,我被頂得幾乎抓不住旁邊的手把,忍不住喘息:「慢點…輕點…」
他從喉嚨發出一聲嗚咽,因為沒有什麽經驗,抽插了幾下,就激烈的喘息抱著我的肩膀射了出來,我有片刻的失神,等到醒來的時候感覺他在舔我的臉。
「楊楊…楊楊…」
我喘著氣,竟然發現他的一根手指碰上我前面的女性花蕾伸了進去,我呻吟了一聲,那裡早就流出水了,可我還是嚴厲的說:「出來。」
他又委屈的叫了我聲’楊楊’,又好奇的摳了下,終究是沒有做成。

晚上與他躺在床上,我抱著他,與他雙腿糾纏,聞著他頭髮上傳來和我同一種香精味道。
他今晚特別黏我,主動擠到我的被窩裡,雙手雙腳的抱著我,就像我是他的大型玩偶。
他不斷磨蹭著,我感覺他下身又開始起反應了,手從我肚子上開始往下爬到大腿,沒想到才給他嚐了點甜頭他就打蛇棍上了,我用力拍了他的頭說:「睡覺!」
他這才嘟著嘴閉上眼睛。
可一直到了半夜,我自己卻張著眼睛睡不著,回想今天發生的事情,突然有了心情和他講過去林毅的事情,我把我的愛哭鬼叫起來,把我從第一眼見到林毅,然後他有多麽過分、多麽殘忍、多麽可惡的對待我都告訴他,可我還沒說完,他已經靜靜抱著我,睡著了。
「給我起來!」
我惱怒把他叫起來繼續聽我說,他揉著眼睛睡眼惺忪,頭髮亂糟糟,竟然低下頭滿嘴口水的親我一口,含糊不清的講:
「楊楊,好睡覺。」
我立刻禁止說話,想起來那是第一晚我為了滿足私心騙他的睡前晚安吻──可以讓你好好睡覺的祝福,沒想到他還記得。
我突然眼睛有點熱,這個呆子竟然記得我說的每一句話,我決定今晚放過他,緊緊抱著這個又呆又傻的笨蛋──我的愛哭鬼。

11

林毅來到我公寓三個月後,我接到來自鈺晴暴怒的電話:
「哥──聽說你和蕭賜分手了,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因為你帶回來的那個男人?」
她一次說了三個為什麽,我趕緊把電話拿得遠一點,免得耳朵遭殃。
那天之後蕭賜還是不斷的來醫院等我,他癡情的模樣讓我吃驚,可我這麽心術不正的人,蕭賜多麽美好,身邊應該站著比我好上千百倍的人,而且既然我都將林毅帶出來,就什麽都來不及了,和他分手是對他最好的結果,我這種自私自利的人就該在角落爛掉。
「我配不上他,鈺晴,你有空幫我勸他別這樣了。」
「哥,那個叫林毅的男人是不是就是害你流產的人?他把你害成那樣你還收留他,哥!你不怕被他害第二次啊?」
講到過去的事情我愣了一下,那逝去的孩子一直是我心中的痛,我心情變得很糟,立刻沉默的不說話。
鈺晴大概發現自己說錯話,立刻和我道歉:
「對不起,哥,我只是很害怕,他那麽陌生,他知道霧晶人嗎?」
鈺晴的害怕不是沒原因的,我們霧晶人恐懼人蛇集團,只要一個霧晶人被人蛇集團發現,那樣我們的整個家庭都會受到危急,因為我們的父母就是這樣死的。
可我看著在電視機前看卡通的高大男子露出癡呆的表情,我把他叫過來摸著他頭,看著他張著大眼順從的看著我,像只滿臉期待的大狗。
我信誓旦旦的說:
「鈺晴,別擔心,他現在根本什麽都不懂,他威脅不了我們,而且,他已經是我的愛哭鬼了。」講到最後一句的時候,我的尾嘴都是笑的。
鈺晴又激動的講了些什麽,我敷衍的’嗯’了幾聲,她最後歎了口氣說:「算了,哥,蕭賜是個很好的人,但你覺得幸福最重要,我只是怕你又受傷一次,我好不容易找回了你,我不希望你受到任何傷害。」
我微笑的說:「謝謝你,妹,你真是上天賜給我的寶物,什麽時候聽你和李豫的好消息?」
鈺晴這才興奮的和我講李豫已經和他求婚,日期就在下個月,要我陪她一起挑婚紗。

週末我挽著高興的妹妹,看她滿臉幸福笑容試穿一件又一件的漂亮白紗,其實鈺晴是天生的美人胚子,穿什麽都好看,可她還是嫌東嫌西,說她的腰肥了一點,眼睛不夠大,頭髮沒有卷好。
我捏了捏她的臉:「你這是在嫌棄你老哥啊?」我和她可是有70%相像,儘管她比我漂亮許多。
她趕緊挽著我手撒嬌:
「哥──你那麽帥,如果你不是我哥,我老早嫁給你,哪會選什麽李豫啊!」
我拍了拍她的手,叫她別再耍嘴皮子趕緊回去試婚紗,自己在旁邊的店隨便逛逛。

鈺晴和李豫婚禮的那天,我帶上我的愛哭鬼,幫他打上領結、穿上正式的西裝,等到著裝完畢,我自己卻看著他英挺的模樣失神,他還是那麽迷人眼球,無法讓人移開目光。
但很快他就垂下嘴巴不舒服的拉了拉自己的領口,又恢復成那副如猴子的潑皮模樣,我小聲怒斥讓他不要動,接著踮著腳閉起眼睛輕輕吻在他唇上。
──「這個是路上小心的吻,你也要回親我。」我又忍不住偷吻他,又用奇怪的理騙了他一次,心裡想著反正他又不會真的知道。
他露出天真的表情不疑有它,也低下頭親了親我的嘴巴說:「楊楊今天好漂亮,我們去哪?」
最近他越來越會說話,講話比較有邏輯性,會的字也越來越多,雖然還是離以前那種精明能幹的樣子差了十萬八千里,可又再次讓我緊張得不得了。
我拉著他去見了醫生,醫生測量後遺憾的告訴我,林毅並沒有恢復記憶,只是擁有正常孩童的學習能力,只要加此練習,幾年後說不定可以恢復成以前的正常模樣。
我這才松了口氣,這人已經是我的愛哭鬼,他絕對不可以再變回原本的惡魔林毅。

到了教堂後,林毅對裡面的裝飾感到非常有興趣,東看看西瞧瞧的,我怕他又跑不見,惱怒抓住他的手在第一排坐下。因為是霧晶人的婚禮,來的有一部分是成對的男男女女,並沒有人對我們這對男男露出怪異的眼光。
當鐘聲響起的時候,在莊嚴神聖的十字架前,鈺晴和李豫互相許下誓言說’我願意’,幸福又甜蜜。這是我第一次參加霧晶人的婚禮,霧晶人因為稀少,所以能找到另外一半可說是非常難得可貴,整個婚禮不熱鬧但是相當溫馨,互說著祝福,真誠的令人感動。
婚禮結束後,我微笑著看著我妹妹向後丟著花束,她是那麽的耀眼又活潑,看得人都會快樂起來,雙生子淡淡的感應讓我曉得她此刻喜悅的心情。
鈺晴本來正一臉甜蜜和李豫聊天,轉頭看見了我,立刻拋棄李豫沖過來抱住我──我笑嘻嘻的將她在空中轉了一圈,聽見她在我耳邊頑皮的大聲說:
「哥──你也要幸福。」
我用力在她臉頰上親了一下,正要把她放下來,沒想到鈺晴突然被用力拉開差點跌到地上,接著林毅雙臂張開擋在我面前,阻止鈺晴和我的見面。
我看著林毅高大的背影,為他的粗魯弄得莫名其妙,立刻惱怒的拍開面前的人,見到鈺晴滿臉驚訝看著我又看著他。
「鈺晴,對不起,這是林毅。」本來是會有個正式的介紹,現在被他莫名其妙的行為全破壞掉,我相信是誰對他都不會有好印象。
我有點生氣,暗暗捏了他一下。
林毅沒察覺我的情緒,反而退後一步緊緊握著我的手,敵視的看著鈺晴,像個孩子護著他寶貝的玩具。
「楊楊是我的!」他說,我這才知道他把我當成他的東西了,我立刻被這幼稚的行為弄得頭痛的扶額。
果然鈺晴也皺了眉頭說:「哥──你就是為了這個傻子放棄蕭賜?除了傷害他能給你什麽?蕭賜對你這麽好,成熟又認真,他這幾個月都瘦了好幾公斤,哥你要想清楚值不值得啊?」
鈺晴講的有些激動,聲音越來越高。林毅雖然不懂我們講什麽,但也知道鈺晴在說他的壞話,呲牙咧嘴的瞪著她。
其實她這麽多次提醒,我也被她講得很愧疚,可我現在身邊養了個愛哭鬼,怎麽還能和蕭賜在一起?
我趕緊抬起鈺晴的手講:「我們漂亮新娘子別生氣了,今天是你的大喜日子,我們就別講這個好吧?」
好說歹說,鈺晴這才總算饒了我,我知道我的妹妹是為了我好,但我早就深陷泥沼出不來。
回去的時候,林毅鼓著嘴說:「我討厭她。」
我不理他,讓他繼續鬧脾氣,林毅扯著我說:「我討厭她我討厭她我討厭她我討厭她。」
我甩開他的手,為他今天對待我妹妹的不禮貌和不懂事,抿著嘴說:「你不可以討厭她,她是我的妹妹,是我很重要的親人。」
林毅睜大著眼睛不可思議的看著我問:「那我呢?我是誰?」
我哼了一聲,拉下他的頭和他說:「你只是我的愛哭鬼。」
可他顯然對著個回答很不滿意,一整天下來都無精打采的,和他講話都’恩’、’喔’的。
晚上的時候他第一次沒有過來纏著我睡覺,我看著他的背影,聽見他濃濃的呼吸聲,發現他竟然還在不高興!我也翻個身不看他,越來越覺得是自己太寵他才把他慣出這個脾氣,我用棉被蓋住自己的頭,還故意把被子往我這里拉了一點,聽見他不舒服的哼哼兩聲,這才稍為滿意的入睡。

晚上的時候我做了個夢,夢到那個惡魔林毅用力將我壓在水裡,冷漠無情的眼睛微笑對我說著什麽,我驚恐的伸手在空中亂揮,想叫我的愛哭鬼可卻怎樣都發不出聲音!正害怕不知如何是好的時候,突然被人用力搖著肩膀醒來,我用力揉著眼睛,聽見低沉的嗓音斷斷續續的說:
「你是否願意…妻…結為一體,愛他…保護他,像你愛自己一樣。不論…病…健康、富有或貧窮,始終忠於他,直到離開世界?」
我驚訝的張開眼,黑暗中見愛哭鬼的眼睛像是會發亮一樣的看著我,他輕輕的喚著我:「楊楊,快說我願意啊。「
我如中邪般的說了聲’我願意’。
接著他將一條硬質的東西套在了我的無名指上,我摸了摸,在月光下看見那是昨天我買的可樂的鋁瓶蓋,質感很差,還會刺傷我的手,但我不斷摸著,許久後才發現自己臉上滿是笑容,突然他扯住我的肩膀,低下頭吻上我的唇,溫熱又乾燥,他說:
「還有這個,這是代表幸福的吻,這樣我和楊楊就有關係了。」
想到他是依照今天的婚禮現學現賣,我哭笑不得,但心裡真的很快樂很高興,我不知道幸福的定義是什麽,可這一刻我心裡滿滿脹脹的,我伸手緊緊抱住他罵:「你這個笨蛋。」
他好不容易說出這麽長的一段話,雖然結結巴巴的,可聽見我罵他,立刻發出不滿的嗚咽聲。
我靠在他的肩膀上,無聊的輕輕捏他又戳他,一整晚都沒有停止微笑,我想,這樣真的很好,我就這樣子賺夠用的錢養他,不管任何人任何事,把他關在我的身旁,當我一人的愛哭鬼,直到天荒地老。

12

鈺晴結婚沒多久後,我的身體突然變得很差,吃不太下東西,而且時常頭暈,有時候走一走路還會昏眩。林毅在我旁邊緊張的要死,’楊楊楊楊’一直叫著。
他拿了一碗粥喂我,我看著他專注的臉吹著熱燙的粥,心裡想著真是奇怪,幾個月前他甚至還不能自理,什麽都要我幫忙,現在竟然會做簡單的飯,還會知道洗完澡後要把我的衣服一起拿到洗衣機。
而且我發現我的愛哭鬼好像沒有那麽傻了,我講的每一句話他都聽得懂,甚至可以開始回我一些比較長的句子,像上次半夜的那個結婚詞,雖然結巴可還是說得出來。
「楊楊,張嘴,來──」他像對待小孩子一樣的將湯匙抵到我唇邊,我失神的吞了下去,可沒多久又一陣噁心吐了出來。
「別了,你自己吃吧,我吃不下東西。」
他顯得很沮喪,坐在我旁邊像條垂下耳朵的大狗,我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頭。
「別擔心,最近我還變胖了呢,這只是暫時的。」
但是他顯然沒有受到安慰,小聲念著下次要加什麽其他的材料。

可是過了幾周我的身體還是沒有變好,有天我在醫院上班的時候,另外一件禍事就發生了。林毅的看護──吳婕,她驚慌失措的打電話給我說:「楊、楊先生,很對不起,我、我不能做看護了,謝謝你的照顧!」講得又快又急,說完她的電話立刻就掛斷了。
我聽著電話盲音傻住了,這是怎麽回事?吳小姐還有半個月的薪水都沒拿,這是不要了嗎?
我有不好的預感,忍著不舒服趕緊向醫院請假回家,一路上焦急不安的,打電話回公寓也沒人接。
結果一打開門──竟然發現林毅抱著肚子躺在地上,我嚇得心臟都快停了,蹲下來拼命叫著他拍打他的臉,見他頭上冒著冷汗,全身發抖的張開眼睛,伸手抓住我喊了聲’楊楊’,我拿出手機急忙打電話叫救護車。
在救護車上我一路緊緊握著他的手,心裡慌張的要死,林毅帶著哭腔的喊:「楊楊…好痛…」我拼命擦著他身上的汗,安慰的說:「再撐一下,我們快到醫院了。」
隨車的救護人員戴著口罩安慰我:「這應該是普通的食物中毒,先生你自己先冷靜一下,你嘴唇都發白了。」
我虛弱的回了聲謝謝,卻還是一直緊緊抓著林毅的手,腦中完全無法思考。
我和救護人員一路扶著病床跑進醫院,將林毅送入急診室看見上面的綠燈亮起,這才背靠著牆,發現自己幾乎全身虛脫,身上都是冷汗。
可我雙眼恍神看著急診室的兩扇大門時後,忽然感覺肚子那裡傳來陣陣的痛──我驚恐的按著自己的下腹,拼命喘著氣卻發覺越來越喘不過氣,想求救的時候眼前一片白光,就再也感覺不到自己身體的力量倒在地上。

我在夢中一直聽見’滴滴滴’的聲音,伴隨著孩子的哭聲,淒慘的叫著我爸爸,周圍全都是血,就像我第一次流產的時候那個夢,我看著滿身是血的孩子,拼命流著淚說不要,嚇得一個機靈醒來!
我張著眼劇烈的喘著氣,什麽都沒想就立刻摸上自己的肚子──那裡鼓鼓的,隨著我的呼吸一上一下的,慢慢的起伏。
──沒有血。
──什麽都沒有。
──他還在。
我松了口氣躺回床上,失神看著天花板,又順時針摸了摸我自己的肚子,感覺那裡微微的凸著,旁邊’滴滴滴’的B超上一團雲霧狀,顯示裡頭一個活耀的小生命,我捂著嘴高興的笑了出聲。
很快一個穿著白衣的小護士進來,微微皺著眉頭說:「楊禮楊先生!你有三個多月的身孕竟然這麽不注意,差點小產了你曉得嗎!?」
我被她一直罵著,卻還是一直笑,等她罵得差不多的時候才說:「好了,李依李護士長,口渴就喝杯水吧。」
李依瞪我一眼,這裡是我工作的醫院,幸巧這裡離我公寓最近,才沒有延誤急救的時機。
我看著眼前一米六叉著腰的女人,我在這邊工作一年多,多多少少認識一些人,這李依一反護士溫柔的形象,以潑辣聞名,我今天領教了,可卻是滿心的開心。
她又叼叼念念的罵了我幾句,然後拿著我的病歷表說:「少給我嘻皮笑臉的,你有流產的紀錄還這麽不小心,你的另一半在哪裡?蕭賜對吧?連懷孕三個月都不知道,我要去罵他,太不像話了。」
我一直摸著肚子的手突然停了下來,像被雷擊到一樣,我方才只被懷孕的喜悅充滿著,根本就忘了思考這孩子的來歷。
我驚慌的想著:蕭賜──三個多月前,的確就是我和蕭賜剛分手的時候。
我努力回想,那時候我們的確有一次性行為,沒有保險套沒有避孕措施,那──那這孩子的另一個爸爸的確是蕭賜!可我們都分手三個月了,我家裡還有一個愛哭鬼啊!
我驚慌失措,感覺血液往我臉部沖下,急忙的說:
「你、你別和蕭賜說,求你了,李依。」
她闔起病歷表,深深的皺起眉頭:「楊禮,你在搞什麽?你知道一個單獨的霧晶人撫養小孩有多困難嗎?你能撐過懷孕期就是個問題。」
霧晶人在懷孕初期會比普通人還要虛弱個兩、三倍,嚴重的可能一個驚嚇就會小產,直到懷孕五個月後才穩定。而且別說懷孕就是霧晶人明顯的特徵,這段期間最容易被人蛇集團盯上,等到孩子生下來後,那些陰險的雜碎就會立刻將一整個霧晶家庭一網打盡。
因此若沒有另一半在旁邊互相扶持,霧晶小孩是不可能活下來的,甚至非常危險,至少我在醫院待這麽久,還沒看過成功的案例。
可我緊咬著嘴唇,我已經丟了一個孩子,現在這一個我一定要小心保護他,我不會讓他有任何事的。
李依看著我的神色,大概猜出來我和蕭賜發生了事情,歎了口氣用朋友的語氣勸說我:
「難怪我常看見蕭賜在醫院門口等你,不管你們發生了什麽,我看他對你還是很負責的,如果你真的要這個孩子,不如你先告訴他,等孩子生下來後,該怎麽辦就怎麽辦。」
我躺回床上愣愣的想著,李依說的的確是最好的辦法,就算有政府補助,我根本沒有能力照顧我自己,如果我告訴蕭賜,他那麽個溫柔的好人,一定不會讓我再工作,甚至他一定會主動要求撫養我們的孩子,那這樣以後我的小孩也不必和我一起害怕受饑餓,不然…以我微薄的薪資,到時候怎麽養得起三個人?
正在思考的時候,我們聽見一聲淒厲的哭聲──我一驚,見李依急急忙忙跑到隔壁病房。我也小心翼翼的起床,感覺自己雙腿還是有點發軟,可我還是慢慢的走出去,看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走到隔壁病房門口,我看見幾個小護士圍著一個男性霧晶人,男人捂著肚子淚流滿面,嘴裡哭喊著:「孩子…我的孩子…」那位男性霧晶人的另一半在旁邊拍著他的背,也是一臉痛苦。
聽他們的對話,像是誤食了’月間草’,那是一種用來提味的食物配料,平常吃了沒關係,但懷孕初期的霧晶人是絕對吃不得的,那等於是打胎藥。
我同情的看著他們,覺得好像見到第一次流產的自己。可能因為霧晶人稀少,霧晶人似乎天生就對自己的孩子有著深深的依戀,不管怎麽來的,霧晶人是不可能自己打掉孩子的,那等於他們的半條命,因此就連醫院也不可能答應流產的要求。
13

我摸上自己的肚子,和剛成形的孩子說:「寶寶,寶寶,我一個人能扶養你嗎?你想不想見你另外一個爸爸呢?」
我靜靜的感應著,不可思議的我的肚子裡竟然真的傳來震動!畢竟才三個多月,也許這只不過是我太興奮的錯覺,可我真的激動得無法言語。
我手忙腳亂的拿出手機,找到蕭賜的號碼,那已經三個多月沒有撥過的號碼。
可我又猶豫了一下,覺得自己這樣是否太過無恥?但是我真的很想要這個寶寶,我不要孩子活在困頓之中。而且這也是蕭賜的孩子,他至少有權知道。
我按了下去,聽見鈴聲響起,接著對方立刻接起來,激動的說:
「楊禮!?我不是在做夢吧?」
聽見他那麽開心,我越來越覺得滿心對不起他,這人那麽的好,一定會是個很好的爸爸,我想到未來幸福的情景,捂著嘴結結巴巴的說:
「蕭賜…你…可以來醫院嗎?我懷孕了…是你的孩子。」
電話另一頭傳來無聲的沉默,我有些緊張,等著他的答案。突然聽見’鏗鏘’一聲,然後他慌忙又興奮的聲音傳來:
「我去醫院找你!」
我掛斷電話後,心情依然澎湃,臉上已是滿滿的笑容,我在原地開心了一陣,突然覺得好像忘記什麽。
想了想,這才雙手一敲,記起林毅還在急診室!我都差點忘記了!
不知道他出來了沒?因為懷孕的事情我都忽略他,他一個孩子般的人身體難受又獨自在病房,我已經可以想像他撐著身體到處找我的模樣。想到這,心裡忽然有些著急,可我慢慢的走,知道有寶寶在肚子裡後,我可不敢做任何會傷害到孩子的事。

