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狼為患(上)BY空心節竹  來源

 

第一章

馬路旁邊坐著一個落魄的男人。

他穿著髒兮兮的棉衣,好像好幾天沒有洗過,頭髮也油膩而蓬亂,臉上沾染著灰塵,滿臉都是疲憊。如果在他面前放個小碗,沒人會懷疑他不是個乞丐。

他左手拿著一個麵包艱難的吞咽著,右手拿著一張照片仔細的看著,眼神溫柔,偶爾還會露出迷戀的笑容。

最詭異的是,他懷裡揣著一個很醜陋的破布娃娃。

偶爾有路過這個角落的人,看到這個看起來精神不太正常的流浪漢,都加快腳步,迅速的從他身邊繞過,好像多停留一秒就會染上什麽細菌一樣。

男人不知道自己的精神已經被別人質疑了,他的注意力完全都在手中的照片上。

這是兩個人的合照,其中成年的男人是他,另外一個長相精緻的少年,則是他目光流連的對象。

他看著照片傻傻的笑著,手溫柔的撫弄著照片上少年的身影,仿佛想把世界上最溫柔的感情傾注到他身上。

……如果時光能倒流回照下這張照片的那一刻,那該多好。

男人目光暗沈下來,像是陷入了久遠的回憶中,嘴唇不由自主的在照片上輕輕吻了一下。

***

韓予是個戀童癖,當他發現自己異於常人的性癖時,驚慌了很久。

他唾棄自己的變態,恐懼自己的不正常,刻意使自己的目光追尋著美麗的女人,希望可以將自己掰回正軌。

但是很可惜,他即使再怎麽強迫自己對女人有興趣,在怎麽看色情雜誌,再怎麽瘋狂看著AV尋找刺激,始終都讓他提不起性趣。……他只有在看到可愛的小孩子時,才會充滿欲望,渴望親近他們,渴望擁抱他們,渴望佔有他們。

這是件讓他絕望的事情。──如果被人看出他變態性癖,等於告訴了所有人,變態是可以遺傳的。

因為他的父親是個強姦犯,他是一場強暴下,帶著所有人的怨恨生下來的孩子。

韓予的母親是個美麗的女人,美麗的外表是天生的優勢,可以輕易的得到很多東西,但是也會招來不幸。

一次改變許多人命運的聚會後,瘋狂迷戀著這個美麗的女人的人,把她拖到了小巷子強暴了。──這個人就是他的父親。

就那一次罪惡的結合,使韓予存在在這個世界上了。在還太過保守的年代,婚前跟男人發生關係是為人所不齒的,即使被侵犯,女人的家庭都不允許出現這種醜聞,遮遮掩掩的趁著肚子還沒有大起來,就被逼著嫁給了侵害自己的男人。

這是個病態的家庭,充滿暴力與折磨,所有的人都知道韓家一家人都是瘋子。

韓予從小就對於別人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非常恐懼,雖然不明白為什麽,但是也隱約知道這些目光總帶著惡意。他學會了怎麽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像個透明人一樣生活;學會了承受毫無理由的毆打,並且在疼痛時不哭出聲;學會了一個人面對所有的傷害,在痛苦的時候麻痹自己。

痛著痛著就習慣了。

更何況,他還有阿七陪著,阿七是對他最好的人,所有的痛苦都會陪他一起分擔。

儘管它只是韓予從垃圾堆裡揀出來的一隻醜陋的破布偶而已。

所有人都以為他是啞巴,其實他會在一個人的時候跟阿七說話,跟它一起玩。

韓予總是迫不及待的渴望著長大,長大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逃離這個地方。他要組建一個新的家庭,有自己的孩子,所有他不曾得到過的東西,全部都給予他,不讓他孤獨,不讓他受一絲委屈。

──像所有平凡的父親愛惜自己的孩子那樣。

可惜他的父母對他只有恨,沒有一絲的憐愛。

人生在最美好的時候被迫籠上了陰影,女人心裡都是怨恨,不論是對她的丈夫,還是她的孩子。

可憐的女人褪去少女的純情與青澀,絕望的過著放縱的生活,與不同的男人約會,上床,折磨著害過自己的男人。

韓予沒有跟別人說過,在父母死前的兩天,他曾經看到父親站在正在和情人打電話的母親身後,手裡拿著一把刀。

可悲的男人幾次把手舉起,但是都沒有砍下去,他的眼中溢滿了悲傷與不舍,最終還是把刀拿回了廚房。

韓予聽到廚房傳來抑的哽咽聲,那麽痛苦那麽絕望。他也哭了,眼淚順著自己的臉龐向下流,狠狠的咬住自己的手直到口中傳來血腥。
他躺到床上緊緊抱著阿七,想著,愛情真是個可怕的東西,帶著血腥的味道。

他的母親沈浸在愛情中,絲毫不知道自己曾離死亡這麽近,也不知道自己的丈夫和孩子,在她看不到的地方是怎樣的絕望。當然,即使看到,她也不會在乎。

幾天以後,女人打扮的花枝招展出去會情人,他的父親尾隨著她而去,然後就傳來他的父母雙雙出了車禍身亡的消息。

韓予一點都不傷心,仿佛父母的死亡再正常不過一樣。他猜測著這場車禍中人為的因素有多大,但是並沒有告訴任何人,畢竟就算是人為又怎樣?人都已經死去了,世間的一切都不在和他們有關聯,所有的愛恨都不在糾纏著他們了。

十幾歲的少年像假人一般站在自己父母的葬禮上,面無表情,一滴眼淚都沒有流。他能聽到所謂的親戚們正在議論紛紛,怪胎,瘋子,諸如此類的評價不絕於耳。

借著這個原因,在領養他的問題上互相推脫。

“這個孩子和他爸爸一樣變態,我才不要養他。”

“這個孩子神經有問題吧,爸媽死了哭都不哭一下,我絕對不讓這種精神有問題的孩子進我的家門。”

最終誰都沒有收留他,他跟著自己唯一的夥伴一起生活,直到成年。

沒有父母的生活對他來說差別不大,他一向都是自己努力生活著的。父母留下的遺產足夠他大學畢業,有阿七陪著,沒有爭吵和怨恨,獨自上學,獨自回家,獨自買菜,獨自做飯,死水一般的生活比想像中更令他安心。

太過孤僻的性格讓他在學校受到了很多排擠,可是這些比起之前所遭受的,並不是那麽難以忍受。

直到他發現了自己的性癖。

……那個孩子的唇柔軟又甜美,身上是他最渴求的溫暖,那不帶一絲雜質,純淨又善良的孩子,讓他渴望的身體都疼痛起來。

韓予第一次詛咒血緣這種東西,他不知道變態竟然是可以遺傳的。

在發現各種方法都不能扭轉自己後,他抱著阿七在自己的屋子裡哭了很久,父母的死亡都沒有讓他這麽恐懼過。

他很害怕,很恐懼,但是沒有人會幫他,在他迷茫的時候開導他,在他絕望時安慰他。

他對阿七斥責著自己的變態,自己的恐懼,醜陋的布偶只是沈默著看著他。

韓予第一次感到孤獨的可怕,仿佛有一天死去了,腐爛了,也不會有人知道他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

……其實,他從來都不想一個人。

所以當很久以後,他看到在垃圾堆旁刨東西吃,同樣被人拋棄的衛訶時,幾乎連考慮都沒有,徑直走到這個孩子面前蹲下,看著他瘦小的胳膊,骯髒的臉請求著:“我可以照顧你,你願意和我一起生活嗎?”

第二章

韓予20歲的時候,撿到了10歲的衛訶。

身體瘦小的像個六歲孩子的衛訶,看著伸到自己面前的手,側頭思考了一下,面無表情的問:“你可以讓我吃飽嗎?”

韓予微微一愣,看著骨瘦如柴的孩子,心裡覺得很酸澀。

為什麽世界上有這麽多不要自己孩子的人呢?不要為什麽要將他們生下來?生下來為什麽還要拋棄他們?

韓予笑著說道:“會的,我會讓你吃的飽飽的,會讓你上學,會照顧你,陪在你身旁,永遠也不會拋棄你,所以……讓我做你的家人吧。”

小孩猶豫了一會,就慢慢的把手放到他的手中,握緊。他冰涼的小手骨瘦如柴,緊緊的抓著他的手,汲取著韓予手中的溫度,然後輕輕的問道:“真的不會再拋棄我……?”

不知道這個孩子被人拋棄了幾次,才說出“再”這個字。韓予看著他瘦小的身體,想到了多年以前的自己,緊緊抱著阿七,在父母去世那天,站在自己臥室門口看著自己父親決絕的背影。

──他和這個孩子是一樣的,都是不被需要的,被拋棄的人。

寂寞太久了,無論是誰,他不想再一個人了。既然他們都是不被需要的人,那就在一起生活,相互取暖吧。

韓予看著衛訶眼中閃著渴求,但又害怕再次受到傷害的光芒,深秋季節還穿著薄薄的有破洞的短褲,瘦小的身體發著抖,歎了口氣,將身上的大衣脫下來整個把衛訶包裹住,然後一把抱起來走到回家的路上,“放心吧,我不會拋棄你的,只要我在一天,就不會和你分開。”

衛訶聽到他的保證,將小小的腦袋輕輕的靠到了韓予的脖子旁,感受著他的溫度。凍得沒有知覺的身體在厚厚的大衣的包裹下回溫,全身上下都是韓予的味道,他輕輕嗅著這溫暖的味道,感覺從未有過的暖和,不只是身體上的溫暖。

韓予把衛訶抱回家的時候,衛訶已經睡著了,瘦小的四肢沒有安全感的蜷縮著。他看著小孩
睡的很香甜便沒有叫醒他,自己去廚房做一些吃的。

考慮到小孩很久沒有吃東西,而且凍了這麽久,他簡單的煮了一點皮蛋粥,希望小孩吃完暖暖身體。

他一邊做飯一邊想著以後的生活,既然這個屋子裡住了兩個人,那必須得添置一些用品的。牙刷,洗具之類的都要幫小孩準備一份。他思考著明天要去一趟超市把需要的東西都買回來,然後一轉身,看到了披著自己過於大的衣服的小孩正面無表情的站在他後面看著他。

他稍微嚇了一跳,果然一個人過久了,家裡突然多了一個人是不習慣的。

但是他並不討厭這種感覺。

稍微蹲低了了身體,摸摸小孩的頭問:“睡醒了?”

小孩稍微躲閃了一下,然後就低下頭讓他摸,半天才出聲:“餓了,有香味……”

韓予看著小孩有點發紅的耳朵笑道:“我煮了一點粥,不要不好意思,這裡以後就是你的家了,你是這裡的主人,想吃什麽可以隨意跟我提。但是今天不行,你的胃暫時只能喝粥。”

然後他拉著孩子的手把他帶到了自己的臥室裡,翻箱倒櫃的翻著自己小時候的衣服,他找出了一件小睡衣扔給衛訶,把他帶到浴室。

他用手試了水溫後對小孩說:“飯還有一會才好,你先泡個澡,把身上洗乾淨。”然後走到廚房準備炒點菜。

韓予炒完菜,看著小孩還沒洗好,想著小孩住哪個房間。

父母留下的這套房子有三間臥室,他和他的父母各自睡一間,他的父母在他有記憶的時候就沒有住在一起了。父母死後他也一直睡在自己的小屋裡,從來不進他們的房間。打開每間臥室,裡面都沒有人氣,他會覺得孤獨到窒息。只有在他自己的小屋子裡才稍微好一些,那裡有阿七陪著他。

打開父親的房間,韓予將許久未住人的房間整理乾淨,幫小孩整理床鋪,把枕頭拍的鬆軟,床鋪也換成他的。他的臥室就在父親的對面,這樣如果小孩出了什麽事情比較容易聽到。走出臥室拐到浴室敲了敲門,說道:“洗好沒,可以吃飯了。”裡面傳來窸窸窣窣穿衣服的聲音,他耐心的等著,片刻後,浴室的門從裡面打開,小孩出來了。

第三章

  他突然間覺得自己做錯了。
  
  韓予在看到從浴室出來的小孩時這樣感覺到。
  
  小孩洗的乾乾淨淨的,身上穿著他少年時期的小睡衣,他終於看清了小孩的臉。小孩長得竟然這麽……漂亮。
  
  帶著濕氣的柔軟的頭髮滴著水,因為很久沒有修剪過所以長長的垂過眼前,一雙水波粼粼的眼睛透露出不符合年齡的成熟,挺直的鼻樑下面是帶些蒼白的唇,也許是營養不良導致,就連皮膚都蒼白一片。小小的身體縮在他的睡衣中,竟然褲子還有些拖地。
  
  韓予幾不可聞的喉嚨動了一下,覺得口乾舌燥。
  
  或許他的決定是錯誤的……
  
  又不是不知道自己的變態,怎麽還敢收養小孩子?
  
  他自從高中時瞭解到了自己的性癖就再沒有接近過小孩子了。他怕自己壓抑不住自己的欲望,作出什麽無法挽救的事情。偶爾走在路上看到可愛的小孩子,他的雙眼忍不住追隨著那一個個靈動的小身影,感覺到內心充滿了溫柔與幸福。
  
  如果可以,他想去親親他們,抱抱他們。但是小孩子一般都比較敏感,看到他過於灼熱的目光會嚇得藏到大人的後面,然後他們的父母會謹慎的瞪著他,快步走開,讓韓予感覺自己的變態欲望似乎人盡皆知,自己被赤裸裸亮在人群面前。
  
  自此,他連碰到小孩子都不敢再看,仿佛多看一眼就會暴漏自己的秘密。
  
  但是為什麽自己會帶著這個小孩回來呢?
  
  或許是寂寞的太久想要個人陪,或許是這個小孩讓他想到自己,或許是……
  
  不管因為什麽,他的確是做錯了一件事。將一隻兔子和一頭野獸放到一起生活,真是太愚蠢了。
  
  他正後悔著自己的決定,小小的聲音響起,帶著幾不可查的失望和強裝的淡定:“你是不是後悔把我帶回來?沒關係,我可以走。”可惜,話還沒說完小小的臉頰就滾下一串淚滴。他飛快的用手抹掉,低下頭用劉海遮住流淚的雙眼。
  
  韓予看著低著頭流淚的小孩,心中湧出愧疚,自己心中所想竟然被小孩發現了。
  
  他沒想到這樣小小的孩子居然這樣會看清人的內心,他剛剛有些後悔,就被小孩看出來了。也不是不想要他,但是,他怕他會走上父親的路,對小孩做出罪大惡極的事情。
  
  不管怎樣,韓予看著低聲啜泣的小孩,既然帶回來了,就先照顧他一段日子吧,等到有別的辦法再說。
  
  更何況,他也想要身邊有個陪伴的人。
  
  他走到小孩身邊想用手摸摸他的頭,猶豫了一下轉身拿了一條毛巾,幫小孩擦起還在滴水的頭髮,“怎麽會不要你呢?不要多想,飯已經做好了,我正要叫你吃飯,走吧,小心不要才到褲腳摔跤。”
  
  走回餐廳,把飯菜從廚房端出來,看著小孩那麽小,於是把他抱到椅子上,還弄了一個小白手帕圍到小孩的脖子上,“會拿筷子嗎?小心不要吃到身上。”小孩半天不說話,最後還是忍無可忍的把小手帕拽了下來,說道:“我不是小孩子,不會弄到身上的。”然後拿著小勺子開始吃放在自己面前的粥。
  
  韓予看著他一副小大人的樣子,感覺很很可愛,有點好笑的搖搖頭,“你才多大就把自己當大人呢,明明就是小孩子。”
  
  小孩憋紅一張臉,半天爆出一句:“我已經十歲了,才不是小孩!”
  
  “噗──咳咳……你……你說什麽??”這次是韓予不鎮定了,他有些震驚的看著小孩小小的身軀。“你十歲?不是開玩笑的嗎?你會數數嗎?看你這麽小小的,是6歲差不多吧?”他一邊驚奇的看著小孩,一邊不斷搖著頭。
  
  小孩被他誠實的話語窘的臉通紅,死死的咬住勺子,然後忍耐住不和大人一般見識,低頭專心的飛快的喝著粥。小孩餓了很久,吃的有點急,很快一碗粥見了底,韓予也不再開口,讓小孩專心吃著東西。
  小孩吃完這碗粥,紅紅的小舌頭把勺子都舔乾淨,咬住嘴唇看著韓予,不吭聲。
  
  韓予瞬間心跳變快,臉臉部發熱,甚至感覺耳根都熱了起來,他慌慌張張站起來,拿起小孩的碗走進廚房去添飯。他靠在廚房的牆上深呼吸,慢慢平復著心跳,直到臉部的溫度也降下來。
  
  
  這可真是太糟糕了,他有些恐懼的想。

第四章

  因為已經吃了一碗,所以在吃第二碗的時候小孩慢了很多,韓予一邊和他聊天一邊看他吃飯。
  
  “你叫什麽名字?怎麽一個人在外面流浪?你家的大人去了哪裡?”韓予問著。
  
  小孩仿佛沒有聽到他的問話,一口一口喝著粥,剛剛因為吃的太急所以沒有看出,其實小孩的吃相是相當講究的,仿佛出身教養相當好的家庭。
  
  但是為什麽會一個人在外面從垃圾筐裡撿東西吃呢?
  
  韓予猜測其實小孩是和家裡鬧了彆扭而離家出走。他組織著自己的措辭,想讓小孩開口告訴他他的家在哪裡,然後把他送回家。
  
  正當他要開口,小孩放下勺子,很淡定的回答了他剛剛的問題:“我叫衛訶,我沒有家。”說完,也不看韓予一下,滑下椅子抱著自己的碗進廚房了。
  
  韓予苦笑,這小鬼真是不好搞啊。他好奇小孩抱著碗去做什麽,跟到廚房一看,小孩正站在小凳子上趴在碗池洗自己的碗。衛訶發覺韓予也進了廚房,回頭看了他一眼,淡淡的說道:“把你的碗也拿給我。”
  
  韓予被他一本正經的樣子給逗笑,心裡想著小孩不知道受了什麽苦才會這麽小就這麽懂事。於是走過去一把將小孩夾在腋下送到臥室的床上,“這些你就別管了,既然我領養了你,一定會好好照顧你的。”
  
  他幫小孩把被角掖好,小孩黑漆漆的眼睛望著他,理所當然的說:“你做了飯,我來刷碗也沒什麽。”
  
  韓予笑了笑,幫小孩把檯燈關上,“你剛剛到家裡,先休息吧,要幫我以後也不晚。我就睡在你對面的房間,有什麽事情就叫我。”然後起身打算把餐廳整理一下,走到門口的時候,聽到身後傳來小小的聲音,偽弱但是堅定:“你老了以後,我也會照顧你。”他停了一停,關上了門走向餐廳。
  
  等他整理好東西,他回到自己的房間開始工作。
  
  他是某個網站的專欄寫手,順便兼職一個美食雜誌的編輯。雖然工資不會很多,但是足夠他安穩的生活著,對於並不善於跟別人交往的韓予來說,這份工作讓他很滿意。
  
  他少年的時候就孤僻,別人都說他是個怪人,在知道了自己的性癖以後,更加不敢和別人接觸了,他怕別人看出他的秘密,怕被別人以看變態的目光鄙視的看他。
  
  距離自己初知道自己的性癖已經過了很多年,當時的驚恐害怕已經過去,已經成年的他已經接受了自己異於常人這件事。畢竟就算不接受又能怎樣呢,無非只是自己折磨自己,他只能盡力遠離小孩子,免得自己控制不住自己。
  
  他一邊胡思亂想著以前的事情,一邊在鍵盤上打字,打了一會,感覺思路完全的混亂,沒有頭緒,眼前閃閃爍爍的,都是小孩黑漆漆的眼睛和沒什麽血色的唇。他越寫越煩躁,感覺渾身發熱,小腹一陣發緊。他停下打字的手,靠向椅背,一隻手搭到眼睛上,他勉強克制了自己一會兒,但是另一隻手還是猶豫著伸進了褲子裡。
  
  隱藏在睡衣褲子下的手開始一上一下的擼動,他閉著眼睛,呼吸漸漸加重。不大的房間內回蕩著輕輕的呻吟聲,想到現在不是一個人住,小孩正在對面的臥室沈睡著,他咬住自己的手,盡力壓下自己的呻吟。
  “唔……唔啊……!”終於,他發出一聲呻吟,達到了高潮。
  
  他虛脫般的靠著椅子平息著喘息,從桌上的紙抽抽了一張紙巾慢慢將手上的白灼擦拭乾淨,然後離開電腦躺倒在床上。他蜷縮著抱住舊舊的布娃娃,想著剛才達到高潮時出現的,正在對面臥室安睡的小孩的臉,把臉埋到娃娃身體裡,痛苦的呻吟:
  
  “阿七,我真是個變態。”

第五章

  韓予在對自己的輕視中睡去,一整晚翻來覆去。夢中光怪陸離的情景讓他眉頭輕鎖,會兒出現母親憤恨的臉,忽而出現父親拿刀的手,忽而是葬禮中親戚看著他責難的臉。各種各樣惡意的的話語充斥在他的腦海,放佛要把他扯碎。他拼命的在夢中奔跑,告訴自己這是個夢,要醒來,要醒來。但是他卻怎樣也醒不過來。
  
  都怪你……都怪你……都是你的錯……
  
  要是沒有你就好了……要是你不存在的話就好……
  
  憤恨的怒吼回蕩在他的耳邊,讓他無路可逃。夢中他捂住耳朵,淚水留下來,一片漆黑中,只有他自己。
  
  韓予從來就知道,他是不被別人需要的存在。沒有人關心他,沒有人愛他,不管他做的好壞都是無所謂的,因為沒有人在意他做的怎麽樣。他感覺自己就像一個透明的人,存在在這個世界上卻是多餘的。
  
  但是他不曾想過,原來自己的存在不只是多餘,更是個錯誤,更是讓人怨恨的。
  
  他哭泣著,感覺淚水從自己的臉上滑落,卻怎麽也不能從夢中醒來。
  
  其實,他也是無辜的啊……不要這樣對待他……
  
  “爸爸……爸爸……你醒醒……”
  
  “醒醒……做惡夢了嗎……”
  
  他睜開還在流淚的雙眼,有點茫然的看向正在輕拍自己臉頰的小孩,一時分不清這是現實還是另外一個夢的延續。
  
  小孩輕輕皺著眉頭,問他:“做惡夢了嗎?我聽到你在哭。”
  
  他總算回過神,感覺到臉上都是濕濕的淚痕,有點不好意思的用手抹了一把,說::“恩,做了個噩夢,還好你把我叫醒了。”他接著躺了一會,閉著眼睛,感覺到四肢不再冰冷,就打算起來。穿衣服的時候他終於意識到有什麽不對。
  
  “你……剛剛叫我什麽?”他回過頭看著小孩。
  
  “爸爸啊。”衛訶很淡定,並且理所當然的回答:“你收養了我,不就是我的爸爸嗎。”
  
  ……韓予沈默半晌,看著小孩無辜的臉,想起昨晚睡前自己的猥瑣,他轉過頭妥協到:“爸爸就爸爸吧。”
  
  以父親的身份束縛,自己就不會有什麽妄想了吧。暫時先做他的父親吧,等過段時間找找看有沒有想要收養孩子的,這樣漂亮的孩子不會受到委屈吧。起碼,比跟他在一起要安全。
  
  隨便弄了點早飯,吃完以後韓予便帶著衛訶出門購物了。
  
  
  因為一直是一個人住,所以韓予家所有東西都只有一份,現在衛訶住進來,就一定要把東西準備齊全了。
  
  兩人在超市中挑選著生活用品,牙膏牙刷毛巾拖鞋睡衣什麽的都要準備一份,韓予一邊推著手推車一邊詢問坐在車子裡的衛訶的意見。
  
  “牙刷要小象的好麽?”韓予問。
  
  “不要,就要正常的。”衛訶回答。
  
  韓予把小象牙刷扔進推車。
  
  “牙膏要草莓的喜歡嗎?”韓予問。
  
  “不要,要綠茶的。”衛訶回答。
  
  韓予把草莓牙膏扔進推車。
  
  “不要拿那個,小熊拖鞋比較適合你。”韓予說。
  
  “……”
  
  韓予把小熊拖鞋扔進推車。
  
  “衛訶,你看這個奶牛的小杯子很適合你,要麽?”韓予問。
  
  “……鬼才適合。”衛訶皺起眉。
  
  他看著小臉越來越黑的衛訶,微笑著說:“小孩子要有小孩子的樣子,不要這麽少年老成。”
  
  衛訶聽出他的笑意,看了他一眼,別過頭去生硬的蹦出一句;“隨便你。”
  
  韓予這天超水準的在室外呆了很久,兩人走在大街小巷,挑挑揀揀的購物,餓了就在路邊店解決一下,吃完繼續逛,也許不是刻意去買些什麽東西,只是單純的逛街。
  
  這是韓予第一次這樣悠閒的逛街,不願意與別人交往的他沒人陪他一起逛,一向是什麽東西都用完後列一張單子一次性買齊,不在計畫內的東西不看一眼。然後就是幾日的足不出戶,一個人蝸居在房子裡。跟衛訶出來,讓他有了想要照顧關心別人的心情。
  
  走在路上四下挑選著物品,看到小孩需要的一律買下,這種有人需要自己關心的感覺,讓他心底暖暖。
  
  再怎麽老成的小孩始終還是小孩,韓予看著堅持用淡漠的臉來四處偷瞟著周圍熱鬧的夜景,看到感興趣的,就稍微靠近去瞄兩眼,問他想不想要,小孩又會很堅定的說不要。韓予把小孩走來走去瞄了很多次的那套聖鬥士的圖集買下來,付錢的時候看到小孩偷偷回頭看他,便笑著揚了揚手中的精裝圖集向他揚了揚,小孩立刻紅了臉,轉身大踏步向前方走去。
  
  看到小孩被夜市中熙熙攘攘的人群淹沒,他追上小孩,一手握住他的手,一手把圖集遞給他,“給,這不是你想要的嗎?”
  