到了急診室前才曉得林毅兩小時前就結束手術,和醫生談了一下,林毅只是普通的食物中毒,大約是吃了些不乾淨的東西,催吐加上幾枚藥休養幾天就好。
我找到林毅的病房,是四人一間的,但是現在只有他一個人,諾大的病房看起來冷冷清清的。我走進去的時候他已經醒來,張著眼虛弱的躺在床上,臉色嘴唇發白,頭髮上都是汗,黏在他的臉上。
「楊楊…」他看見我立刻露出一臉委屈難過的表情,「你去哪了?剛才都找不到你。」
我心疼的摸了摸他的臉,生氣的說:「醫生說你食物中毒,吳婕給你吃了什麽?那女人做錯了事竟然還敢丟下你不管,我要投訴她。」
說做就做,我立刻打電話給看護介紹所投訴吳婕,可對方竟然說吳婕兩個小時前也從他們這邊註銷身分了,手機完全不開機,不過會儘量協助我找到她。
我掛上電話覺得出不了惡氣就很生氣,可過一會後我突然想起我的孩子,立刻什麽氣都消了,如果我老是發脾氣,對我的小孩是絕對沒好處的。
我找了張椅子,小心的坐了下來,深深吸了幾口氣平復自己,雙手慢慢蓋上自己的肚子。
林毅在旁邊叫著我:
「楊楊…你剛才去哪了?」
我摸著自己的肚子,微笑的說:「我剛剛去找了另一個醫生,他告訴了我一個好消息。」
他動了動,好奇的睜著大眼往我這裡靠近:「快說啊楊楊!」
我看著他的天真模樣,撥開他的瀏海說:「醫生說我有寶寶──你可以當哥哥了。」
他眼睛一眨一眨的看著,往下看我放在肚子上的手:「…什麽寶寶啊?楊楊。」
我想到未出世的孩子,又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滿心甜蜜的說:「我有寶寶了,我可以生寶寶,你以後可以當他的哥哥。」
講完後我燦爛的笑了出來,又低頭在上面摸了摸,過了許久我才發覺他都沒有回應,奇怪的抬頭一看──見到他臉部猙獰的瞪著我的肚子!我嚇傻了,猛閉上眼睛再張開,卻見他又變回那副純真的孩子模樣,好奇的看看我的肚子又看看我。
「楊楊?」他柔柔的喚我。
我愣住了,剛才那是我看錯了吧?
我只是太累了,看錯吧?
我摸上他的臉,他立刻抬手握住我的手,冷冷冰冰的:「楊楊,我剛才肚子好痛,好險你來了。」
他睜著大眼睛,我看了一會,覺得剛才應該是幻覺,他只是臉色發白看起來有些恐怖罷了,我坐回原位瞪他:「你以後少亂吃東西。」
他不滿的小小哼了一聲,又是那個孩子氣的愛哭鬼。
又坐了一陣,突然我的手機響起來,是蕭賜的電話,他在電話另一頭氣喘吁吁的問我在哪裡?
我看了下林毅,本想與蕭賜約在其他地方,可想了想,他們以後還是要見面,晚死不如早超生,而且蕭賜這麽好的人,我不該再對他有所隱瞞,就和他說了林毅的病房號碼。
掛斷電話後我轉頭看著林毅,想著待會該怎麽介紹他給蕭賜,我的朋友?我的寵物?我的新歡?這簡直是在蕭賜臉上狠狠打一巴掌,一想到那個畫面我就覺得尷尬。我突然又有些想要隱瞞這關係了,反正林毅什麽也不懂。
我轉過見林毅已經躺回病床裡,不知道在幹什麽,抓住他的肩膀警告說:「待會寶寶的另一個爸爸要來,他來的時候,你不准在像上次看見我妹妹鈺晴那樣,知不知道?」
「喔?」他的頭慢慢轉過來,聲音有些輕忽,在我的注視下還是說了’我知道了’。
沒多久蕭賜就沖進病房裡,激動的喊了聲:「楊禮!」
我要站起來,他立刻說:「別、別,你坐好、坐好。」手忙腳亂笨拙的不行。
他一直喘著氣,臉上卻滿是溫柔和笑容,跑過來跪在我的腳邊,雙手顫抖著慢慢摸上我的肚子說:「我們…的孩子?」
我點了點頭,他結結巴巴的說:「楊禮…我…我真很高興,謝謝…謝謝…老天給我們這個孩子。」
講話語無倫次的,看到他這麽喜歡這個小孩,儘管我在那樣對他後,他也沒有表示任何的怨恨。
我閉上眼睛,越來越覺得自己對不起他。
他又輕輕摸了一會,像會驚擾這個孩子般小心的觸碰。然後他慢慢蓋上我在肚子上的手,微笑的看著我說:「楊禮…回來吧…我不知道你為什麽說要分開,可你看現在我們有孩子了,我會好好照顧你和孩子的,回來,和我在一起,好吧?」
我抿了下唇,轉頭看向林毅的方向,見他已經坐了起來看著我們,因為瀏海,我看不到他的眼神。
蕭賜順著我的目光轉過頭看林毅,然後全身僵住了,他大概也意識到了什麽,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楊禮,他是誰?這是…你分手的原因?」聲音變得低沉又破碎。
我一臉為難,正猶豫的想要怎麽回答時,林毅竟然就先開口講話,他撥開瀏海,露出一個純真無瑕的笑容,用孩童語氣說:「我是──楊楊的朋友…」他指著自己的腦袋,「我的頭老是不舒服…楊楊好好,照顧我。」行為舉止就像一個失智的人。
蕭賜看看我又看看他,最後也不知想到什麽,突然激動握著我的手說:「楊禮,你就是為了這個和我分手!?這種事你只要和我說,我就可以和你一起照顧他,你為什麽要自己獨自承擔呢?」
我心裡驚疑不定,從林毅剛才說話我就一直看著他,見他保持的那個純真的笑容,明明就很正常,可我竟然覺得詭異的很不對勁。直到蕭賜緊緊抓著我的手,我才回過神胡亂說:「喔…是啊…因為是我朋友,我…我怕你誤會,不想讓你覺得負擔。」
說實在的,林毅的這個答案的確解救我於水火,他也乖順照著我的吩咐沒有亂來,可為什麽我會感覺很不安?
如果是在家裡,我會立刻抓著他的肩膀找他求證,可此時有蕭賜在,我只能一邊摸著肚子一邊微笑,聽他說之後照顧孩子的計畫,那麽快樂幸福的模樣。
漸漸的,我也被蕭賜的欣喜感染,陪他說著可愛的孩子,就算等他離去後,我滿腦子還是有關孩子的事,忘了向林毅提及心中那抹不安。

14

日子像龍捲風過境一樣產生巨變。
自從我懷了寶寶,蕭賜每天都來找我,中午會抽空給我送飯盒,晚上再匆匆趕來帶著一堆補品,又是燉湯又是補氣的讓我喝下去。 
我沒有停止上班,想說等第五個月肚子開始遮不住後再休息,可是蕭賜很反對,他希望我待在家,最好什麽都不要做躺在床上睡覺最好,幾乎把我當成廢人。
我哭笑不得的說:「蕭賜,雖然我們是霧晶人,但我也還算是個男人,除非必要,我還是可以自己養自己。」
他聽了後摸著我的手說:「我都聽你的,我的斑馬。」
我想起來他以前說我像受傷的斑馬,那時候我們還那麽好,可我為了林毅走上奇怪的道路將他丟棄,現在有了孩子我又變回了正常的人,每次看到蕭賜,不只是愧疚,還有一次比一次的後悔。

鈺晴也過來看我,蹲在我旁邊,好奇的在我的肚子上摸了又摸,觀察下我的表情:「哥…你會不會不舒服啊?會不會很痛啊?如果真的很痛的話告訴我,我就不生了。」
李豫在她後面緊張的要死,和我擠眉弄眼打暗號。
我想到未來孩子的可愛模樣,就算痛我也忍受,我微笑的摸上她的手:
「有孩子是很幸福的一件事,我每天都很高興很快樂。」
鈺晴仰著頭看著我的笑容動也不動,許久後愣愣的講:「我哥長得真好看,小孩一定也是漂亮得和仙子一樣。」
李豫在後面看不下去,橫眉怒眼把她從我身邊拉出來說:「鈺晴!你的戀兄癖又發作了!」
我開心的笑了出來,他們小倆口又拌嘴了一陣,然後鈺晴蹲下來又摸摸我的肚子,很惋惜說:「寶寶一定很可愛,可是我們可能看不到孩子出生了,我和李豫考慮去非洲十個月,今天來也是特地說這個事的。」
我抽了口氣說:「非洲!?你去那裡幹什麽?」
鈺晴抿著嘴一臉氣憤:「我一直都在參加動物保護協會,最近那裡的盜獵人員實在太猖獗了!我們這次一整個團隊二十多人都要參加,準備順便去考察,有武器也有槍。」
鈺晴堅強又善良,這的確像她會做的事,但想到那麽久看不到我的妹妹,就有些難過。
「會不會很危險啊?」
鈺晴搖搖頭。
「哥,你別擔心,李豫和我一起呢,而且我們不會在前線,考察才是主要目的。」然後她摸上我的手說:「可是,哥,我們不在的時候你要好好照顧自己,我看蕭賜真的真的很好,回去和他在一起吧!不然孩子出生以後很可憐的,兩個爸爸都不在一塊,我看了都難過。」
李豫也點了點頭:「蕭賜在霧晶人中也算是奇葩了,這麽久都沒放棄你,別讓幸福在自己手中溜走。」
他們說的話我也不是沒想過,可是──林毅怎麽辦呢?
我歎了口氣和他們說:「再讓我想想吧。」
除了這個煩惱,還有一件事也讓我頭大,吳婕走了以後家裡沒了看護,我本想請新的看護,但林毅都一臉害怕的說:「楊楊,我不要再有人陪我了,我可以一個人在家。」
林毅最近真的進步很多,不論是行為還是語言,雖然還是像孩子一樣,但他一步步的在成長,一些基本的生活技能他都會,也不會隨隨便便的哭了。

但其實這都是藉口,最重要的是如果少掉看護這筆錢,我就可以多存一點給寶寶的基金,的確是應該考慮的。
於是我打消了再請看護的念頭,告訴他瓦斯開了要關,微波爐要怎麽用,門要怎麽鎖,有人按門鈴不可以讓他們進來…林毅最後抱著我說:「楊楊留下來陪我吧?」
我看著他明亮的眼睛,拉開他的手講:「不行,我要賺寶寶的錢。」
他歪著頭疑惑的說:「寶寶很重要嗎?比我還重要?」
我想到他還只是個孩子,我最近因為寶寶忽略他他當然不開心,可以後他們要好好相處的,我告誡他說:「你以後是要當哥哥的人,不可以這樣吃醋,來,你摸摸看寶寶。」
我抓著他的手要他摸,可是林毅的手一轉反搭在我的肩膀上,他在我的臉上親了一下後說:「我知道了,寶寶對楊楊很重要,我會乖乖待在家,楊楊要趕快回來。」

蕭賜晚上又過來燉湯給我喝,我本來要做飯,馬上被他趕出廚房去和林毅一起看卡通。不到一小時他就做了一桌豐盛的菜,我已經許久沒吃到這種美食了,高興的連話都多說很多。
等吃完晚餐後,蕭賜又拿出了一本霧晶人的懷孕手冊遞給我,然後緊緊和我靠坐再一起讀那本書,時不時摸摸我的肚子,小聲的叮嚀我一些注意事項。
我相信如果有人看到這個情景,一定不會懷疑我和蕭賜是一對期待孩子來臨的新婚夫妻。
蕭賜打亂我的胡思亂想,指著書上其中一頁說:
「楊禮你看,這裡寫說五個月後孩子就會非常穩定,你還有一個月又五天,千萬別鬆懈了。」
蕭賜每天都要和我一起數懷孕的時間、離待產期還有多久,告訴我什麽時候要做什麽事,比我還緊張。
我苦笑的說:「知道了!」
他又問我想不想喝水,這是一個小時內他問的第五次了,蕭賜只要看到我站起來都會立刻阻止我,問我需要什麽服務,就像個超級管家。
時間漸晚,我們兩人還一起翻著那書,突然我的手一滑,書不小心掉在地上,我本想彎腰去撿,他早先我一步撿起來,起身的時候頭碰到我的頭。
蕭賜失神的看著我,然後慢慢的靠近,接著我在我唇邊落下一吻。
我傻住了,突然瞥到林毅還在旁邊看卡通,趕緊推開他說:「別,有人在。」
蕭賜笑了一下:「我們都這樣了,你還是好害羞…」他摸上我的手:「我今天可以留下來嗎?」
我愣了下,如果蕭賜留下來就會立刻知道我和林毅睡在一個房間,那不是立刻就露餡了嗎?
「今天…今天我有點累…下次吧。」
我看到他失望的表情。
晚上的時候我抱著林毅,想了想又放開,讓他睡在另外一頭,我怕萬一他睡覺的時候壓到我的肚子就不好了,儘管之前我們每晚都抱在一起。
可林毅從我後面抱住我,手放在我的腰上說:「楊楊,晚安吻呢?」
我又轉了過身,看見黑暗中他純真的眼睛,將他的頭拉下來,輕輕的吻上去,他伸出舌頭舔了舔我的嘴唇說:「楊楊我很乖吧…你可不可以多親親我?」
我為他可愛的樣子笑了出來,也伸出舌頭在他嘴巴上舔了舔,接著把舌頭伸進他的嘴裡,在他的口腔內滑轉了一圈。
突然一隻手滑到到我的褲子裡面,五指在我的陰莖輕輕的揉捏,我興奮的喘息,也摸上他的,互相搓揉了一陣,我們靠在一起射了出來。
我有片刻的失神,感覺他的我的臉上不斷舔拭,尤其是唇角的那個位置,接著他嘟著嘴說:「我不喜歡今天來的那個人,可是為了楊楊,我會忍受。」
見他這麽懂事,我又忍不住親了親他,我拿了紙巾擦乾兩人手中的精液,又摸了自己的肚子,確定沒有事後才安然入睡。
林毅爬過來緊緊抱著我,睡著前我聽見他在我耳邊說:「楊楊,你知道,我也很期待這個孩子出來的那一刻。」

15

週末蕭賜帶了一隻老母雞,還在那邊到處亂飛亂叫,我站得遠遠的,看他拿了一大把刀子抓住母雞的頭,用力砍下!
老母雞立刻停止動靜,頭斷血流,一整個洗手槽都是紅色一片。
「蕭、蕭賜…」我完全無法想像一個這麽溫柔的人殺雞的時候可以如此兇狠,整個人都傻住了。蕭賜聽見我的聲音,這才轉過頭注意到我,驚惶的說:「楊禮,你怎麽在這,我不是讓你去客廳嗎?」
「…我來找酸梅…」
他滿手血污的打開冰箱,找到酸梅拿給我,上面一片的血,揮手說:「快回去,別待在這。」
我接過來說:「謝謝。」
因為實在太震撼了,我下樓梯的時候滿腦子都是剛才殺雞的畫面。
我扶著把手,一階一階的下去,可在我不注意的時候,突然腳一滑──我嚇了一跳,完全無法站穩向前撲,想抓住把手卻滑不溜手!驚恐看到下面還有五、六階的樓梯,趕緊閉上眼兩手緊緊護著我的肚子──
我真的以為死定了,可一隻手在後面穩穩的抱住我,將我拉回來抱在懷裡,背後是寬大暖熱的胸膛。
「楊楊,你好不小心。」他在我耳邊說。
救回一命我全身虛脫,幾乎沒力,腿都發軟的坐倒在地,蕭賜聽到聲響跑過來,驚訝的問:「怎麽了!?楊禮?」
蕭賜把我從林毅手中接過來,我這才覺得後怕,頭靠在他的肩膀上喘氣說:「天啊…」
我的手不斷摸著自己的肚子,驚慌失措的說:「差點…差點孩子就沒了。」
蕭賜撫著我的背問:「發生什麽事了?」
我轉過頭看著樓梯的臺階,皺著眉頭問:「原本這裡有個防滑地毯,為什麽不見了?」
蕭賜愣了一下,看了下林毅又轉過頭來說:「…我拿去洗了,上面沾到東西。」然後他趕緊握住我的手:「我明天去買一個新的,楊禮,我不是故意的,真的,我不知道,對不起。」
我看他這麽自責,也不好再說些什麽,歎了口氣講:「沒關係,幸好林毅扶住我。」
可蕭賜還是滿臉愧疚,一整個晚上都心情很低落,也難得沒再提今晚要留下來的事。只是他要走的時候在門口抓著我的手說:「楊禮,我真的好不放心,不然你搬到我那裡去住吧?好不好?」
我搖頭:「那這公寓就只剩林毅了,他還是個孩子,你知道的。」
蕭賜臉上露出古怪的表情,猶豫的說:「他真的腦袋壞了嗎?」
我一愣:「什麽意思?」
「不…只是他看起來很正常,不像你說的失智的人,今天還那樣抱著你,他…他…楊禮…你…你和他以前真的沒什麽嗎?」
蕭賜的神情就像電視裡抓奸的男人,臉上只差沒說’你是騙我的吧?’,儘管他懷疑的很正確,可大概80%的男人被這樣質疑,下意識的反應都是立刻生氣否決,我當然也不例外,立刻拿開自己的手說:
「你怎麽可以這樣說!?今天要不是有他寶寶就沒了,至於我和他以前的事情,你不相信就算了。」
我轉過身要走,蕭賜立刻抱住我,溫熱的氣息噴在臉上,用近幾哀求的語氣講:「沒、沒,你別生氣,我只是被今天的事情嚇到了,不是懷疑你,我明天一大早帶墊子過來,你先別走樓梯了,好不好?楊禮?小禮?禮禮?」
我本來就沒生氣,馬上被這些可愛得名字弄笑了,問他:「你叫我什麽?」
他親了下我的臉:「我聽他都叫你楊楊,真不公平,明明我才是孩子的爸爸,小禮,我受不了這樣了,等孩子生下來後,我們結婚吧?好不好?」
說完他拿出個黑色絨面的戒指盒,裡面打開來是個名牌的男仕戒指,閃著銀白色的光芒。
我整個人立刻傻住了,慌張的看著他。
可蕭賜還是一字一句認真無比的說:「小禮,我會一直對你和寶寶很好的,我不會讓你受到一點點委屈,和我在一起吧?求你了。」
他的眼睛閃著光芒,滿是期待的目光,這人一直那麽的溫柔、對我那麽好,我們本來就是一對,他又有能力負擔我和孩子以後的生活,所有人都勸說我和他在一起,我不知道我憑什麽拒絕他?
可這麽好的條件,我竟然看著那個戒指許久,在他懷裡都沒有說話。
他見我久久沒反應,苦笑一聲,把戒指收回來,滿臉的無奈和難過:「對不起,我…我太突兀了,你當我沒問吧。」
我看著他轉身離開,在燈光下他的影子落寞又孤單,我往下摸著肚子,然後聽見自己聲音說:「我答應你,蕭賜。」
我回到房間後,身上都還殘留蕭賜緊緊擁抱的感覺,他是那麽開心,就為了我的一句話。我摸著自己無名指上的戒指,舒服又光滑,沒有一點雜質,那麽貴重,和這個人在一起,我和寶寶都會很幸福很快樂,可為什麽我沒有那麽開心呢?
我愣愣的看著抽屜,從裡面拿出一個黑色小布袋,一個歪曲扭八的可樂鋁瓶蓋掉了出來,一個笨拙的戒指。那晚之後我就將它小心翼翼的收好,因為它的品質很差,很可能一個不小心就會斷掉了。
我摸了摸那鋁制的小玩意,歎了口氣,還是將它放回袋子裡,突然有人在我後面說:「楊楊,你要丟掉我嗎?」
我轉過頭看著他的臉──那賠上我所有心的人,我以為可以隱瞞蕭賜一輩子,與他和寶寶一起生活,但既然已經戴上了戒指,就該有些取捨,我必須走回人生正常的道路。
許久後我對他說:「過來我這裡,林毅。」
他搖頭說:「我不過去了,楊楊你要丟掉我,我過去,你就要丟掉我了。」
我靜靜的看著他,他那俊美的容貌不再是孩子般的表情,黑色琉璃般的眼珠子看著我,像是會吸走人靈魂一樣。
我低頭摸著自己的肚子說:「我有寶寶了,林毅,我不是一個人,我不能亂來,我需要有人照顧我們。」
他眨著眼睛看著我說:「如果我能照顧你,我們就能一直在一起?」
我苦笑一聲,他這麽天真可愛,有一堆奇怪的想法,我想像以前一樣摸他的頭,可是他站得那麽遠,我只能轉過身不再看他,免得自己難過。
「我會把你送到很好的地方。」我說。
我和林毅第一晚沒有一起睡,旁邊沒有淡淡的呼吸聲、沒有熱烈的擁抱,安靜的可怕;我蓋著厚棉被,還是覺得很冰冷,可我告訴自己:楊禮,很快你就會習慣的。
然後我強迫自己閉上眼睛。

16

隔天一大早蕭賜就在門口等著我,他滿臉笑容的,我從來沒看過他這麽開心過。
「小禮,我帶墊子來了。」他舉著手中的袋子。
我詫異的說:「幹麻這麽早來?」
他咧齒一笑:
「其實我五點就來了,回去後我根本睡不著,洗完澡後又在你家樓下等,看你房間的燈亮了以後才打給你。」
那他不是在寒風中等了三個小時?雖然現在是春天回暖些,可還是需要開熱暖的。
我忍不住罵他句’傻瓜’,他卻依然笑容滿滿。
蕭賜進公寓在樓梯上鋪好墊子,幫我拿了外套和公事包,牽上我的手要和我去上班,突然有個低沉的聲音叫住我說:「楊楊,等一下。」
我轉過頭看見林毅向我走來,穿著我送他的黃色毛衣,亮麗的吸人眼球。我正要和他說話時,他卻先低頭在我唇上親了一下說:「路上小心。」
我愣住,蕭賜的手緊握住我,卻什麽都沒說,直到我們兩人走出公寓外,他激動的和我講:「他吻你!?楊禮!這太離譜了,你們到底是怎麽回事?」
我嘗試平復他:「蕭賜,他只是個孩子,那是個祝福的吻,他從電視上學的,你別這麽敏感好嗎?」這當然是騙人的,他所有的吻和習慣,都是我教的。
蕭賜看了我一陣後說:
「楊禮,你當初和我分手沒那麽簡單吧?」
我無奈,當然也有些被抓包的尷尬,可我們昨天還那麽好,今天卻要這樣吵,真的是反差也太大了。
我秀出我無名指上的戒指說:
「蕭賜,我們別管過去發生什麽,我既然已經答應你,我就會讓別人照顧他,除非你要把這戒指收回去。」
蕭賜看著我,眼神是那麽專注,彷佛要把我透視,然後他慢慢兩手將我的手掌闔上說:「我不收回去,小禮,我對你的承諾都是真的。」
因為早上發生那件事情,我在醫院工作的時候心情都不是很好,整理檔案的時候還出錯了幾次。我獨自生著悶氣,可又想到肚子裡的寶寶,又叫自己別發脾氣。
快到中午的時候,突然有人和我說:「楊禮,外找。」
我以為又是什麽快遞之類的,沒想到出門一看,竟然是那個痞子般的歐陽武,穿著一身輕便的服裝。
「你、你怎麽來這了?」
他嘿嘿一笑,露出白白的牙齒:「我來做身體檢查,想到上次你好像說是在這家醫院工作,就來探望探望你,怎樣?賞臉中午一起吃個飯?」
人家都親自來了,反正因為早上的事情,我也暫時不想看到蕭賜,就答應歐陽武的飯局。
我打電話給蕭賜讓他別送便當,他還是很擔心,叫我別亂吃東西。這句話我都不知道聽了幾百次了,敷衍的說’好’。

我和歐陽武一起到了醫院附近的一家日式小餐館,這家店挺有名氣,常看到雜誌在推薦,果然一推開門裡面就滿滿都是人。
那女老闆注意到我們,匆忙中還熱切的和歐陽武打招呼說:「歐陽先生,今天還是一樣的東西嗎?」
「對,」然後他轉頭問我說:「這裡的烏龍面非常的好吃,你要不要來一碗?」
我疑惑的看著他:「你這附近很熟啊?」
他笑嘻嘻的說:「每兩個星期至少來一次。」
既然有老饕帶路,我理所當然和他點一樣的東西。
我看了下菜單上的介紹,確定沒有我不能吃的東西,就和歐陽武聊了起來。畢竟以前同一個公司,話題很快就聊開了。
歐陽武悄悄和我說:「你知道我們老闆要換人了嗎?」
我大驚,我們以前的公司IT方面的產業,這領域裡好歹有世界百強,怎麽可能在這麽短的時間說換就換?
「公司內部現在都在講這個,對方還是個神秘人,用三個不同的名字收購股份,最近才查到這三個人的幕後藏鏡人可能都是同一個人,我們現任老闆要被踢掉啦。」
我驚訝的不得了,這真是爆炸性的消息,我愣愣的吃了幾口面,想想以前我還那麽自傲自己的經理職位,看看人才到處都是,我竟然還沾沾自喜。
又和歐陽武聊了一會 ,我看午休時間差不多到了,便和他告別,可當我站起來的時候,突然一陣昏眩,肚子那裡傳來巨痛,好似隱隱有液體從我的大腿中流下──我驚恐無比看向那碗面裡頭點點綠色的粉,手指伸進嘴巴裡摳著我的喉嚨,我倒在地上一直吐,卻感覺雙腿間還是不斷流出溫熱的液體,我低頭看著褲子上的血不斷的擴散,全身發抖絕望的尖叫出來──「不要!不要!不要!」
不要這樣對我!
為什麽會這樣!
我的寶寶!
還給我啊啊啊!
我被推上支架床的時候還是一直哭,我聽見自己不斷尖叫抱著自己的肚子,好似這樣可以救回點什麽。
「還我…還我寶寶…」
「不要殺了他…」
「還我啊…」
我被送進手術室,旁邊是寶寶B超的模糊影子,已經停止不動,我伸出手想要拍拍寶寶,卻見醫生帶著口罩走進來,拿著儀器要在我雙腿間做什麽,我奮力的掙扎想要踢開他,喉嚨發出低聲嘶吼,聽到有人說:「給他打麻醉。」
不要!不要動我的寶寶!
我神智越見恍惚的看著B超上寶寶的影子消失,眼前一片的白,全身輕飄飄像在飛,可我知道此時的我已經身在地獄,沒有我的寶寶,我要怎麽活下去?

我在夢中見到我可愛的寶寶像我爬過來,糯糯的聲音叫我’爸爸’,那是個黑頭發嫩白皮膚的小男嬰,多麽討人喜歡。可我把他抱起來的時候他卻在我手中化成一攤血,我愣愣的看著手中的鮮血,拼命的趴在地上舔著所有的紅色液體,將它們吃進我的肚子裡──我滿足的對我手上的血說:寶寶不要怕,爸爸把你救回來了。
我微笑的回到現實張開眼睛,摸著我的肚子,那裡很平坦,可是不用擔心,很快我的寶寶就會長大,因為我已經把他喝下去了。
他還在的。
我的寶寶。
我聽見有人哭的聲音,轉過頭發現蕭賜滿臉都是淚的看著我,我對他笑了下:「你哭什麽呢?蕭賜,寶寶還在啊,你摸摸,我已經把他喝到肚子裡啦。」
他握住我的手,哭喊著:「小禮,你為什麽吃到月間草?為什麽啊!?」
我反抓住他的手說:
「不用擔心的,蕭賜,寶寶還在的,不信你摸摸。」
可他卻還是一直哭,怎樣都不肯摸我的肚子。
為什麽呢?為什麽他不相信我呢?我覺得很奇怪,寶寶只是變成了血,可我把他喝了下去啊!
李依穿著白色護士裝,一臉難過的看著我,不斷搖頭歎氣:「楊禮…你…你看開點,別這樣子了。」
我不懂他們為什麽要這樣和我說,他們不斷安慰我,可這不是我要聽到的,他們應該祝福我、和我說寶寶還在,恭喜你。
我尖叫了出來,我拼命掙扎想要跳下床,很快又有人壓著我在我手臂上打了一針,我被壓在床上喘氣,身體漸漸失去了感覺,再次進入黑暗。

17H

醒來的時候,我感覺有人在玩我的手指,我抓住了他摸了摸,感覺到那是一隻溫熱的手掌,有些粗糙,比我的手掌還大。
「楊楊?」林毅的臉放大在我眼前,他親了親我的臉頰,「你看起來好可憐啊楊楊。」
「林毅?你怎麽在這?」我想了一下,可腦子一片空白,又問:「我在哪裡?」
「楊楊…」他握著我的手:「我們現在在天堂了。」
天堂?
我轉頭看他,見他滿臉的微笑,可好像和以前的他有點不一樣。
「我想喝水。」我捏了捏他的手。
他沒有扶我起來,反而口對口的喂了我幾口水,可我還是很渴,舔了舔他的嘴唇,將最後一滴水也舔掉,就在這時候突然聽見有人大吼說:「你們在幹什麽!?」
林毅又摸上的手,將我無名指上的戒指拿掉,我指頭勾了一下,可戒指還是滑離我的手。然後他離開我的身邊,和那個來的男人說話。
「這裡已經沒有你的事,楊楊不需要你,你的任務已經結束,快滾吧。」
蕭賜拉住林毅的領子,怒喝:
「是你!是不是你對他做了什麽!?」
林毅將他推開,諷刺的講:
「別亂說話,楊楊出事的時候我在家裡,倒是你,為什麽要逼得他去和別人吃飯也不願見到你呢?」
蕭賜再也說不出話,他的臉脹成紅色,憤怒的沖上去要打林毅,我看到一群人上前圍住他不讓他動手,鬧哄哄的;李依在旁邊激動的勸說著:「蕭賜,你冷靜一點,楊禮都已經這樣了,你別那麽衝動。」
林毅又走了回來,他把我的點滴的針頭拔出,然後輕輕鬆松的將我抱起,我感覺自己的肚子隱隱傳來鈍痛,大叫了一聲:「林毅!我的孩子!」
他仰頭望著我:「怎麽了楊楊?寶寶還在啊。」
聽到他這麽說,我立刻安心的兩手抱著他的脖子,趴在他身上。
出門的時候李依叫住他:「林先生,一直活在幻想中對他沒有好處」
林毅露出個笑容,在我耳邊說:「我知道什麽對他是最好的。」
回到我的公寓後,林毅將我放在床上,不斷摸著我的額頭看著我,親著我的臉。
「林毅,你摸摸我的肚子,寶寶是不是還在?」
他的手輕輕的在上面摸了摸,又親了下我的嘴說:「還在啊。」
我想到這是我懷孕後他的一次摸我的肚子,抓著他的手問:
「為什麽你之前都不肯摸我的寶寶?」
他微笑著,一字一句的和我說:
「因為,我怕我會忍不住傷了他。」

林毅開始喂我吃一堆黑漆漆的中藥,我不肯吃他就口對口的喂給我,我掙扎的時候他會壓住我,然後親親我的臉,說:「楊楊,乖,喝完後我給你吃糖。」
我覺得我們兩人的角色好像對調了一番,可每次我在想什麽的時候,他就會摸著我的肚子說:「寶寶現在好不好啊?」
我立刻就會被他的話題吸引,和他講夢中寶寶可愛的模樣。
他有時候會消失不見,但好奇怪,他消失的時候我就會在黑暗中沉沉睡去,每次起床都是被他喚醒,他都會拿一碗熱粥或是黑糊糊的中藥逼我吃下去,好像我的生活只剩下睡和吃。
窗邊厚重的窗簾從來沒有拉起來過,房間沒有時鐘,電話線被拔掉,我分不出白天與黑夜,生活裡只有他、看見的人只有他、能說話的人也只有他。
我再也不用去想什麽痛苦的事。

過了幾天他把我帶到浴室,我已經好久都沒有這麽清醒了,睜著眼睛看著白色的磁磚,讓他把沐浴精抹在我的身上。可許久沒做愛的我,很快就被他弄的渾身都熱了起來。
「林毅。」
我轉過身坐在他的腿上,抱著他的脖子,陰莖磨著他的小腹,要像以前和他互相幫助。
他的眼睛幽暗的染上一層情欲,低下頭咬上我的喉結,輕輕的啃噬,我喘息著,竟然感覺他像頭狼一樣要咬斷我的脖子,掙扎的說:「你…別咬了,親我的嘴巴就好。」
他笑了一下慢慢往上咬著我的下巴,一雙手卻摸上我的女性花蕾,兩指在裡頭揉捏,那麽的駕輕就熟,才幾下就流出水來。
「林毅!」
我嚇到了,我從來沒有教過他碰我那裡,全身發抖的推開他,可浴缸本來就那麽小,根本沒差多少。我生氣的說:「那裡不可以碰。」
他親了下我的臉:
「可是楊楊,寶寶要從這裡出來的,我們先替他疏通一下啊。」
我根本還沒真正的阻止,他就抬高我的身體突然插了進來,那粗大的炙熱衝破穴口的時候讓我驚叫出聲。
「慢、慢點!」
他站起來把我抵在牆壁上,我嚇得雙腿緊緊架著他的腰,在他背後交纏,感覺他的炙熱進得更深,「慢…慢…」在他的撞擊下我只能破碎的喊出聲,本來要責怪他的話全部忘記;他一下又一下的將我抵到牆壁上,像要把我得胃都頂出嘴巴來。
他咬著我的唇,我看著他的臉因為使力有點猙獰,像是另一個人,我有些恐懼的想摸他的臉,卻又被他撞得只能趕緊抓著他的肩膀,就怕掉下去了。
「林…毅…輕、輕一點…寶寶…」我被他頂到深處,幾乎在哀求他,好可怕,他像要刺穿我的腸胃,最後他射出來的時候,熱液打在體內像要把我灼傷。
過一陣後他將我抱坐在他的身上,也不抽出裡頭的疲軟,裡頭鼓鼓脹脹的都是他的東西,他一動就會流出來。
他舔著我的臉,就像以前一樣,可我回神後很不高興的推他,儘管我根本都沒力氣了,打他也像在替他搔癢一般。
「林毅,你太過分了,你怎麽這麽不聽話!?」
他咬著我的唇,莫名其妙的回答我說:「可是,這樣才會有另一個寶寶啊。」
我皺眉:「我已經有寶寶了。」
「嗯哼。」
他抬高我的腿慢慢抽出來,然後不知道從哪裡拿了個軟木塞,往下抵住了我的女性花蕾塞了進去!
「啊!」我顫抖得不行,感覺裡面的液體濃濃稠稠流不出來,踢他罵:「你幹什麽啊?」
他咬我的耳朵,帶著點委屈的聲音說:「楊楊,這樣子寶寶才可以快快長大。」
想到我喝下去的那些寶寶的血,我立刻停止掙扎,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雖然大家都說寶寶不見了,可林毅說他還在,那可愛的寶寶就一定會長出來吧?
儘管我隱隱約約覺得不對勁,可只要提到寶寶我就開始神志不清,隨著他如催眠般的話與他在夢中跳舞。

18又H

從那次後,林毅開始無時無刻的和我做愛,我每天的生活除了吃和睡,又多加了個性愛,我常常累得抬不起一根手指,可他還是會把我拉起來,插入我的下體,直到把精液射進我的女性花蕾為止。
體內的軟木塞不被允許拿出來,我幾次覺得不舒服偷偷拿掉,他會在下一次做愛的時候,先檢查裡面的精液還在不在,如果沒有就會在裡面故意射很多。
「楊楊,這是為了寶寶好,你為什麽不聽呢?」
他會稍稍用力捏著我的陰莖,像是給我點懲罰。
「林毅!放開!」
「楊楊…」他舔著我的臉說:「我都是為你好啊。」
我覺得他漸漸變得讓我害怕,我已經摸不透他想幹什麽,每次他在後面用力撞擊我的時候,會讓我覺得他是想吃掉我的狼,我說的話他幾乎都不會聽。我心裡的不安加大,甚至隱隱覺得他變了一個人──那個惡魔林毅。
這個想法讓我驚恐,我激動的要找他的眼睛──那雙會說話的眼睛,只要找到後就可以知道他是不是我的愛哭鬼。我的愛哭鬼不會讓我難受,他很笨很傻,可他是我一個人的。
可我的手摸著男人的時候,那黑色的珠子透著清澈與溫柔,就像以前一樣,他咬我的臉頰討好的說:「楊楊,怎麽了?」
我愣了一下。
還是一樣啊…
那雙愛哭鬼的眼睛。
於是我放心的睡著。

也許一個月或是兩個月,我記不清楚日子,林毅第一次帶著我出去,將我抱著到了另一間屋子。
屋子很寬敞,純白的牆壁,沒有老舊的樓梯和破碎的磁磚,陽光將整間屋子照亮成金黃色,我踩在地上的時候,底下是溫溫熱熱的高級木質地板,而外頭,據說是X市最好的風景。
我疑惑的看著這個嶄新的高級公寓,旁邊是熱情的男銷售人員,上面的名牌寫著:「銷售部•總經理。」有個’總’字,一看就知道很大牌,可我不知道他為什麽要來招呼我們。
銷售人員非常訓練有素,看見我們兩個男人抱在一起竟然沒有露出詭異的神色,反而滿臉笑容的說:「林先生,這是我們這棟大樓視野最佳的樓層,所有的人都搶著要,可我特地留給您,只有您才配住在這裡。」
林毅微笑的沒有回他話,轉過頭來問我:「楊楊,你喜歡這裡嗎?」
我當然喜歡這,誰不喜歡住得舒適的地方,可我疑惑的看著他:「林毅,你幹麻帶我來這?」
他親了親我的臉說:「因為有新的小寶寶啦,我們得換個屋子,不然你又會受傷。」
我露出為難的苦笑,看了看總經理又看著他,小聲的說:
「林毅…你又發什麽瘋?我已經沒有錢了,我好久沒有去工作,我們租不起這種房子。」就算我有工作,也住不起這裡,這簡直是自取其辱,我要為他的孩子氣的行為給丟大臉了。
本想牽著他的手趕緊離開,可他又將我扯到他的懷裡。
那幹練的總經理的完美笑容終於有絲絲的崩裂,林毅轉過頭說:「那就這間吧,待會有人會過來和你談。」
總經理馬上露出好大一個燦爛的笑容,竟然直接把鎖匙給我們,鞠躬彎腰後說了聲:「謝謝林先生。」然後歡歡喜喜的走掉。
我傻住了。
林毅又把我抱起來,我掙扎的踩在地上,這太不對勁了,我皺著眉頭嚴肅的問:「林毅,你搞什麽鬼?」
他低下頭抵著我的頭,眼睛像會發光一樣,然後他抓住我的手和我一起摸著我自己的肚子,接著──我竟然發現那裡有微微的突起、鼓鼓的──是一條剛剛誕生的生命。
我驚喜的合不攏嘴,興奮的說:「我的寶寶,回來了!?」
他微笑的看著我沒回話,我激動抓著他的手臂說:
「林毅!我的寶寶回來了!」
他低下頭親我的嘴說:「是啊,這是我們的寶寶,我和你的。」
我愣住了,疑惑的問他:「…不是蕭賜和我的嗎?」
他笑出聲講:
「這是另一個寶寶啦,傻楊楊。」
這一刻我才驚醒,過去兩個月我都在睜著眼睛做夢,我摸上自己的肚子,原來這裡面現在懷的,是我人生的第三胎──我和林毅的第二個孩子。
「新的…寶寶?」
他把恍神的我抱起來,帶到臥室去,臥室的視窗是一整大面透明的玻璃,他讓我站在窗邊的椅墊上,變得和他一樣高,從後面抱著我腰,慢慢摸著我的肚子。
我看著眼前至少有三十多層高的風景,入目所見是一大片的綠地和人工湖,太陽即將隱沒在山坡後,紅黃色的光芒照耀整片大地。
「好美…」
他親了親我的耳朵,手往下摸進我的褲子裡:
「我的楊楊也很美啊…」
我拉開他的手轉過身:「林毅,我們不能住這裡,我要去工作的,我要養我們的寶寶。」
他舔著我的臉說:
「傻楊楊,我已經賺錢啦,在你這兩個月睡覺的時候。」
我瞪他:
「你不懂,這太奢侈了,生活沒你想像的那麽簡單。」
他往下看著我的肚子說,用著輕忽的語氣說:「楊楊,你捨得這個孩子又沒有了嗎?」
我嚇到了,趕緊護住我的寶寶激動的說:「不可以!」
他又將我抱在懷裡,手隔著褲子揉捏我的陰莖,在我耳邊說:
「那就讓我來照顧楊楊吧。」
我伸手搭著他的肩膀喘息,破碎的說著:
「你哪有…這個能力?」
他輕笑了下,手依然沒有停止動作:
「是啊,我很辛苦的,楊楊你要獎勵我。」
接著他把我寬大的褲子卸下來,摸上我的女性花蕾拿掉軟木塞,裡面之前大量的白色精液立刻從大腿上滑了下來。
我這些日子都已經習慣這東西了,少了軟木塞的阻礙,立刻癢癢麻麻的。
「快進來…」
他拉開自己的褲子,拉高我一隻腿搭在他手上,對準我的穴口慢慢插進來。我驚歎了一聲,感覺他的巨大炙熱在裡頭抽動,攪動之前殘留的精液,每次扯出來他的陰莖上都沾著白液,在我的穴口里拉出一條白絲,好似捨不得他走一樣。
「林毅…我…我要站不住了…」我兩手搭在他肩膀上,只有一隻腳站立,因為快感已經在無力發抖,我收縮穴口讓他知道我的難受。
他親了親我的嘴巴說:「楊楊,撐住。」他將我的背抵在後面那片玻璃上,突然將我剩下的那只腳也抓了起來!我整個人立刻往下掉,趕緊抓緊他的脖子!
「林毅!」
他在體內微微不動,咬著我的脖子說:「你好緊啊,楊楊。」
我的陰莖因為剛才一嚇都軟掉了,不想和他玩了,生氣的講:「放我下來,林毅,霧晶寶寶很脆弱的。」
「恩…」他吻我的唇:「楊楊對不起啊,我只是太高興了。」
說完後他慢慢抽動,比所有之前他對我的性愛都溫柔許多,我抓緊他的脖子,雙腿夾緊他的腰免得掉下去,聽見下身傳來汁液黏膩的聲音,前面又慢慢站起來。
我想伸手擼自己的陰莖,卻又怕掉下去,我縮了下穴口緊絞他說:「林毅,摸摸我前面。」
他卻小幅度頂了我幾下,讓我驚喘出聲:「楊楊,你要靠這裡高潮啊。」
我不滿的嗚咽,想故意讓他受不了射出來,他卻先一步知道我要做什麽,開始大力的頂我,
我的背被大力抵在窗戶上,總覺得後面那片透明玻璃會被我們撞破,想到下面是三十多層的高度就很緊張,我驚恐的和他說:「林毅,玻璃會不會破掉!?」
他卻更加用力的將我壓在窗戶上說:「怕什麽呢?楊楊,要死也是我們一家人一起死。」
我失神看著他俊美的臉龐,竟然因為這句話而高潮射了出來。