  衛訶握著他的手,臉紅著把圖集拿過來,口硬道:“是你自己多事,我沒有想要。”
  
  “沒錯,是我多事,小訶是男子漢,怎麽會喜歡這種女孩子喜歡的東西呢?”
  
  “才不是女孩子喜歡的東西!星矢他們可帥了!一直保護著女神……”
  
  “呵呵……是啊,是啊,是很帥……”
  
  一大一小的身影漸行漸遠,聲音也被秋風吹散,馬上進入冬季的夜晚冷意陣陣,但是兩人都感覺,似乎有春風吹融了冬季的寒冰。

第六章

  清早,韓予在叮叮噹當鍋碗瓢盆的碰撞聲中中醒來。
  
  他迷茫的睜開雙眼,顯然還不明白為什麽只有一個人的家中會有做飯的聲音傳來。伸手按了按太陽穴,把櫃子上放著的眼鏡取下來戴上,總算稍微清醒了些。
  
  套上家居拖鞋走出臥室,看到對面的門開著,被子疊的整整齊齊,人已經不在屋子裡了。
  
  他大概明白那些聲音是誰製造出的了。
  
  走到客廳倒了杯水,一邊解著早晨的乾渴一邊踱進廚房,果不其然,衛訶就在裡面。看著套著小熊拖鞋穿著小熊睡衣圍著對他來說過大的小熊圍裙的小孩面色沈靜的站在小凳子上熟練翻炒著荷包蛋,韓予感到了無比的壓力。
  
  “你……你……不用起這麽早,早飯等我做好了,畢竟現在你叫我爸爸呢。”有點心虛的聲音。
  
  小孩一邊把形狀美好的煎蛋分別裝盤,一邊回頭看了他一眼,淡淡說道:“已經快十點了,我有叫你,只是你沒聽到。”
  
  由於工作是自由職業的關係,和一般宅在家的宅男宅女一樣,晝夜顛倒的生活對他來說才是正常的,一覺睡到下午2點也不是沒有可能,因為收養了衛訶,為了保證發生什麽事情有足夠的錢來應對,所以他又兼職了一個別的網站的寫手工作,昨夜一直寫稿到淩晨,以至於小孩叫他他也沒聽到。
  
  他有些愧疚的說:“下回一定要叫醒我,不管怎麽說你也是小孩子,不能讓你給我準備早飯。”
  
  “無所謂,反正兩個人一起生活就要分擔家務。”準備好早餐的衛訶跳下小凳子,小心不踩到過長的圍裙端著煎蛋走了出去。“鍋裡我煮了點粥,把它端出來,洗洗手吃飯。”
  
  一時間韓予有種倒錯的混亂感,仿佛衛訶是大人,他是被管教的小孩。這可不是好的徵兆──被小孩子騎到頭上還了得?這個家的家長可是他!韓予一邊在心底憤憤不平思考怎樣重新樹立大人的威嚴,一邊把鍋端了出去,結果看到小孩正嫌棄的看著圍裙上的小熊圖案。
  
  “爸爸,請問你對小熊的執念是從哪裡來的?”小孩扯扯自己的睡衣,又踢了踢腳上的小熊拖鞋,順帶鄙視了一眼和他穿著親情父子裝的韓予。
  
  於是他的底氣立刻沒有了,什麽大人的形象,什麽父親的權威,在小孩這充滿壓迫力充滿氣勢的輕蔑一瞥中蕩然無存。
  
  “因為小熊長的和阿七很像啊……感覺看到小熊阿七就陪在我身邊一樣……會讓我感覺很安心。”韓予抓了抓頭,他沒發現這個動作其實很像被家長批評後的小孩子,只是訥訥的回答衛訶。
  
  “阿七?是誰?”衛訶皺著眉頭思考著住在這裡這段時間阿七這號人物有沒有出現過,只想了一下就覺得自己可笑,他在這裡住了一個月,什麽時候見過有人來找韓予?這個人估計都沒有朋友吧,畢竟連親戚都不關心的存在,怎麽會有朋友呢?
  
  韓予這才想到這麽長時間來還沒有引見阿七和衛訶認識,於是跑回房間把阿七抱了出來,問衛訶:“這就是阿七,你看他是不是跟小熊很像?”
  
  衛訶皺眉,原來是他晚上抱著睡覺的那個破布娃娃,看著是和熊挺像,都是圓圓臉一副蠢相,“你不要告訴我這個破布娃娃就是你癡迷於熊的原因,這個太愚蠢了。”
  
  韓予聽了他的話,一下抿緊嘴,長年不見太陽的臉蒼白中居然透出了憤怒,壓抑了一會,才緩緩開口:“不愚蠢,他是我唯一的朋友,是一直以來唯一陪在我身邊的人,是……唯一不會背叛我拋棄我的人。”
  
  說完,他抱著阿七轉身走回了房間。

第七章

  韓予到了中午,也沒有聽到外面有吃飯的聲音,有些後悔,畢竟衛訶還只是個小孩子,就算說錯話他也不能和小孩子生氣。
  
  走出房間,果然看到衛訶在外面餐桌前坐著,面前的早餐一口沒動,小小的背影顯得很寂寞。心中更加內疚,走到小孩身邊摸摸他的頭,“對不起,是爸爸不好,爸爸不該隨便發脾氣,原諒我吧。”
  
  小孩抬起頭,臉上竟然掛著淚痕,搖頭說:“不是的,是我不該亂說話,我不知道阿七對你那麽重要。”然後仿佛委屈有了發洩的地方,抽抽搭搭的眼淚竟然掉的更凶。
  
  韓予更覺得和小孩子計較的自己多麽的罪不可恕,尤其還是這樣聽話的小孩子,明明才早起來幫自己做早餐。他一把將衛訶抱到懷裡,輕輕拍著他的背說:“以後你也是爸爸最重要的人,不要哭,是爸爸的錯。”
  
  小孩趴在他的肩膀,淚水從他的衣服透過,烙在他的身上,小孩雙手抱著他的脖子蹭著:“以後我和阿七一起保護你,就像星矢他們保護雅典娜女神一樣。”
  
  韓予聽到小孩喃喃著要保護他的話,愣了一下。
  
  從來沒有人跟他說過這樣的話。
  
  說要保護他。
  
  伴隨他長大的只有咒駡,現在,居然有這樣一個小小的東西說要保護他。
  
  韓予一下子感覺眼前霧濛濛,喉嚨中仿佛哽著什麽。緊緊的抱著小孩,把水汽拼命眨下去,兩個人就這樣靜靜的擁抱著,汲取著對方身上的溫度。
  
  這天中午以後,韓予上網查了很多有關親子教育的知識,很顯然他並不是一個成功的家長,小孩給自己做飯,小孩安慰自己,甚至自己還會和小孩生氣。
  
  作為一個並不怎麽和社會接觸的人來說,韓予不懂得的事情太多,在兩個人的相處中他並沒有比衛訶更成熟,這是讓他感覺自己不配被小孩叫爸爸的一點。既然收養了小孩,就一定要好好對他,要愛護他,不讓他受傷,這不就是他當初的願望嗎。
  
  從那天起,即使晚上睡得再晚,韓予早上都要爬起來給小孩準備早餐,衛訶太瘦小了,完全不像10歲的孩子,他上網查了小孩吃高鈣的食物可以長高,換著花樣的給小孩補鈣,牛奶成箱成箱的往家搬。
  
  小孩察覺到他的變化,面無表情的吃著他準備的早餐說:“其實你不用太辛苦的,我自己可以照顧自己。”韓予一邊給他添著牛奶一邊撫弄他的頭髮,笑著說:“小鬼,你可是我的兒子,自然是由我照顧了。”衛訶輕輕皺著眉頭,咕噥著我才不是小鬼,依然乖乖的任他揉弄。
  
  家裡默認韓予做飯,小孩刷碗,兩個人分工合作分擔著家務。
  
  在他的照顧下,衛訶明顯的長高了一大截,看起來也像個正常的健康少年了。他覺得自己完全感覺到了做爸爸的那種感受了,看著自己的孩子在自己的照顧下慢慢成長起來,真是一種從心底感到欣慰的事情。
  
  韓予的生活中出現了衛訶,仿佛走出了閉塞的空間,不在那麽的孤僻,他看到網上專家說大人不可以過於孤僻,否則小孩子也會將自己封在自己的世界裡,他便開始經常帶著小孩出去玩,有時去公園釣魚,有時去游泳,有時在社區樓下的健身設備那裡打一會球。
  
  晚上不管衛訶怎麽反對,他都要堅持給小孩講睡前故事,但是衛訶很不買他的帳,總是問他很多的為什麽:“為什麽人魚公主不寫字告訴王子自己救了他,為什麽白雪公主逃著命隨意進別人的屋子睡覺?為什麽萵苣姑娘用長髮把王子吊上塔樓卻不會被王子扯下去?”
  
  韓予總是被小孩一連串的為什麽堵得啞口無言,可是依然每天晚上雷打不動的給小孩讀睡前故事。
  
  像是在彌補某種遺憾一般。

第八章

  韓予買菜回家,看到旁邊小學生成群結隊手拉著手回家,突然意識到小孩也應該上學的。衛訶雖然比較老成,但是也的確是個小孩無疑,再加上他不喜歡和人接觸的程度跟自己幾乎不相上下,想著也許應該讓他去讀書和同齡的小孩相處一下沒准比較好些,小孩的生活中不該只有自己。
  
  考慮著申請領養衛訶的檔應該過不久就會下來的,於是他開始著手給小孩找學校。
  
  晚上餐桌上,韓予問衛訶:“你想上什麽樣的學校?”
  
  衛訶有點驚訝,手中的筷子都放下了,問道:“我可以去上學?”
  
  韓予有點奇怪:“當然可以了,你才這麽小,不上學要做什麽?”
  
  衛訶低下頭,眼神有些冷:“可是上學需要花很多錢,之前……領養我的那個人不許我上學,我只上到三年級。”
  
  韓予看著小孩落寞的樣子,忍不住拍拍他的頭,安撫道:“錢的事情你不用擔心,誰家養兒子不花錢呢,你已經很好了,隔壁太太家的小孩子只要他媽媽不給他買玩具就哭呢。上學是件不錯的事情,你也該去和別人接觸接觸了,你的生活不該只有我一個,跟我呆久了,你會更孤僻的。”說完,自嘲的笑了一下。
  
  小孩猛的抓住他的手,很堅定的看著他說:“我想上學,但是我只有你就夠了。”
  
  “傻瓜,以後你還會遇到很多人,認識很多朋友,然後會和美麗溫柔的女人結婚,最後離開爸爸身邊的爸爸只希望你以後記得經常來看看爸爸。”韓予推了推眼鏡,帶著無奈的笑容。
  
  是啊,衛訶不是自己的,他會有自己的人生,總有一天會離開自己,到頭來自己還是一個人。也許以前習慣了寂寞所以沒有感覺到,小鬼不在自己身邊的感覺是那樣讓他不安,即使只是假設。
  
  但是小鬼很生氣的抓著他的手錶明著自己的真心,唯恐他不相信自己,“不會的!我真的只要你!別的人都不需要!”
  
  韓予沒有再說話,只輕輕抱住了衛訶,眼神迷茫。
  
  也許小孩也感受到了他的不安,知道晚上睡覺之前都沒有鬆開拉著他的手,他坐在衛訶床邊,看著自己的手被小孩緊緊的握著,仿佛一鬆手他就會跑掉一般,被小孩子這樣擔心,韓予覺得自己太沒用了,他不希望自己太過於依賴衛訶。
  
  把自己的手從他的手中輕輕抽出,回了自己的臥室,在網上開始搜索市里離家比較近的,教學品質比較高的小學在哪裡。相互比較以後,決定送小孩去離家步行20分鍾,風評也不錯的青松小學。
  
  離領養檔被批下來還有一段時間,他早早帶著小孩去圖書大廈把要用的課本買了,順帶買了聖鬥士星矢的巨幅海報。包著包著,就開始用紙疊起小動物了。
  
  韓予興致高昂的疊了很多的小青蛙,讓他們蹦來蹦去,逗著小孩開心,衛訶只專心包著自己的書皮,面無表情的甩出一句幼稚,他挫敗的趴在沙發上悶悶開口:“小鬼,你怎麽這麽不可愛呢?”小孩聽到這話,停下了手中的動作,面無表情的抬頭:“要我可愛一點嗎?只要你別煩我。”
  
  韓予沒想到一句開玩笑的話讓小孩這麽不安,將他摟到自己臂彎裡:“你只要做你自己就好,喜歡聖鬥士星矢的衛訶,我覺得已經是最可愛的小孩了。”
  
  衛訶低著頭沒有說話,似乎想著什麽,過了一會才抬頭說道:“要是我快點長大就好了,如果你不想要我,我就把你抓在我手中讓你哪裡也去不了。”
  
  韓予被他這種奇怪的念頭弄得哭笑不得,心裡又有點發酸,不知道小孩什麽時候才會真正信任他,只能把小孩抱在懷裡,一遍一遍告訴他,不會拋棄他……

第九章

  領養檔被批下來了,插班的事情也辦俐落了,明天就是小孩第一天上學的日子。
  
  韓予比衛訶還要緊張,檢查了他的書包課本有沒有帶齊,將他的小校服折好放到旁邊,然後一直在衛訶身邊走來走去考慮著還有什麽沒有帶,小孩坐在書桌旁預習著課本的內容,看著韓予焦躁不安的樣子,出聲安撫他:“爸爸,你別緊張,我不會出什麽事情的。”
  
  韓予被小孩看出了不安的心情,有點不好意思,其實他有一點社交恐懼症,只要想到自己要去人很多的陌生的地方,他就會焦躁不安內心恐慌,現在雖然是小孩要去上學,他還是緊張,生怕小孩出了什麽事情。
  
  他並不害怕小孩的功課跟不上,衛訶轉學到三年級,他已經上過一次,所以應該不會跟不上,並且在這一段時間韓予自己也有叫小孩學習,衛訶的聰明出乎他的意料,基本生字教他一遍就能記住,課文看兩遍就可以背下來,數學更是他感興趣的。但是他害怕小孩會和同學關係不好,他自己本身在上學的那段時間,並沒有什麽美好的回憶。
  
  他坐到小孩的身旁叮囑他:“在班裡要跟同學好好相處,不要鬧矛盾,如果有人欺負你就告訴爸爸。”衛訶被他一臉擔憂的表情打敗,無奈的拉住他的手說:“不會有人欺負我的,就算有也打不過我。”韓予對於他用暴力解決事情的方式很擔憂,訓斥了兩句:“不要以為打架可以解決問題,作為文明人還是用和平的方法解決比較好。”衛訶不以為然,輕描淡寫的回了一句:“男人是要靠實力說話的,弱者就要被強者壓在身下。”
  
  韓予看著這小鬼一臉成熟男人的姿態,只覺又好笑又好氣,卻也不知道怎麽回話,他不知道這些暴力理論野獸法則是誰教給小孩的,但是顯然小孩的確並不是需要他多擔心的人。只好歎了口氣,把小孩抱上床蓋嚴被子回了自己臥室。
  
  第二天一早,韓予眼都沒睜開就在鬧鈴的聲音中奔到了廚房準備早餐,小孩可能是上學第一天很興奮,早早的起來,穿著自己水手式的小校服洗漱著,他慌忙做好早餐,吩咐小孩自己去吃,然後自己才跑去洗漱,等他準備完畢小孩也要準備出發了。
  
  他看著穿著夏季水手服的小孩露出一小截白生生的小腿,合身的校服勾勒出少年纖細優美的線條,頭上戴著小學生才帶的黃色小帽子,漂亮的笑臉乾乾淨淨,眼神沈靜的望著他,一瞬間覺得呼吸急促口乾舌燥起來,心裡也開始撲通撲通的跳著。
  
  急忙別開臉對小孩說:“等我一下,我送你去學校。”小孩很沈靜的開口:“不用了,學校不遠,我自己可以。”他不等小孩說完便打斷了:“不行,我不放心……等我一起走。”
  
  一手提起衛訶的書包一手牽起他的手,韓予不容小孩再拒絕,送小孩上學去了。到了學校門口,看著無數小孩子走進校園,奇異的竟然沒有那些想要親近的衝動了,只覺得在這麽多的小孩中,唯有他家的小孩最漂亮最出色,他看著小孩向自己揮了揮手,轉身進了校門,只覺得內心有些空虛。
  
  果然太過於依賴衛訶了嗎?他才剛剛離開自己上學就寂寞了。
  
  韓予譴責著自己內心對衛訶不正常的感情回到家中,思考自己是不是也該找個女朋友,以免自己總把全部心思放在衛訶身上,越來越扭曲,怕自己將來會毀了小孩。更何況,單親家庭的小孩得不到完整的愛,總是容易走上歧途,爸爸再偉大,也不如媽媽心思細膩。
  
  他想,小孩需要一個媽媽。
  
  
  
  
  
  
  韓予看著時間,到了放學的點,就穿上衣服去學校門口接衛訶。
  
  放學的鍾聲響了,一群小雞一樣的孩子從校園裡沖出來,成群結隊的回家。他等了半天,終於看到了衛訶的身影出來,於是迎了上去。
  
  小孩顯然沒有猜到韓予會來接他,有些呆呆的任由他將自己肩上的書包拿下來提著,訥訥的說:“其實你不用接送我的,我自己可以,你不喜歡到外面來就不要勉強自己了。”
  
  他笑著握緊小孩的手拉著他回家,問道:“今天上課怎麽樣?聽得懂嗎?小同學都好相處嗎?”
  
  衛訶並不怎麽提自己在學校的事情,只在韓予問起來的時候一律點頭或者恩一聲,只在實在韓予擔心自己受欺負的時候向他保證自己的校園生活很美好很和諧。
  
  韓予無奈,他不知道別的父母是怎樣想的,也許在頭疼自己家孩子太過調皮的時候他卻在頭疼自己家小孩太過老成吧,他倒是寧願小孩調皮些,經常給他找一些麻煩,也不至於這樣懂事讓他覺得自己這個爸爸好像很多餘。

第十章

  生活已經步入了正軌,每天早上韓予起來給小孩準備早飯,送小孩上學,然後回家開始工作,偶爾出去和別人聊聊天學著和別人相處,他現在已經是一個孩子的父親了,不能再像個蝸牛一般做個膽小鬼把自己封閉起來,他不想小孩長大以後發現他其實是一個孤僻的膽小鬼。
  
  和工作的成年人比起來,韓予更喜歡與社區裡的上了年紀的大嬸交流,到了這個歲數她們都很看得開,沒有那麽多的勾心鬥角,他經常在沒事的時候幫她們扛扛大米修修下水道,導致他變成了社區大嬸們最疼愛的乾兒子。社區裡的大人們也很喜歡韓予,因為在他們不在的時候自己的父母經常受他照顧,大家一開始背後議論韓予是個奇怪孤僻的人,現在變成這個人其實很善良。
  
  他覺得這種生活很安穩很幸福,他有親人,有朋友,還有很多人需要他的説明,他很滿足。
  
  可惜小孩完全不這樣覺得,有一次他送了隔壁王嬸去醫院,沒來得及接小孩放學,等他到家的時候天都黑了。他擔心著小孩有沒有等他,到家以後發現衛訶已經自己回來了。他向衛訶道歉:“不好意思,爸爸送隔壁的王奶奶去醫院了,沒去接你,別怪爸爸好嗎?”
  