19H

隔天我起床的時候感覺窗外陽光好刺眼,恍惚的看著這一室的白光和身體下的白色床單,才記起來我們已經搬家了。
我想坐起來,後面突然有一具溫熱赤裸的身體抱住我,他的手握上我的手,在我脖子後面親了親說:「楊楊,早。」
我有些警覺,可還沒來得及準備他的下身就慢慢插進我的女性花蕾裡,一點一點的突破進來。
我驚喘一聲,一大早就這樣,腦子都還沒清醒,身上還殘留昨晚的黏黏膩膩很是難受。
「林、林毅…我要洗澡…」
「噓…做完這一次」
他緊緊握著我的手,我恍惚著,忽然看見銀光一閃,想看清楚卻被他在下面撞著,眼前不斷搖晃;我抽出我的手到眼前看,在無名指上竟然有一圈銀色的光環──淡淡的鋸齒狀,就像我那一枚可樂鋁戒指,卻很平整光滑。
我笑了出來,被他頂著卻還斷斷續續的說:「你去…哪…裡…找這…鬼、鬼東西…」
他用力一頂像是在懲罰我對他的調侃,接著他不知道哪裡變出來個同一款戒指,讓我握在手中,「楊楊,幫我戴上啊…」聲音就像催眠人心的壞蛋。
我抓住他的手,故意把戒指戴在他的中指上,可惜的說:「太、太小了,戴不…進去。」
他將我壓在床上面朝天,真的是用用力力的一頂,我尖叫出來,感覺他在我體內射出熱液,打在裡面,燙得可怕。
等我回過神的時候竟然發現我已經幫他戴上戒指了,還剛好就是無名指。
「這真的是我戴的嗎?是你偷作弊吧?」我嘲笑他。
他的眼睛幽暗的往下看著我,手同時伸進我的女性花蕾和後穴,用力勾住扯弄裡頭的肉,低沉的聲音在我耳邊說:「楊楊,我不介意這兩個地方裡面有戒指。」
我嚇到了,真的,他的眼神和語言帶著威脅,一點也不像我的愛哭鬼,可林毅卻突然抱住我笑著說:「楊楊,我在開玩笑啊,你竟然當真了。」
我愣愣的看著他轉過身,摸著自己手中的戒指,他從後面抱住我:「楊楊你在想什麽?」
我想到記憶中那張溫柔的臉,忍不住講:「我…我對不起蕭賜…」
他親了親我的臉頰說:「不用擔心他,他再也不會出現了。」

林毅離開了,他幫我洗完澡後我又開始昏昏欲睡的,他親著我的耳朵說:「楊楊,我要去賺錢啦。」
我強迫自己清醒轉身看他,見他穿著一身西裝英俊挺拔的不得了,可我皺著眉頭扯著他的西裝說:「我討厭你穿黑色的,你去哪裡買這難看的西裝?」其實一點都不難看,只是我討厭他穿得像惡魔林毅,也討厭他穿著不是我買給他的衣服。
我知道我這樣像是小孩子在鬧脾氣,可他怎麽可以看起來像個菁英,我的愛哭鬼要笨笨傻傻的才可以。
他輕笑了下,沒有回答我的話,只是給了我一隻新手機放在我手中說:
「今天會有照顧你的人來,需要什麽都和她說,不要出門,有什麽事就打電話給我,嗯?」
我看著嶄新的手機,抓著他像教訓孩子一樣的說:「林毅,你才剛工作,別這麽浪費錢。」我想了想,要付房租、生活費和未來寶寶的錢,他這樣浪費可不行,我說:「我也要去找工作。」
他摸著我的肚子,微笑的講出讓我驚恐的話──「楊楊,只要你一出門,寶寶又會沒有啦。」
我生氣怒駡:「你別老是詛咒我的寶寶!」
「那就乖乖待在家,把這寶寶生下來好不好?」
其實他說的一點也沒錯,我已經失去兩個寶寶了,而且都是因為我的疏忽才導致流產,霧晶寶寶前五個月是那麽的脆弱,這一次我該好好專心照顧肚子,排除一切可能的危險。
儘管兩次流產的打擊讓讓我變得很沒信心,懷疑這次的寶寶會不會突然又消失了?可霧晶人對寶寶的愛戀天性是無法根除的,我不可能放棄任何的孩子,終究還是向他妥協了。

不知道是不是懷孕的身體很虛弱,我又睡了一陣,直到中午的時候才懶散的起床。可才一出臥室房門,就見到個大約四十多歲的豐滿女人,比我還矮一個頭,她滿臉笑容的說:「楊先生您好,我是林先生派來的,我姓張。」
我點了點頭,發現整個屋子已經被打掃一遍,餐桌上已經擺滿了菜,這麽的訓練有素,我又再次擔心林毅請這個阿姨一定花了不少錢,又在肚子裡罵他。
我吃了幾口飯,感覺胃酸沖上喉嚨很想吐,便問張太太說:「這裡有沒有賣酸梅的地方?」
她把圍裙脫下來講:「我去幫楊先生買,還需要什麽嗎?」
我傻眼了:「不用了,你告訴我的方向,我順便出去走走。」
張太太立刻搖頭:「不不不!不可以的,林先生有交代過,楊先生需要什麽,告訴我一聲,都讓我去買。」
我’喔’了一聲,反正身體也是挺懶的,只是讓個女人幫我跑東跑西的怎麽好意思?最後還是敵不過她的堅持乖乖待在家。
回到房間後,我想打電話給林毅罵他幹麻下這種命令,但是又怕打擾在工作的他,還是放棄了。
不知道林毅在什麽地方工作?他那麽呆那麽傻,能賺到什麽錢?可想到他是那麽認真的要賺錢給我和寶寶,又覺得很開心。
我打開手機電話簿,裡面只有一個叫做’老公’的名字,我大笑了出來,沒想到那個呆瓜那麽肉麻,把它改成’愛哭鬼’,自己樂了一陣,然後又覺得自己很無聊;我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想打給鈺晴和她講我發生的事,但是撥電話過去只聽到語音信箱的聲音,才驚覺她已經去非洲了。
我發呆的看著天空,一陣落寞,發現沒有工作後還真的是無所事事,我想了想,打開電腦,上網查了一下發生的國際大事,這兩個月我都和世界脫軌,什麽消息對我來說都是新聞。我看了一會哪裡又發生大爆炸,哪個國家又發生戰爭,最後拉下版面,看到我以前公司的消息,上面用紅字大大的寫著’新總裁白律’──真面目竟然是白渤的私生子。
我記才起歐陽武提過老闆要換人了,沒想到這麽快。
新聞裡面關注的是白家的豪門恩怨,寫得很竦動,無非就是商業大亨白渤,多年前在外面和應召女有了孩子,可白渤不認,給了一筆錢打發他們走,流浪在外的母子倆過得很苦,於是私生子長大後來報仇了,擴展自己的勢力後將老爸送進監獄,自己當老闆。
報導把這私生子白律講得心狠手辣、睚眥必報,不只從他事業上的手段看得出來,據說白律小時候受到相依為命的母親多次虐待,他出來後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親手將他母親送進瘋人院,毫不顧養育之恩。
我有些毛骨悚然,看了下那個白律的照片,濃眉大眼,皮膚白皙,還挺人模人樣的,不像個狠毒的人。
不過這事情讓我想起當初把林毅領回來,我也是對他很凶很壞,巴掌是照三餐打,不知道他還記不記得?
可是我想,我的愛哭鬼才不會和我計較,他一定早就忘記了。

張太太已經把酸梅放在我桌上,我邊吃邊繼續流覽網頁,不知不覺過了一個下午,正要關掉電腦的時候,突然有人將我抱了起來。
我嚇了一跳,但是聞到熟悉的味道就停止掙扎。
「你怎麽這麽無聲無息的?」我責怪他。
他親了親我的臉說:「楊楊今天做了什麽?」
我和他講剛才在網頁上看到的那則新聞,他微笑的說:「我現在就在白律的底下做事啊。」
我大驚,「林毅你不可以和他學壞你知不知道?」然後我又懷疑的問:「你這麽笨,他怎麽會用你?」
他露出委屈的面孔說:「楊楊你好壞啊。」
「你會不會突然被炒魷魚啊?」我覺得我和寶寶的前途很堪憂。
他輕笑:「白律不會管我的。」
我想到公司以前也是有那種混水摸魚、薪水很低的小職員,林毅八成只是長得好看被選上,真是走了狗屎運了。
我和他一起吃晚飯然後看電視,和他講一些很無厘頭的話,直到晚上抱在一起睡覺,真的就像一對相處許久的老夫老夫。
關掉小夜燈前,我一如繼往的在他嘴巴上親了個晚安吻,他也傻傻的回吻我說:「楊楊,晚安。」
我緊緊抱著他,高興的和他一起安然入睡。

20小H

懷孕三個多月的時候,我終於接到鈺晴的EMAIL。
從她去非洲後就像是消失蹤跡一樣,沒有給我任何電話和資料,以前她還在X市時,至少每兩個禮拜都會和我連絡一次,這次隔那麽久都沒消息,很是讓我擔心。
我趕緊打開來看,信裡鈺晴抱怨她那裡什麽都沒有,水和食物都要自備,還要小心有很多的傳染病,而且她很難上網和打電話,每次能打電話的時候都是我們這裡半夜,她怕吵到我,好不容易終於能傳封郵件。
她像個老太婆似的嘮嘮叨叨,然後在最後的時候說她說:哥,我好想你啊!我來這裡最想念的就是你,你和肚子裡的寶寶現在好不好啊?
一副就是鈺晴標準的口氣。
我本來還挺興奮的,可看到她提了之前的寶寶心中便五味雜陳,點了回信打了一堆字,和她說寶寶不小心被我弄丟了,很難過,但是要她不用擔心,說我現在有新的寶寶。
可是我想到她反對我和林毅在一起,那封郵件我就沒寄出去,直接存在草稿。我換了一封寫:我很好,你不用擔心,自己要照顧你自己。

寫完郵件後,我記起家裡的書這一個月都讀得差不多,轉頭看張太太還在埋頭打掃,便像小偷一樣的賊頭賊腦靠近門口。
這段時間只要我一靠近門,張太太就會立刻跑過來說:「楊先生,您別出去,需要什麽我去幫你買!」
一個女人這樣幫我奔波,弄得我都很不好意思;於是這次我決定自己去附近逛逛,看看有沒有商店或是書局,買幾本書和零食回來。
可是我在鞋櫃裡翻箱倒櫃的時候,竟然發現除了室內拖鞋,鞋櫃裡完全沒有我外出鞋!
這真是太離譜了,當初從我那間破舊公寓搬過來的時候都是林毅幫忙搬的,我一想到他呆頭呆腦忘了把我那些鞋帶過來就氣得牙癢癢,雖然鞋不貴,可我穿得很習慣啊!
我氣憤的找了雙林毅的皮鞋穿上,可是鞋裡空空蕩蕩的,腳隨便一甩就掉,就像小女孩偷穿媽媽高跟鞋那樣呆蠢。
這樣根本出不了門,我越想越氣,竟然就這樣坐在門口地上穿著林毅寬大的鞋,一直踩那雙鞋,然後再將它穿上、然後再將鞋踢得遠遠的、然後再撿回來、再踩一踩、再踢掉,像個機器人一樣重複好幾次。
那雙皮鞋都被我踩得皺巴巴的,連張太太都走過來站在旁邊尷尬的問:「呃,楊先生,需要我幫什麽忙嗎?」
「不用!」我悶悶的說,然後再用力打一打那雙鞋,繼續之前那些步驟。
林毅回來的時候我就坐在門口前,我知道他這個時候會回來,我用力的瞪著他,我憤怒的看著他,要讓他知道我深深的不滿。
林毅低頭看著我,然後將我一把抱了起來說:「楊楊,你怎麽坐在地上呢?」
他轉過頭看了張太太一眼,因為角度我什麽都沒看見,可是張太太立刻彎腰低頭的說:「對、對不起!林先生!我會注意的!」
「你離開吧。」他聲音低沉的要命。
我覺得有些古怪,雖然我們是雇主,可吳太太會不會太害怕了?
「你幹什麽啊?」我捏他。
他轉回頭來微笑的說:「楊楊為什麽不高興?」
說到這我又來氣了,我用力的把他的鞋子踢掉,抓著他領子罵:「林毅!我的鞋呢!?」
他靠近我的臉親了親說:
「忘了帶過來。」
他竟然還這麽理直氣壯,我更生氣了,吼了聲:「林毅!」
他將我放在沙發上,蹲在我的雙腿中間,和我肚子說:
「楊楊這麽生氣,寶寶會知道的。」
一句話就讓我平怒,我摸著自己的肚子,可這不代表我原諒他,我轉過頭不想和他說話。
他摸了摸我的腿,我將他的手踢開,然後他抓住我的腳踝讓我不能再動,慢慢把剩下的那只鞋脫掉。
我靜靜看著他要做什麽,就見他低頭親吻我的腳背,緩慢的舔咬,然後竟然張嘴含住我的腳指頭!
我微微往後倒──感覺一陣舒麻傳到頭頂,這實在太刺激了。我緊抓著沙發免得自己太興奮踢傷了他,說話都顫抖了起來:「別、別以為…這樣我、我…會原諒你…」
他輕笑了聲,又舔了舔腳指間的細縫,一隻手又揉又捏的將我的棉褲慢慢推到大腿上,接著在腿的內側一路舔吻了上來,發出’滋滋’的聲音。
我癢得不得了,又是掙扎又是笑,「別鬧了…」他摸著我的大腿內側,突然隔著褲子含住我的陰莖,我歎了一聲停止掙扎,用手壓著他的頭,感覺他的舌頭色情的舔拭那裡的形狀。
「林毅…」我前後搖晃想讓他含得深一點,可有褲子的阻礙根本沒辦法紓解,我將濕了一大片的褲頭拉下,拿出自己的陰莖說:「幫我含一含。」
他俊美楊剛的臉微微仰著,然後張開嘴含住我的前面,舌尖抵著我的馬眼,一隻手玩弄後面兩粒紅色小球和底部,畫面看起來無比的淫穢。
我在他嘴裡微微動著,撞著他的口腔內壁,感覺他的嘴唇吸著好似要把我的靈魂都吸走──我再也說不出話來,這是他第一次幫我口交,可我竟然就要欲生欲死了。
我抓著他的後頸,喘著氣說:「再、再深一點…」他露出牙齒微微咬著我,我感覺自己的陰莖抵著他的喉嚨,抵到最深的時候像是要戳破它,想到那個畫面我就渾身顫慄忍不住射了出來!
我舒爽的側倒在沙發上喘氣,他已經將我的疲軟退出,皺著眉頭嘴邊掛著一條白液,我回神後暗罵一聲’糟’,心虛的說:「我、我忍不住啊…」
他什麽都沒說,面無表情的轉過身到浴室去漱口,我緊張的看著他的背影,雖然他一直受我的欺負,可此時他這模樣竟然讓我有些害怕。
我趕緊穿好褲子爬起來站在浴室門口,見他漱好口,上前一把抱住他寬大的背說:「真的忍不住啊…太舒服了…不是故意的。」
他慢慢轉過身,然後兩手捧著我的臉說:「楊楊還氣嗎?」
我猶豫一下,搖搖頭。
他親了我的嘴一下說:「那就好啦。」
我往下隔著褲子摸了摸他的突起,感覺有點硬度,問他:「…要不要我幫你弄出來?」
他撥開我的手微笑的說:
「不用了,就當作是我惹怒楊楊的懲罰吧。」
我這才知道原來他剛才是用行動和我表示道歉,我緊緊抱著他──抱著這個傻瓜,這次是真的什麽氣都消了。

21還是H

又過了一個月半,外頭一片黑幕表示現在是深深的黑夜。我躺在床上緊盯著時鐘,看著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我聽見自己的心跳’砰砰’的聲音,等到時針分針都在十二的時候,我興奮拍著旁邊已經睡得死死的人:「林毅!林毅!寶寶五個月了!」
他’嗯’了一聲將我撈進懷裡,奇怪的是他閉著眼睛也能找到我的嘴巴親上來,含糊不清的說:「楊楊,睡覺吧。」
我擦掉自己滿唇的口水,翻了個身,跨坐在他肚皮上不高興的說:「林毅,寶寶五個月了,霧晶寶寶只要五個月就會很穩定,這個是歷史性的一刻,要慶祝的,這代表我不會再那麽容易受傷,代表我可以喬裝一下自己出去走走,所以你今天一定要幫我拿雙鞋回來,你知道我腳的大小的!」
他終於睜開了眼睛,眼睛亮的像黑暗中的星星一樣在下面凝視著我,沒有言語,我竟然受到蠱惑的彎下腰想親他的臉;可我微微往前傾後,竟然發現再也下去不了,因為再彎下去我就會壓到肚子裡的寶寶了。
這樣不尷不尬的姿勢讓我很鬱悶,我往下抓著他的睡衣說:「上來親親我。」其實是我很懶,又想要在他臉上偷香。
他輕笑了下,將我往後移一些坐起來,輕輕撫著我的背給了我一個深吻,我幾乎無法呼吸,鼓起的肚子微微抵著他的身體,在黑暗中只聽見口水黏膩的交纏聲音,我們的舌頭互相嬉戲,而他的手,已經一點一點往下揉捏我的屁股。
他真的是越來越會調情了,等我有意識的時候,他已經將我面朝天壓在床上、衣服都被翻起來、手揉著我的穴口週邊、牙齒舔咬我胸前的紅點、底下蓄勢待發準備插入。
我抱住他的頭感覺渾身舒麻,心裡還是很不甘心,腿磨著他的腿悶悶的說:「我只是叫你親我一下而已。」
他依言跪坐起來往後壓高我的兩腿,在我嘴上親了一口,發出’啵’的聲音,那麽的可愛,我本來要笑的,可他突然沖進來立刻讓我丟兵卸甲。
他猛力撞擊著,好久都沒有這麽激烈過,快感經過脊髓沖上腦中,我幾乎抓不住床單,一次又一次的被他撞到床沿,然後又尖叫的被他抓回來。
「林毅…你、你…慢一…點啊…」
他停了下來,然後又是更加緩慢的大力撞擊,感受更深刻,我看到黑暗中我圓鼓鼓的肚子都被他頂了起來,我雙手在頭上緊抓著床沿,害怕的講:「你…你會…嚇到寶寶…」然後又是一聲驚叫。
我想用腿夾著他的腰,免得被撞飛下去,可他卻故意使壞兩手壓著我的膝蓋,讓我像一隻翻身的青蛙那麽無助,我的頭甚至已經越過床沿,他還那麽猛力的頂著。
我開始害怕了,高潮來臨的時候我像是要死了一樣扭曲著身體,讓他在我體內射出來。
等清醒的時候,我發現我自己已經有一半的身體在床沿外倒著,我往上看只見到自己圓鼓鼓的肚子在床上,要不是腳被他抓住,我就要掉下去。
「林毅!」我大吼,非常生氣。
他將我抱了上來又親了親我,這裡舔舔那裡摸摸,可我哪有這麽容易被安撫,又咬又推的,然後我聽見他可惡的說:「楊楊,五個月是該慶祝,這代表我們做愛不用再小心翼翼了啊。」

我好像在他眼睛上打了一拳,可是林毅究竟有沒有變成大陸國寶我卻沒看見,因為我起床的時候他已經離開三個小時了。
張太太早就已經在外頭燒好飯,我渾身酸軟的吃完午餐後,打開電腦先檢查郵箱,興奮的發現鈺晴寄來的第二封EMAIL!
從上次的EMAIL後,鈺晴又失去聯絡,我每天上郵箱等她的信,雖然知道她通訊困難,可還是很失望。
這封信鈺晴說她們團隊開著越野吉普車到大草原遊覽,她看到好多的羚羊奔跑,她甚至還看到了一個獅子家族!他們動也不敢動等著獅子們過去,幸好有驚無險,回營隊的時候還有一群狒狒還擋住不讓他們過等等。
文章寫了一大篇,有聲有色,還寄了一堆動物的照片,簡直比紀實報導還詳細,然後鈺晴在信底又講:哥,我真的好想你,可是你別擔心我,你要好好待在家別亂跑,專心照顧寶寶。
我哭笑不得,鈺晴隔著那麽遠都可以和林毅說一樣的話,我摸摸自己鼓鼓的肚子,想到自己為了寶寶都已經三個月沒出門,不過幸好寶寶度過安全期已經五個月了。
我高興的回她信說:寶寶已經滿五個月了!鈺晴!你能不能提早一個月回來啊?這樣說不定可以看到寶寶的出生。
滿心歡喜的關掉郵箱後,我又流覽了一下新聞,看到頭條是一個吳姓女屍陳屍河岸,兇手很殘忍,連砍十八刀,還放了一個馬賽克的照片。
我看了渾身發寒,趕緊關掉網頁,不過因為這個’吳’,我突然想到之前那個失蹤看護吳婕不知道找到了沒?
這麽不負責的人真是該受報應,一想到她我就氣呼呼的,這麽久都沒消息,說不定她又去哪裡害人了,我立刻在網上找到看護中心的電話打過去,和對方詢問上次搜尋吳婕的後續消息。
可電話那頭聽到’吳婕’兩字就驚恐的說’等一下’,接著傳來窸窣的聲音,一個中年的男人聲音傳過來說:
「請問是楊先生嗎?」
「我是。」
他歎了口氣說:「我們當初在追查吳小姐沒多久後,就發現她在家裡上吊自殺身亡,請問她在您那裡工作時,您有感覺到任何的徵兆嗎?
我嚇傻了。
「她、她自殺?」
那人也很苦惱的說:
「是的…好像是做了投資被騙錢,一開始本來很賺,到處和她的老鄉炫耀以後就是有錢人,可突然有一天她全部錢都被卷走,還受到黑道討債,吳婕終於受不了打擊自殺,我們本來要連絡你,可是你的號碼都停機了。」
我又一驚問:
「我的號碼停機?」
男子疑惑的問:
「楊先生都不曉得嗎?」
「呃…」我尷尬的說:「之前生了一場病,朋友幫我弄了新的手機和號碼…」我找了個藉口搪塞,想了想,又說:「那我給你新號碼,若有其他吳婕的消息你務必連絡我,說不定我可以提供些線索好嗎?」
他說好,然後掛斷了電話。
可我聽著電話盲音,心裡還是很惶惶不安,雖然一直喊要給吳婕報應,但賠上一條命,也真是太嚴重了。
而且為什麽我的手機號碼不一樣?不過這個我不擔心,我想一定是林毅弄丟我原本的手機又不敢告訴我,我決定等他回來的時候要罵他。

整個下午我都因為吳婕的死心神不寧的,但是等看到林毅後,這些事都被我通通拋在腦後,因為──他竟然戴著一副墨鏡回家!
我抱著肚子笑倒在地上,他把我抱起來的時候我快速脫掉他的墨鏡,果然看到俊美的臉上右眼黑了一圈,我憋著笑,輕輕的摸了摸那圈黑眼說:「對不起啊,晚上太黑我看不見,公司的人有沒有說什麽?」
他轉過頭嘟著嘴悶悶的講:「我和他們說這是家暴。」
我又爆笑出來,摸著他的眼睛,想著我的愛哭鬼是那麽的可愛,原本要告訴他吳婕自殺的事,可我怕嚇到他就沒開口。
我忍不住把他那一頭菁英的頭髮弄亂,像只無尾熊一樣抱在他身上問:「你有沒有帶我的禮物回來慶祝寶寶五個月?」
他微笑的說:「因為我被家暴,所以忘記了。」
我故意咬了下他的鼻子,懲罰他的不誠實:「你騙不了我的,你帶了奶油蛋糕,我剛才看到你把它交給張太太了。」
他歎了口氣說:
「楊楊好聰明啊,什麽都知道。」
我緊盯著他,想從他臉上找出破綻,可那張臉依然保持著完美笑容,我只好問:
「那我的鞋子呢?」
他低下頭,無比真誠的看著我,然後說:「這個是真的忘記了。」
我氣呼呼的晚餐都沒吃,就光一口一口不知不覺吃掉3/4的八寸蛋糕,好像這樣可以吃出鞋子似的;林毅在旁邊一直’楊楊、夠了’叫著,硬撐著從我口中搶過剩下1/4,不然全部蛋糕肯定通通進了我的肚子。
我只是不想理他而吃蛋糕洩憤,完全沒想到自己吃了這麽多,吃的我滿口黏膩,噁心的要命,可我看到他這麽緊張,靈機一動說:
「你再不幫我帶鞋子回來,我就不吃晚餐了!」
他果然睜大眼看著我,一副如臨大敵的表情。
可我這麽樣虐待自己,當晚就遭了報應,一個晚上就在洗手台吐了好幾次,自己無數次的罵自己白癡;我想一定是肚子裡的寶寶不滿蛋糕占他的空間,正在頑強抵抗。
林毅也一整晚沒睡,把我扶起來吐了又吐,每次躺下去又聽到我的嘔吐聲,他兩隻眼睛黑眼圈很重,真的成了名副其實的貓熊了;想到這我笑了出來,本來想要取笑他,可又再次有嘔吐的感覺。
一整晚我幾乎虛脫,等到隔天我渾身難受起床的時候,竟然看見床頭擺著一雙鞋!
那雙鞋小小的、藍色的、有著小翅膀,甚至都沒有我半個手掌大,那麽精緻可愛,是我未來寶寶的鞋。
我一手抱著那鞋,一手摸著自己的肚子,愣愣的看著天空許久,自言自語罵了一句──「林毅,你這個混帳。」
然後微笑的抱著寶寶的鞋再次入睡。

22H

寶寶七個月多一點的時候,我開始覺得很容易腰酸背痛,肚子已經快和一顆籃球一樣大,全身浮腫看起來好詭異。
林毅在後面抱著我,捏捏我的手臂說:「楊楊好像有點肉啦?」
我抿著嘴用手肘撞他的胸膛,不高興的講:「腰好酸,幫我揉一下。」
我側躺著,讓他的手在我腰背上開始揉捏,最近他的手法越來越好,還會找穴道,我舒服的歎氣,心想若是他被白律給炒魷魚也可以去按摩店工作,不過又想到萬一有錢的男女客人看上他把他拐走那我可得不償失,立刻打消了主意。
背後傳來熱麻,接著林毅的手越來越往下,打醒了我亂七八糟的想法,我往後抓住他的手躺平說:「別亂摸,捏一下我的腿,腫腫脹脹的,不舒服。」
他拿了瓶精油脫掉我寬大的褲子,開始從腳底捏,順著小腿往上一直到大腿,但是很快又捏不對地方。
「林毅!」我吼他:「你夠了,做得太頻繁了!」從寶寶五個月開始,他就毫不節制,我會那麽容易腰酸,他有一半的責任。
「嗚…」他跪坐在我雙腿中間,把我的手摸上他的炙熱,委屈的說:「楊楊…我這裡也腫腫脹脹的啊,你也幫我揉揉。」說完撐開我的雙腿,一下子擠進我的女性花蕾裡。
我驚叫一聲,那裡使用多了,很快就適應他流出水來,沾在他的體毛上,發出黏膩的撞擊聲。
我兩手抓著枕頭,腿彎曲在床上,被他頂得一聲又一聲的喘氣,看見自己的大肚子每次在他撞擊後都會震動一下,可怕的像要把那膚色圓球給撞飛!
我趕緊放開枕頭兩手扶著肚子,肚皮上面都是濕淋淋的汗,滑不溜手的,可此時他小幅度的快速撞擊我,快感從體內可怕的充斥全身,我想要騰出一隻手去擼自己陰莖都沒辦法,甚至感覺到寶寶在我肚子裡翻動,我嚇得抱緊肚子拼命叫著:「停!夠了!寶寶啊!」
可他卻彷佛更加興奮,加快了速度!因為快感和恐懼,我一下就弓著身體痙攣的射了出來,肚子大大的扭曲在床上。
平息下來後我渾身大汗,隱隱覺得下腹有點疼,可他還在我體內那麽的粗壯,大概還有再來一次的樣子,我終於忍受不了哭叫了出來:「林毅!你根本不愛寶寶。」
我側身踢開他,感覺裡頭的液體濕濕滑滑流了出來,可是因為大肚子我什麽都看不到,我覺得更加委屈,拉過棉被擦了擦自己的身體,啜泣控訴他的罪狀:
「你很少摸寶寶,每次做愛都要弄疼他,我說他在動你都毫不關心,只知道一直做、做、做!」
其實也沒那麽嚴重,只是霧晶人非常疼愛寶寶,寶寶幾乎是我們的一切,可林毅表現的真的比普通人冷漠,我也是很久後才感覺出來。
──他不喜歡寶寶嗎?
那可就慘了,寶寶知道會很難過的。我腦子裡突然出現一個詭異的畫面:林毅趁我睡著的時候和寶寶打架,結果一氣之下將寶寶丟在門口。
我驚恐的大叫:「林毅,你以後每天要摸寶寶至少十下。」現在培養感情,應該還來得及吧?
林毅從後面抱住我,下麵熱熱脹脹的抵著我可沒再插入,他伸手摸著我前面圓鼓鼓的肚子,輕輕摸了一圈又一圈,直到十次為止,然後他親了親我的臉說:「嗯,我的確不愛寶寶。」
我驚訝的轉身看他,圓鼓鼓的肚子抵在我們兩人中間,可我還是伸長手捏他的臉說:「你怎麽可以這樣講!?那當初怎麽和我懷上寶寶?你這個不負責任的!」
他笑了下,毫不顧寶寶在我們之中,緊緊抱住我說:
「我只要楊楊就好啦,楊楊有了我的寶寶,就跑不掉了。」
我只當他這是又發孩子氣的瘋,捏著他的臉再次命令他不可以這樣說,雖然一直到半夜,我好像也沒有聽到他的回答。
隔天早上我本來要和林毅一起起床,讓他在出門前摸寶寶十下的,可我懷孕的身體實在太懶,根本沒辦法起來。
睡過頭的我一手抱著肚子一手拿著牙刷氣憤的在浴室洗漱,吐掉口中白沫時看見鏡中的自己,突然驚覺我的容貌改變好多!因為七個月沒有出過門,我的皮膚白皙的可怕,頭髮已經許久沒剪長到肩膀,懷孕讓我帶著女性的豐腴感覺,看起來竟然和鈺晴有90%的相似,那不相似的10%還是因為我們身高和體型不一樣。
我有些驚恐,此時我的真的有霧晶人所說的’魔性之美’,分不出男女莫名其妙的好看,可一個人容貌和氣質怎麽能差著麽多!?何況我都已經這把年紀了。
我百思不得其解,上網的時候都心神不寧的,不過開郵箱的時候又看到鈺晴隔了兩個月的第三封EMAIL,立刻一掃我心中的陰霾。
這次的信裡鈺晴提到盜獵者的猖獗,提到他們多麽可惡殘忍,像是打麻醉槍在犀牛身上後,將它們的角生生挖下來,殘忍又血腥。他們團隊努力協助公園巡邏隊抵制盜獵者,幫動物們值入電子晶片以追蹤,還去市政府前抗議多次。鈺晴講到李豫現在都會幫一些動物療傷了。
在信的最後她說:哥,我們團裡討論過,這裡人手匱乏,要在這邊多留半年,我不能回去看寶寶出生好傷心。可是就算我不在,你也要專心養胎,讓寶寶平平安安出來。
看完信後,我隱約覺得不對勁,可還是點了回覆說:怎麽出去這麽久啊?你要好好照顧自己,什麽時候和李豫有好消息?然後確定我的EMAIL沒有任何錯誤就寄了出去。
接著我打開了線上購書的網站,因為想看書,又不好意思麻煩張太太老是去買,反正網路上書種齊全,線上購書是最好的方法了。
想到這,我又偷看了一下張太太,很奇怪她看著我肚子一天一天大起來卻一點也沒懷疑,林毅說她以前照顧過懷孕的霧晶人,可我每次想和張太太聊天的時候,她都支支吾吾不太願意和我講話,不過叫她做什麽事倒是很利索。
真是奇怪,我又不會吃了她,這麽怕雇主的阿姨我是第一次見到。

23

正在網上流覽最近新書的時候,突然’叮咚’一聲!我知道一定管理員把快遞拿來了,想穿上拖鞋去開門,張太太早先我一步把包裹拿來,放在我電腦桌上,一如往常的迅速有效率。
我說了聲謝謝,等她離開後,拆開包裹看見裡頭果然是我三天前訂的書,我翻了翻,興奮的要拿書拿去臥室閱讀的時候,突然一張白紙片落下,大約半個手掌大,夾在箱子的邊緣,皺皺巴巴的。
我想八成又是什麽收據之類的,撿起來本來要塞回箱子,可突然瞥到上面一堆潦草的字,我疑惑的翻開一看,看見上面寫了一段顛覆我人生的話──
「楊禮,我是蕭賜,你被騙了!林毅才沒有失智,他在策畫對霧晶人的陰謀,他拿走了霧晶醫院的個人檔案,把資料洩漏給人蛇集團換取高價;我好不容易逃出來,查了好久才發現你被關在這!你得趕緊離開他身邊!我會在外面接應你!」
我愣愣的看著些蕭賜混亂的筆跡,翻過紙條背面又看見他寫:「箱子裡還有一張五個月前他和人蛇集團交易的照片,如果你想要聯絡我,找一張A4的紙揉成一團丟進今天要丟的垃圾袋,小心他在監視你,不要別被發現了。」
我被嚇到了,驚疑不定,還在猜想是不是什麽惡作劇。可我在書堆裡翻了翻,果然看到了一張照片。照片上林毅穿著我看過的黑色西裝,側身著在和人談判,坐在他對面的人穿著黑色POLO衫,手臂上有一個’S’──所有霧晶人都知道,那是人蛇集團裡面最大的組織的標示。林毅背靠在沙發上看起來那麽的雍容自在,照片不清晰,是用手機偷拍的,可他的那雙眼睛──毫無溫度的冰冷,卻像一把銳利的刀子透過照片砍在我心上!
我的手發抖拿著照片,腦中一片空白,書掉在地上都不知道,突然張太太聽到聲響跑過來問:「楊先生,你怎麽坐在地上呢?快起來啊。」
我手忙腳亂的把照片塞回書裡,腦中混沌不堪,趕緊說:「沒、沒事,我只是在找書!」
她把我回扶回電腦桌前,等她走後,我又顫抖著拿出那揉成一團的白紙和一張照片,我心驚膽戰看著那無情冷漠的眼神,那惡魔的表情!
他…他回來了!?
那個…惡魔林毅?
可是──可是我們那麽好啊!他怎麽可能是惡魔林毅?我的愛哭鬼呢?他那麽傻那麽天真,這幾個月那些溫柔的依戀眼神、熱烈的擁抱、和甜蜜的話語怎麽可能是假的!?
我一震!
除非他早就恢復記憶,這幾個月一切都是在演戲。
惡魔般的他知道我一切的習性,他最懂得偽裝,奪得人心,讓你淪陷到他的陷阱;他的心計深不可測,像頭狼虎視眈眈的看著你,等你沒利用價值的時候將你一把踢掉!多年前他就是這樣子對付我,讓我生不如死!
我全身發抖抱著自己的頭,可是還是叫自己別那麽激動,說不定一切只是誤會!照片說不定也是合成的!
可是腦中開始回想過去與林毅相處的點點滴滴,他現在講話條理清晰,會做出一些我從來沒有教過他的事、還能去工作、總有用不完的錢、雖然在我面前表現出呆傻,可是對著張太太卻那麽的正常;他將我關在這裡不准我出去,把我手機號碼換掉,讓我只能依賴他、生活裡只有他、能說話的只有他…然後…讓我懷上他的寶寶…是有什麽陰謀?
我看著小紙片中那一行──’洩漏給人蛇集團換取高價’,眼前頓時一陣發黑!
──他講話條理清晰是因為他早就恢復記憶,有用不完的錢是因為出賣我的同胞,將我騙來這裡是因為怕我破壞他的計畫。等到寶寶生下來、或者再過幾天…他要把我們一起交給人蛇集團,我知道那些變態有錢人喜歡看霧晶人生產的模樣…
我一陣乾惡吐了出來。
我忽然又記起,林毅說他回去以前的公司上班,如果是真的,身為歐陽武上司的他,說不定早在我帶他去商場買衣服的時候,與歐陽武串通,那也就說明為什麽我第二次流產前,明明就確定食材裡沒有月間草,可是歐陽武給我的面裡面卻有讓霧晶寶寶流產的打胎藥!
答案是那麽的清楚,只要對霧晶人有一定瞭解,就會知道我們有多愛寶寶,霧晶人流產後會失神落魄好一陣子…然後林毅利用此刻,用我醫院的工作證,拿走在醫院的霧晶人資料去和人蛇集團交易,因為那時候我所有的東西都在他手上…
──那這幾個月我所用所吃的,都是用我的同胞換來的錢,我過著舒適快樂的日子,掏心掏肺愛的那個男人,就是將我們推入地獄的惡魔!
我的手發抖的不停,突然──我想到了鈺晴,她在非洲,還沒遇到危險!我得趕緊提醒她!
可當我慌慌張張打開信箱要寫信給鈺晴的時候,看見’草稿箱(1)’的標示,我抖著手打開,看見那是我五個月前要和她講我失去寶寶和林毅在一起的信──可•是•我•沒•有•寄•出•去!
那代表現在在鈺晴心裡,我還是和蕭賜在一起,懷著他的寶寶,現在應該要十個月半的寶寶,早該生出來的寶寶。
那她怎麽還會講要我乖乖待在家,把寶寶生下來!?
──這個人不是鈺晴!
我驚恐無比,心中對這些EMAIL的怪異終於解開,鈺晴是那麽細心的人,又有蕭賜在她身邊,她早幫我算過預產期,知道孩子早該出生,不會說出這種話!
我瞪著寄信人上鈺晴的名字,像要把那後面隱藏的人給看透,卻冷汗淋漓的發現,這人一定是和我很親近的人。
難怪郵件都只會在最後一句才露出像鈺晴的口吻,難怪在每一次我和林毅焦急說想去尋找鈺晴的時候,這封郵件每次都來得那麽及時。
因為每天當林毅問我:’楊楊你今天做了什麽?’的時候,我都會一五一十的告訴他我所做的任何事,毫無遺漏。
我渾身發抖,那我真正的妹妹在哪?這世界上我剩下的唯一親人──鈺晴在哪?
我的妹妹不可能不連絡我,她一定會想盡辦法找出我,不可能讓我這樣無聲無息的消失七個月,除非她出事了!?
我想到鈺晴可能發生危險,我幾乎都要瘋了!我打到鈺晴的手機,還是一樣進入語音信箱,我再慌忙的找到鈺晴參加的動物保護協會電話,驚恐的撥打過去,對方說’喂’了以後,我激動的問:「可以給我你們非洲團的電話嗎!?我要找鈺晴!」
對方愣了一下後說:「鈺晴小姐?她沒有去非洲喔,們非洲團只去了18人,她和她先生報名了後卻都沒來,我們怎麽樣都連絡不到她。」
我傻住了,下一秒如發瘋似的大吼:
「怎麽可能!怎麽可能!?你給我把她找出來!找出來啊!」 
「先生我們真的不知道,打電話到鈺晴小姐的工作室,也都說她失蹤了,你要不要問問看她的家人?」說完對方掛斷了電話。
我聽著電話的盲音,已經全身發抖滿臉都是淚。
我咬著自己的手臂,無聲的喊著──「鈺晴!鈺晴!鈺晴!」
是我害了她!她被人蛇集團抓走這麽久我都沒發現,是我害死了自己最愛的妹妹!