  衛訶無所謂的攤手,“沒關係,反正所有人都是需要你的,我是最不需要你的。”然後背著自己的小書包回到了自己房間把門鎖上,直到韓予做好晚飯怎麽叫他都沒有出來。
  
  從那天以後,衛訶再也不肯讓韓予接送了,說被家長接送很丟人,會被同伴笑話。
  
  韓予覺得很頭疼,也有些失落。小孩在學校是很受歡迎的,沒有人欺負他,因為人長得漂亮頭腦也聰明,不管男生還是女生都以和小孩說話為榮。他每次接小孩放學都能看到小孩身邊圍著一大堆的人,衛訶走在他們之中那麽耀眼,仿佛生來就是首領一般。最近衛訶情緒變得很煩躁,沒有表現為和他吵架,但是的確不耐煩他的過於囉嗦和管太多。不知不覺中,韓予已經不是小孩的唯一了,他只覺得自己心中有些隱隱的鈍痛。
  
  
  他更喜歡的,是和同齡的小孩在一起,經常到了放學的時間也不回家,回家以後就髒兮兮的說和朋友去踢球了。
  
  他對於小孩這樣的變化很無奈,和大嬸們坐在一起聊起這個,表示很頭疼。
  
  王大嬸:“嗨!這點小事啊~誰家的小孩子都會有這一天的,青春期了都開始叛逆了唄~”
  
  青春期叛逆?韓予對這個名詞很生疏,因為他從來沒有經歷過這個階段。在家裡,即使他做的再好都會被嫌棄,哪裡還敢叛什麽逆?
  
  “那……那怎麽辦??”韓予無措。
  
  李大嬸:“這種時候你不能太管他,這個時候的小崽子,你讓他往東,他偏往西!就不聽你的話~但是你得更注意著他點,不然一不小心就學壞了~尤其得注意他早戀!”
  
  他茫然:“早戀?應該不會吧?”
  
  王大嬸:“那可就不一定了,我家那個臭小子小時候,三年級就會撩女孩子裙子了!”
  
  李大嬸:“你自己是管不來的,男人再怎麽瞭解自己的兒子還是不如當媽的細心,你得趕緊找個伴,不然小孩子缺個媽這種時候很容易走上歪路!哎哎,那天我跟你說的那個姑娘就挺好的,為人特別的和善,你趕緊定個信跟人家去吃個飯吧~”
  
  王大嬸:“我這個也不錯啊~我遠方小侄女,長的可水靈了,心地又細膩,絕對能跟你一起照顧孩子的~”
  韓予沈默著聽著大嬸又開始將話題扯到給自己找物件身上,也沒用向往常一樣逃走,他想著衛訶最近以來的不正常,仿佛下了很大決心一樣,跟二人定了相親的時間。

第十一章

  當晚衛訶又回家晚了,他沒有問為什麽,只幫他把書包摘下來吩咐他洗手吃飯,把書包放進衛訶臥室中的時候,韓予看著那個現在對於衛訶來說有些小的書包,耳邊迴響著大嬸說的早戀,魔障一般伸出手翻著裡面的東西,書本,鉛筆,練習冊,最下面的,赫然是兩封粉紅色的信。
  
  “你在幹什麽?!”衛訶帶些憤怒的聲音從門口響起來,韓予一慌張,手忙腳亂的收拾他的書本,結果嘩啦一聲,書包裡的東西全部撒在了地上,兩封粉色的信就在最上面。
  
  韓予被衛訶抓到私自翻他的東西,很慌張的解釋:“我……我幫你收拾一下東西……”
  
  衛訶走進臥室,伸手將地上的兩封信撿起來,裝到口袋裡,聲音冷得像冰:“不需要,你不要碰我的東西。”
  
  韓予被他冰冷的語氣刺的心裡酸澀,他不知道說什麽,自己轉身走出了小孩的房間,猶豫了一下還是回頭問道:“你在早戀?”
  
  衛訶背對著他收拾著地上的書本,頭也不抬說道:“不用你管。”
  
  這頓飯吃的異常安靜,兩個人都不說話,吃完後一個回房間工作,一個在廚房刷碗,一夜無話。
  
  
  第二天早晨,韓予在衛訶出門的時候叫住他,帶點懇求的意味,讓小孩把自己的朋友帶回來玩。
  
  小孩也許在懊悔昨天對他語氣不好的事情,也沒有睡好,現在他提出這個要求,只猶豫了一會就答應了。
  
  韓予在小孩走後開始收拾屋子,然後去超市買了很多的食材和糖果,等著小孩放學後招待他們。衛訶現在顯然很抵觸他,他不能太管著他,所以起碼要知道衛訶交往的朋友是什麽樣的,會不會把小孩帶壞。
  
  他在廚房煮著晚飯,差不多估摸著小孩該到家了,就聽到門口有說話的聲音。走出廚房看,小朋友真不少,不算衛訶一共來了七個。
  
  “歡迎來家裡玩,你們都是衛訶的朋友吧?來沙發上坐著,叔叔先去給你們做飯,你們隨意玩~”他把小孩帶到客廳安排好,把小零食拿出來給他們分了,回廚房做飯。
  
  聽著外面不絕的歡笑聲打鬧聲,韓予能夠感受到衛訶和朋友在一起的快樂,看著小孩們也不像不良少年,心裡有些失落的同時也有些放下心,衛訶果然從來不讓他擔心。
  
  晚飯沒有多久就做好了,為了避免小孩有大人在場會拘謹,他把飯拿到自己臥室裡吃的,吃到一半的時候。衛訶推門進來,手裡拿著一杯水,他走到韓予面前低下頭,磨蹭了很久,才說道:“謝謝爸爸,還有,對不起。”
  
  韓予接過水杯喝了口水,笑著摸了摸衛訶的頭,說:“謝什麽,也不用道歉,你已經足夠乖巧了,隔壁家的小胖前幾天還離家出走一回呢。快出去吧,別讓小客人等太久。”
  
  衛訶不好意思的恩了一下,又磨蹭半天,猛的抱住韓予的頭在他臉頰上親了一口,低聲說了一句:“我最愛爸爸了。”轉身走了出去。
  
  韓予呆坐在那裡,過了半天臉猛的炸開紅的通透,他緊緊按住自己的胸口,那裡正劇烈的跳動著。他大口大口的喘息著,平息著心跳,不停的對自己說只是很正常的吻只是很正常的吻,但是依然心跳停不下來。
  
  等到他鎮定下來了聽著外面小孩好像吃完飯,慢慢走到客廳收拾殘局,他臉上還殘留著潮紅,完全不敢看向衛訶,只是快速的收拾完東西到廚房洗碗。衛訶想要幫他,被他阻止:“你在這裡陪著同學把。”
  
  韓予在廚房一邊洗碗,一邊回味著衛訶雙唇的溫度,只覺得臉又通紅起來,這是廚房的門被推開,露出怯怯的一顆少年的小腦袋,帶點羞澀的問:“叔叔,請問蜂蜜在哪裡?衛訶要我幫他拿過去。”韓予沾著雙手沒法幫他拿,指引他走帶小櫃櫥那裡,從裡面翻出了蜂蜜。
  
  “啊!”韓予聽到一聲低哼,轉頭看向少年,只見少年的手指被夾在櫃櫥的文件夾縫裡,流血了。他急忙擦乾手過去幫小孩把手弄出來,看著小孩淚汪汪的雙眼,也沒想什麽,就把那出血的手指含到了嘴裡。
  
  “你們在幹什麽?”聽到聲音過來看發生什麽事的衛訶看著靠的過於接近的兩人問道。
  
  韓予抬起頭,看到衛訶眼裡冷冰冰的,那眼神就像自己被罵變態時親戚的眼,他發現自己還含著小孩的手指,慌忙甩開想解釋什麽,可是衛訶那仿佛發現了什麽的眼神,讓他心虛的別開臉不敢與其對視。只有小孩向衛訶解釋自己把手夾到,叔叔在幫自己止血。
  
  衛訶沒有說什麽,只是過了沒多久就讓他的同學回家了,經過韓予身邊的時候沒看他一眼,回到了自己的臥室。
  
  韓予很慌張,他害怕衛訶看出了什麽,害怕他會鄙視自己,更怕他離開。
  
  他緊緊的抱著阿七,心裡想著,絕對不能失去衛訶,絕對不能失去衛訶,絕對不可以!!!
  
  從床上站起身來,他神經質般的在臥室裡走來走去,嘴裡不停的喃喃著不要離開我,不許離開我之類的話,在屋子裡轉圈,黑暗中他就像一隻困獸般,只想去撕裂什麽。
  
  他走出自己的臥室來到對面的門前,輕輕推開了門。讓他幾欲瘋狂的人就在裡面的床上沈睡著,走到床邊,眼睛連眨都不捨得眨一般看著小孩,心中湧出來滿滿的幸福。
  
  這是他的,這個人是他的,誰都別想搶走,哪怕他自己走都不可以!
  
  韓予溫柔的笑著,撫摸著小孩的臉頰,手指揉上了他的嘴唇,想念著今晚衛訶貼上他面頰時的柔軟,毫不猶豫的低下頭含住了那讓他覬覦的地方。
  
  小孩睡的很沈,完全沒有知覺一般的躺在那裡任由他輕薄,把這個當成小孩默許他可以更進一步的,舌尖輕輕一頂便頂開了牙關,卷起他的小舌共舞。手向下伸去解開小孩的睡衣,輕輕按捏著小孩青澀的小花朵。他感覺小孩有些呼吸急促,扭頭想要掙脫,便鬆開了口,唇舌向下走去。
  
  含住另邊被他冷落的小花輕輕吸吮著,喘息變得越來越粗重,他支起身體把小孩的睡褲脫掉,看著小孩還未有成熟的小花芽舔了舔唇,然後俯下頭將其一口含住。他不停的吮吸著那不夠強壯的柱體,用嘴上下套弄著,小孩沒有發育的身體尚不能勃起,但是也隱隱感到一種難耐般雙腿並住輕輕摩擦,嘴裡也溢出來斷斷續續的呻吟。
  
  韓予被小孩嬌嫩的呻吟聲刺激的難以忍耐,從自己的褲子裡將自己的欲望掏出,重重的摩擦著,抬頭看著小孩依然熟睡卻因為不堪打擾而微微皺起的美麗的臉龐,坐起身體將自己的欲望夾在小孩幼嫩的雙腿中,難耐的輕輕抽插起來。
  
  衛訶大腿內部的嫩肉被韓予抽插的動作摩擦的灼熱,讓韓予滿意的歎息著,欲望前段不停的滲出欲液順著小孩的大腿流下,小孩因為被禁錮著舉高雙腿感到不舒服般扭動雙腿渴望得到自由,讓韓予得到更強烈的快感,猛的挺進兩下後仰頭將濁白的液體噴射到小孩的腹部。
  
  他激烈的低頭喘息著,失重般的快感讓他一時大腦空白,等到他恢復意識,看到小孩衣衫不整的躺在自己身下,小乳頭被他吸吮蹂躪的腫立著,甚至腹部還有他剛剛噴發的JY,這樣淫靡的畫面讓韓予恐慌,他慌亂的下床拿了毛巾把小孩擦拭乾淨,給他穿好衣服,蓋上被子。將一切罪惡的證據銷毀後,六神無主的回到了自己的臥室。
  
  因為他太過於恐懼,以至於他完全沒發現,在他離開衛訶臥室的時候,小孩的雙眼睜開了,裡面沒有絲毫的睡意。

第十二章

  倉皇回到自己臥室的韓予內心臉色蒼白全身冰冷,內心驚恐。把自己緊緊的裹進被子裡一把抱住阿七,渾身瑟瑟發著抖。他神經質的咬住自己的指甲,幾乎想將它們扯下來。一股異味撲鼻而來,帶著淫靡而罪惡的麝香,那是他剛剛情迷之時噴發在自己手中的欲望的味道。
  
  他忍不住幹嘔起來,眼淚順著臉頰滑落混雜進地板上的嘔吐物。跌跌撞撞的衝勁浴室裡拼命的洗手刷牙,仿佛這樣便可以洗去他的罪孽。
  
  洗手池的水因為他狂亂的動作四濺,衣服全部被打濕,他也完全感覺不到,恨不得將自己的手洗脫層皮才可以。
  
  怎麽會這樣?怎麽會這樣?明明他不想傷害小孩的,明明是想好好的把小孩帶大的,為什麽做這種事情????
  
  他還這麽小,這麽信任自己,而自己做了什麽?
  
  腦中浮現出剛剛小孩乖巧的躺在他身下的樣子,小小的身體那麽柔軟那麽幼嫩,韓予竟然又有了蠢蠢欲動的衝動。
  
  他將手伸進褲子裡狠狠的將自己的欲望捏住,痛的彎下腰也不鬆手,直到欲望因為疼痛而萎靡下去。
  
  我不是變態……我不是變態……我不是變態!我不是變態!!
  
  韓予瑟縮著靠在牆壁上,慢慢向下滑著,很冷一般抱著肩膀哆嗦著,最終縮成一團將自己緊緊抱住。他死死咬住自己的嘴唇,直到口中傳來血腥的味道,仍然不停地在內心呼喊:
  
  我不是變態……我不是變態……我不是變態……
  
  
  
  早上韓予沒有起來給小孩準備早餐,他聽到小孩早早就起來洗漱,整理自己的東西,細小的聲音傳到他的耳中,讓他膽戰心驚。
  
  他害怕小孩發現什麽,害怕他知道自己是個變態,害怕他厭惡的眼神。
  
  所以他將自己藏起來,不看到小孩就不會看到他厭惡的眼神。
  
  小孩很快將自己整理好了,好似奇怪他為什麽還沒有起來,於是伸手推門,門當然不會像往常被他一推就開,因為被韓予鎖住了。衛訶頓了一會,在韓予以為他已經離開的時候又輕輕敲了敲門,問道:“爸爸,你今天怎麽了?不舒服嗎?”
  
  韓予聽著小孩如常的聲音,心終於提了上來,手腳都冒出來汗。他咳了兩下,竭力使自己的聲音不至於顫抖,才回到衛訶:“爸爸今天不舒服,怕傳染你,你就別進來了,客廳有錢,你自己在外面買點早餐,不要餓肚子。”
  
  這也並不完全是騙小孩,因為昨夜韓予心情急劇起伏,又沖了半夜的涼水,等他混混沈沈回到自己臥室的時候已經發起燒了,此刻他的聲音仿佛咽了熱碳一般沙啞乾澀,倒也掩藏了一點不正常的顫抖。
  
  小孩站在門外沈默了半晌,說道:“我今天請假照顧你吧。”
  
  韓予聽了小孩這樣說,有些著急,“不用了,你快點去上學吧,我沒關係的!不要落下功…咳咳!”
  
  因為說話過急,他竟然咳了起來,心肺都要咳出來一般將臉漲的通紅。
  
  “爸爸?爸爸!你快把門打開,讓我看看你!”門外是衛訶帶著緊張的聲音。
  
  韓予心中又升起罪惡感,小孩這麽懂事,他居然在他沒有意識的時候做出如此喪盡天良的事情。無論如何,這種時候也不想看到小孩的臉。
  
  “咳咳……我……我沒事,只是昨晚著涼了,你趕緊去上課!快畢業了還蹺課,考不上好學校小心我揍你!”他只是這樣說來讓衛訶趕緊去上學,心中其實很明白小孩的學習根本不用他擔心。
  
  外面一陣沈默,過了一會他聽到小孩走到客廳,仿佛在小櫃子上拿了錢,然後出門了。他虛脫一般一頭紮到床上,連吐出的氣息都是灼熱的,看來真的燒的很厲害了。他暈沈沈的想著,也許這是給他昨夜失控的懲罰吧。
  
  休息了一下,體力有些回來,喉嚨裡實在乾渴的厲害,撐著走到了客廳倒水喝,沒想到居然虛弱到將水杯打破。他靠在牆上急促的喘息了一會,感覺眼前不再一片黑暗,緩緩踱到客廳中間的沙發倒在上面。
  思緒混亂的想著藥箱放在了哪裡,但是高熱使他難以思考事情,只能痛苦的呻吟著。
  
  要是就此燒死了也不錯,他胡思亂想著。

第十三章

  門口傳來細微的鑰匙的響動,沒過一會便被人打開了,衛訶一手提著一個藥店的袋子,一手拿著些食物進來了。
  
  韓予正是昏沈的時候,細微的聲音沒有讓他發現,只感覺額頭被一隻涼涼的小手覆蓋住,他睜開眼睛,發現小孩一臉嚴肅的皺眉看他:“都燒成這樣了你還說沒事?又不是小孩子了,在鬧什麽彆扭?|
  
  韓予把頭別開不敢看他的眼睛,倉皇說道:“我不是叫你去上課嗎,你怎麽還在?”
  
  衛訶把放在桌上的粥拿出來用小碗盛上,遞給他,說道:“我不是說了不去了嗎,你燒得很嚴重,我剛剛出去給你買了些藥。”
  
  韓予避開小孩的手撐起身子想要回自己的臥室,完全不看他,沒什麽底氣的說:“我說過你要是蹺課的話我會揍你的,你立刻給我去學校,不要管我!”
  
  但是他還沒站起身就被小孩推回了沙發裡,韓予震驚的看向小孩,吃驚小孩居然這樣大的力氣,居然沒怎樣費力變把他推到了。雖然他現在的確虛弱,但是起碼也是成人的身體啊。
  
  小孩卻不管他在驚訝什麽,只是眼中含了怒氣,將粥又伸向他面前,說:“不管你想怎麽揍我,都要身體康復才行,現在連我都可以將你推倒,就不要逞強了。”
  
  被小孩的氣勢壓住,他不再反抗,只是拿了碗低頭開始吃,在小孩的監視下稀裡糊塗的吃了一碗,連味道都沒有嘗出來什麽便低頭躲回房間。他把自己藏在被子下面,聽到外面小孩刷碗的聲音,然後又把打破的杯子碎片清理了,腳步聲便向自己房間接近。
  
  韓予將頭深深的埋入被子裡,小孩推開門,將一杯熱水放在床頭櫃上,輕輕推著他,“爸爸,起來吃點藥再睡,你燒得很厲害。”
  
  韓予不理會,只是儘量放緩自己的呼吸讓自己看起來像在沈睡。
  
  小孩又推了他兩把後見他還不起,直接把被子掀起,露出了因為缺氧和發燒全身通紅的韓予,他面無表情的威脅他:“在裝睡就吃雙倍。”
  
  韓予無可奈何,只好張開雙眼,把視線定在水杯上,接過小孩遞過來的藥片喝了口水吞下去,然後再次埋進被子裡。
  
  衛訶歎口氣,把他的被子拉下來露出臉,再用雙手固定住不許他再躲閃,問道:“爸爸,你今天很奇怪,發生了什麽事情嗎?”
  
  韓予臉被固定住,看著小孩壓低的漂亮的臉心慌意亂,視線不斷的飄忽亂閃,就是不看向他,嘴裡解釋到:“沒什麽奇怪的,只是身體不舒服想要休息會。我已經吃了藥,你趕緊上學去吧,一會我會給你們老師打電話解釋一下的。”
  
  小孩沒理會他的話,只是定定的盯著他看,韓予連氣都不敢喘一下,感覺快要缺氧的時候,小孩迅速低下頭來在他額頭上吻了一下,搬來椅子坐在他的床邊,看著他道:“我說過今天照顧你,你睡一會吧,我在這裡看著你。”順手從他的床頭櫃上拿了一本書看了起來。
  
  韓予從親吻的震驚中回過神來,看到小孩一副沒得商量的樣子坐在他床邊,想要再趕他去學校,又因為那一吻而害羞的舌頭打結不知道怎麽開口,糾結半晌,轉過身背對著小孩躺下了。
  
  經過昨晚的事,韓予根本無法面對衛訶,本想等小孩上學後想想將來該怎麽辦,沒想到發生這種事讓兩人獨處一室,身後強烈的存在感讓他如芒刺在背般緊張著,腦中思考著以後該怎麽面對小孩,迷迷糊糊的睡著了。
  
  他睡得並不安生,因為高熱的痛苦輕輕呻吟著,身體翻來覆去好像在承受烈火的燒烤一樣,喉嚨中也火燒火燎的。無意識的呻吟著渴,迷蒙中似乎有人拿來冰袋發在他的額頭上,聽到他的呻吟,倒了水過來喂他,身體舒服很多,他舒爽的歎了口氣,終於睡的安穩。

第十四章

  等韓予清醒過來,天已經黑了,小孩正乖巧的趴在他的電腦桌前寫著作業,刻意被調暗的檯燈發出柔和的光線撒在小孩身上,將他墨黑般的髮絲染上淡淡的金色。他聽到韓予起身的聲音,便起身走向床邊,把額頭抵在他的額頭上測試著體溫,然後長長籲了口氣,帶著點擔憂說:“我在想如果你還不退燒,該打電話叫救護車了。”
  
  韓予被衛訶一口氣籲的臉上癢癢的,不自在的把頭從小孩手中掙脫出來,起身下床。大概因為睡了一天出了一身汗的原因,果然已經退燒了,只是稍微有些病後的虛弱。他看了一下表,現在已經是晚上八點半了,轉身問小孩:“你今天吃了東西嗎?現在想吃什麽?我去做。”
  
  小孩拉住他搖搖頭,將他又按回床上說:“飯我已經做好了,就怕你醒不來,你先休息一會吧,我把飯端進來給你吃。”然後轉身去了廚房。
  
  韓予又躺會床上,現在他已經清醒了,各種問題接踵而來,發生了昨天的事情後,他真的不確定讓小孩跟著自己是個好主意。
  
  從韓予撿到小孩那天算來,已經快要三年了,三年中小孩由那麽一小點長到他的胸口,還不足夠強壯,卻有著少年纖細美好的線條,他不是沒有過衝動,身為一個戀童癖,面對如此美好年輕的身體,不渴望是不可能的,但是他從未想過要去傷害小孩,即使真的很想擁抱他,佔有他,也一直壓抑著自己的欲望。
  
  他是小孩的爸爸啊,怎麽可以對自己的孩子有欲望?
  