24

我的世界突然崩裂,所有證據連在一起,剛才還有些懷疑的心立刻蕩然無存。
林毅…林毅!
我從來沒有恨這麽一個人!他不但將我逼到絕路兩次,他還賣了我的同胞、我的親人,殺了我兩個寶寶!
我站起來想找刀子,可突然我的肚子動了一下,我愣愣的摸著自己的肚子,那裡面有一個即將出生的孩子,就算這裡面是那惡魔的種,可霧晶人的天性是不可能殘害自己的寶寶,我得讓他平平安安的出來──我得逃!
我翻箱倒櫃的找出一張A4紙,在上面潦草的寫著:蕭賜!救我!?我一秒都不想待在這!你有什麽辦法可以讓我出去?
寫完後我將A4紙趕緊揉成一團,然後我擦乾眼淚確定自己看起來還算正常,開門走出去隨手丟在客廳的垃圾桶裡。
接著我拿了一本書坐在沙發上,假裝在看,可我的手不斷顫抖,我深吸了幾口氣,咳了一聲,張太太立刻快速看了下我,過了幾分鐘後,我故意讓書掉在地上,我扶著肚子彎腰要撿的時候,張太太老早跑過來幫我撿起來了。
「謝謝你」
接過書的時候我驚恐無比,我問著自己:什麽動作迅速!?楊禮,這麽明顯的監視,為什麽你可以瞎了眼的沒發現?
我閉上眼睛,回想這幾個月的溫馨又甜蜜,可這一切都破碎了,這都是假的,都是在演戲。林毅又一次遮著我的眼、蒙蔽我的心,看著我如小丑一般的戲耍,跳入他的陷阱。
我真的是個白癡。
天底下最大的白癡。
他出賣我的同胞、我的親人與愛人換來大筆的錢,我沒有懷疑,還愚蠢的用得這麽開心,讓他好下一步賣掉我和寶寶進行猥褻的交易。一想到如果沒有蕭賜的提醒,我的下場會如何我就覺得可怕!
我不能再讓自己也成為他手中的工具,至少,我絕對不能讓寶寶再次落入他的手裡。

等林毅回來的時候我低著頭假裝在看書,我聽著他小聲命令張太太回去,那口氣那言語,怎樣都不像我的愛哭鬼,我的愛哭鬼已經被他殺死了,甚至我連愛哭鬼究竟有沒有存在過,我都無法知道。
我想哭,我想殺了他!可為了寶寶,我必須忍住。
林毅慢慢向我走過來,像條蛇一樣走路毫無聲音,我克制著手不顫抖那麽厲害,可聽見自己心跳’砰砰’的好大聲,終於他坐在我旁邊,親了下我的臉,就像這幾個月的他一樣假裝溫柔的說:「楊楊,今天做了什麽?」
我想對他大吼:「離我遠點!」只要一想到他是殘忍無情的林毅,每天都這樣誘騙出我的回答,然後將霧晶人碎屍萬段換取高額利益我就忍不住發抖,可我摸上自己的肚子,我無法想像此時讓他發現我知道他的陰謀,他會怎樣恐怖的對待我和我的寶寶!
我忍住自己不推開他,轉過頭強笑的說:「沒什麽啊,我們去吃晚餐吧。」
他輕笑了下,手往下在我的肚子上慢慢的摸,像條蛇一樣在環繞我的肚子,我不知道他在做什麽,只覺得那只手彷佛會在下一秒穿破我的肚皮,將寶寶血淋淋的拿出,也許過了一世紀,我的背都是冷汗,我才聽到他說:「嗯,完成今天的任務摸寶寶十下,楊楊有沒有高興了?」
我愣住了,看著他俊美無瑕的容顏,陽剛的臉上泛著柔和的線條是那麽的真實無虛假,我不由自主的摸上去,他歪著頭疑惑的看著我,手撫上我的手說:「怎麽了?楊楊,你的手好冰啊。」
我立刻清醒,像被條毒蛇咬到,趕緊將手抽了出來說:「算了,林毅,我今天有點不舒服,你自己去吃吧?我先去休息了。」
我擋開他扶著沙發臂站起來要回房間,他突然拉住我將我扯到他的懷裡問:「你好不對勁啊!楊楊!你生病了嗎?!」
他將我扯過來的時候用力撞擊到我的肚子,因為激動,身體緊壓得死死的,我感覺寶寶在裡頭不舒服的劇烈翻滾,像我一樣害怕掙扎──那種知道危機來臨的害怕!也許是霧晶人對孩子保護的力量,我爆發出力量推他,幾乎將他推倒在地!我大吼道:「不要靠近我!」然後緊緊後退抱住我的肚子。
那是我的孩子!殺了我都不可以殺了寶寶!
林毅先是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然後眯起眼睛看我──冰冷嚴酷的眼神,是真正林毅的招牌眼神,代表他心裡正在嘲諷惡毒的想著要怎麽對付你。
他終於露出本性了!我為我的衝動後悔,嚇得退後兩步轉身要跑回房間躲起來、或者拿武器保衛自己,可他在後面抓住我的手說:「楊楊,你鬧什麽脾氣?是因為我說不喜歡寶寶?」
一被他抓住,我立刻丟兵棄甲,忍不住恐懼的發抖說:
「林毅…我今、今天是真的不舒服,先放過…我吧…我…我明、明天就、就好了。」

我飛奔到臥室,躺到床上拿棉被緊緊蓋著自己,聽見他站在床邊一句話也沒說,然後終於歎了一聲也上了床。
他在後面用手隔著棉被慢慢摸著我的背,我僵直的不敢動,時時刻刻都在注意著他的呼吸聲,覺得他像條可怕的野獸,隨時準備找到時機咬我一口!
我緊咬著嘴巴完全不敢睡覺,時間已經到了淩晨一點,他假裝安撫的手已經停下來,可我就算知道他已經睡著了我也不敢閉眼,他那麽可怕,我做什麽他都知道,如果我去攻擊他讓他抓到,不只我會陷入危機,寶寶也會陪我一起受難,我、我不可以冒這個險。
在驚慌中一整晚的我虛弱不堪,等到看見陽光冉冉升起時我總算松了一口氣。我知道惡魔就要離開了,離開這間屋子!只要再等一會,我就可以逃了!等寶寶出來後,我再回來殺了他!
刺眼的白光讓我流下淚,接著後面傳來林毅移動的聲響,我趕緊閉眼裝睡,在被子裡緊緊捏著自己才不會發出嗚咽。
我繃緊神經聽見他窸窸窣窣的在穿衣服,我在猜想他該離開的時候,聽見那人走到門口又突然走回來,我嚇得要死!眯著一隻眼看見那人站在床邊,像準備要對我做什麽!我驚慌的想著他是不是發現了!?可是我想,若是他要傷害我和寶寶,我就跳起來和他搏命!
就在我蓄勢待發準備給他一擊的時候,卻感覺嘴唇上印下輕輕的一吻,癢癢麻麻的,低沉的聲音呢喃的說:「楊楊,我出門了。」接著他連人帶被抱了我一下,那溫柔的動作和聲音,就怕吵醒熟睡的我似的。
我聽見大門’鏗鏘’的聲音關上後,慢慢的爬起來,摸著自己的嘴唇看著門口的方向,腦中一團混亂的想著──他還記得我教他的出門平安吻,他每天離開的時候都這樣吻我不敢驚動我,這種也能假得了嗎!?
可就在這時候,我聽見門鈴’叮咚叮咚’持續按著的聲音,那麽的急迫,驚動著人心。

25

我穿上拖鞋,確定林毅不在屋子裡,才小心翼翼把大門打開一點縫。
門外站著一個面瘦肌黃、滿是麻子臉的大樓管理員。他看見我立刻激動的說:「楊禮!快點,這幾天我探查後,林毅離開十分鐘後打掃的阿姨就會過來,你準備一下我們現在就走!」
我這才知道他是喬裝後的蕭賜,立刻打開門讓他進來;蕭賜進來後,本來激動的要抱住我,可看到我圓鼓鼓的大肚子時,馬上煞住腳,像個雕像一樣僵著不動。
他嘴唇顫抖視線往下盯著我的肚子,然後退後一步閉上眼睛說:「我、我早該想到的。」
我這才驚醒,為了對抗林毅我活在恐懼中,完全忽略蕭賜的心情而利用他。蕭賜一向那麽溫柔,他那麽愛我,總是在最關鍵的時候幫助我,現在看到我懷著別人寶寶無疑是給他最大的傷害,而且還是那惡魔的孩子。
我抿著嘴,知道現在說什麽’對不起’都已經來不及,我慢慢蹲下兩腿跪在地上說:「蕭賜,我、我知道我做錯了很多,可求你帶我離開,讓我平平安安生下寶寶,我…我會做牛做馬報答你…」
他愣著看了我許久,才苦笑一聲把我扶起來說:「我只是…有點受不了打擊…你趕快去準備吧!我們快沒時間了。」
我握緊他的手用力捏了一下,知道這是上天給我最後的一次機會,我的寶寶能不能順利出來都看這一次。
所有逃跑的計畫我早在晚上睡覺時後演習想過一遍,我先跑回臥室拿了抽屜裡所有的現金,再到浴室把水龍頭打開然後將門鎖起來,假裝我在浴室洗澡的假像,最後再鎖上臥室的門,這樣子張太太來的時候至少可以拖延個兩、三個小時。
確定一切看起來很正常後,我關上大門要和蕭賜趕緊離開,聽見他說:「楊禮,你怎麽只穿室內拖鞋?」
「我、我沒有外出鞋。」我呐呐的說,林毅為了困住我,到最後都沒有幫我拿鞋。
蕭賜愣了一下,大概猜到怎麽回事,立刻把他的鞋子脫下來,彎腰給我幫我穿上,那麽的毫不猶豫、溫柔仔細。
鞋子溫溫暖暖的,雖然有些寬大但也算合腳,我看著他的帽頂,眼淚幾乎要出來,他對我那麽好,我卻一次又一次的利用他,我激動的說:「謝謝…謝謝你…蕭賜…我…我對不起你…」
他沒多說什麽,只是站起來和我換鞋,然後深深看了我一眼,牽著我的手開始了我們的逃亡之旅。
這是我第一次出這間林毅關著我的牢籠,我這才知道原來搭電梯還有通行卡,而且到處都是警衛在走動,不過蕭賜彷佛已經準備好一切,對這裡熟悉的不得了。
「蕭、蕭賜你怎麽都知道…?」
他苦笑一聲說:「我辦了張假身分證,為了找你和閃躲抓我的人,來這裡做了兩個月的警衛。」
我猶豫一下後問他:
「是誰在抓你?」
他咬牙切齒的說:
「是…那個混帳王八蛋!將我從蛇王手中買走的人渣──毒梟大王Abner」
接著他帶我到了地下室,將我塞到一輛車子裡,這時候的他又換了一個裝扮,脫掉警衛服變成身穿白色T-SHIRT,然後擦掉自己臉上麻子妝,鋪上白粉,不知道從哪裡找來假鬍子黏在自己臉上。
五分鐘後,他完完全全變了一個人,像是一個長期在辦公室工作的中年男子。
我目瞪口呆,他把化妝盒丟給我說:「改變一下你自己的容貌,霧晶人的相貌太引人注目了。」
蕭賜發動車子離開大樓地下室,我在化妝盒裡不斷翻動,裡頭東西五花八門讓人眼花了亂,最後我看見一個深色的粉底液,仿照他剛才的樣子,隨手胡亂塗在臉上,可就在我們車子經過門口閘門的時候,突然看見張太太從對面騎著自行車向我們過來──我嚇得趕緊低下頭,心臟都差點停住!
「別緊張,自然一些!」蕭賜低聲喊道。
我發抖著拿起一支口紅,像個女人假裝在化妝,瞥著張太太從我們旁邊經過也沒有停下來,這才捂著自己心臟拼命喘氣。
「好、好險。」
「還不能放鬆,我這部車子是大樓的巡邏車,很快他們就會發現我們不見,我不知道林毅的真實身分是什麽,可他竟然可以和Abner面對面談判,我打賭他的來頭也不會很小。」
「…談判?林毅和Abner?」我想了下,馬上就摸到他話裡的邏輯,「是…林毅將你賣給Abner?」
蕭賜點頭,繼續邊開車邊解釋:
「林毅把你從醫院帶走後,我怎樣都找不到你,手機也無法連絡,過了兩天有人將我綁起來,交給人蛇集團的蛇王…在那裡Abner和林毅進行交易…」蕭賜的手緊緊握著方向盤,手指發白還爆出淡淡青莖說:「 Abner…那人渣…讓我過了三個多月生不如死的日子…」

我不敢想像那會是怎麽樣的日子,我也不敢問,因為這都是我的錯,我讓林毅認識我們霧晶人,讓他將我們變成奴隸一樣。可是蕭賜這麽慘,那我的妹妹呢?鈺晴呢?她會怎麽受苦!?
我深吸幾口氣,準備受好要接受可能會讓我崩潰的答案問他:
「那鈺晴呢…?我、我的妹妹鈺晴…你、你有見到她嗎!?」
蕭賜聽見我的問題後倒是愣了一下,才緩緩的說:「不…我沒有看見鈺晴…在蛇王的基地那裡我也沒見到…這三個月我嘗試找她,可很奇怪,她和李豫就像突然失蹤一樣。」
我心死的心有一點複燃的跡象,激動的說:「所以鈺晴沒有被抓走!?」
他猶豫了一下後搖頭。
我緊抓住他的手,可若是鈺晴沒有被抓走,那她究竟去哪了?為何連李豫都消失得無影無蹤!?

26

我心裡不斷想著這件事情,蕭賜也一路沒有說話,直到開了二個小時的車後,我們到了郊區一間修車小工廠旁,那是一個破舊的鐵皮屋,非常不引人注目。
我和蕭賜下車,推門進去工廠裡,看到一位留著絡腮胡的中年男子彎腰在車上磨臘,在我們進來後說了聲:「你終於來了。」
蕭賜上前和男人說了什麽,我才曉得他在用的這是我們要接換的車子;車子是普通的國產車,在路上隨處可見,修車師傅說馬達已經改裝過,外表還故意磨成使用多年的樣子,絕對不會讓人注意,非常好的選擇。
蕭賜給了男子一筆錢達成交易,我們換上那部毫不起眼的國產車,我知道這一次是真的開始逃亡了,可我從來沒有經歷過這種事情,心裡還是很不安緊張的問:
「蕭賜…我們會不會被發現?」
他沒有回答,開了一段車後停在一間隱密的屋子旁邊,然後轉過頭看我,眼神認真無比。
我被看得有些惶恐,想說些什麽,蕭賜卻先拉過我的手,摸著我無名指上林毅給的我那枚戒指,細細的摸著,好似沒看過這個玩意。
當初林毅將他給我的戒指拿掉的時候,我雖然神智模糊可卻有意識,此時我手上還帶著林毅的戒指,他是什麽心情我當然知道。我立刻結結巴巴的說:「我、我只是忘了拿掉罷了。」說完後我拿掉戒指,打開窗戶往外用力一丟。
在我丟完戒指後,蕭賜慢慢靠上來,輕輕的摟住我講:
「楊禮,我知道在你心裡我一直沒什麽份量,我也無法確定會不會被抓到,可我會盡力保護你,我被Abner帶走的時候若是沒有你在我腦中支撐著,我絕對活不下去…你是我的希望。」接著他拉過我的手摸上他的男性部位,我感覺那裡有怪異的觸感,像個環,我驚恐的問:「那是什麽!?蕭賜!」
蕭賜緊緊把我頭壓在他肩膀上,不讓我看見他的表情,接著他聲音破碎的說:
「Abner讓我失去一個男人的能力,在他那裡的幾個月日子生不如死,我逃出來後天天想著要怎樣才能殺了他。可他那麽有勢力,又和政府掛勾,我變成了通緝犯隨時都會被抓…日子過得那麽膽戰心驚,我被磨透了,根本無力報仇,看到你後,我只想要過著平靜的生活,好好過我的下半輩子,就算是我生孩子也無所謂…」他苦笑著繼續說:「我想了下…我要回去我南方的家鄉,那是個很偏僻窮困的地方,只有那裡還容的下我,可我怕那裡環境糟糕的你會受不了…我甚至怕你會後悔和我一起…就像現在這樣──」
接著他突然將我的手撥開,裡頭是剛才我沒丟掉的銀色戒指,我沒想到他會發現,滿臉被抓包後的尷尬,正想解釋,蕭賜就苦笑一聲退回駕駛座:「楊禮,你不必和我走,我可以把你送去政府避難所,那裡也有不錯的霧晶人保護政策,可是我就問你一次…這一次,你願不願意徹底忘記那個人,和我一起去南方,我的家鄉?」
我愣住了,我沒想到…他又原諒了我。
我看著蕭賜俊朗消瘦的側臉,才短短幾個月他就瘦成這樣,必定是受到極大的苦難。他從以前一直就那麽美好,眼裡一向只有我、為我犧牲了這麽多,就算因為我的關係,被傷得血淋淋體無完膚,卻…一次又一次的寬容原諒我。
我不懂。
和他相比,我楊禮齷齪、自私、下流,這麽的差勁,他為什麽還可以對我這麽好?我會和他走,完全都是為了寶寶,就算他知道我心裡還有那個惡魔,卻願意再給我一次機會,世界上為什麽會有這麽好的人?
我緊緊捏住手中的銀色戒指,又再次放開,就在剛才要丟戒指時,我突然想起林毅離別的吻,竟又將戒指勾回手中。
可此時再看,那夢幻般的虛假快樂哪有身旁這個人重要?我楊禮就算沒了良心,也不能再對不起這個人。
這是因果報應,欠的,總是要還的,而這還債,就是用我的下半輩子。
我再次打開窗戶,真真正正的將林毅給的戒指往窗外丟掉,聽見清脆的’鏗鏘’一聲,就像在和心中的那個人永遠說再見。
這次蕭賜沒有看我,一聲話都沒吭,像在等我的回答。
我轉過身,用從未有過的認真態度對他說:
「蕭賜,謝謝你原諒我…我和你走,不會後悔。」

27

車子緩緩的往南方開去,從昨天到現在已經過了一天,可我卻覺得好像過了我的大半輩子般的恐怖刺激。我坐在副駕駛座上慢慢撫著肚子,畢竟緊張了一整晚,精神都不堪疲勞,現在身在安全的地方我放鬆下來,在車子的顛簸下不知不覺的睡著。

等到再次醒來的時候是被蕭賜叫醒的,他停在一個加油站前搖著我的肩膀。從我答應和他走後,他又回復成那溫柔如水的模樣,輕輕撥開我的瀏海說:「小禮,我要去裡面的商店買些吃的,待會還要開四個小時的車,你要不要下來走走?」
我揉著眼睛問:
「我們在哪裡了?」
他拿出地圖說:「已經距離X市有十個小時的車程了,可是離我家鄉還要開兩天的路,這幾天會很辛苦,我們不能住旅館,你忍受一下。」說完他揉了下我的肩膀。
蕭賜說因為我懷孕的身體太明顯,加上現在沒有時間弄一張假ID,太容易被發現,我們不能搭火車或是住旅館,任何要查身分的都不行。
但是沒有關係,我已經下定決心和他走,只要寶寶能順利生下來,怎樣都好。