  竭力用父親的身份束縛著自己,想要給小孩正常的父愛,讓他健康的成長,看著他成家立業。他也的確把自己當成小孩的父親了,明明是個孤僻的人,為了小孩的監護權和學校的事情而東奔西走,明明是個晝伏夜出的宅男,為了小孩每天去市場買菜,學著跟市場的大媽們砍價。為了小孩發育不良的身體,開始上網研究什麽食材可以長身體,為了怕小孩和自己一樣孤僻,每週帶著小孩去郊遊,強迫自己和別人學著交往。
  
  真的就和普通的父親一樣希望把自己所有的愛都傾注給自己的孩子,讓他幸福的成長。韓予想著就這樣過一輩子也是種幸福,起碼自己不會孤獨終老。
  
  而經過昨天,他不得不考慮自己是否適合跟小孩繼續相處的事情了。
  
  衛訶端著晚餐進來,放到韓予床邊的小桌子上,然後自己輕輕爬上他的床縮成一小團將自己用被子裹住。
  
  “你不吃飯嗎?”韓予見小孩鑽到被子裡,自己下了床把晚餐端到電腦桌旁吃。
  
  小孩見他離開,自動自發的窩到他剛剛躺的地方,磨蹭了兩下說道:“你睡覺的時候我已經先吃了。”眼睛一閉就要睡覺。
  
  韓予見他沒有離開的意思,有點驚慌,急忙說道:“那你早點休息吧,今天我給你們老師請個假,明天不許再曠課。”
  
  衛訶仿佛困得抬不起雙眼一般,閉著眼睛咕噥著:“已經給老師打了電話,他說沒關係,今晚我睡你這裡,我怕你晚上不舒服。”
  
  一起睡?那怎麽可以?韓予正是不能接近他的時候,怎麽可能再在一起睡?他走到床邊掀起被子拉住小孩一條臂膀想讓他回自己臥室去睡,一扯,小孩穿著的睡衣便滑落下來,露出裡面白皙的身體,他竟然沒有系上睡衣扣子。
  
  像被燙了一般,韓予立刻鬆開了抓著衛訶光裸肩膀的手,任由他又滑進自己的被子中,別開頭走回電腦桌前。他喝了口水掩飾自己的慌張,順便滋潤乾渴的喉嚨,坐下開始吃飯。這頓飯他吃的格外慢,只要一分鍾吃不完,他就可以拖延一分鍾。
  
  再多的飯也有吃完的一天,他回頭看了看衛訶,想著找個什麽藉口讓小孩回自己臥室睡,沒想到小孩已經蜷成一團睡的很熟了。
  
  他看著小孩完全沒有防備的睡姿,心裡更加鄙視自己的猥瑣卑鄙,把碗拿到廚房刷了,回到房間給小孩蓋好被子,自己去小孩的房間睡了。

第十五章

  早上鬧鍾響起來,韓予伸出一隻手想將鬧鍾按停給小孩準備早餐去,一翻身卻嚇了一跳,衛訶正縮在他身邊抱著他一隻胳膊帶著還未睡醒的迷茫看著他,他嚇了一跳,左右看了一眼,以為自己半夜又神志不清的爬到了衛訶床上,一看,真的是小孩的房間,心中驚恐交加,不知道自己昨夜究竟又做了什麽。
  
  他臉色蒼白的希望從小孩臉上看出什麽,卻見已經清醒的小孩一臉淡定的自己穿著衣服,毫不介意自己的身體暴漏在自己面前,等他穿好衣服,才慢慢解釋:“昨天晚上我醒來看你不在,於是自己過來找你。”
  
  韓予這才記起自己為什麽會出現在小孩房間的事情,不由得苦笑自己的草木皆兵,也起床給衛訶準備早餐了。
  
  打發將要畢業的小孩離開,正想著要不要出門買點菜什麽的,隔壁王大嬸剛好打開門,看見立在門前的韓予笑著說:“哎呀,這不是小韓嘛,我正想著去找你呢,剛好你在這裡,就直接跟你說了吧。”
  
  “什麽事?”韓予笑著問王大嬸。
  
  “哎呀,不就是上次跟你提的那個事嗎,你答應了的,給你找對象的事,我遠房小侄女今天來找我,我跟她提了一下你的事,她覺得不錯,想跟你處一下,你覺得怎麽樣?”
  
  韓予沒想到王大嬸這麽記掛著他的事情,感動之餘也有些頭疼,這幾天事情很多,弄得他很混亂,也不知道該不該答應,只好沈默。
  
  王大嬸看他有些猶豫,立刻又說道:“你啊,是大嬸打小看到大的,雖然我不說什麽,但是你家那點事情還是看在眼裡心裡有數的,你想想,別管你爸媽怎麽對你,畢竟他們已經去了很多年了。這麽多年你都自己過來的,也不跟人怎麽接觸,就真沒想過找個人陪伴?大嬸知道你不好過,所以更需要一個貼心的能照顧你了。再說就算你不為自己想,也得為孩子想想啊,孩子才這麽小,你忍心就讓他這麽單親著過?就算你再怎麽關心他,終究還是比不上女人細心。還是說你看不上我家小侄女?”
  
  說道這份上,韓予再拒絕就有點不識抬舉了,況且現在他也急於將自己從變態的欲望中解脫出來,如果可以給衛訶一個完整的家庭,如果自己有了妻子,就不會再多想了吧?他訥訥的回答王大嬸:“哪的話,我是怕我配不上人家,更何況人家也不一定願意一來就做後媽呢。”
  
  王大嬸聽了這話,知道八成是答應了,一拍胸脯保證到:“絕對不會的,我家那個侄女長的也清秀,心地更是好的沒話說,就是她跟你一樣,太內向,見人不敢說話,所以我才想沒准你倆合適呢。就這麽說定了啊,她來了我讓她買菜,今晚咱們一起吃飯。”
  
  事情定了下來,王大嬸眉開眼笑的挎著籃子去買菜了,韓予回到家中,將自己摔倒沙發上。
  
  結婚啊……
  
  真是沒想到自己還有這一天,一直以為自己會孤獨終老,死了也不會有人知道,沒想到居然有了孩子,還要有老婆了。
  
  只不過孩子比老婆先有的。
  
  韓予漫無邊際胡思亂想著,但是他心底清楚,只要定下來了,就真的該死心了。
  
  從此再也不多想,好好的對妻子,好好的帶孩子。

第十六章

  女孩下午就到了,正如王大嬸所言,是一個安靜清秀且害羞的女孩子。
  
  聽到敲門聲的時候韓予正在收拾房間,客廳裡也噴上了檸檬味道的空氣清新劑。他把水果放在客廳,急忙去開門,果然,外面王大嬸帶著一個清秀的姑娘提著很多菜站在外面。
  
  “來來,小韓啊,這就是我侄女顧瑜,小瑜,看看,嬸子沒騙你吧,小夥很靠得住的,長的有清秀,你倆好好認識一下啊!”說著帶著曖昧的笑把韓予扯到顧瑜身邊,自己進了屋子把菜放到客廳的桌子上。他有點尷尬的看著身邊的女孩,然後把她手裡的菜接了過來,招呼進客廳。
  
  正如王大嬸所言,女孩的確很害羞,較小的身軀將將比175的韓予矮了多半頭,清秀的瓜子臉上,一雙眼睛格外清澈,總是不敢看人般向下垂著,紅潤的臉一直掛著羞澀的笑容,顯然是對韓予印象極好。
  
  他招呼顧瑜坐在沙發上,起身給她倒了果汁過來,女孩臉紅著接了過來,喝了一口捧在手心裡不停轉來轉去。被她的羞澀影響到,也是因為第一次和女孩子接觸,他也開始局促起來,一時客廳裡竟然沈默起來充滿曖昧的氣氛。
  
  王大嬸看看這個又再看看那個,顯然是極為滿意自己做的煤,看兩個人都局促害羞,就開始挑起話題讓兩個人交流彼此的情況。
  
  慢慢的氣氛放鬆了下來,顧瑜雖然話還是不多但是也沒有開始那樣緊張,兩人三言兩語的交談著,中間又有王大嬸的插科打諢,倒也顯得融洽。
  
  瞭解了女孩情況後,韓予才真是感覺到王大嬸是真心替自己著想的。顧瑜是名牌大學畢業的大學生,家庭也不錯,出身書香門第滿身都是文雅清新氣質,加上長得清秀人也善良溫柔,就算性格害羞不擅長交往也肯定是男人爭著獻殷勤的物件,他真的不相信這樣的女孩會需要相親才能解決人生大事,看來他是受了王大嬸的特別照顧。
  
  可惜的是,女孩越美好,他就越感覺自己配不上對方。
  
  閒聊中時間慢慢過去,天色漸漸黑了下來,韓予幫兩人打開電視讓她們先看著,自己起身去做飯。顧瑜卻也急忙的起身要去幫他,他攔住她,笑著說道:“你是客人,怎麽能讓你幫忙呢?我自己就可以的。”
  
  王大嬸將他的手撥開,把顧瑜往他身上推去,假裝生氣道:“什麽客人!馬上就是一家子了還見什麽外啊,讓小瑜去幫你!她手藝可好著呢,討這麽個老婆可是你的福氣啊~”
  
  顧瑜被她這話窘的滿臉羞紅,急著去扯她的衣袖阻止她的推銷,可是也沒露出什麽不悅。
  
  韓予看著這情況,內心苦笑了下,一看表小孩馬上要放學了,也不再推讓什麽就帶著顧瑜進了廚房,外面王大嬸還打趣說:“我這把老骨頭就在外面歇著了啊,小韓,你可別對我們小瑜做什麽,雖然說馬上是一家人,但是結婚之前不許瞎來啊!”
  
  兩人被這句話搞得都尷尬起來,一個在水池洗著菜一個準備著調料,都沒有開口。韓予輕咳了兩聲,找了個話題試圖解開尷尬的氣氛:“顧瑜,為什麽要相親呢?我感覺你的條件應該很多人追才是,怎麽會便宜我這個帶著孩子的傻小子呢?”
  
  顧瑜慢慢切著菜,低著頭,半天才回答:“就是聽了嬸子的話,感覺你和別的男人都不一樣,所以想看看你到底是怎樣的人。”
  
  “不一樣?哪裡不一樣?沒結婚帶著一個孩子嗎?”他苦笑著說。
  
  “不是的”顧瑜搖搖頭,抬起頭來看著韓予認真的說:“是很斯文很紳士的感覺,感覺很有愛心。我旁邊的男生都是很輕浮的那一類,即使追求我我也很反感。其實我的性格就不適合跟輕浮的男生交往,所以希望戀愛的話可以找個溫柔踏實的。”然後仿佛又想到什麽似的,又紅著臉低下頭,說道:“而且我感覺你很像我的偶像。”
  
  顧瑜其實給他一種並不喜歡追逐潮流的感覺,居然會有偶像,還跟他很像,讓他稍微有點好奇:“你的偶像是哪個明星,還會跟我像?”
  
  女孩搖了搖頭,說道:“不是明星,其實我也沒見過他,只是喜歡他寫的東西,很欣賞他而已,你只要網上搜一下就可以搜出很多他的作品,我感覺你也會喜歡的,那個人筆名是孤水行舟,文字非常有靈氣,可惜已經很久不出來了,估計換了新筆名我不知道吧。”
  
  這下韓予是真的震驚了,所謂人生何處不相逢就是這種感覺吧?相個親物件居然是自己的粉絲!
  
  沒錯,孤水行舟就是韓予的筆名。
  
  那時他一個人生活著,感覺格外的孤獨,就像一片孤獨的水域裡飄著孤零零的一葉小舟,於是自己在發文的時候用了這個筆名。但是收養了衛訶後他覺得幸福又滿足,看著這個透著淒涼的筆名就封了它,換成了歸雁向北。
  
  韓予震驚過後,笑著對顧瑜說道:“那個筆名我不用很久了,現在換成了歸雁向北,如果你喜歡文學方面的東西,可以隨時跟我交流。”
  
  顧瑜聽了這話一時沒反應過來,等翻炒了半天菜之後,突然把菜鏟一丟,一手指向韓予不可思議般的問道:“你……你就是孤水行舟 ???”
  
  韓予看著他一副收到驚嚇的樣子,很無辜的反問:“難道我不可以是嗎?”撿起掉在地上的鏟子沖了一下,自己開始翻炒著鍋裡的青菜。
  
  女孩這才感覺自己的失態,臉紅紅的說:“不是的……不是的,我只是真的很震驚,沒想到你真的是他……我……我……很開心……真的……”
  
  余光看著女孩仿佛很緊張的糾結著自己的手指,韓予也不看她,只是自己炒著菜,給她鎮定下來的時間,等炒完一盤菜將菜轉盤,轉身遞給顧瑜說道:“這個已經好了,端到客廳吧。”
  
  然後越過她的身影,看到了滿面寒霜站在廚房門口的衛訶。

第十七章

  衛訶像平常一樣放學後拿出鑰匙開門,卻在玄關處發現多了兩雙女士的高跟鞋,立時臉色冰冷下來,換上拖鞋進入客廳。
  
  客廳裡王大嬸正心不在焉的看著電視裡的偶像劇,時不時的偷偷看向廚房曖昧的笑兩下。衛訶把書包放了下來狠狠扔到沙發上,直接就走向廚房,剛好看到韓予吩咐一個女人把炒好的菜端到客廳,那契合的姿態深深刺激了他。
  
  韓予看到小孩出現在廚房門口,不知道為什麽一陣心虛,不敢直視他射向自己的冰凍般的目光,轉身接著開始切菜,邊切邊開口:“小訶啊,洗漱一下在外面坐一會陪你王奶奶聊聊天,我和你阿姨先做飯,一會就好了。”他感覺自己切菜的手都要顫抖了,卻依然聽不到小孩出去的腳步聲,回頭看了一眼,小孩果然還站在那裡死死地看著他。
  
  顧瑜顯然也感覺到這小孩的不對勁,有點局促的站在那裡,不知該說些什麽好,只好走到韓予身邊接手他的工作,讓他去和自己小孩溝通一下。
  
  
  韓予硬著頭皮走到小孩身邊,想要摸摸他的頭,卻被躲開了手,只好尷尬的笑笑問他:“怎麽了,一副不高興的樣子?被老師批了?還是和同學吵架了?”衛訶不開口,結冰的雙眼還是死瞪著他,他只好解釋:“今天你王奶奶的侄女來看她,順便來咱家一起吃個晚飯,講點禮貌~”
  
  小孩聽他這樣說著,卻將目光來重播在女孩和他的身上,審視了半天才露出一抹嘲諷般的笑:“吃飯?哼!”冷哼一聲,轉身回到客廳順手抓住書包回了自己的臥室,關門的聲音震天響。
  
  客廳裡王大嬸愣在那裡,看看被關住的門又看看韓予,一頭霧水,韓予尷尬的對王大嬸和顧瑜笑了笑說道:“小孩子最近青春叛逆期,別介意。”
  
  這天晚上衛訶再沒有從房間踏出一步,不管韓予怎麽在門口勸他出來吃飯都不予回應,陰沈的氣氛將原本的融洽驅逐,以至於剩下三人在飯桌上都沒有怎麽說話。
  
  沈悶的吃完一頓飯,顧瑜要趕回自己公司附近的公寓,身為相親物件的韓予義不容辭的護送她去車站等車,兩人走在靜謐的社區裡,夏夜的微風帶著一絲涼爽吹動樹葉,發出沙沙的聲音,倒很是愜意。
  
  韓予對於晚上衛訶的無理很是歉疚,想了一下還是決定向女孩道個歉:“真是對不起,衛訶他其實不是很壞的小孩,他平常很乖的,可能最近有點青春期叛逆,你不要怪他。”
  
  顧瑜並不在意這個,搖搖頭說道:“不會的,我懂的,一直以來只有你和他生活在一起,他怕我把你搶走是正常的,任何一個小孩都不會歡迎自己的後母的。”然後突然發現自己竟然已經不自覺的把自己擺在了衛訶後媽的位置,急忙張口結舌的解釋:“不是的……不是的……我只是就事論事,不是那個意思……”卻覺得自己越說越亂,只好低下頭紅著臉快走幾步不肯再跟韓予並排。
  
  韓予其實也覺得有點尷尬,但是看著女孩一副無地自容的樣子又覺得很可愛,不自覺的笑了起來,惹得女孩走的更快。他不緊不慢的跟在女孩身後,以防她尷尬,不知不覺開始想著還在家裡的小孩。
  
  如果是顧瑜的話,應該會真心接受衛訶吧?就像自己親生孩子一樣愛他,給他母親應給的關心,甚至會更為細緻的發現自己不能發現的問題。
  
  這樣就真的是一個完整的家了。
  
  韓予突然發現自己最渴望的竟然就擺在他的面前了。
  
  優秀聽話的孩子,美麗溫柔的妻子,安定的生活,溫馨的家,一個正常男人最理想的生活就是這樣了。
  
  衛訶也許一下不能接受顧瑜,但是如果讓他知道顧瑜的好,知道有媽媽關愛的幸福,肯定也會接受她的。
  
  韓予定定的看著顧瑜的背影,仿佛下了什麽決心一般走上前去,很慎重的開口,“顧瑜,你真的可以接受小訶嗎?把他當做自己親生孩子一樣照顧?”
  
  顧瑜並不傻,明白韓予這樣問代表了什麽意思,低頭紅了臉後,半晌才點了點頭,又怕韓予不信,忍著羞澀抬頭看著他的眼睛保證:“我會把小訶當成自己的親生孩子一樣疼愛,我會讓你讓他都幸福的。”
  
  韓予看著女孩堅定的雙眼和溫柔的微笑,默默牽住了她的手,心裡卻仿佛失去了什麽,空落落的不著邊際。
  
  從此以後,努力做個好父親,努力做個好丈夫。
  
  不該想的再不去想。

第十八章

韓予回到家後衛訶的門已久緊鎖,他敲了敲門想叫衛訶出來吃些東西,卻沒有得到任何回應,他歎了口氣,回到了自己房間。關上房門,他疲憊的靠在門板上,摘下眼鏡揉了揉眉心,感覺腦子裡一團亂麻,如何也靜不下來。

事實上這一整天裡,他一直神不守舍,表面上和顧瑜相談甚歡,但是他知道自己對那個女孩並沒有超過友情以外的悸動。對於自己為了逃避醜陋的欲望從而利用他人的行為,他覺得很噁心。如果沒有衛訶,他相信自己會一個人終老,最後死在家裡,知道腐爛都無人知曉。

但是現在,他需要一些責任束縛主自己的欲望,而衛訶,也需要母親的關懷,也許,和顧瑜相處久了,她的美好可以改變自己變態的癖好也說不定。

想起晚上時小孩憤怒的雙眼,他覺得頭更疼了,那小鬼太過於排斥別人,所以短時間內不會接受顧瑜的,只希望顧瑜的溫柔善良可以軟化他。

畢竟家庭完整,對小孩比較好。

他衣服也沒有脫直接把自己摔進床鋪裡,沈沈睡去。

他預料到衛訶會很生氣,也做好開解他的準備,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小孩這麽乖肯定會理解他的。

但是他沒有想到會是這種狀況。

衛訶乖乖的坐在桌旁吃著自己的早飯,和平常毫無差別,吃完飯也乖巧的拿著兩個人的碗去廚房刷了,隨後背起書包就去上學了。

但是,一句話都不說。

沒有質問的話,沒有憤怒的讓他不要結婚,對於昨天的事情他直口不提一個字,甚至連走的時候的道別都沒有。

這怎麽讓他開口解釋?他因為害怕小孩生氣,自己不吃早飯就去學校,所以早上對面的門一開他就醒來,急急忙忙去做飯,昨晚已經餓了一頓,再餓著會影響身體發育。

看著衛訶跟平時一樣洗臉刷牙準備自己的東西,臉色也沒有昨天那麽難看,本來還鬆口氣,欣慰著他的懂事,很快就發現事情根本不是這樣。

這是無聲的抗議嗎?

對於衛訶,他從來都不知道該怎麽教育,打捨不得打,罵也怕傷他的心,更何況小孩從來不會做出別人家小孩淘氣的事,就算偶爾惹他生氣,也會很快的就道歉,怕他難過。

像是這種冷戰是從未有過的。

他只希望等衛訶放學回來,和小朋友們玩一下會心情好些,恢復正常。

可惜,如果衛訶是輕易就能被動搖的人,他就不是衛訶了。

晚上,韓予在廚房煮著晚飯,聽到門口有聲響,趕緊擦乾淨手笑著出去迎接,略有殷勤的嫌疑,忙著幫小孩把書包接過來,然後笑著問:“今天在學校有沒有發生什麽好玩的事?又收到幾封情書?我兒子魅力太大了,爸有點壓力。”

衛訶換好自己的小熊拖鞋,聽到他這句話,抬頭深深的看盡他的眼中,良久才說出了今天的第一句話:“情書我全退回去,你也不要找別人,就我們兩個在一起,行嗎?”

韓予為難,沈默了半天,才回答:“小訶,你聽我說,你需要一個媽媽,知道嗎?”

衛訶聽了這句話,看了他一眼,轉頭走進廚房去洗菜幫忙做飯。但是不管韓予再怎麽逗,用什麽話題,都不能讓他開口說一句話了。

吃飯的時候,顧瑜發來短信,內容無非是戀愛中的男女說的那些“你現在在做什麽”“吃飯了嗎”“別太辛苦”的瑣碎事,他騰出手去回了短信,等再抬頭的時候對面已經沒有人了,只剩下了半碗還沒有吃完的飯。

第十九章

  “韓予,你在想什麽?”顧瑜有點好奇的用手在明顯走神中的韓予眼前晃了晃,希望知道自己交往中的男人因為什麽事情會在約會中神遊。
  
  韓予收回心思,推了推眼鏡,帶著點抱歉的笑著:“對不起,我在想小訶的事情,所以精神有點不集中。”
  
  顧瑜了然,慢慢的用小勺子攪拌著自己面前的咖啡,有點擔憂的問道:“如果小訶不肯接受我怎麽辦?”
  
  韓予沈默了一下,不太肯定的說道:“小訶沒有經歷過家庭的溫暖,所以估計是怕你會把我搶走,拋棄他。如果你跟他多接觸一下,讓他知道來自母親的溫暖,就會接受你了……大概。”
  
  兩人都沈默下來,顯然都覺得這句話說出來容易,但是真的去做是很艱難的事情。韓予只要一想到這些天來小孩無聲的抵抗,就覺得讓他接受顧瑜是件完全不可能的事情。
  
  顧瑜看著面前的男人一臉為難的樣子,伸出一隻手握住了他的手,安撫道:“沒關係的,我會努力讓他接受我的,反正咱們還年輕,不著急結婚的事。可是……”
  
  溫婉的女人似乎有著難以啟齒的事情,表情有些尷尬,低著頭不敢看面前的男人。
  
  韓予看她為難的樣子,問道:“怎麽了?有什麽事嗎?儘管說出來沒關係。”
  
  猶豫了半天,她還是抬起了頭,有點害羞的開口:“那個,就是我家裡人想看看你……雖然你是我嬸子介紹給我的,但是我家裡人說還是想見見你。……你別為難,如果不想去的話我會跟他們好好說的,也不是一定得去,因為我老家那邊有點遠……”
  
  韓予見顧瑜為難的一隻扣著自己的手指,也想答應下來,畢竟已經在交往中了,對方的家人想看看自己是什麽樣的人很正常,更何況這是一結婚為前提的交往。
  
  可是,現在的這種情況,也不容他走開啊。小孩現在一隻跟他冷戰中,在這種時刻,他和顧瑜去見家長會使情況更加惡化的,所以只能模糊的給出答案:“我回去跟小訶說一下,如果他不鬧的話,我會跟你一起去的。”
  
  顧瑜看起來有些失落,但是她明白韓予家的小孩的確需要更多的照顧,所以笑著回答:“沒關係,以後總有機會的,現在還是照顧小孩子重要。”
  
  喝完咖啡,已經差不多是小孩放學的時間了。原本韓予怕小孩不夠聽話,會做些失禮的事,但是顧瑜表示一定要多和小孩相處,早點接受自己,於是兩人一起買了菜,回家做飯等小孩放學。
  
  
  
  衛訶知道這幾天韓予一直往外跑是去和那個女人約會,所以一直無言抗拒他的這種行為,但是他沒想到還會在自己家中看到那個女人。
  
  所以再打開門的時候,看著那個女人溫婉的笑容一瞬間,他真的感覺自己憤怒的想讓那個女人從這個世界消失。
  
  明明是他的……為什麽要跟他搶……
  
  克制不住內心的憤怒,他就這麽定定的站在門邊,握緊拳頭,冷冷的看著客廳裡的女人。
  
  韓予在廚房聽不到女人說話的聲音,疑惑的關上火,把鍋裡的菜盛了出來,走到客廳。卻見衛訶滿臉寒冰的死死看著顧瑜,嘴唇倔強的抿成一條線。顧瑜明顯被這樣的小孩嚇到,看到韓予出來,驚慌的看向他求助。
  
  其實韓予也不太敢面對小孩的憤怒,他儘量自然的走到玄關去幫他提書包,解釋道:“今天你阿姨來家裡,做了好多你喜歡吃的菜,趕緊洗手出來吃飯吧。”
  
  可是他拽了半天也不能把書包拿過來,才發現衛訶因為憤怒手緊緊的握成拳,抓緊書包帶,還有點顫抖。他有點擔心小孩的狀況,再次說道:“小訶,放手,先去洗手吃飯,有話吃完飯再說。”
  
  衛訶就像沒聽到一樣,已經死死的看著顧瑜,半晌才一手指著門,慢慢的對不安的女人命令道:“出去。”
  
  “小訶!你太過分了!怎麽一點禮貌都沒有?”韓予沒有想到衛訶居然這麽不懂事,加上幾天的冷戰下來,忍不住動氣起來,開口呵斥著他。
  
  從他收養小孩開始,就沒有用過這麽重的語氣跟他說過話。
  
  小孩終於有了反應,抬頭定定的看著他,堅定的開口:“不是她走,就是我走。”

第二十章

  不是她走,就是我走。
  
  韓予不知道小孩是這麽抵觸顧瑜,竟然會用離開來威脅他,一時間不知道是生氣還是恐懼,嘴唇發白,全身顫抖起來。
  
  顧瑜看出氣氛不好,急忙收拾了自己的東西,走到門口,說道:“飯已經做好了,我先走了,別跟孩子生氣啊。”
  
  韓予緩了口氣,對顧瑜扯出一個難看的笑容,道歉道:“今天真是不好意思了,我沒管教好孩子,讓你看笑話了,我送你出去吧。”說著,就往門口走去。
  
  顧瑜把他推了回去,搖了搖頭,然後指了指依然一臉倔強的少年,用口型無聲的說道:“孩子要緊。”然後離開了。
  
  隨著門板哢嚓一聲關住,房間內頓時陷入了寂靜。
  
  韓予用力呼吸著,努力壓下自己心裡說不出是憤怒更多還是怕失去韓予的恐懼更多的感情,冰涼的手心裡滿是汗水。而衛訶反而沒事人一般,終於恢復了平常的面無表情,依舊一句話不說的去拿出飯碗準備吃飯。
  
  “小訶,說吧,你怎麽才能接受顧瑜?”韓予坐在沙發上,努力保持著平穩的口吻問道。
  
  衛訶充耳不聞,低著頭盛著米飯,拒絕和韓予溝通。
  
  他終於忍無可忍,一手扯住小孩的胳膊,將他拉到自己面前,盛著飯的碗摔到地上,發出破碎的聲音。
  
  “你不要太過分!不要以為我什麽時候都會容忍你,你別忘了我才是你老子!你就這麽不想讓我結婚?你給我說話!”韓予口不擇言的斥責著面前的小孩。
  
  衛訶面無表情的任他發著脾氣,他定定的看著韓予的眼睛,終於開口:“你在逃避什麽?”
  
  韓予一下子因為這句話愣住。逃避?逃避什麽?
  
  記憶一下子回溯到那個罪惡的夜晚,月光下少年誘人的身體在他身下綻放,他用了各種方法褻玩著自己名義上的兒子。
  
  他的確在逃避,逃避變態的欲望,逃避著衛訶。
  
  他一下子覺得全身墜入冰穀一般,看著他的那雙眼睛是那樣波瀾不驚,沈靜淡漠,仿佛把他所有虛假的,偽善的假面剝落,曝露出內裡的醜陋和骯髒。
  
  韓予克制不住自己的恐懼,他哆嗦著唇,想說什麽卻什麽也沒說,臉色青白交加半晌,突然一抬手,一記耳光打到了衛訶臉上。
  
  “你在胡說什麽!!!”
  
  尖刻的聲音把他驚醒,他簡直不能相信剛剛顫抖幾乎失真的聲音是自己發出來的。手上殘留著淡淡的麻痛,他看看自己的手,又看了看頭因為掌摑而側過去看不清表情的衛訶。
  
  韓予驚慌著,手想去觸碰自己剛剛打過的那個地方,但是因為膽怯又收了回來。他結結巴巴的道歉:“小……小訶……對不起,爸爸不是……”
  
  衛訶緩緩的把頭轉了回來,臉上帶著一絲嘲諷的笑容,就那麽冷冷的看著韓予一會兒,轉身回了自己的房間,把門上了鎖。
  
  韓予就這樣坐在客廳的沙發裡,聽著衛訶臥室的聲音,疲憊閉上了眼睛。
  
  他真的不想打他的,真的不想。
  
  但是小孩那雙仿佛洞悉一切的雙眼真的讓他害怕,他怕自己的醜惡暴漏在他的面前,怕自己對他的欲望會讓他覺得噁心,從而離開。
  
  他只是不想失去他而已。
  
  韓予倒在沙發上面,用手臂蓋住了自己的雙眼,身體不住顫抖著,發出了輕輕的,壓抑的哭泣聲。
  
  桌子上顧瑜費盡心思做出的美味,沒有動一下。

第二十一章

  “爸爸,我想在同學家玩兩天,這幾天不回家了。”
  
  話筒裡傳來少年獨特的清亮聲線,只是為了交代一句不回家。
  
  韓予握緊聽筒,竭力表現的自然,說道:“行,你想玩就玩兩天吧,讓你小朋友的爸爸來聽一下電話。”
  
  電話那邊換成一個成熟男人的聲音,是那小朋友的家長,韓予為了衛訶打擾對方的事情表達了歉意,囑咐了一些小孩的事情,便掛了電話。
  
  他看著桌上早已涼掉的飯菜歎了口氣,想著昨晚那一巴掌,果然是傷了小孩的心。
  
  
  早上他起來的時候,衛訶已經不見了,他昨晚怕錯過小孩可以把時間調早了半小時,卻依然沒看到人,由此可知他是可以在躲他。
  
  
  他真的很後悔打了小孩。
  
  一天下來,他都在不安中度過。特意買了很多衛訶喜歡吃的東西,還買了限量版的聖鬥士模型,希望可以哄小孩開心。可是他等了又等,時間早就過了放學的點,甚至天都擦黑的時候,小孩還是沒有回來。
  
  一瞬間他很害怕,害怕衛訶從此再也不會回來了。
  
  最終還是難以克制內心的焦躁,他穿上衣服打算去學校找小孩,電話來了。
  
  呵呵,果然是不願意回這個家了,他是不是該慶倖小孩還知道打電話回家報備?
  
  
  他自己坐在桌邊,一個人吃著晚飯,這是很久沒有過的事情了。現在又變成一個人,才發覺寂寞是多麽可怕。真不知道以前的20年自己是怎麽活過來的。
  
  實在是沒有食欲,面對滿桌的美食,他扒了兩口白飯就不再吃了。把碗刷好,然後將聖鬥士的模型放進了小孩的房間裡。看一眼時間,才九點不到,他打開電腦開始碼字,怎麽也屢不清頭緒,刪了寫寫了刪,心裡越來越煩躁起來。
  
  這時,右手邊的手機發出滴滴滴的來電聲音,螢幕顯示顧瑜來電。他猶豫了一下,還是接了起來。是詢問昨晚她離開後的事情的,因為衛訶的表情太可怕,擔心他們會吵架。
  
  他沒有提自己跟小孩吵架的事情,只是說了沒關係,讓她不要擔心。兩個人交談了一些沒什麽所謂的事情,一直到顧瑜打算睡覺。
  
  掛電話之前,他考慮了很久,才開口道:“小瑜,這幾天小訶回去同學家呆兩天,你帶我去拜見一下伯父伯母吧。”
  
  顧瑜沒有料到他會這麽快就答應,但是考慮到昨天衛訶抵觸她的樣子,說道:“不用急的,時間有的是,你先安撫好小訶吧,我看他昨天好像很不喜歡我。”
  
  韓予又安撫了她幾句,定好了第二天出發的時間,便掛斷了電話去收拾行李了。
  
  他不是不擔心衛訶,不是不怕他傷心。
  
  但是他更怕衛訶口中的那句“逃避”。
  
  不管小孩是不是知道什麽,只要自己結了婚什麽猜忌都會不攻自破。他不能讓衛訶知道真正的自己,死也不能。

第二十二章

  韓予起了一大早,去顧瑜的公寓接她,兩個人一起去了火車站買票,便踏上了拜訪顧瑜雙親的路。
  
  “我還是有點不放心……萬一小訶回到家看不到你怎麽辦?”顧瑜有點擔憂的問。
  
  韓予沈默了一下,安撫的笑笑,回答:“沒關係,他要在同學家玩幾天呢,咱們快去快回就行了。而且我臨出門的時候,跟你嬸子說了一下,看到小訶回家讓他幫忙照顧一下,不會出事的……應該……”
  
  他說的猶豫,不怕一萬,只怕萬一,如果小孩真的回家,知道他跟著顧瑜回家了,只怕會更加生他的氣,只能希望小孩在朋友家多住幾天了。
  
  想到這裡,他又不自覺的自嘲的笑了笑,他打了小孩一巴掌,估計小孩根本不願看到他的臉呢,不然也不會躲到同學家去,而自從昨晚打了一個電話跟他報備了一聲不回家住,到現在為止在沒有接到過他的電話了。他擔心應該不是小孩突然回家,而是等他回了家小孩還是不願意回來吧?
  
  一想起這些紛雜的瑣事,韓予不覺得就稍微煩躁起來,索性看起窗外的風景分分神舒緩一下焦慮。
  
  雖然顧瑜說的是回老家見父母,其實那個老家也不過是城市郊區的村鎮而已,坐著火車也就4,5個小時的路程,只是不知道為何她的父母皆是有身份的學問家,怎麽跑去農村住。
  
  “伯父伯母為什麽不跟你一起住?市里多方便,為什麽要搬到農村?”他轉過頭問著對面的女人。
  
  顧瑜微微笑著,回答道:“我父母已經退休了,養老金足夠他們安度晚年,農村雖然不如城市舒適,但是卻沒有那麽多的烏煙瘴氣,清靜得多。他們都是做學問的,安靜的氛圍更讓他們喜歡吧。”
  
  韓予安靜的聽她說著,看著火車窗外飛逝而過的景象,如碧水洗過一般的天藍的通透,點綴著零星幾多白雲,藍天下面是一片片的原野,綠油油的玩不到盡頭。少了高樓大廈的局限,打開的不只是眼界,更是脫去一層枷鎖般,渾身都輕鬆起來。
  
  一瞬間他感覺什麽變態的欲望,什麽背負的罪惡感,都離他遠去,他只是拿著一點點行禮的旅人而已。
  
  感歎一般,他對顧瑜的父母表示的敬重:“伯父伯母才是真的看得通透,我淺薄了。”
  
  顧瑜笑的靦腆,仿佛獻寶一樣,跟他聊起父母住的小村子:“我父母住的地方要比這裡更美,那是他們年輕的時候就定好的養老居所。上次我去看他們的時候,那邊的村人興起了種向日葵,一大片一大片的向日葵非常的漂亮!還有麥田,秋天的時候去,滿眼都是金黃色,特別震撼。而且……”
  
  顧瑜一邊回憶一邊說著,滿臉都是興奮,韓予很有禮貌的聽她說著,嘴邊帶著一絲笑意,過了很久,顧瑜發現自己變得太話多,有點不好意思的低頭,說道:“對不起,我太興奮了,話很多。”
  
  韓予看她羞愧了,笑著搖搖頭說:“沒有,你講的很好,我聽得很開心,很想立刻火車立刻就到目的地,然後見識一下你說的美景。”
  
  顧瑜拿起手機看了下時間,說道:“馬上就到了,不超過半個小時,一般這趟車都是下午三點抵達終點的。”
  
  韓予聽只有半小時就到,有點慌張起來,因為家裡的長輩都很不喜歡他,所以他很不擅長跟長輩交往,顧瑜的父母不是王大嬸,一起買買菜聊聊天就能相處愉快。
  
  他正想問問顧瑜她的父母有沒有什麽特殊的習慣,卻被自己的手機鈴聲打斷,他掏出來一看,是王大嬸打來的。他接起電話,用口型告訴顧瑜是她的嬸子,便喂了一聲,不等他開口問什麽,裡面就傳出王大嬸擔憂著急的聲音:“小韓啊!出事了!你不是說小訶這幾天都不回來嗎,可是剛剛他回來了,還買了菜。我就跟他說了你跟小瑜去見父母的事情,誰知道他臉立馬就變了,留下一句話就跑了,我這麽大歲數跑不過他,一轉眼就看不著影了!”

第二十三章

  “什麽?小訶不見了?!”韓予失控的喊了出來,他緊緊握著手機,震驚自己聽到的消息。
  
  怎麽可能呢?小訶不是說要過幾天才回來嗎?怎麽才不到一天就回來了,還拿著菜?一想到小孩提著大包小包的菜回家,想跟自己和好的乖巧的樣子,韓予就感覺背著孩子和別的女人見父母的自己很可恨。
  
  因為他這一聲,本來很安靜的火車車廂內其他的旅客都紛紛看過來,顧瑜更是擔憂的看著他,他沒工夫管別人怎樣看待他,只是接著焦急問道:“他走的時候說了什麽?”
  
  “我跟他說你跟著小瑜去她父母家裡了,他就說了一句什麽到最後你還是選那個女人就跑走了,我怎麽也趕不上啊!”電話裡王大嬸說道。
  
  “怎麽辦,怎麽辦,會跑到哪裡去?”韓予無意識的喃喃自語著,腦中飛快思索著小孩可能的去向。但是想了很久才絕望的發現,衛訶根本無處可去。
  
  他手心出著冷汗,緊張的發著抖,顧瑜拿出紙巾幫他擦汗,卻被他躲開。電話裡王大嬸聽出他的驚慌失措,出聲安慰他:“你先別急小韓,昨天小訶不是去同學家了嗎,沒准他現在又回去了,他這麽聰明,不會出事的。”
  
  聽到王大嬸這句話,韓予才稍微冷靜了一些。想了一下,他也估計小孩是賭氣又回了自己小朋友家,也不至於沒地方去,也就不那麽著急,跟王大嬸禮貌道謝後,他拿起電話撥打昨天衛訶打回家的那個號碼,還是那個男人接的,他簡單說了一下情況,拜託對方等到小孩的時候給他打個電話。對方很好說話,爽快的答應了他,他才放下心。
  
  掛斷電話,他抬起頭,看到顧瑜擔心的看著自己,朝她勉強的笑了一下。
  
  “怎麽了?小訶怎麽會不見了?會不會出事?”顧瑜擔心道。
  
  “應該沒關係,他估計會去自己朋友那裡,我也不知道他怎麽會突然回家,但是我已經跟他朋友的父親說過了,等小訶回去幫忙照顧一下。”
  
  話雖如此,韓予還是心事重重的鎖著眉頭,顧瑜看他一副擔憂的樣子,也不好開口打擾他,兩個人頓時陷入沈默,各自想著心事。
  
  火車果然在半小時後到達終點,韓予拿著兩個人的行禮跟著顧瑜出了月臺,兩人之間氣氛並不輕鬆,韓予也不再擔心怎麽跟長輩相處的事情,一直不停的看著手機,生怕錯過一個電話。
  
  但是從掛掉電話起過去半個多小時,那個男人也沒跟自己打電話。
  
  難道小孩根本沒有回去他那裡?他忍不住自己的胡思亂想,終於忍不住又撥了回去,還是那個男人接的電話,並且稱小孩一直沒有回他那裡。
  
  “你確定他會回來我這裡嗎?”對方的聲音帶著懷疑。
  
  韓予並不確定衛訶一定就會回去,因此才擔驚受怕,聽到小孩到現在都沒有回他小朋友家,更是火燒火燎的著急。
  
  掛了電話,他緊緊握著手機,半天才轉頭看向顧瑜,滿臉的愧疚和焦急,顧瑜不等他開口便說道:“小孩子要緊,你趕緊回去吧,下次有機會再來也可以,但是小孩不能出事。”然後拿出一張票塞到他手裡,接著說道:“你打電話的時候我幫你買了票,一小時後發車,特快的,估計3個多小時就能回市里了,你別著急,小訶這麽聰明不會出事的!”
  
  顧瑜安撫性的拍拍他的肩膀,然後伸手拿過自己的行禮,有點抱歉的開口:“因為我得跟我家裡解釋一下,所以不能跟你一起回去了,而且小訶還是不看到我比較好,你自己別太著急。”
  
  韓予又是感激又是愧疚,一時不知道怎麽開口,憋了半天才擠出一句:“真的謝謝你……”
  
  顧瑜一直陪著他等車,一直到他上了車才離開,看著車窗外越來越模糊的那抹嬌小的身影,韓予覺得為了逃避欲望而和女人結婚的自己是那麽醜陋,但是他沒有更多的心思去懺悔自己的罪惡,小訶還在等著他。
  
  韓予死死的看著自己的手機,生怕錯過一絲訊息,他狠狠咬住一隻自己發抖的手,心中下定決心,如果小孩真的無法接受,他就再也不結婚。
  
  雖然對不起顧瑜,但是只要小孩幸福,讓他去死也無所謂……

第二十四章

  韓予是晚上八點到的家,他連自己家都不進,直接拍響王大嬸家的門。
  
  王大嬸聽見敲門聲打開門,看到時韓予驚道:“你怎麽回來了,我以為是小訶呢!”她讓開門口,讓韓予進門,順便到了杯水給他。
  
  韓予擦了一把額頭的汗,一口把水喝光,焦急的說:“小訶根本沒回他同學家,我已經給他同學的家長打了很多電話,他說小訶一直沒回去。”
  
  王大嬸一聽也六神無主起來,在客廳裡走來走去,嘴裡不停念叨著:“這個可怎麽辦啊,我家老頭子現在不在家,我也不知道怎麽辦,小孩這麽大了不會出事吧……”
  
  韓予終於平息了氣息,把自己的行禮放到沙發上,說道:“您別急了,我去找找就行了,沒准就在附近,不會出事的,別急。”
  
  不知是在安慰女人還是安慰自己,他口裡一直說著不會出事,但是連坐都不坐一下,直接向外走去。
  
  韓予離開王大嬸家裡,急匆匆的在家周圍邊跑邊呼喊著衛訶的名字,但是完全得不到回應。他找遍了所有平常和小孩一起出去的地方,籃球場沒有,經常散步的公園沒有,一起吃小吃的店裡也沒有,到處都看不到衛訶的身影。
  
  他跑的氣喘吁吁,時不時的打給王大嬸和衛訶同學的父親,詢問他們有沒有得到小孩的訊息,得到的結果總是讓他失望。
  
  拿出手機看了眼時間,已經晚上十點半了,萬一再找不到小孩小孩就要露宿街頭了,韓予越來越擔心,抓著手機的手攥的緊緊,發著抖,眼睛漸漸模糊起來。
  
  他茫然的站在十字街頭看著已經稀少的街頭,心裡一陣絕望,世界這麽大,到哪裡去找一個小小的孩子?
  
  如果他沒有打小訶就好了,如果他尊重小訶的想法就好了,如果他不跟顧瑜去老家就好了,如果……他不是變態就好了……
  
  可惜世界上沒有如果的事,他只能擦乾眼睛,接著去尋找小孩的身影。
  
  一想到萬一找不到小孩,小孩就要孤零零的縮在不知道什麽地方的角落餓著肚子受凍,他的心就像刀絞一般疼,仿佛回到了第一次看到小孩時的場景。
  
  骯髒的垃圾堆,穿著薄薄單衣發著抖,刨垃圾桶裡的食物的小孩,他不想再看到……
  
  等等……垃圾堆……?
  
  他停下奔走的步伐,仿佛思考著什麽,然後轉身向第一次見到小孩的那個地方跑去。
  
  如果不出意外,希望小孩真的在那裡等他……
  
  一路上連一輛計程車都看不到,韓予跑的幾乎感覺心肺都要炸開,卻不敢一絲一毫的休息。第一次看到小孩的地方離他所在的位置並不近,人類的體能有限,即使他用盡最快的速度,到達那裡也已經將近十二點了。
  
  他扶著牆壁重重的喘息著,只感覺心臟要從喉嚨中蹦出來。他一步一步走進黑暗的巷子裡,這裡與他第一次來並沒有改變太多,只是垃圾堆得越發高起來,幾乎形成一座小山。
  
  “小訶?小訶你在這裡嗎?”他摸索著前進,在黑暗中,本來就近視的雙眼幾乎起不到丁點作用。他口中低低的呼喚著自己小孩的名字,滿心希望那冰涼涼的聲音可以回應自己。
  
  可惜,周圍的一片寂靜讓他失望。
  
  他不放棄的再次開口:“小訶?你在這裡嗎?求你跟爸爸說說話,都是爸爸的錯,跟爸爸回家好嗎?”他口中不停地呼喚著小孩的名字,但是狹小的巷子裡依然沒有人回應他。
  
  難道他猜錯了?可是,如果就連這裡都沒有,他真的不知道該去哪裡找衛訶了。心裡一著急,腳步也跟著雜亂起來,不知道踩到了什麽東西,他身體猛的向前摔去,手擦過地面不知被什麽東西刮了一下,鑽心的痛。
  
  韓予慢慢爬起來,靠著牆根坐著,心裡滿滿都是絕望。
  
  如果小孩真的拋棄他了怎麽辦?
  