我和他下車一起進去商店,大概因為位置偏遠,附近只有我們一部車子在加油,整個加油站空空蕩蕩的。
進了商店候我們挑了一些零食和熱飲,因為坐了許久的車子,我腰酸背痛,摸著肚子在走道間到處走走,走到一半忽然看到店裡有賣帽子和墨鏡,想到之後可能會需要,我和蕭賜打了聲招呼,站在帽子櫃前,隨手挑了一個戴上。
可就在我仰頭看著鏡子裡自己的模樣,突然在鏡子邊角裡發現一個男人身穿黑衣,站在我身後不遠處,行為鬼鬼祟祟時不時的往我這邊看著。
我頓時心中警鈴大作,看著鏡子裡的男人,又換了一頂帽子假裝試戴,結果確定他是真的在看我。我立刻驚恐無比,面上卻非常平靜,直覺他是林毅派來找我們的人。
可冷靜一想,怎麽可能那麽快?我們根本沒休息的趕車,現在已經距離X市那麽遠,林毅不可能那麽神通廣大,而且我和蕭賜都還化了妝……
見我神色奇怪,蕭賜向我走來,我立刻用眼神和他打了暗示,接著我把帽子拿下來,慢慢走到結帳台要付錢,卻注意看著那鬼祟的男人一舉一動;可果然我一動,那男人也漸漸向前靠近。
蕭賜已經走到我身邊牽住我的手,準備應付任何危機狀況,但就在這時候,櫃檯的男結帳員看著我驚呼一口氣!我和蕭賜立刻轉頭看他,在結帳員後面貼了一堆海報,其中有一張鈺晴的照片最為醒目,清楚的寫著:懸賞百萬尋人!
我現在留著短長髮,又有懷孕的豐腴,簡直和鈺晴同一個模子似的,從照片上根本分不出誰是誰。我和蕭賜飛快的互看了一眼,都從彼此眼裡看到疑惑和驚懼,接著後面那個鬼祟男子對我們大吼一聲:「站住!」猛跑向我們這裡!
蕭賜趕緊推了我一下,我回過神立刻抓了櫃檯上食物和水往外沖!我雙腿不斷動著,聽著後面雜亂的腳步聲,額頭上冷汗流下,緊抱懷中食物和大肚子,像是有頭獅子一樣追趕沒命的跑;那商店結帳員早就按下警報鈴,附近都是刺耳的警報聲閃著紅光,驚心動魄的!
我一出門,蕭賜立刻將走道上所有的礦泉水瓶往地上一掃!瓶瓶罐罐劈哩啪啦掉在地上不斷向商店裡滾動,甚為壯觀。
「啊!」
那要追上來的黑衣男子煞車不及踩在瓶子上,此時我已經氣喘吁吁的坐上副駕駛座,看著黑衣男子跌在地上站不起來,打開車門揮手叫著他:
「蕭賜!快點上車!」
我大聲喊著,下一刻蕭賜跳上駕駛座,連門都還沒關就發動車子猛踩油門往前開!
我們倆坐在高速行駛的車子裡,驚慌不定喘著氣,密閉的空間裡都是’呼呼’的聲音。我趕緊系上安全帶,一手捂著肚子一手拉把手,感覺像在乘坐360度雲霄飛車般急速!
我滿心都是疑惑,轉頭看見蕭賜額頭上都是汗,卻一句話都不敢說,就怕驚擾到他。
許久後我們終於開上公路,確定後面沒有任何車子追上來,我才深吸一口氣的問:「剛才那是鈺晴的照片…你有看到是誰在找她嗎?」
蕭賜緊皺著眉頭,過一會後才說:「會不會是人蛇集團?」但他立刻又自我否決:「不可能,政府畢竟有在管制,他們怎麽可能那麽大張旗鼓的抓人?」
「會不會是李豫?」我問他,蕭賜也搖頭說:「這三個月我有一直打李豫的電話,醫院也說李豫失蹤了。」
我疑惑不解,實在想不出還有誰會和我們一樣著急的找鈺晴,一百萬不是小數字,大手筆花這錢是要做什麽?我在腦海回憶剛才海報的內容,確定上面寫的是’懸賞尋人’不是’懸賞通緝犯’,才把鈺晴可能犯罪逃跑的離譜想法給駁回。
我們想打電話給懸賞人,可是剛才那麽慌張哪記得住電話,只能等到之後再找,因為當前我們還有一個重要的問題要想。
「那加油站有錄影機,我們特徵這麽明顯,車牌一定會被追蹤,繼續開這部車一定會被攔下來,我們得趕緊下高速公路。」蕭賜煩惱的說。
我被抓到還可以要求政府庇護霧晶人,可蕭賜現在是嫌疑犯身分,絕對不能被員警抓住,他如果再落到Abner手中,一定沒命可活,而到時候林毅想對我和寶寶做什麽,也沒人可以再幫我。
沒想到一張鈺晴的照片打亂我們所有的計畫,我歎了口氣翻開地圖,找可能的解決方法,猶豫的說:
「不然…我們先去S市躲一陣子,那裡也有幾百萬的人口,他們要找到我們還是很困難的。」這樣也可以順便連絡一下那個懸賞人,既然那人大手筆找鈺晴,應該多少會有點她的消息。鈺晴是我最親的妹妹,我對她的擔心不亞於我自己。
這是目前最好的辦法,蕭賜也只能點頭。

28

過了幾十分鐘後終於看見路綠色的出口指標,距離S市還有二十幾公里遠。此時我們已經逃了十六個小時,我看見蕭賜臉上已經露出疲憊,想和他交換開車,可他以我懷孕為理由拒絕。
一路上我們都在注意著警車或是任何跟在後面的車子,就怕突然來個意外讓人措手不及,幸好剛才在加油站已經把車子加滿油,這車子改裝的性能也不錯,沒多久後我們就順利進入S市。
進入城市中心後,我總算松了口氣,習慣性摸上肚子,這才隱隱覺得下腹有些不舒服,大概是方才在加油站時撞到什麽。可我們現在在趕路,又是緊急情況,我微微用力按了下,只是有些微微的鈍痛感,我想,寶寶五個月後就穩定下來,應該沒有什麽大礙,可能只是我太緊張一會就會好,也就沒告訴蕭賜。

我們一路無話,在S市里小心翼翼開著車,最後在一間不起眼的破舊旅店前停下。
這家旅店的服務台在二樓,而且外面沒有任何像是監視器的東西,對我們這樣需要遮掩的人再適合不過。
蕭賜有假ID,他讓我坐在車上自己獨自下去訂房,我戴著鴨舌帽不斷環顧四周;儘管沒查覺任何異常,我心裡還是隱隱覺得不安,可能是因為從未經歷這些,總有一種隨時在被人觀看的感覺,那種緊迫盯人的視線──就像備一隻豹子看著。
這種莫名其妙的想法立刻讓我一身冷汗。
就在我胡思亂想的時候,蕭賜回來了,他坐在駕駛座上,一邊把房卡給我一邊和我:
「小禮,你先去房間,我把車子開遠一些混淆那些人的視線,記得到一到房間就先把門鎖上,誰敲門都不要開,除非我講”斑馬開門”的時候你再開門。」
蕭賜一上車,我渾身那種被人觀看的感覺立刻消失無蹤,我覺得很詭異,轉頭張望,心中越來越不安。
「怎麽了,小禮?」他摸上我的手:「你別緊張,我很快就回來。」
我咬咬牙,只到這個事情一定要辦,否則我們很快就會被追蹤到,我下車用力拉低鴨舌帽,結結巴巴的說:
「蕭、蕭賜,你一定要回來…」 
蕭賜安撫的笑了一下,才把車子慢慢開走。
看著車子漸行漸遠,我拉緊外套,獨自一人搭上電梯。可那種被人觀看的可怕感覺又回來,我忐忑不安驚慌惶恐,可這裡只有我一人又有誰在看我?我不斷安慰自己這只是和蕭賜逃亡後第一次分開的錯覺。但我還是在懷裡握著瑞士刀,隨時應備著。
也許只是我多想,真的什麽都沒有發生,我順利沖到房間。一進房,我立刻銬上所有門鍊門鎖,再將房間裡所有的燈都打開,我翻開被子蓋上棉被,阻隔讓我覺得詭異不安的視線,儘管那感覺還是無所不在。
周圍安靜無聲,我聽著自己急喘的呼吸覺得很錯亂。我努力平復自己說:楊禮,蕭賜還在外頭,他一定會回來的,我們還有很長一段時間要走,你不可以這樣胡思亂想的。
我窩在棉被慢慢數著自己的心跳聲, 10000夠久吧?我想我數到10000之前他一定會出現。可一分一秒的過去,我數到9000下那扇門依然沒動靜。
我不敢再數下去,無法想像蕭賜這麽久會不會發生什麽事,我找到電視遙控器,打開螢幕想要轉移這緊張的感覺。
我注意著四周任何的動靜,眼神飄來飄去,一下看著門一下看著電視,可就在這時候,我在彩色螢幕裡看見不可思議的畫面──一個男人穿著黑色西裝被一群記者包圍,他不斷往前走,熟悉的臉上滿臉的冷酷與不耐煩,旁邊幾個保鑣不斷將記者移開,螢幕中顯示的文字是──「最新頭條,總裁白律另有其人!?」
我傻住了,記者不斷叫他白律,可是…那張臉明明就是林毅啊!
我慌忙找著遙控器把聲音調高,立刻聽到記者大聲追問他說:「白先生!你隱瞞身分的主要目的是怕被自己父親陷害嗎!?」
林毅突然停下腳步,冷冷的看著那個記者說:「我已經講過,我今天的主要目的是為了我的妻子楊禮──」
他轉過頭來對著鏡頭,眼神冷厲的像要砍傷人:「楊楊,你最好自己回來,有什麽誤會我和你解釋,但是──」他的聲音變得低沉無比:「你別讓我抓到你!」
在他講完這句,我在電視機後面愣住了,他已經變回來了,他不再假裝,連說話的口氣都和以前一樣,我慌張轉了其他新聞台,才發現這是六個小時前的新聞。
我計算了下,從我離開林毅已經過了一天半,可這短短時間就爆出這麽大的事件──林毅就是白律!?
我抱著頭,不懂這究竟是怎麽回事!?我明明見過白律的照片,那是個清秀的年輕人,而且…林毅說的誤會是什麽意思?…他不是要賣掉我和寶寶嗎?
可激動的不只我一人,主播和記者在電視中口沫橫飛的介紹整個事件,說林毅也就是現在的白律之前出過車禍,據證人表示那場車禍就是他父親白渤指使。
白律遭到父親陷害後失去之前努力的一切,只能假裝受傷,而為了轉移白渤的注意力,派了一個’假白律’出來,真真假假假假真真,接著用藏起來的資產和權謀手段,收購股票和董事會,終於成功將他的父親拉下臺。可事成後,他卻沒有公佈這件事情,一直到白律懷孕的妻子楊禮失蹤,為了動用媒體和他說話,今天早上才宣佈這個秘密。
瞭解一切後,我呆愣在床上,所以林毅就是白律!?所以他車禍後那些失智行為都是在騙我?他動用媒體找我?他向全部人宣佈我是他的──妻子?

29

我震驚無比時,這時候突然聽見有人敲門,我回過神來,慢慢靠近震動的木板門,手裡握著刀,聽到那人在外面說:「斑馬,開門。」
那是蕭賜的聲音!我趕緊拉開鎖鍊條,一打開門,我們兩人就激動的緊緊抱住!可當我想把他拉進來的時候,聽見一個毛骨悚然、調戲般的語氣說──「小豹子,原來你逃走就是為了他啊?」
我和蕭賜驚恐的轉過頭,看見一個高大金髮外國人站在房間裡面!
男子穿著一身白衫、黑長褲,臉部輪廓深刻,可能有點中東血統,那藍色的眼珠像有魔力一樣,嘴唇邊的一抹微笑,整個人散發邪魅的氣質,但這不是我們關心的重點,而是──他是怎麽進來的!?
我慢慢退到門外,把整個房間看了一遍,最後看見窗戶旁的細縫有風吹進來;但這裡是五樓,他怎能像鬼一樣無聲無息!?直到看著他的眼睛,這下我才驚覺,方才那些緊迫釘人的眼神就是他帶給我的!
與我們的恐懼慌張成對比,外國男子一臉悠閒的向我們走近;他如同可怕的吃人怪獸,每前進一步,我們就只能退後一步,一直退到後面是牆壁為止;我捏住身邊人的手,聽見蕭賜聲音顫抖低吼著:「Abner…」
我一驚,才意識到這人是毒梟大王Abner,就是他把蕭賜弄成這樣。蕭賜此時臉上已經沒有血色,只有憤怒和仇恨,我從來沒看過這麽恐怖的他。
在如此詭異的氣氛下,Abner卻輕笑一聲,像是貓抓老鼠逗我們玩,越來越靠近;只見蕭賜在他距離三步的地方,突然拿出懷裡小刀要狠狠刺他!
可蕭賜才動一步,就再也動不了,因為兩把槍緊緊抵著他和我的腦袋。我用餘光看見我和蕭賜身邊各站了一個黑色影子,冷汗已經從我背後流下。心想為何這些人像鬼魅一樣神出鬼沒,我們完全無法發現?
Abner高大的身軀,卻如同金色豹子輕巧走到蕭賜面前,用力捏住他的下巴:
「動啊?怎麽不動了?」他嘻笑了一下看著我,「是怕我傷了你的寶貝?也許我該將他一起帶回城堡,讓他看見你比狗還下賤的──」
「呸!」
Abner還沒說完,蕭賜就吐了口口水在他臉上,連我在後面心臟都停止一下。
儘管這樣,Abner的笑容依然沒變,只是慢慢擦掉臉上的東西,那速度和眼神慢得讓人心悸,下一秒突然一聲悶哼,蕭賜已經被踹倒在地上!
「蕭賜!」我大叫要把他扶起來,可旁邊的影子踹了我膝蓋背面讓我跌倒在地,我尖叫出來,因為跌倒的時候我撞到肚子,我明顯聽見體內一樣東西斷掉的聲響!
──我的寶寶!
我感覺到有隱隱的液體從我腿間慢慢流下,我趕緊摸上去,是有點帶黃色的透明液體,我知道我的羊水破了,可寶寶才七個多月啊!
我什麽都顧不了了,慌張的全身顫抖,拿出手機想叫救護車,但就在我要撥號的時候,一隻腳將我的手機遠遠踢飛,我抱著肚子沖上去要撿,卻被緊緊抓住!
我無法動彈,下身一片黏膩,一分一秒過去,褲子變得又濕又重,我瞪著遠處的那只手機,Abner微笑的看著我,我知道──我們全部人都完蛋了!我不斷掙扎大哭了出來。
「我的寶寶啊!!!」
Abner卻彷佛這不是什麽重要的事情講:「哎呀,你看你們這麽粗魯,白先生快要來了,我要怎麽和他交代?」他用問了蕭賜:「你說怎麽辦啊?」
蕭賜一聲不吭,我肚子裡的鈍痛感覺越來越大,我想到我要這樣眼睜睜看著寶寶死掉,就再也喘不過氣。這是我第三個寶寶,可我一個都沒有辦法生下來,我的眼前都是淚水,甚至想請求Abner將我殺了,我不要再這樣痛苦的活下去。
Abner又問了一次:「霧晶人的秘密有那麽重要嗎?他看起來很可憐啊。」
蕭賜轉過頭來看著我,眼裡都是絕望,聲音破碎的說:「那東西在Y市的迷霧森林…求你救救他。」
Abner聽完後立刻將蕭賜打昏,輕鬆把他扛在肩上笑著講:「好啦,我們趕緊走吧,別讓白先生看見,我可受不了他那毒辣眼神。」
我看著他們一群人帶著蕭賜,如同鬼魅一樣的從窗戶消失,卻無能為力什麽都做不了。
我獨自一人在長廊上,緊咬著嘴唇,下腹一陣陣的痛,全身發抖像泡在水裡,可寶寶還在裡頭掙扎,我必須要救他!我爬在地上一點一點要去撿手機,就在我要碰到的時候,一雙手臂將我橫抱起來。
「楊楊。」
他身上帶著我的所熟悉的味道,像從天而降的救星,我激動哭叫著,管不了他是怎麽找到我,也管不了之前多恨他,我緊緊抓著他的衣服吼著:「快救寶寶啊!」
可他卻動也沒動,看著我的肚子像在看不相關的東西,滿臉冷漠的說:「有了寶寶你還會跑,這個孩子留著有什麽用呢?」語氣飄忽不定。
我驚恐的要死,大吼大叫的說:「林毅!寶寶如果出了事情,我會恨你一輩子!我會殺了你!」
他回過頭看了我一眼,後面的人和他說了句話。他邁步將我帶回房間放在床上,接著我的褲子被扯掉,一隻手摸上我的背後的脊椎,在附近打了一針,我驚恐的喘氣,聽到旁邊的男人說:「大人要保住。」
我張開眼看見兩個白袍人帶著口罩在整理手術刀,旁邊都是醫院裡的儀器,想到他剛才冷酷的話,發瘋似的扯他的西裝外套:「還有寶寶!保住寶寶!寶寶還有救的!」
他的黑色琉璃珠子看著我,像是會透視人心似的說:「楊楊,我不曉得留著寶寶有什麽意義?這個寶寶是為了留住你,可你終究會離開我。」
我看見手術刀要劃上我的肚皮,才知道他們這是要殺了我的寶寶,我立刻用盡一切力量掙扎大吼大叫!方才見到他的一點心安都消失得無影無蹤!
醫生放下刀子無奈的問:「白先生,要不然全身麻醉吧?這樣子開不了刀。」
林毅冷冷的看著我嘲諷的說:「不,我就讓他自己看著,楊楊,你還跑嗎?」

30

我轉過頭看那兩個醫生面無表情,竟然對他慘無人道的行為都不予置評,滿心絕望的喊:
「林毅你這個惡魔!你賣了我的同胞!你賣了蕭賜!你還要賣掉我殺了你自己的孩子!你這個人渣!」
我的下身已經失去知覺,接著我的身體被死死壓住,感覺有人慢慢剖開我的肚子,我絕望的發抖,可旁邊那個人竟然還有膽子親著我的臉說:「誰告訴你我要賣了你和寶寶的?」
我也在他臉上吐了口口水怒吼講:「我看到你和人蛇集團的照片,你別想再騙我!」
他也沒擦臉那透明白液,愣愣的看著我,突然笑出聲說:「你就是為了這個跑掉的?楊楊你好傻,從頭到尾,我只見過蛇王一次,是Abner經過他主動找上我的,我打賭,除了那一張照片,你還有看到別的嗎?」
蕭賜的確只給我看到一張,可這不能代表和他沒關係,他還是很有嫌疑。
我瞪著他:「蕭賜被Abner帶走了,我親眼看見的。」
他搖頭:「那是因為他身上有Abner要的東西,Abner本來想抓你詢問那東西但是被我阻止了,所以我不是一直告訴你不能出門嗎?」
我想起來最後蕭賜講的Y市迷霧森林,也許就是Abner要的東西,聽他這麽一說,立刻恍然大悟。
──那林毅沒有要賣掉我和寶寶?不讓我出門是為了保護我!?
我還在驚疑不定,突然我肚皮那裡一陣拉扯,因為打麻醉沒有痛感,可我看見那裡紅色的肉都被翻出來,鮮血和透明液體流了一片,心驚膽戰的!突然想起他剛才說要殺了寶寶的話,我喘氣抓住他的手說:「我的寶寶啊!你不能殺了他!」
他輕輕摸著我的頭,像在考慮什麽。
我抓著他的手繼續說:「林毅,我不管我們之間有什麽誤會,可寶寶是霧晶人的一切,他如果死了我也不活了。」
他深深看了我一眼,轉頭和醫生打了個暗示,接著一雙手掌遮住我的眼說:「我會留住他。」
立刻我的眼前一片黑暗,周圍只剩儀器’滴滴’和金屬碰撞的聲音,醫生們小聲的交談著聽不清。我彷佛身在一片冰冷的大海中,只有旁邊那個人如浮板般可以依靠,我抓著那只手還是不斷的說著:「林毅,我要寶寶好好的…要好好的…」講到最後,我的聲音都沙啞了,幾乎在懇求他:「這也是你的孩子啊…」
他擦掉我額頭上的汗說:「楊楊,這個寶寶是為了你有的,可你一聲不響的跑掉我真的很生氣,還和那個蕭賜一起走。」
我委屈的說:「誰知道你要不要賣掉我和寶寶啊?你一直在騙我,你這個演戲大王,恢復記憶都不說,還用鈺晴的名字寫EMAIL耍我。」
他親著我抓他的手講:「你那麽怕以前的我,我怎麽可能告訴你我記起以前的事了?用鈺晴的EMAIL是怕你不安,那些非洲的內容我可是絞盡腦汁查資料寫出來的,我儘量減少發信的次數,哪知道在最後一封露出破綻。」
我想到那些如同學術性的研究文章,想像他煩腦打字的模樣,儘管很不合適還是忍不住噴笑出來;可這時候我聽見醫生對他講了什麽,接著我的身體被緊緊壓住,肚皮突然被用力扯開,雖然打了麻醉沒有痛感,可還是很驚悚。
「林毅!」我異常害怕,用指甲掐著他覆蓋在我眼睛上的手,「寶寶出來了嗎?」
他親了親我的臉什麽都沒說,我的肚子被用力按了幾下,時間好似過了一個世紀,接著我聽見微弱的哭叫聲音,在這安靜的地方是那麽響亮。
我重新見到光明,看到眼前那黑頭發滿是血跡和液體的小東西在動著,像是個活潑的小猴子,啼哭聲彷佛在說明他的隆重到來。
我高興得眼淚流了下來,手指摸上那黏剔剔的小東西,放鬆下來後身心都感到疲憊。
旁邊那個人緊緊抱著我傳來淡淡的暖意,剛才那些恐怖威脅都記不得,此時我只在他懷裡覺得心安,可失去意識前我還是忍不住警告他說:「寶寶如果發生什麽事我也不活了,你要好好照顧他…」
他那雙幽深的眼睛看著我,親上我的嘴巴講:「那你得快點醒過來。」