  他就這樣坐在一堆垃圾上面,害怕失去小孩的恐懼將他完全包裹起來,他顧不上流血的手給衣服染成紅色,把頭埋到臂彎裡,克制不住的輕輕抽泣起來。
  
  沈浸於自己情緒中的韓予,沒有聽到有輕輕的腳步聲接近了他,所以當他受傷的手落入一雙冰涼的小手中時,他驚嚇的抬起了頭看向前方的人。
  
  本來就不怎麽能看清東西的雙眼,因為眼淚的浸潤,變得更加模糊,但是即使他看不清對面人的臉,卻也依稀認出那雙閃著清冷光芒的雙眼。
  
  的確是他的小訶。

第二十五章

  “小……小訶?真的是你嗎……?”韓予不敢置信的伸出自己的手去觸摸面前之人的臉,以確認那不是自己累到頭昏眼花後的幻覺。
  
  沒等他的手摸到,就被衛訶涼涼的小手抓住,感覺到手上的溫度的確不是幻覺,他的眼睛裡猛然溢出淚水滑下臉頰,一直提著的心終於放了下來,只覺得滿心都是感激。他一把把身前纖細的少年抱住,緊緊摟在懷裡,哽咽的說道:“都是爸爸的錯!都是爸爸的錯!不要再嚇唬我了……”
  
  狹小的巷子裡只回蕩著他壓抑的哭泣聲,他坐在一堆垃圾上,手流著血,狼狽不堪。但是把小訶抱在懷裡,他仿佛擁有了整個世界。
  
  小孩很安靜的窩在他的懷裡,不掙扎不反抗,更不憤怒質問他為何跟女人去外地,只是安靜的讓他抱著,讓他在他的肩頭哭泣。
  
  良久,韓予終於控制住失而復得的激動,感覺到身為父親卻在自己兒子肩膀哭泣,尋求安慰發洩不安的心情是件很丟臉的事情,他抬起頭,慢慢擦乾眼淚,不敢看向衛訶。
  
  真是沒用,明明是自己對不起小孩,明明在外面流浪一天的也是小孩,但是現在尋求安慰仿佛受到委屈一直哭個不停的卻是自己。
  
  他感覺自己是個非常不稱職的父親。
  
  在韓予默默懺悔的時候,衛訶輕輕拉起他的手,查看著上面的傷口,發現血一直流個不停,從自己口袋裡掏出來自己的小手帕,給他包紮起來。
  
  他的動作非常輕柔,只要韓予稍微痛的顫抖一下,他就低下頭輕輕吹兩下。
  
  漸漸的韓予感覺不到手上的疼痛了,只在衛訶輕輕吹氣的時候感受到微癢。看著小孩專心為自己包紮的樣子,他心裡松了一口氣,果然小訶真的很懂事,哪怕自己惹他生氣,他還是會原諒自己。
  
  以後絕對要加倍對他好。
  
  韓予在心裡默默的發著誓,這時衛訶也幫他包紮完畢,抬頭說道:“回家以後要洗一下,自己擦點酒精用乾淨紗布包一下,最好去醫院看看。”說完,他站起來就要離開。
  
  韓予愣住,下意識的伸手拉住要離開的小孩,問道:“你……你去哪裡?”
  
  衛訶不回頭,想要掙脫他的手,回答:“隨便哪裡,大概接著去翻垃圾堆,反正沒人會要我。‘
  
  韓予聽他這樣說,才知道小孩根本沒有原諒自己,心裡一著急,手上用力把小孩拉近自己懷裡緊緊抱住,喊道:“誰說沒人要你!你打算扔下爸爸一個人嗎!?”
  
  衛訶冷笑掙扎:“你不是選了那個女人麽?我說過,你選她我就離開,既然你都要和她拜見父母了,我又何必留著礙你們眼!”
  
  韓予急忙解釋道:“小瑜很喜歡你的!她不是那種會虐待孩子的人,即使我們結婚她也會好好對待你的!難道你不想有個媽媽來疼愛你嗎?實在不行,我們可以不再生孩子,我們的孩子只會有你一個,你不用擔心我們有了自己的孩子會拋棄你!”
  
  “我不需要!我不要媽媽!我只要有你就行了,為什麽你總是要和別人在一起?咱們兩個不行嗎?”衛訶掙扎著,聲音裡已經帶上了微微的哭腔,大概是忍耐一天的委屈終於要爆發,他捶打著韓予的肩膀,不甘心的質問道。
  
  韓予任小孩發洩著,感覺到自己肩頭的濕意,不由得也開始心酸起來:“對不起,我不知道你這麽不喜歡,我以為你總會接受她的……”
  
  “我不接受!永遠也不接受!”衛訶抬起頭來,眼眶微紅,儘量壓抑著自己委屈的哭泣聲,很堅決的說道:“如果你要跟別人在一起,那我就離開,接著去撿垃圾,總歸餓不死。”
  
  看著小孩決絕的雙眼,韓予想像著衛訶在垃圾箱裡翻找食物的樣子,翻出別人的剩飯就狼吞虎嚥的吃下去,心裡忍不住的疼痛著,他當然不可能讓衛訶真的離開去做流浪兒童,在他生命裡最重要的便是衛訶,怎麽會為了結婚而趕走他?
  
  
  雖然顧瑜的確是很好的女人,但是……
  
  韓予看著小孩的雙眼,保證到:“如果你真的不希望我結婚,我就不結。”
  
  衛訶並不太相信他,小心翼翼的問道:“真的?以後都不接?”
  
  “以後都不結,只要你一天不結婚,爸爸就陪著你。”這是韓予的真心話,本身想要結婚也只是害怕傷害小孩,同時希望小孩有個完整的家而已,如果可以陪在小孩身邊,一輩子單身又有什麽可怕的?沒遇到衛訶之前,不就是打算孤獨終老多麽。
  
  衛訶終於放下心,小心的把頭靠到韓予肩上,小聲的開口:“我餓,我們回家好嗎?”
  
  看到小孩終於答應和他回家,韓予松了口氣,笑著摸了摸小孩的頭,說道:“恩,我們回家。”

第二十六章

半夜的街上沒有一個人,車輛也很少路過,晚風涼絲絲的,衛訶牽著韓予的手微微發著抖。韓予感覺到,便脫下自己的外套套到小孩身上,牽著他接著走。兩個人誰也沒有說話,只是緊緊握著彼此的手,感受著失而復得後的喜悅。

回到家,已經淩晨快2點了。

王大嬸一家估計早已入睡,韓予沒有去擾人清夢,慶倖著鑰匙沒和行禮放在一起,打開門回到家裡。

家中和他離開時並沒有任何不同,他拉著小孩,看著對方身上的髒汙,就像回到了小孩第一天來到家裡的樣子,只是比那時瘦骨嶙峋的身體強壯了很多。

“去洗個澡吧,爸爸做飯,洗好就能吃了。”

衛訶點點頭,脫下滿身骯髒的衣服塞進洗衣機,轉身進了浴室。

鑒於時間已經太晚,兩個人都很饑餓,韓予考慮了一會,走到廚房開始煮面,裡面加了很多配菜,最後兩顆雞蛋覆在上面,香噴噴的兩大碗端上了餐桌。

衛訶剛好也洗澡出來,穿著短短的小短褲,頭髮向下滴著水,可能因為有點冷而稍微哆嗦著。韓予看了一眼,輕輕斥責到:“怎麽不擦乾就出來,睡衣呢?感冒怎麽辦?”

“忘記把睡衣帶進去。”衛訶無所謂的回答。

韓予還想再囉嗦他兩句,但是因為今天做了虧心事而不敢再開口,只好走到小孩的房間幫他把睡衣拿出來給他套上,自己用幹毛巾給他擦拭頭髮。

衛訶大概餓狠了,不顧頭上滴著水,走到餐桌前站著就吃起來。韓予幫他擦好頭髮,推著他坐在椅子上,自己也開始吃起來。看著小孩一副餓了很久的樣子,他又是心疼又是愧疚,把自己碗裡 的半碗麵條和雞蛋夾給了他。

衛訶停下咀嚼,抬頭看著韓予,又把雞蛋夾回去,說道:“爸爸,雖然晚了一天,但是生日快樂。”

韓予一下子愣住,然後低頭看了眼手機,上面的日期果然是他生日剛好過去,一瞬間心中五味雜陳。

他本身是根本就沒有過生日的習慣的,因為前20年沒有人給他過,如果不是身份證上明明白白的寫著出生日期,他幾乎要忘記自己是什麽時候出生。後來小孩來了,總是默默的給他準備生日,第一次看到桌子上的蛋糕時,他幾乎被上面的燭光閃的眼睛刺痛。

可是儘管連接兩三年過了生日,他依舊對這件事情並不上心,更因為前一天跟小孩發生了衝突,生日什麽的早就忘到天邊了。

難道……

“小訶,你就是因為這個才提前回來的?”韓予雖然心中明白差不多就是如此,還是不敢相信的問道。

衛訶低頭悶悶的吃著面,半天才悶聲說道:“我買了菜回家,但是你和那個女人走了……”

果然是這樣。

韓予恨不得捶自己兩拳,小孩不計較被打的事情,專門回來幫他慶祝生日,自己竟然跟別的女人走了,難怪他會離家出走。他深深唾棄著自己,為了逃避自己變態的欲望而和別的女人結婚就已經很卑鄙,不顧自己孩子的心情而固執己見更是自私,像他這樣無恥的人,居然擁有那麽美好的孩子,不知是不是上天派來將他從髒汙中解救出來的。

所以,即使是為了不辜負這份天賜的禮物,他也不能再……

他的嘴開開合合,最終伸出一隻手,握住了衛訶,保證到:“再也沒有下次了,以後,我會是最好的父親,原諒我。”

衛訶並不知道韓予內心是下了多麽堅定的決心,只是得到保證的他仿佛松了口氣,反握住韓予的手,居然帶著撒嬌的口吻道:“恩,就我們兩個,再也沒有別人……”

已經冰釋前嫌的父子二人填飽了肚子後覺得困意來襲,韓予吩咐衛訶去睡覺,讓他把鬧鍾取消早上請個假休息一天,然後自己就進了廚房洗碗,但是等他出來時卻發現小孩依然坐在沙發上,眼巴巴的看著他。

“怎麽了,還不去睡覺?”韓予脫掉圍裙,擦乾淨手摸了摸小孩的頭,問道。

衛訶低著頭,好像有些不好意思一般,半天才囁嚅道:“爸爸,我……想跟你一起睡。”

韓予聽後微微愣了一下,想到小孩一個人在外面挨餓一天,又害怕被拋棄,估計是需要安慰,不禁滿心都是溫柔,答應道:“好吧”

他帶著衛訶回到自己的房間,兩個枕頭排著一排,拍打的鬆軟舒適,就讓小孩睡在裡側,自己輕輕拍著小孩給他安慰。以往這種時刻,衛訶總是會抗議他這種對待小孩子的行為,絕口否認自己本身就是小孩子的事實,但是今天也許是因為發生很多事,讓他柔軟的一面稍微顯露出來,居然很享受著韓予的愛撫,甚至還一頭紮到他肩窩蹭了蹭。

韓予把小孩哄得睡著,自己也終於堅持不住沈沈睡了過去,他一手輕輕的攬著小孩的身體,呼吸綿長而平穩。今天一天發生的事情實在太多,火車坐了一個來回,為了找小孩幾乎把滿大街都跑遍了,作為運動量非常少的宅一族來說,今天做的運動幾乎透支了他一個星期的體力。

反而是已經睡著的衛訶睜開了雙眼坐起來,平靜的臉上沒有絲毫的脆弱和不安,看著他沈睡的臉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第二十七章

  一隻手輕輕撫上韓予的臉,因為過度的疲憊早已陷入沈睡的人毫無知覺。
  
  衛訶見他真的睡熟,開始輕輕婆娑著他的臉,然後勾起一個幾不可查的笑容,滿臉的篤定,輕輕開口道:“我就知道,你一定會選我。”
  
  他不能不承認,回到家看到緊鎖的家門時,心中是憤怒絕望的。
  
  ──明明男人是他的,為什麽要和他搶?
  
  盛怒之下的他原本想要打電話即使哭鬧做戲也要把男人叫回來,但是卻臨時改變了主意。
  
  即使這次把他叫回來有什麽用呢?總會還有下一次。甚至是即使韓予為了他放棄了這個女人,還會有下一個女人進入他們的生活。與其一次次不厭其煩的因為這些事情而和韓予爭執,倒不如一次性解決,絕了男人這個念頭,再無後顧之憂。
  
  衛訶再賭,一場他自信會全勝的賭約,他賭自己在韓予心中是最重要的。
  
  他相信隔壁的老女人一定會將自己出走的事情告訴男人,更不擔心他不會回來。所以他只是一個人跑到兩人初遇的地方躲起來,等待他來尋找自己。
  
  儘管篤定自己會完勝,看著天色漸漸黑了下來,他內心還是有些不安。不是不知道即使下了火車立刻趕回來,也要很晚才能回到市里,可是遲遲沒有從巷口看到那抹熟悉的身影,心裡越來越焦躁。
  
  是不是真的不要自己了?
  
  是不是自己任性過頭了?
  
  一天沒有吃飯,肚子裡發出饑餓的聲音,他開始有些後悔,不該如此挑釁男人的底線,甚至做好了第二天還沒有人找他就乖乖回家道歉的準備。
  
  但是就在他要絕望,深夜裡一個人坐在黑暗的垃圾堆裡眼睛一瞬不瞬的看著巷子口時,他等得那個人,居然真的來了。
  
  看著那抹幾乎累到脫力的身影,衛訶感覺自己的心幾乎被狠狠撞擊了一下,仿佛有什麽東西呼之欲出,然後便是滿腔的幸福和感動,讓他動也不能動的只能呆呆的看著那個人一路摸索著尋找自己,一路呼喚著自己的名字。
  
  衛訶,衛訶。
  
  他從來不知道自己被別人如此需要著,居然是這麽美好的感受。所以即使他幾乎要忍不住想狂奔過去投入那人懷裡,卻還是靜靜的坐在黑暗中,一遍遍感受著被人需要的感覺,直到男人笨手笨腳摔倒在地。
  
  的確如他所料,由於他的態度堅決,韓予果然退讓了,承諾他再也不提結婚的事情,他才一口氣松了下來,放縱自己發洩著自己的委屈。眼淚不是裝出來的,他是真的害怕男人真的不要自己。
  
  如果,有什麽方法,可以把男人永遠栓在自己身邊就好了。
  
  衛訶靜靜的看著韓予滿臉疲憊的睡臉,眼神一片沈幽,他戳了戳男人的臉頰,俯下臉,輕輕說道:“如果只有夫妻才能永遠在一起,那我不要你做爸爸了,我要娶你。”
  
  沈睡的男人完全感知不到外界,絲毫不知道,在他沈睡的時候,已經被求了婚。
  
  小孩定了一定,緩慢但是堅定的低下頭,靠近韓予的唇,直到兩張唇完全貼合,他等待了一會,開始輕輕的摩擦兩人的想貼的唇瓣,尋找到縫隙後,小小的舌頭小蛇一般探了進去。他舔舐著韓予的齒縫,感受著對方和他一樣味道的漱口水的清新,動作生澀但是絲毫不扭捏,甚至在得不到滿足時,輕輕用手捏開了韓予的牙關,將舌探進去吸吮。
  
  他慢慢回想著那天晚上韓予對他做的事情,開始模仿著,讓兩條舌尖交纏舞動。沈睡的人可能是因為呼吸不到足夠的氧氣,開始有些微的掙扎,舌尖往外推拒著,想要把口中的異物吐出去,但是學習能力超強的衛訶很懂得舉一反三,完全把這個當做迎合,將他的舌尖吸進自己口中輕輕齧咬著。
  
  漸漸的,胯間開始有種莫明的騷動感,鼓鼓漲漲,讓衛訶皺著眉,忍不住並住雙腿輕輕摩擦著。他終於鬆開韓予的嘴,坐起身來,看著自己腿間微微鼓起的一塊,手猶豫著將睡褲和短褲一起向下拽去,將那個已經有了些微硬度,顫抖著挺立的男性象徵放了出來。
  
  看著型號還不足以傲人,但是絕對象徵著成人與否物件,衛訶的手輕輕觸了下它的頂端,在感受到硬度和熱度後,又猛地縮了回去,手指被頂端的小孔中的黏液浸濕,牽出了一條透明的銀絲。
  
  他記得男人那天進了他的房間,在撫摸他的身體的時候一直在套弄著自己的這裡,並且發出來愉悅動聽的聲音,最後還用自己的雙腿一起摩擦,噴射出了白色的液體。
  
  他明白這是男人發情的象徵,但是不明白是不是真的有那麽舒服,會讓韓予那樣發出好聽的聲音。所以他沒有再猶豫,直接握上了已經激動到稍微往下流淌液體的柱身,學習著韓予那天的動作上下套弄起來。
  
  快!感像閃電般降臨,衛訶從自己的手覆上去,便停不下來。憑著原始的本能,他套弄揉搓著自己的欲望,時而扣著頂端的小孔,時而揉搓著下面的雙球,口中發出輕微的喘息聲。
  
  身邊男人依然睡得很沈,不知道自己的兒子,開始從青澀慢慢向成熟過渡而去。
  
  衛訶再次低下頭,尋求著韓予的唇舌和津液,手下難耐的套弄著,但是顯然沒有絲毫經驗的少年難以憑藉自己得到滿足,因此他更加焦躁起來。他坐起身,學著那天韓予用他的雙腿幫自己解決時的樣子,跪在韓予雙腿間想把他的腿架起來,但是因為力氣不夠而放棄,只能抓住他的一隻手放在自己漲的快要爆炸的欲望上,帶動他的手撫慰自己。
  
  韓予手上的溫度讓他激動起來,臀部不住的向前挺動著,終於在韓予模糊的發出一聲呻吟時一泄如注,全部噴射到了他的手上。
  
  衛訶被韓予那一聲嚇得僵住,絲毫不敢動作,卻在等了半天後依然沒有任何聲音,他抬頭看去,才發現那只是一聲夢囈而已。
  
  擦了擦頭上滲出的冷汗,從床頭櫃拿出紙巾將韓予的手清理乾淨,才低頭吻向剛剛將他驚嚇到發洩出來的唇一下,輕輕說道:“爸爸,你要嚇死我嗎,不過真的好舒服。”
  
  他從韓予懷裡找了一個舒服的姿勢窩了進去,說了最後一句話:“爸爸,等我長大。”
  
  現在還不可以,現在還不是時候。
  
  他還沒有足夠的能力抓住自己想要的東西,所以只能快快長大,變得足夠的強悍後,將想要的東西,牢牢的捉緊手裡。
  
  讓他再也無法逃走。

第二十八章

  韓予做了一個很奇怪的夢,夢裡阿七變成了一隻很大的狗。
  
  他本來因為阿七有了生命很開心,跟它一起玩耍,滾在一起,但是漸漸的感覺阿七非常的粘人。不止身體一直在他身上蹭來蹭去,舌頭還舔來舔去,最後竟然舔到他的嘴裡,卷著他的舌頭吸吮。他拼命想要把那條動來動去的舌頭吐出去,卻反而被那條舌頭卷走糾纏起來。
  
  夢的後面他已經記不清,一睜眼,天已經大亮了。他揉揉自己的眼,感到一條胳膊被壓的發麻,側頭看過去,發現小孩還在沈沈睡著,蜷縮成一小團窩在他的懷裡。
  
  韓予感到自己的心一片柔軟,看著衛訶乖巧的仿佛小貓一樣的睡臉,他輕輕的笑了起來,便咧著嘴把自己幾乎失去知覺的胳膊抽了出來,活動了兩下便去準備早餐。
  
  走進衛生間開始洗漱,卻意外在鏡子裡發現自己 的唇略微紅腫著,皺著眉頭又回想起昨天做的夢,猜測是不是被自己在做夢的時候抵抗阿七的攻勢從而被自己咬到了。他用冷水沖了沖自己的唇,想想讓那裡不那麽腫,心裡一邊懷疑自己究竟為什麽會做那麽詭異的夢。
  
  他沒有對這個問題糾結很久,因為當他走到客廳看到鍾表上的時間後,才覺得該做的不是早餐,而是中餐。
  
  衛訶應該是比他更辛苦,所以一直在沈睡著,他沒有把他叫起來,而是打電話給他的班主任替他請了假,讓小孩安心補眠。
  
  由於家裡已經沒有新鮮的蔬菜,韓予換好衣服打算出門採購一些東西回來,卻一推開門,看到王大嬸已經站在門口,正要作勢敲門。
  
  王大嬸看著他不慌不慢的神色,大概猜到小孩已經被找到,仍舊關心的問了一句:“小訶找到了?”
  
  “恩。”韓予點頭道:“麻煩您費心了。”
  
  王大嬸松了口氣,不住的說著,找到就好找到就好之類的話,韓予猶豫了半天,終於還是開口:“王嬸,我和小瑜的事……估計是不可能了……麻煩您一直給我張羅了。”
  
  聽了這話,王大嬸歎了口氣,拍拍他的肩,向他身後張望兩眼,見沒有小孩的身影,才開口道:“我明白,我這不是怕你一個人帶孩子累嘛,更何況你也老大不小了,誰知道小訶就這麽難接受呢。不是我說,他以後結了婚你就一個人了,孤零零的多難受啊!要我說,等他再大點,再懂事點後,大嬸再給你找別的!”
  
  韓予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像王大嬸道了聲謝,低聲說道:“小瑜那邊,就不用麻煩您了,我會找時間跟她說清楚的,讓她別再把時間浪費在我身上了,我不值得。”
  
  得到了王大嬸的保證後,韓予便出門買菜了。走在路上,他不禁想到顧瑜究竟該怎樣跟自己父母解釋,明明和男友一起回去,到最後卻變成一個人這件事,因此而更加愧疚起來。對於顧瑜他的確是虧欠良多,那麽溫柔的女孩卻被他利用了,到現在又反悔了交往的事情,實在是太卑鄙了。
  
  他知道即使說分手顧瑜也不會責怪他什麽,但是正因如此,才讓他更加鄙夷自己而已。
  
  一路心事重重,等到家後已經是一小時後了,韓予本以為衛訶早已起來,卻發現小孩依然蜷著身體在床上沈睡著。
  
  真是反常。
  
  韓予看著床上沈睡的衛訶,覺得小孩今天非常的反常。往常他是絕對不會睡得這麽死的,而且也不會像現在這樣疲憊,他昨晚,做了什麽麽?
  
  韓予在腦海中思索著小孩昨晚睡覺時做了什麽,卻一無所獲,他根本就是比自己還早的睡著了,然後一直沈睡到現在啊。
  
  他想不通這個問題,但是也沒叫醒小孩,任他繼續睡著,抓抓頭髮去廚房準備午餐了。

第二十九章

  廚房中一陣鍋碗瓢盆的清脆碰撞聲,韓予翻飛著手中的鍋鏟,翻炒著平底鍋中的煎蛋,今天,他準備的都是小孩愛吃的菜。拿起湯碗從另一個鍋裡舀出了點雞湯品了品,覺得火候不錯了,便關了火。衛訶昨天一天沒有吃飯,該好好補補的。
  
  他輕輕哼著連自己都不知道的歌,一邊把飯菜一樣一樣端上餐桌,雖然對於一個要跟女友分手的男人來說這份愉快實在不合適,但是對於自己兒子失而復得的喜悅,還是難以壓抑。
  
  韓予擦乾淨自己的手,正打算去叫疲憊的小孩起床,他臥室的門便打開了,衛訶穿著自己的小熊睡衣和小熊拖鞋走了出來。
  
  “你起來的正好,該吃飯了,快去洗臉刷牙吧,我已經幫你請假了,今天在家休息一天。”韓予走到小孩跟前寵溺的摸了摸他的頭,毫不吝嗇自己的關愛。
  
  這是自從顧瑜出現後就難得的溫馨場景。
  
  衛訶好像很享受韓予的關愛,沒有像以前一樣雖然不抗拒,但是也不表示喜愛這樣身體上的接觸,反而蹭了蹭韓予的手,然後踮起腳尖來親了親他的臉,勾起一點笑容,說道:“我馬上去。”
  
  韓予看著小孩轉身離開的背影,摸了摸自己被親到的地方,垂下眼睛去盛飯了。
  
  衛訶走進浴室開始洗漱,甜甜兒童牙膏充滿了幸福的味道。洗完了臉撐起身體,看著現在到他腹部上方一點的洗手台,皺了皺眉。
  
  上次在學校體檢是測了身高,是145CM。這樣的身高在同齡人中並不顯得矮小,尤其在他剛剛跟韓予來到這裡事,這個洗手台幾乎高過他的肩膀,現在身體狀況完全不輸於班上其他的男孩,完全歸功於韓予的刻意的調理。
  
  但是想到自己現在只到韓予肩膀的身高,竟然有點急躁的想要快些長大的感覺。
  
  他很討厭弱勢的感覺。
  
  因為沒有能力反抗,沒有能力爭取,所以沒有資格掌控自己的人生,任由別人擺佈,仰人鼻息的活著。
  
  隨意的被母親丟掉,隨意的被別人領養走,在領養人對自己做出虐待般的行為時,瘦弱的身體連反抗的能力都沒有。
  
  他一直沒有告訴韓予他是為什麽會被丟棄,他總怕自己說出實話,會被再次丟掉。
  
  韓予很好,很溫柔,他的身上有他從沒有在別人身上感受到的溫暖,所以他不想離開他再去流浪了。
  
  衛訶的媽媽是個妓女。
  
  她長得很美,也很會伺候男人,在13年前最年輕最有風情的時候,被衛訶的父親包養了。
  
  那個男人是個很有身份的人,並且有家室,只是因為利益而結合的婚姻並沒有什麽感情可言,兩個人都在外面有著無數自己的情人,彼此心照不宣的過著陌生人一般的生活。
  
  他是個很嚴肅的男人,不允許任何人挑戰他的威嚴,而衛訶的媽媽最擅長的就是迎合男人的心思,以至於受寵了很長一段時間,並且生下了衛訶。
  
  衛訶在有記憶的時候,對自己父親的記憶沒有一絲父子該有的溫情,他只記得那個很冷的男人一個月會來一兩次,並不會多關心他一些,甚至不允許他叫他爸爸,直接摟著女人去臥室,做的什麽事情,衛訶也很清楚。
  
  只是隨著衛訶的慢慢長大,他的媽媽也青春不在,男人來的次數越來越少,給的錢也少了很多。但是就算再少,也足夠兩個人安安穩穩的生活了,可惜衛訶的媽媽過慣了奢侈的生活,對於不能每天購物的生活完全無法忍受。
  
  她總是期盼著可以抓住男人的心,成為正牌夫人,從而過上豪門太太的生活。她買很名貴的衣服,去很高檔的餐廳吃飯,跟上流的闊太太們打牌炫富,嚴厲的要求衛訶也擁有貴公子那樣的禮儀,總盼著可以母以子貴,有一天憑著自己為男人生了一個兒子這樣的理由可以入主正宮。
  
  很多人都嘲笑她癡心妄想,一個有頭有臉的男人怎麽會娶一個妓女?
  
  這樣的嘲笑正正刺到女人的痛處,回到家以後會罵衛訶太冷,不會討男人的歡心,害她也跟著被冷落。
  
  衛訶總是冷眼看著被自己稱為母親的女人在家裡瘋子一般的嚎叫,不哭不鬧,只是冷冷的看著。
  
  他知道女人最恨他這樣的態度,因為他跟男人實在太像,就連冷漠的性格都很像。
  
  在他6歲那年,女人因為逐漸衰老的自己,和男人很長時間的不出現而惶惶不安,終於無法再等下去,決定拼搏一回。
  
  
  她太愚蠢,想要搶到女主人的位置,就乾脆的跟正主去對峙。
  
  她認為自己手中有王牌,就是她給男人生的兒子,衛訶,而男人的正牌妻子,一個孩子也沒有為男人生過。
  
  可惜那個生而高貴的女人,連正眼都沒有看她一眼,只是皺眉打了個電話,對電話那頭的男人說了一句“管好你的女人”,她就被整個摔碎到泥潭裡,再沒有翻身的餘地。
  
  衛訶還記得那天早晨,他還沒有睡醒,家裡突然來了很多的人,那個名義是他父親的男人,冷酷的吩咐保鏢把他們母子扔出去。
  
  他聽到母親驚慌失措的哭泣聲和道歉聲,拼命求男人不要拋棄自己,甚至搬出衛訶。
  
  “我給你生了一個兒子啊!”這是女人絕望的哭泣。
  
  那個男人是怎麽回答來著?
  
  衛訶記得很清楚,那個男人冰冷的眼睛掃了他一眼,聲音裡沒有一絲感情:“妓女生的怎麽會是我的兒子?”
  
  從此衛訶和母親被趕了出來,沒有什麽存款的他們,搬到了又破又舊,下雨時會漏雨的廉租房生活。從那時起他的母親開始酗酒,喝醉了就會罵他沒用,罵他是拖油瓶。
  
  衛訶從來面無表情的聽著女人的謾駡,儘管才7歲,但是他比任何小孩都沈默,一雙眼睛冷得像是沒有感情,這是女人最恨的地方。
  
  女人越來越少的回家,每天晚上畫著濃豔低俗的妝出門,第二天才醉醺醺的回來,有力氣的話再罵衛訶兩句,沒力氣倒下就睡。
  
  衛訶知道她是重操舊業,甚至有時候會把客人帶到家裡做,每當那時候他就自己躲進小櫃子裡,聽著外面淫靡的聲音,面無表情。
  
  但是心裡有一個聲音在說:總有一天脫離這種生活,總有一天要不靠任何人活。
  
  他從來不給女人添任何的麻煩,默默的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甚至看到同齡的孩子都背著書包上學,他也沒有跟女人提過上學的事情。
  
  根本不用提,那個人不會同意他去上學的。
  
  他每天自己給自己做些東西吃,自己睡覺,女人在的時候就躲進小櫃子裡,然後趁她睡著的時候偷偷拿幾塊錢當做生活費。
  
  但是即使這樣,女人也無法容忍他的存在了。
  
  女人似乎有了新的金主,是個普通的公司主管,好像是相當的迷戀她,為她買了一套一居室生活,可惜,那個男人卻沒有接受衛訶的打算。
  
  他跟女人商量,把衛訶過繼給他的一個朋友,他那個朋友很有錢,只是沒有結婚,但是想要一個孩子。
  
  女人幾乎沒有考慮就答應了,於是衛訶被隨隨便便的送給了一個40歲的中年男人。
  
  其實跟著誰對於衛訶來說都沒有差別,只要能讓他吃飽飯,可以活下去就可以了。
  
  只是他沒想到,那個男人居然是個變態。
  
  40歲的男人沒結過婚,但是想要一個孩子,為什麽不結婚自己生呢?衛訶很快知道了答案。
  
  老男人是個性無能,他根本沒有辦法讓自己硬起來,更沒有辦法跟別人結婚生子,說什麽喜歡小孩子,只是因為小孩子受了委屈也不敢亂說而已。
  
  衛訶很麻木的看著鏡子回憶自己那三年是怎麽過來的,每天被男人打,身上全部都是青腫,甚至吃飯也只能在地上,跟狗一起吃,但是他根本沒有別的力氣去考慮做人的尊嚴,有的吃就很不錯了──男人怕他逃走,也為了看他忍耐饑餓的極限,幾天才有一頓飯吃。
  
  每次衛訶感覺自己快要死掉的時候,男人才肯拿出點食物給他吃,然後看著他有氣無力卻狗一樣舔著食物,哈哈的拍著桌子笑。
  
  如果想要活下去,就得逃走。這是他心裡唯一的念頭。
  
  再被男人餓了兩天以後,衛訶把自己的手從手銬裡掙脫出來,他的手臂被餓的幾乎皮包骨,很輕易的就出來了。
  
  他向門口走去,想要逃離這裡,可是站在門口的時候卻停下來,然後轉回去來到男人的床邊,抄起桌子上的煙灰缸就像男人打去。
  
  他心裡恨這個變態,他要他死。所以幾乎用了全身的力氣,只可惜餓太久的身體根本沒有多少力氣,一下下去男人只是被砸出了血,還把他驚醒過來。男人被血迷住眼睛胡亂的向他抓過來,他又下手砸了兩下,便扔下煙灰缸跑了。
  
  他不怕男人會報警,畢竟囚禁虐待小孩的罪名更重一些,更何況他也根本不怕死。
  
  可是跑出來以後,他才發現自己根本沒有地方去。
  
  這個世界上連可以容納他的一個地方也沒有。
  
  他不怕死,但是更想活著,於是便住在了那片垃圾堆裡,跟野狗搶東西吃。
  
  直到遇到韓予。
  
  
  他不敢對韓予說他是怎麽被自己母親厭惡扔掉,他怕韓予因為他不討人喜歡,也會丟掉他。
  
  韓予是第一個給他家的人,是第一個對他好的人,他要跟韓予一輩子在一起,不允許任何人來爭奪。
  
  衛訶覺得自己跟個野獸沒有區別,大概是長期跟野狗爭食,讓他有了嚴重的領域感,如果誰敢來搶奪他認定的東西,他會毫不留情的撕碎誰的喉嚨。
  
  所以,一定要足夠強壯。
  
  衛訶看看自己依然單薄的身體,面無表情的想到。

番外一 當惡趣味對上惡趣味 女僕裝H

假設將來的某一天大叔和小狼崽子確立了關係,不負責任亂YY的,與正文無關。

番外:當惡趣味對上惡趣味

衛訶一直都很明白大叔的口味很奇特,他的大叔,是個小熊偏執狂。

小熊的睡衣小熊的拖鞋小熊的床單小熊的窗簾,小熊的檯燈小熊的杯子小熊的耳機小熊的音箱。

他們生活在被小熊包圍的世界裡。

有時候衛訶起床一睜眼,看到鋪天蓋地的小熊侵襲而來,他就會神經性的感覺青筋暴起。不是沒想過把小熊清除出去他們的世界,但是對於小熊有嚴重依賴感的大叔會立刻反抗他,甚至把他趕到沙發上去睡,自己抱著阿七睡。

好吧,衛訶承認,其實他對小熊不滿只是純粹希望大叔可以更依賴他而已。

轉身看著睡在身邊的韓予,衛訶心底一片柔軟。歲月已經稍微在大叔的臉上留下痕跡,眼角有著淡淡的紋路,摘下眼鏡的雙眼安然的閉著,有溫柔的弧度。

衛訶記得看到他時的情景,眼鏡後面的雙眼帶著溫柔的溫度與淡淡的憐惜,還有,同他一樣的,深深的寂寞。他在心底對自己說,這個人是和他一樣的,一樣的。所以他很輕易的決定跟他回家,從此相伴。

“恩……你醒了……?”因為被注視的感覺很強烈,所以韓予從睡夢中醒來,看著果然衛訶一手撐著頭眼也不眨的看著自己,他輕輕揉了揉眼角說道。

“恩,看你還睡就沒叫你,昨天沒控制好力道,對不起。”衛訶低下頭找尋著大叔的嘴唇想要親吻他,韓予紅著臉躲閃著,手也輕輕推拒:“還沒有洗漱,有味道。”

小孩看著穿著小熊睡衣輕輕掙扎的樣子,感覺偶爾的時候小熊什麽的也可以很可愛。(可愛的不是熊而是人吧- -)他一手固定住韓予的下巴,唇順著他淩亂的氣息便追尋過去,“我喜歡你的味道。”一隻手也開始胡亂遊移。這天早晨,兩個人一直到中午沒能起床。

衛訶在大叔旁邊處理著公司的文件,旁邊韓予也在寫著稿子。過了一會兒衛訶開始在網上瞎逛起來,翻到一個網店,裡面都是賣的女僕loli裝,下面配著各種卡通的小美女穿著店裡的服裝,個個可愛的不行。其實他不是GAY,小時候他喜歡被聖鬥士保護的雅典娜女神,現在看到可愛的loli女僕裝的賣萌卡通少女也覺得很萌,他只是剛好愛上大叔而已。

一手摸著下巴滿臉淡漠的看著螢幕,翻著這家各色的女僕裝。他轉頭看了韓予一眼,大叔很認真的工作著,雙手不停的在鍵盤上敲打,認真工作的男人果然是最有魅力的,衛訶看著大叔禁欲的側臉,睫毛一眨一眨的仿佛撓到他的心上,腦海裡不停閃現著各種姿勢的把他XXOO,然後面無表情的轉回頭,把一件件女僕裝加入了購物車。

大叔完全不知道自己被狼崽子惦記上了,只是感覺莫名其妙的衛訶看了他一眼,然後,他就感覺背後一陣寒流襲過。究竟是怎麽回事呢?大叔陷入不解中。

幾天後,兩人在沙發上坐著聊天。

衛訶輕輕用手撫弄著韓予的頭髮,一邊不容拒絕的開口,“小熊必須都扔掉。”

韓予沒有在注意他說什麽,注意力完全被電視裡演的狗血人倫電視劇吸引,口裡不停地絮叨:“真是太沒有人性了,居然把自己的老婆推下水,跟小三跑掉。你剛剛說什麽?”

衛訶拿起遙控器把電視關掉,把搶遙控器的大叔的臉扭過來,一字一頓的說道:“我說,把小熊全扔掉。”

大叔立刻氣的臉發白,明明都已經接受他的癖好了,為什麽突然間要讓他把熊扔了???他斬釘截鐵的拒絕道:“不行,還有,今晚你在沙發上睡!”說完氣急敗壞的站起來往房間走,進了臥室就要把門關上想將衛訶鎖在外面。

衛訶一手撐著門板頭低下來看著韓予:“我不喜歡小熊,為什麽不能扔?”大叔推了推眼鏡,覺得今天的衛訶相當的斤斤計較,仿佛他不把小熊扔了就不甘休,:“戀人在一起一定要相互體諒相互遷就,你要我就得接受我的缺點。”說話時衛訶已經一把把門推開了,無視剛剛他今晚分開睡的決定,面無表情的坐在床上,雙眼死死看著他。

“相互理解麽?那就是說我有什麽趣味你也會接受了?”小狼崽子開始挖下陷阱等著可憐的暴怒的大叔往下跳。

“當然了,你有什麽缺點我也會包容的。”大叔跳下去了。- -

聽了這句話,小狼崽子很開心的站起來把臥室的門鎖上,然後從衣櫃裡拿出來一個超大的紙箱,“既然你會接受我的惡趣味,那麽就把這件衣服穿上給我看。”

韓予張口結舌的看著衛訶從箱子裡拿出來了一套粉紅蕾絲蝴蝶結的女僕裝,震驚的問:“要我穿??不可能!!!你怎麽能讓我穿裙子??”衛訶好似不在意一般攤開雙手說:“這我就沒辦法了,你不能體諒我,所以我只好把你的小熊都扔了。”然後惡質的挑起一抹笑等著韓予的動作。

大叔總算是明白怎麽回事了,合著這小鬼繞了這麽大的圈子就是為了這件事,他欲哭無淚,從小鬼到家裡第一天開始,他就拿他沒轍。想到自己剛剛說到相互理解的言論他就一陣心虛,總不能真的讓他穿女裝吧?

他可憐兮兮的看著衛訶試探性的問:“你不會真的讓我穿這些吧???”小狼崽子順從的點點頭:“當然了,我不會像你一樣強迫別人穿小熊拖鞋小熊睡衣,你要是不想理解我的話我也無話可說,但是同時我也不再容忍你的小熊了。”說完抱著一堆小熊睡衣小熊拖鞋就要往外走作勢扔掉。

韓予大叫著撲上去把東西搶了回去一股腦塞到櫃子裡,自己像勇士一般站在櫃子門口保護著它們,口裡也忙不迭的答應著:“我穿我穿!不管你什麽癖好我都接受!!!!”

衛訶終於滿意,坐在床上,嘴角噙著一抹邪邪的笑,把衣服扔給他,命令道:“馬上換。”

可是大叔拿著小裙子看了半天也沒動作,實在是沒臉去穿,衛訶開口威脅:“記得你最近剛剛買的小熊音箱貌似不是很好用,我打算換一個。”

韓予無奈,只好背過身去開始脫衣服,上下兩件式的小熊睡衣再怎麽磨蹭也脫完了,他拎著那件小裙子,完全無法弄清楚這個究竟怎麽往身上套。

身後一雙大手伸了過來,兩條修長有力的臂膀將他包圍在中間,手裡一團粉粉白白的蕾絲,“乖,把這些也換上,一套的。”抖開一看,大叔連死的心都有了──一條純白色的蕾絲小內褲,一雙高腳白色絲襪!!!

他拼命的掙扎,嘴裡也罵道:“你不要太過分衛訶!再怎麽說你也叫過我爸爸!休想讓我穿那些!”

可惜,在小狼崽子長成大狼崽子後,韓予就從來沒能抵抗得了他了,僅著的內褲被他大力拽了下了強行脫掉,嘴裡還淡淡道:“既然你想念做我父親的感覺,我也不是不可以滿足你,畢竟相互理解是戀人的基本,是不是,爸爸?”他含住韓予敏感的耳垂,輕輕向耳洞吹著氣,“這可是你剛剛教給我的,所以,為了樹立父親的威嚴,趕緊把這些穿上吧,恩?”說著,胯下已經堅硬的物件往前一頂。

大叔聽到小鬼帶著笑意的聲音叫他爸爸,一陣背德的快感襲上脊椎,被他弄得全身酸軟站不住身體,臉色潮紅雙手緊緊攀附著衛訶環在他腰間的手臂上,嘴裡不清不楚的拒絕著不要穿蕾絲小內褲。

衛訶一把將韓予推靠在牆上,緩緩的蹲下身子,從下望著他羞愧的臉,說道:“看來爸爸是沒力氣了,兒子來伺候你吧。”讓大叔把腳抬起來,他慢慢的把小內褲給他套上。這時韓予已經有些情動,欲望之處顫顫抖抖的站了起來,小內褲根本無法將欲望完全包裹,堪堪露出來一截。韓予羞愧的別過頭去,手裡死死的掐著衛訶的肩膀,嘴裡輕輕的喘著氣,發出類似哽咽的聲音。

這時孝順的小狼崽子正在給他老爸穿白色長襪,他抬起大叔的一隻腳,輕輕的吻了一下,看到骨節分明的小腳趾因為這一吻而僅僅蜷縮起來,他低聲笑了笑,開始將白色的絲襪套上去。穿完這些,他將韓予別著的頭扭回來,看著裡面被他欺負的閃閃爍爍的淚光,親了親他的唇安撫道:“別哭,爸爸,我這就給你把衣服穿上。”

從床上把女僕短裙拿過來給韓予穿上,從下往上套的時候經過他的欲望,刻意摩擦了一會,聽到了帶著哭泣聲音的低吟才繼續往上走。衛訶從後面幫韓予拉上拉鍊,雙手穿過他的腋下探向前面兩朵小花輕輕揉搓,嘴裡說著色情下流的情話:“爸爸,你好可愛,這裡都沒有碰到怎麽會站起來?”

大叔被這狼崽子的無恥弄得羞窘難當,掙脫出他的懷抱向前方走了兩步,口氣不穩的說道:“現在你滿意了吧,你要是再威脅我扔掉小熊,我就把你的這些女僕裝也扔了!”

衛訶知道不能太戲弄大叔,就乖順的點頭開口說道:“滿意了,現在是把它脫掉的時候了。”

大叔得了他的批准松了口氣,伸手去夠背後的拉鍊,但是卻被小鬼捉住了手輕輕啃咬,他不解的看了一眼衛訶,對方一邊輕輕吻咬他的手指,一邊說:“爸爸,你該不會不知道男人送給自己心愛的人衣服是什麽意思吧?”他頓了一下,扯著他的手將他輕輕推倒在床上,接著才開口:“就是為了親手撕開他。”

伴隨著話語,一陣衣帛被撕裂的聲音傳來,韓予驚恐的向下望去,只見剛剛才被他親手穿上的那條蕾絲小內褲已經變成一塊碎步扔在床上了。

有時候大叔是很想念小衛訶的,小小的那麽丁點大,多可愛啊,最要緊的是,小小的衛訶不會像現在這麽流氓。

他無語的看著剛剛買過來的衣服就被撕成碎步的摸樣,可憐巴巴的掛在身上,看著大了的小鬼充滿獸性的雙眼,心裡想著,我到底是怎麽養的才會養出一隻野獸出來的啊?

大叔就這樣可憐巴巴的穿著一身又是蕾絲又是蝴蝶結的破布躺在床上任由身上的成長為大野狼的衛訶侵犯著,雙手緊緊揪住身下的被單承受著暴風驟雨般的愛撫。

衛訶像頭獸一般在他的胸前啃咬著,被撕裂的衣襟向兩側攤開,方便他為所欲為。他一手揉搓著大叔一邊的小花朵,另一隻也在他的嘴下顫巍巍的脹大挺立起來。微微抬起頭,看著韓予胸前他的傑作滿意的笑著,唇舌又往下走去。另一隻手也探入裙底摸上了大叔瑟瑟發抖的欲望上下套弄,韓予已經被過於激烈的前戲逗弄的哭出來,衛訶輕輕抹去他的眼淚放到嘴裡嘗了嘗,然後低下頭去吻住他的唇輾轉纏綿。

“唔……啊啊……哈……哈……”一吻過後韓予重重的喘息著,後面一直沒有被愛撫到的蜜穴難耐的收縮著,他無法忍受般的祈求衛訶滿足他:“求……求你……後面……”

衛訶惡意的故意裝作不明白他的意思,一邊套弄著他的前面一邊問:“後面是哪裡?爸爸,你不教我我是不會知道的。”

韓予被他這聲爸爸叫的幾乎要崩潰,不顧一切的拉著他的手伸到了自己的後面哀求到:“求你……求你……別折磨我……”衛訶見他如此難耐也不再欺負他,將他身體整個翻過去趴在床上,手指終於如他所願的進入他的身體。他的唇舌在韓予的背上留下一串串的紅痕,手下不停地抽插著不停收縮的蜜穴,等到他的身體準備好,衛訶再也忍受不住的解開自己的褲子猛的貫穿了他。

“啊啊啊!!!哈……哈……恩啊啊!不要!!”只是靠著插入的刺激,韓予就哭叫著達到了頂端。衛訶咬牙忍受著因為高潮而不斷抽搐收縮的蜜穴帶給他的快感,等到他將身體放鬆下來,才開始律動起來。

他將大叔的身體拉起來坐在他的腿上,讓自己更深的進入那銷魂之處,讓自己的胸部緊緊貼住大叔的背,一隻手揉上腫脹的乳粒,一隻手把他的頭扭過來和他接吻,身下也毫不放鬆的向上頂弄著。韓予坐在衛訶強健的腿上感受著他強力的頂撞,搖頭擺脫他的唇求饒:“啊啊……不要……不要動……我好累……”剛剛達到高潮的身體一時疲憊不堪,但是小狼崽完全不給他休息的時間就開始律動起來,他祈求一點休息的時間,可是衛訶在他耳邊低喘著無法再等待了,他只好繼續配合他沈淪在快感中……

這天過後,家裡的小熊不止不少還有增加的趨勢,然而同時增加的,就是各種女僕裝,醫生裝,護士裝,校服裝……

戀人麽,總要相互體諒才可以的。O(∩_∩)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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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當惡趣味對上惡趣味》完

祝大家兒童節快樂=3=

番外二 求婚 (H)

這是很久以後大叔和小狼崽幸福的生活在一起後發生的一件事。

某天,韓予打掃房間,居然發現了一張碟片,上面寫著求婚三十六計【好囧的名字= =】

這不是他買的碟片,那是誰的?難道是小鬼的?不不不,不可能,小鬼絕對不會看這種片子的,那到底是誰落在這裡的呢?