31END

我睜開眼睛的時候,眼前一片恍惚,看了很久,才發現自己已經被換了地方,有醫院消毒水的味道。
我習慣的想要摸我的肚子,可有人捏著我的手不讓我動,我看著手指上那明明被我丟掉的銀色戒指又跑回來,慢慢轉過頭,見著那張俊美的臉孔。此時他的神情有柔和有嚴肅,像是我所熟悉的愛哭鬼和惡魔林毅的中和。
我們兩人對視許久,都只在對方眼中見到彼此,接著他靠近吻住我,漸漸的把這吻加深。氣氛如此溫馨美好,方才那些緊張刺激彷佛只是是一場夢,許久後我喘氣推開他問:
「寶寶呢?」
他退開了身體,在後面的透明箱子裡裝的是我的孩子,他被一條橘色的毛巾包著,那麽小,只露出一個頭,柔軟的頭髮覆蓋在胖嘟嘟的臉上,微微的呼吸著。
林毅說:
「三斤多,是個男孩,還在保溫箱,醫生說要在裡頭一個月。」
他這麽早就從我肚子裡出來,比一般寶寶都還虛弱許多,我一陣難過,想到始作俑者就是旁邊這個人,雖然已經知道事情真相,還是忍不住指責的講:「都是你要賣掉我和寶寶…」
他苦笑的回答:「都講過不是了,我還缺那點錢嗎?」
看到寶寶後我一陣安心,聽他提到錢,就開始要和他算總帳。我咬牙切齒的問:「我該叫你林毅還是白律?你這個演戲大王,你把全世界的人都騙了,我還沒原諒你,我根本不知道你是不是又再騙我。」儘管我知道,這些事情我也有部分的錯,可我不在意和他無理取鬧,因為我知道他不會再傷害我。
林毅牽著我的手,看著前方像在整理思緒,過了很久後才緩緩的說:「楊楊,我和你講所有的事情…從小說起吧,我小時候的所有記憶只剩下藤條和毆打,我的母親是個妓女,她愛上白渤可那男人根本沒把她當回事…每次她都會抓著我講她有多悔恨生下我,我學會了偽裝自己,那樣子挨打時可以少痛一點…之後,我有機會到X市,我看見白渤那麽風光,想到就是他給我這悲慘的這一切,我想復仇,可我什麽都沒有,然後我遇見了你,你幫了我個大忙。」
他頓了一下,像在回憶過去微笑的說:「我那時候覺得你就和那女人一樣傻,還主動做那種事,我想到小時候被虐待的記憶就想欺負你,剛好你是白渤的愛將又有利用的價值,我想看你淒慘的模樣…」他摸了下我的臉說:「可是真的做到後,我並沒有高興的感覺,只是想要趕緊離開你,卻沒想到你還一直黏上來。」我聽到他提起那段事就很痛苦,可他摸著我的手好似在說對不起,過了會後他繼續說:
「終於我好不容易入侵白渤的公司內部,那女人有天卻來找我要我認祖歸宗,白渤哪敢認我?可那時我也有一定的勢力他也斬除不了我,只能派人在我車上動手腳。車禍後我是真的什麽都不記得了,那女人看見無望,把我所有的錢都卷走,我在安養中心一個人孤伶伶老是被欺負,那麽的淒慘,接著那個傻瓜就出現了,他將我帶回家。」
「一開始,我只覺得回到小時候被打的日子,可之後慢慢的,卻莫名其妙過得越來越好,照顧我的那個傻瓜明明窮得要死,還要幫我請看護,等我清醒後認出他,知道他本意想要報復我,可這日子那麽舒服和報復有什麽關係?而且他那麽笨那麽傻,哭一下就妥協,隨便騙他一下就感動的不得了,拿個破鋁戒指當寶貝似的,像個笨蛋。」
講到這裡我終於不滿了,我抓住他的手橫眉豎眼的講:「那是我的愛哭鬼送我的,你沒有資格批評。」
他苦笑了一下,沒有說話。
我們兩人之間一陣沉默,我大致瞭解了情況,可我心裡還有一件不舒服的事情,我轉過頭背對他說:
「林毅,你害死了我兩個未出生的寶寶,你知道我有多痛嗎?你根本不曉得寶寶對霧晶人的重要性,生寶寶時還那樣威脅我。」如果他不給我一個很好的解釋,這日子真的沒辦法過下去。
他摸上我的頭髮,可我不滿的將他的手打掉,之後他離開我旁邊,站在保溫箱前,輕輕敲著那個透明箱子說:「楊楊,你看,這是新的寶寶──」
我轉過頭疑惑的看著他,聽他繼續說:
「這個寶寶會慢慢長大,也許眼睛會像你,也許他會像我一樣愛哭,但無疑的是他會變成一個強壯的男孩子,等到我們老了,可以一起看他結婚生子…這段期間,你可以慢慢找我算帳,我欠的債,我不會逃,因為我們要過一輩子的。」
我看著他俊美的容貌滿是微笑,知道我又被他騙了,他本來就需要這個孩子抓住我,那些威脅只不過在作戲。
可就算知道上當,我的眼前都是霧,眼淚從眼眶中流了下來,怎樣都止不住。
他走回我身邊的時候,我不斷打著他罵:「林毅,你是個混帳,你是個惡魔,你就繼續哄騙我吧,我一定會想辦法制裁你的。」
但有了寶寶這個護身符,我又怎麽能對他狠得下心?
這就像是一個陷阱,可我已經在裡頭,永遠出不來了。

【全文完】

不是番外的篇外

我問著旁邊的男人:
「你知道鈺晴和李豫在哪裡嗎?我在加油站看到有人高額尋找她。」
林毅愣了一下後說:
「高額尋找她的是我,她在你懷孕之後沒多久就消失了。」
我驚訝無比的問:「一百萬耶!你幹麻做這個事?」我心疼得要命,現在他的錢也是我的錢耶!幹麻給那麽多?
他微笑的看著我沒有說話,可就算他不說,一切早在不言中,他做這些還不是為了我?
我有些感動的問:「那有她的消息嗎?」
他慢慢的講:
「不久前有人說看到她的蹤跡,她最後出現的地方就是Y市的迷霧森林…這是一個月前的資料。」
我傻住了,Y市的迷霧森林──不就和蕭賜說的地方一樣?Abner要的就是這個答案,他們為何去那裡?那時候說的霧晶人秘密,究竟是什麽?
我和林毅在床上緊緊相擁,卻無法想出任何結果,一切都那麽的撲朔迷離不清,需要我們復原後,去尋找探索。

番外2──到底誰做家事?

話說有一天我和林毅抱坐在一起看電視的時候,突然問他:「所以其實我把你從安養中心帶出來沒多久,你就恢復記憶了?」
林毅眼睛在看著籃球賽,沒有專心的回答:「恩,是啊。」
過了一會我又問:「所以你都知道我做的任何一件事?」
「恩。」他的眼睛還是緊盯著電視,裡面的NBA選手又投進一顆球,他興奮的握拳說’YES’。
我兩手環抱自己,冷冷瞥著他說:
「林毅,你恢復記憶也知道我在做什麽,為什麽眼睜睜的看我做家事不幫忙?你看著我煮飯倒垃圾做回收、拖地、掃地、洗盤子卻假裝弱智?你很好嘛你!」
他終於放棄那些NBA選手轉過頭來看著我,’呵呵’兩聲露出個討好的笑容說:「楊楊別氣,家事什麽的,我是真的不會。」
我也對他露了一個笑容:「不會沒關係,現在可以學啊。」
他垂下臉睜著大眼睛可憐兮兮、一臉無辜的說:「楊楊,現在家裡有傭人啊,我們繼續看電視好不好?乖。」說完將我抱進懷裡,親了下我的臉。
我早知道這是他的慣用伎倆,可還是被騙了,等到籃球賽結束後我才發現又被他逃過一次。每次都這樣,只要他一裝可憐我就原諒他,越想越不甘心。我抱著膝蓋在旁邊悶悶的說:
「…這些蕭賜都會做,他不但可以做一手好菜,而且絕對不會讓我做家事,你真是差勁。」
說完這句話後,旁邊的人都沒有反應,直到我發現他的身體越來越僵,才查覺不對勁。我轉過抓著他的手:「喂,林毅…」
可他聽也沒聽,甩開我的手站起來,轉身獨自走向書房,一句話都沒留給我。
我愣愣的看著他的背影,我知道自己說錯了話,幹麻把兩個人拿來做比較?他最恨我和蕭賜曾經的過去,這樣子講,感覺我還對蕭賜念念不忘似的。
可我咬著自己的手,不讓自己追上去。
我想,他也很可惡啊!我又不是故意的,而且我哪裡說錯了!?他本來就應該道歉!
只是他平常處處讓著我,這次竟然不給我個臺階下,還甩身就走!
實在太可惡了!
他既然去書房,那我就去離書房最遠的寶寶房間,只是房子又不是說多大,大家做什麽都知道;我想我真是無聊,只是我決定要和他冷戰幾天,反正我有寶寶陪我,他一個人孤孤單單的,到時候等他受不了跑來求我們兩個人、跪下來抱著我的腳叫我大人請求我原諒他──
雖然不會有這種畫面,但是我只是想想,就稍微高興一點。
進去寶寶房的時候,保母正在拿兒童風鈴逗弄他,寶寶躺在娃娃床上,穿件藍色小棉裝,咿呀咿呀的揮著小手要抓那條線,胖嘟嘟的臉上露出委屈的表情,實在是可愛無比。
我的心一下就柔軟起來,倚靠小木床欄架,伸出一根指頭讓他握住,輕輕喚著這小東西:「小楊楊,你今天開不開心啊?」
保母把風鈴遞給我說:「楊先生,今天小楊楊沒有吐奶了,在慢慢進步啊。」寶寶在保溫箱裡待了整整一個月才出來,因為是早產兒的關係,寶寶老是吐奶或溢奶,直到出院兩個多月才慢慢好轉。
讓保母先離開,我歎了口氣,把比普通孩子都還虛弱的寶寶抱起來,輕輕的將他搖啊搖的。
寶寶在我的懷中,張著水潤的大眼睛看著我,小手摸上我的下巴,發出無意義的音節聲。
「小楊楊──楊白,我是你的爸爸啊。」我親了他小小的臉說。
和林毅討論了很久,才決定給寶寶取名楊白,就是楊禮和白律的第一個字;還記得取名字的時候,林毅問我這樣算不算嫁給我,小孩從夫姓?他那個難得無賴的樣子還真記憶猶新。
想到這我又忍不住逗弄寶寶的臉,他鼓著嘴不滿的撥開我的手,我看著寶寶的鼻樑骨極像林毅的模子,心裡好像又沒那麽氣了。
我悶悶的想著:哼!這果然是那惡魔給我設下來的陷阱。
抱著小楊楊躺在旁邊休息的窄床上,玩了一陣我開始疲憊,可小楊楊還是那樣精神奕奕的,我摸他的小臉嚴肅說:「我和你另一個爸爸吵架了,如果他來的話要叫醒我,我們是同一國的你知不知道?不可以當叛徒。」
他握著小拳頭不斷揮動很亢奮,咿呀了聲表示曉得。
於是我抱著他安心的睡著。

夢裡我像身在一片冰冷的海洋,動不了也逃不出去,我不斷縮著身體想叫林毅,可卻怎樣也開不了口,忽然一片溫暖的海水包圍我,我舒服的放鬆四肢,悠悠轉醒睜開眼睛,看著窗外變黑的天色,沒想到自己睡得這麽晚,想起床開燈,卻發現我懷裡空空蕩蕩。
我愣了一下,才驚覺小楊楊不見了!嚇得馬上清醒,幾乎連滾帶爬的起來找寶寶,可一雙手從後面拉住我,我聞到那股熟悉的氣息,急忙轉過頭來問他:「林毅,寶寶呢!?」
他用下巴指著咖色娃娃床:「在他的床上呢。」
原來是我大驚小怪,小楊楊早就成了大叛徒,吸著指頭呼呼大睡了。
我放鬆下來,習慣性的要抱他,但突然想到我們還在冷戰,立刻僵著身子,壓低聲音冷冷的說:「你來幹什麽?不是在生氣嗎?」
他俊美的臉上滿是無奈:
「我沒生氣,只是一時想不開。」然後他抱著我說:「好了,楊楊乖,我們去吃晚餐吧。」
他的態度就像我是個無理取鬧的孩子,而且他竟然沒有道歉就想這樣呼嚨過去,我怒的推開他:「誰要跟你去吃飯?自己去!」
可才剛說完,就聽見我的肚子傳來一聲’咕嚕’的叫,簡直就是自己打自己巴掌。
他笑了一聲說:「再氣也不能餓肚子,吃完再繼續生氣吧。」
於是我氣鼓鼓的被拉去餐廳,和他面對面坐著,傭人把菜端上來,因為不想看眼前的男人,我死盯著眼前的菜色,卻覺得越來越奇怪。
──今天的菜為什麽這麽黑?
先別說那個糖醋排骨原本鮮豔的紅色變成焦黑色,連原本青白色的蒜炒高麗菜都能一片黑烏烏的。
我覺得可能是自己眼花,用筷子夾起那一片塊狀的東西確認,但真的是高麗菜不是何首烏或是香菇。
林毅睜大眼睛在對面看著我,等著我把東西吃下去,我突然有種詭異的想法──…這是鴻門宴嗎…?
也許只是另一種新式炒菜法?見他一直看著我,反正我也不是多麽挑的人,吃就吃吧。
可是吃下去沒咬幾口,我第一個感覺是──※●X◎Y!!!!!!
腦中好似有五道雷轟下,我的味蕾先替我做出反應,將那些東西從我嘴裡吐出來。不用試了,剩下那些都是黑顏色的菜一定也一樣可怕。
「…這個又辣又鹹又甜又酸的東西究竟是什麽?」我把傭人叫來,為她今天如此的不專業感到惱怒,第一次行使身為雇主的惡霸挑剔行為:「麻煩你重新炒一些『正常』的菜,這些東西不能吃。」
傭人尷尬的’呃’了聲,看了下林毅又看了下我,直到林毅沒做反應,才把桌上那幾盤菜端走。

番外3──大肚H

懷孕七個月,我的肚子已經大的快看不見自己的腳趾了,我摸著圓鼓鼓的肚子,動也不想動,突然一雙手從後面握住我的手,在我耳邊親了親:「楊楊,今天有沒有不舒服?」
我懶洋洋的嗚咽一聲,突然見他眼睛變得深沉,手已經在我雙腿中間揉捏,濕潤的液體在裡頭流了出來。
我嚇了一跳,趕緊推開他:「別,我好累,你做的太頻繁了。」
他從後面轉過我的臉,親上我的嘴巴,舌頭伸進去輕輕用牙齒咬住我的舌,不讓我有說話的機會。我正專心抵擋他的攻擊,卻發現褲子已經慢慢被他退到膝蓋,想要趕緊把舌頭抽離,可他加了點力道不讓我走。
「嗚…嗚…」我不滿的拒絕他,可他卻把我抱在他的腿上,我感覺背後是他寬大的胸膛,屁股後面他的炙熱已經緊緊的抵著我,硬熱的可怕。
我用手肘往後頂他,他卻先伸出兩根手指插入我的女性花蕾,撥動裡頭的那點。
「啊!」
我終於受了刺激嘴巴掙脫他,他往下舔著我的喉結,我忍不住發抖,不止是下面可惡的手指在玩弄我的穴口邊緣,還有他的牙齒時不時的劃過我的喉嚨,像是要咬我一口。
「林毅!」我聽見自己的聲音變得高昂。
「楊楊…」他呼著熱氣噴在我耳邊,聲音低沉又性感,兩根手指大大的在我裡頭撐開,讓我忍不住喘息,「乖,自己坐上來。」
「恩…」因為裡頭被他弄得騷癢,我在他身上不舒服的上下移動,「不要,好累,動不了…」
他’嘖’了一聲,「那寶貝你別怪我了。」說完將我抬高,往他的男根坐下,我感覺那硬熱衝破我的窄小穴口,上半身被刺激的向前傾,張眼一看就像要往前摔下去的樣子!
我嚇得要命,趕緊兩手護著圓鼓鼓的肚子,害怕叫著:「林毅!」
他早就一手攔著我的胸膛,在後頭舔了舔我的脖子說:「楊楊,前面的那張小桌子,看到沒?兩手撐上去。」
他都已經進來了,依照以前的經驗,不射出一次他是不會放過我的,我心裡有些責怪他老是把我搞得這麼累,可還是顫抖著手往前抓住那張小桌子,「林毅…孩子別有事情…」
他笑了一下,感覺他在體內又變得更大,他微微的頂了頂,我立刻喘出聲音,聽見他說:「楊楊,扶好,要開始了。」
他抓著我的臀,一下又一下的從後面撞擊,我的手指緊緊抓住眼前的小桌子,聽見那木頭不穩的聲音在地上發出’碰碰’的聲響。我心裡很是緊張,這桌子這麼輕這麼小,一個不小心就倒掉了,那孩子該怎麼辦?
可他在裡頭越來越大力的頂我,幾次衝破我的思考,我的手腳變得無力,不安的想法漸漸加深,呻吟慢慢變的驚恐的喊:「林毅!不要了林毅!」
他不理我,又用力一頂!我的手握不住小桌子,向前猛撲,看見那木質的家具往旁倒下,終於害怕哭叫了出來,「林毅!」
眼前一道白光,我有片刻的失神。
等到我清醒的時候聽見自己的啜泣聲,感覺他在用手套弄我的陰莖,我的喘息加劇,可他在我體內的巨大依然堅挺如柱,我’啊’了一聲射出來,往後倒在他的胸膛上,喘氣哀求的說:「今天算了吧?好嗎?剛才好可怕。」
他將我射出的精液慢慢抹在我的肚子上,弄得亮亮白白的,在我臉上親了又親說:
「傻楊楊,你怕什麼?我在後面看著你呢,怎麼會讓你有事?」
然後他抽了出來,將我整個人抱在床上,再坐到我的身後插進來。
「啊…嗯…慢點…」
他這次從後面兩手抬高我的內側膝蓋,等於我全身的著力點只有他的胸膛和底下的巨大,他硬熱的男根在我體內撐的可怕。
我是真的累了,希望他趕緊結束,努力縮著穴口想讓他這樣射出來,他用兩指彈了下我疲軟的陰莖。
「啊!」
「壞楊楊,你別想這樣我就放過你。」說完他反手從底下抓著我的臀,將我上上下下以他的陰莖為支力點晃動。
體內又痛又麻,我低著頭只見到自己巨大的肚子,像顆巨大的球,我止不住自己的口水滴落,看著汗液、唾液,還有之前的精液沾在上面,像個膚色的水球。
忽地他放開我一只腳,用力捏上右邊的乳頭:「楊楊,你的胸部是不是有點脹?應該快要產乳了。」
他用力的揉捏,竟然真的將一粒白色的乳汁擠了出來,我感覺乳汁出來的時候下體也一陣激熱。
「不要!」
我斜躺在床上奮力的掙扎,眼淚口水都落了下來,前面一片濕潤,他還在下面持續的攻擊,忽地用力一頂,肚子大大的抵在床上,柔軟胸部被他緊緊抓住,一道熱流打入我體內,感覺好似衝到我的腸胃裡,我受不了的尖叫出來。
「楊楊…」他舔咬著我的側脖,吐出來的滿滿都是熱氣,我們兩人渾身大汗,黏黏膩膩的,他還不斷在我身上遊走,輕捏了我的乳尖,將那粒被擠出來的乳汁捏在兩只手中,我聽見自己的驚喘,接著他的手往下在我大肚子上摸了一圈,經過我又半勃起的陰莖卻故意不碰,摸上我們兩人交合的地方,用指甲刮劃著我被他男根撐大的陰唇。
「你...可惡…」我咬著牙,連話都無法說的完整,剛才實在太激烈了,因為肚子我完全看不到他在做什麼,感覺更加深刻。
我的手往下打開他的手,摸上自己的陰莖開始擼動,當我輕輕喘著氣,就聽見’喀擦’的聲音,張開眼睛看見他拿著相機照我們兩人此時淫穢的樣子。
「你做什麼?」
「我的楊楊這麼漂亮,照片洗出來後,我就帶去公司,中午想你的時候看著它們自慰。」
說完他又往下在我身體每個地方照了像,我罵了他幾聲都不聽,便凝神擼著我的陰莖,忽然他拉著我的腿要從我體內抽出來。
「別,等等。」我立刻阻止他,那虛麻的感覺太難受了,可他還是慢慢出來,裡頭的液體滑落到我大腿內側,裡頭立刻空空蕩蕩的,我忍不住呻吟一聲,「林毅!」我責怪他。
他讓我躺在床上,將我雙腿打開,低頭又照了幾張相片。
我嗚咽一聲射了出來,雙腳大開看著空中喘息,見他還在我腿中做些什麼,可因為肚子的關係我看不到他在幹麻,我用腳踢了踢他的肩膀。
「我的腰好痠,你上來幫我揉一下。」
他讓我側躺,在我後面輕輕揉著我的腰和背,親吻我的脖子:「楊楊,你高潮的時候好漂亮。」
然後他又用勃起的下身頂了頂我的屁股。
我哼哼兩聲,不理他,這真是累透了,閉上眼睛沉沉睡去。

【番外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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