韓予百思不得其解,拿著那張光碟研究著。擦完窗戶的衛訶從窗前走了過來,看著他拿著什麽東西看,也看向他手裡的東西。

然後,他的唇角幾不可查的抽動了兩下。

韓予見小孩過來,問他到:“你知道這個盤是誰的嗎?咱們家怎麽會有這種盤呢?這個片子我看過的,拍的真是很爛,求婚的招數一個比一個俗套,明明直接說就是最有誠意的方式了,幹嘛還弄那些亂七八糟的?”

“你喜歡簡單直接的?”衛訶輕輕皺著眉問。

“是啊,我不喜歡複雜的東西,簡簡單單的就很好了,搞不懂有的電影為什麽非要把簡單的東西弄得複雜化,很狗血。”老男人顯然沒發現愛人的異常,很認真的闡述著自己的觀點。

衛訶輕輕把他抱住,不著痕跡的把那張盤拿了過來甩到了沙發下面,輕輕啃咬男人的脖子,邊吹氣邊回答:“既然不好看,就別管那個了。”

韓予被小鬼弄得癢癢的,忍受了一會,等感覺到自己脖子幾乎要被他咬出一個紅痕的時候推開他,喘氣說道:“別鬧了,還在打掃房間呢,髒死了。”然後繼續打掃廚房了。

幾個小時以後。

“今天是什麽日子嗎?你為什麽訂這麽多菜?”韓予開著門,看著不停在他眼前閃過的精美食物驚訝的問衛訶,“居然還有紅酒,難道今天真是什麽日子?”

衛訶看著韓予低頭使勁回想今天是什麽特殊日子的樣子,別過頭去,淡淡的說:“什麽日子也不是,只是今天不想你動手做飯而已。”

韓予看他鬧彆扭的樣子,笑了笑,走過去摸摸他的頭,說道:“我沒有覺得做飯很辛苦啊,給你做飯其實是我的樂趣。”發現小孩竟然已經長得那麽高了,他踮起腳尖才能,摸到小鬼的頭。

兩個人做到餐桌前開始吃飯,紅酒也被打開品嘗著,韓予感覺到今晚似乎和平常有什麽不同,具體哪裡不同又說不上來,只是感覺比平時多了層旖旎的氣氛。

啊啊,紅酒真是製造浪漫的好東西啊。

酒量不太好的老男人並不能喝太多,卻因為貪圖紅酒美好的口感而多喝了兩杯,臉也紅了起來,帶著幾分醉意看著坐在對面的衛訶傻傻笑著。

衛訶看著他的醉態,有點收到蠱惑般伸出手揉搓著他的唇,然後站起身慢慢靠近。

這時門鈴又響了。

衛訶低聲罵了一句,起身去開門,過了一會回來了,也不再坐回自己的座位,將韓予一把抱起來放到餐桌上親熱。

韓予推擠著他,一邊拒絕著騷擾一邊問:“剛剛來的是誰?為什麽沒人進來?”

衛訶把老男人掙扎的雙手固定到身後,頂開他的雙腿,將自己卡進去,說道:“只是來問路的。”

可憐的老男人被衛訶搞得分不清東南西北,連不會有人爬五樓來問路這種事情都忘記了,只是小心的保持身體的平衡以免掀翻桌子。“不行,別在這裡,一會桌子會被掀翻的。”韓予沒什麽說服力的拒絕著,雙腿卻不由自主的打開將衛訶的身體圈在裡面。

把桌子上的餐具全部推到另一邊,將老男人按在桌子上任意啃咬著,衛訶仿佛心裡憋了什麽事情一般動作異常激烈,讓醉的暈頭轉向的韓予也忍不住開口求饒:“你今天太奇怪了,到底發生什……啊!痛!不要那麽用力咬……”

被咬住胸前的同感讓老男人眼中激出了淚花,因為紅酒的原因而緋紅的臉頰顯出吸引人的春色,他一手捂住剛剛被蹂躪的小花一手想把衛訶推開問他發生了什麽事,卻被他把護住小花的手拉開,將旁邊剩下的紅酒一股腦淋在小花上。

小花受到紅酒冰冷的刺激而愈發可憐的顫巍巍的站著,衛訶野獸一般低下頭去含住那裡吸吮,發出嘖嘖的聲音,不知是品嘗小花還是品嘗紅酒。老男人受到狂烈的進攻而承受不住的抱住在自己胸前肆意侵犯的猛獸的頭髮出高亢的呻吟,根本忘記了自己想問什麽。

不知什麽時候被脫下褲子而暴漏出來的秘口被衛訶拿了黃油按摩著,然後手指急切的伸了進去開拓著幽徑,沒什麽耐心的做了擴張,他掏出自己的欲望,低喊了一聲爸爸便沖了進去。

韓予因為那句爸爸而崩潰,承受著衛訶狂暴的抽插,呻吟到:“啊啊……不要……不要叫我……爸爸……”叫他爸爸會給他一種亂倫的禁忌感,但是衛訶尤其在這種時候喜歡這麽叫他。

衛訶保持著身下激烈的頻率,嘴角勾出一抹笑容,說道:“不叫爸爸叫什麽?”

韓予答不出來,只能閉著眼睛任由他侵犯著,嘴裡重重的喘息著。

衛訶將他的臀部更加的扣緊拉向自己的欲望,狠狠的撞擊著,低下身體舔著老男人的唇,徵詢他的意見:“不叫爸爸,叫老婆好嗎?”韓予聽著他荒謬的話,嘴裡忍不住放抗著:“你在胡說些什麽……啊……嗯唔……我……我可是……啊……男人啊……!”

顯然在他身上馳騁的男人不這樣想,見韓予沒有答應,乾脆將他一把拉起來使勁按在自己的欲望上,逼迫他同意,口中不住的叫著他老婆,還強求他回應他老公二字。韓予怎麽可能答應?只是狠狠的咬住衛訶的肩膀呻吟著承受他的狂風暴雨,不肯合作。

這晚韓予被弄得很慘,衛訶不知因為什麽很狂暴的比平時更加激烈的需索著,各種姿勢各種地點,逼迫他說出那句老公,直到最後韓予終於忍受不住流淚喊出了那句老公,才被放過。

第二天,韓予在衛訶的懷抱中醒來,想到昨天這個小鬼的不對勁,他的眉頭輕輕皺了起來。睡在旁邊的衛訶還沒有醒來,他有點生氣的想要掐住他的臉報復一下,一抬手,卻發現自己和小鬼交握的手上,不知什麽時候被套了一對婚戒。

他張開手指,愣愣的看著自己手上和衛訶手上的婚戒,想到被藏起來的求婚三十六計,還有昨天的燭光晚餐,最後被強制性的喊出了丟臉的稱呼,心裡恍然明白了衛訶的不正常是因為什麽了。

他忍不住趴在枕頭上笑了開來,吵醒了身邊沈睡的人,看著小鬼迷茫的眼睛,湊上去吻了一下,說道:“我愛你,老婆。”

於是接下來三天,韓予再沒有下過床,被衛訶身體力行教育著,老公和老婆的差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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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三天後韓予可以下床後,在門口看到了一束枯萎的玫瑰花,他奇怪為什麽在自己家門口為什麽會有這種東西,卻看到旁邊躺著一張卡片,上面寫著:

marry me

    衛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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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PS。又是一次大掃除,衛訶在整理抽屜的時候看到了一個很精美的小盒子,打開一看,在裡面躺著的,正是那時候被他連同玫瑰花一起扔掉的那張卡片。

第三十章

  韓予在將午飯端到餐桌上的時候,衛訶依然沒有從浴室裡出來,他有些奇怪,便走到浴室門口輕輕敲了兩下門。
  
  “小訶?你還沒好?該吃飯了。”
  
  他剛說完,門就從裡面打開,衛訶走了出來。
  
  “我好了。”
  
  小孩把自己沾濕的劉海向後抓去,露出光潔的額頭,小熊睡衣已經被他換了下來,穿著白色的小體恤,下面是海藍色的背帶短褲,顯得格外清新。
  
  韓予讓自己的目光從小孩纖長的雙腿上移開,問道:“怎麽這麽久?今天你起得也很晚,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沒事,就是有點累。”衛訶搖搖頭,回答道,然後感覺自己的確很餓,便坐到了餐桌旁。
  
  
  韓予也坐下來,給小孩撐了飯,溫了牛奶放在他身邊,自己才開始吃飯。衛訶雖然不挑食,但是其實並不怎麽喜歡喝牛奶,他受不了那個味道。可是韓予因為他身體太瘦弱的原因,每天晚上都會給他熱牛奶,他頂多皺皺眉,每次都喝掉。
  
  但是也僅限晚上而已,全被衛訶當做助眠道具,白天的時候他從來不會喝牛奶,否則一整天口中帶著奶味上學,他忍受不了。
  
  韓予總覺得小孩昨夜餓了一天,又在外面流浪,躲在垃圾堆裡,身體就會垮掉,生怕他又會變成剛見到時瘦瘦小小的樣子,也不管他喜不喜歡,直接就幫他熱了一杯。
  
  他在心裡已經打算好了,如果小孩鬧彆扭不肯喝的話,就嚴肅的跟他解說牛奶的好處,利用父親的威嚴讓他喝下去。
  
  剛剛做飯的時候,他一邊做,一邊在想自己作為一個父親是不是很失職。衛訶作為一個小孩,從來不怎麽向他撒嬌,也不向他要求什麽,就連聖鬥士都是他自己主動賣給小孩的,他學習從來不讓他操心,家事也會主動分擔很多,當別人家的小孩還在玩彈珠的時候,他的小孩已經背著書包去菜場買菜了。唯一一次跟他起衝突,要求他事情,就是跟顧瑜交往的時候,小孩讓他跟顧瑜分手了,而他所做的回應,竟是打了他一巴掌。
  
  也許是他還年輕的原因,也許是小孩太早熟,太強勢的原因,總之,從衛訶剛剛進入這個家庭時,不自覺就讓他忽略了小孩的真實年齡,把擔子分給他一半,完全沒有做父親的自覺。而其實小孩是非常敏感的,他們需要更強大,更威嚴的父親可以讓他們依靠,給他們安全感,而在他家,情況卻是反過來了。
  
  衛訶總是更可靠的那一方,讓韓予幾乎忘記了他還是個小孩這個事實,不自覺地依靠上去。
  
  所以,從昨天找到小孩的那一刻起,韓予就下定了決心,要真正的成為一個合格的父親,讓他可以安心的信任。
  
  第一步,就是要樹立起在衛訶面前從來沒有存在過的,父親的威嚴。
  
  韓予無意識的往嘴裡扒著飯,菜也不吃,觀察著小孩的反應,心裡考慮著如果衛訶鬧彆扭的話他該怎麽說,如果小孩不服氣回嘴的話他又該用什麽語氣教導他,總之,一定這次一定不能退縮。
  
  韓予一邊想著,一邊緊緊抓著筷子看著衛訶,嚴陣以待,結果只見衛訶輕輕皺了皺眉,他還沒來得及讓小孩乖乖聽話不要任性,小孩就二話不說把牛奶喝光了。
  
  ……
  
  韓予牙齒叼著筷子間,低著頭悶不吭聲,感覺鼓了半天勁卻沒有地方打,只能再打會自己身上,讓他內傷到想要吐血。
  
  他幾乎想責備小孩為什麽要這麽聽話了。
  
  衛訶喝完一杯牛奶,飛速夾了一個雞翅扔進嘴裡,努力淡化口中令人不快的奶味,如果不是為了長個子,他真的不想喝這杯牛奶。把骨頭吐出來,一抬頭,發現韓予坐在他對面叼著筷子,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麽。
  
  不知道為什麽,衛訶總感覺韓予身邊似乎有風卷著殘葉吹過,一副很蕭條失落的樣子,怎麽看……怎麽覺得很可憐。
  
  “怎麽了?爸爸,為什麽不吃飯?”
  
  韓予抬起頭,打起精神笑笑,回答:“沒什麽,不過,你不是不喜歡喝牛奶嗎?”
  
  衛訶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微微皺眉:“難道你不是熱給我喝的?”
  
  “……不,就是給你的,你喝得……很好。”
  
  喝的很好是什麽意思?
  
  衛訶更加奇怪起來,但是又覺得自己做的並沒有什麽詭異的地方,繼續低頭吃飯,吃了一會,又抬頭道:“爸爸,以後每天早晚我都想喝牛奶。”
  
  ……
  
  韓予沈默,不知道為什麽覺得有點失落,只是一晚上而已,小孩連牛奶都不討厭了,是受的傷害太大了嗎?
  
  雖然他搞不懂,他和顧瑜交往這件事情,跟牛奶有什麽關係。

第三十一章

  兩個人沈默的吃完了飯,衛訶刷完了碗進屋背起書包,出來看到韓予還在莫名的低落中,皺起眉道:“爸爸,你真的沒事嗎?要是不舒服我今天就不去上學了。”
  
  韓予回過神,抬起頭看著衛訶擔心的眼神,趕緊搖搖頭。
  
  “我沒事,不過,你今天也別去上學了,我已經給你請好假了。”
  
  “可是,馬上要畢業了,不去上學會丟下功課的。”衛訶搖搖頭,見韓予真的沒有問題,就往門口走。
  
  韓予一把拉住他,說道:“沒關係,我對你有信心,你不會落下功課的,今天別去了,陪爸爸出去玩吧。”
  
  “陪你玩?”衛訶面無表情的看著拉著自己的手,眼睛帶著點懇求的自己名義上的老爸。
  
  “是啊,昨天不是我的生日嗎,沒有過,所以今天咱們出去玩慶祝一下吧。剛好你也放鬆一下,小學升初中沒有那麽難的,你不要壓力太大了。”
  
  韓予其實並沒什麽過生日的意思,只是他總覺得衛訶因為他受了很大的傷害,忍不住要彌補什麽。
  
  可惜小孩完全不瞭解他深沈的父愛,雖然奇怪他為什麽突然要求過生日,但是還是乖乖回到房間放下了書包。轉身之前輕輕說了一句:“過不成生日是誰的錯。”
  
  韓予被這句話戳中要害,一下更加有些沮喪,看著小孩一副勉為其難陪他去玩的樣子,心知,父親的威嚴道路還很遙遠和艱難。
  
  韓予又做了一些小零嘴,洗了一些水果放到包裡,拿上魚竿和小水桶,然後騎著自行車帶著衛訶向水庫走去。
  
  水庫是韓予跟小孩經常去玩的地方,離家裡並不是很遠,騎車半個多小時就夠了。水庫的水質很好,裡面的魚又大又鮮美,每當想吃魚的時候,他就會帶著衛訶去那裡釣魚,釣著大的就紅燒吃,釣著小的就做小烤魚,偶爾還能撈到小螃蟹煮完蘸醬,怎樣都很美味。
  
  現在時至初秋,正是魚肉最肥美的時候,韓予的目標是釣上一條大草魚,今晚給衛訶燉魚湯。
  
  兩個人來到水庫邊,已經有很多人坐在水岸上開釣了。他們找了一個安靜的角落,把自行車停靠在一邊,開始把漁具準備出來。
  
  秋天的陽光是金色的,穿過重重疊疊變得有些發黃的樹葉打到地上,總有一種涼爽中夾著溫暖的感覺。水面上波光粼粼,閃著金色的光芒,像是滿水面都沈澱著金色的細沙一般。
  
  小水桶裡裝了半桶水準備放釣上的魚,裝上魚餌魚竿固定在岸邊,在等待的時間裡韓予看向旁邊。
  
  衛訶早已經把他的小釣竿裝好,魚線拋進了水裡,老僧入定一般定定盯著水面,一動不動。
  
  “小訶,你……魚鉤上裝魚餌了嗎?不裝就釣不上來魚的。”韓予教衛訶怎麽釣魚。
  
  不知道是不是韓予的錯覺,他總覺得小孩嘴角抽了好幾下,然後轉頭看著他。
  
  “爸爸,這不是我第一次釣魚。你今天真奇怪。”
  
  韓予被小孩看的有些尷尬,默默的轉回頭看著自己的浮標,覺得自己很白癡。
  
  他果然是個失敗的父親,父親的威嚴,和藹的教導自己的小孩這種事情,永遠不會在他這裡出現。
  
  旁邊傳來一陣小孩子笑鬧的聲音,他轉頭看向旁邊,發現在他們不遠處又來了一家人,父親帶著自己的小兒子在岸邊準備漁具,母親帶著小女兒坐在鋪著被單的草坪上,吃著零食笑著說話。
  
  小男孩非常的調皮,時不時的給他爸爸搗個亂,被爸爸呵斥了兩句後皮皮的拿著小水桶裝了點水自己玩水。偶爾父親釣上幾條小魚,小女孩就會拍拍肉肉的小手歡呼爸爸好棒。
  
  
  韓予定定的看著那邊,突然有些羡慕。
  
  “爸爸,魚上鉤了。”
  
  韓予回過頭,果然看到自己的浮標動了起來,他急忙提起魚竿,卻什麽也沒釣上來,魚鉤上已經沒了魚餌。
  
  晚了一步。
  
  韓予把釣竿收回來裝上魚餌,再扔回水裡,又不自覺的往旁邊看去。
  
  “很可愛吧?”
  
  “什麽?”韓予聽到小孩的聲音,回過頭看向他。
  
  “那兩個小孩很可愛吧,更讓你喜歡吧,”衛訶看著水面,面無表情:“對不起,我不夠可愛。”
  
  韓予愣住,回過神後急忙解釋道:“不是……”
  
  “滴滴滴”
  
  韓予還沒說完,話就被手機的來電打斷,他低頭拿出手機,是顧瑜打來的。

第三十二章

  他看了衛訶一眼,起身走到樹林深處,接起了電話。
  
  “……小瑜……”
  
  那邊沈默了一刻,然後女人溫柔的聲音響了起來。
  
  “恩。”
  
  韓予感覺拿著的電話很沈重,他看著自己的腳尖,不知道該怎麽跟被自己辜負的女人說些什麽,也不知道怎麽解釋自己放棄這段感情的行為。
  
  顧瑜是沒有錯的。她溫柔,知性,善良,像是他這樣孤僻不懂得討人開心的人也甘願和他在一起,關心他,為他做飯。為了可以跟他在一起,盡力做到最好希望可以得到衛訶的認可。
  
  韓予在她身上感受到了從沒有在任何人身上感受到的溫柔,她是世界上最完美的妻子。
  
  可是,他就算放棄顧瑜,也不希望小孩不幸福。
  
  “我……有事跟你……”韓予掙扎很久,還是輕輕開口。
  
  但是那邊的女聲沒有等他說完,就打斷了他:“你不用說了,阿姨都告訴我了。……我能明白。”
  
  韓予輕輕鬆了一口氣,到這時他也要感激女人的善解人意,讓他不用親口說出來。
  
  “對不起,我……實在不能不管小訶,他還太小了,我要尊重他的意見。”
  
  “我明白,可能是我做的不太好,所以才不能讓他接受我……”
  
  “沒有,是小訶他不太能接受別人,不關你的事,他以前吃了很多苦,所以很排斥別人。”
  
  顧瑜輕輕歎口氣:“其實我一開始就看出來了,他肯接受的人只有你一個,誰想跟他瓜分你,他都不會接受的。但是還是忍不住想要試試,到了這個結果,也是意料之中。”
  
  韓予解釋:“不是的,他現在只是還小,怕再受傷害,所以才害怕別人靠近他的,長大後肯定就會好些了。”
  
  “如果真像你那麽說那就好了。可是我的直覺告訴我,隨著小訶的長大,只會對你的生活干涉的越來越多,你可能沒有注意到,他對你的獨佔欲不是普通的大,我第一次去你家的時候,被他的眼神嚇了一跳,很像……狼一樣恐怖。可能你是覺得我是在說他的壞話,但是女人的直覺一向是很准的。”
  
  韓予微微皺起眉,很不喜歡顧瑜對衛訶的評價,眼神像狼這種事,小訶只是個小孩子而已,怎麽可能。
  
  他來回走了兩步,斟酌著詞語,道:“小瑜,……分手是我的決定,跟小訶沒關係,別怪他好嗎?”
  
  “呵呵,”顧瑜輕輕笑了兩聲,好像很無奈,“我就知道你不會相信我的話,你估計是把我看成了因為被你拒絕所以想方設法破壞你們父子感情的壞女人了吧。也對,我畢竟是個外人。”
  
  “我沒那麽想你……我知道你是個好女人,只是小訶真的沒有你想的那麽恐怖……他只是個小孩而已……”韓予聽到被自己辜負的女人因為自己的懷疑而無奈,頓時又感覺一陣愧疚湧上來,明明是他對不起她,居然還用那麽卑劣的想法去猜測她。
  
  只是,小孩真的不像顧瑜說的那樣。如果說兩個人之間有人不正常的話,那只能就是他了,他是對自己的養子抱有不正常欲望的變態。
  
  儘管現在已經努力將自己的欲望束縛住,禁止自己再對衛訶做出喪心病狂的事情,但是曾經把還稚嫩的小孩子壓在身下肆意玩弄卻是抹不去的事實。那潔白的月光,衛訶纖細潔白的少年的身體,全部都是他罪惡的證據。
  
  所以不想讓別人說小孩不好,不想讓小孩受到委屈。衛訶是最好的孩子,給他黑暗的仿佛與世界絕緣的生活帶來了家的溫度,全心全意的把他當做家人一樣信賴著。
  
  可是他卻不知道自己的父親根本就是最危險的存在。
  
  說他怎麽樣都沒關係,他本身就是變態,但是,小孩是一點錯也沒有的。
  
  韓予握緊電話,道歉道:“對不起……都是我的錯。”
  
  “沒關係,”顧瑜輕輕說道:“是我想的不周到,任何人都不喜歡別人說自己孩子不好的。但是我還是要提醒你一下,適當的時候還是鍛煉小訶一下吧,不要讓他過於依賴你了,他需要有自己的生活,你也不能陪伴他一生,他總是要結婚的,明白嗎?”
  
  韓予點點頭,答應道:“我會的。”
  
  “那,以後還能做朋友嗎?小訶不會這樣也不允許吧?”
  
  “啊,當然可以,還是……朋友。”

第三十三章

  韓予掛上電話,輕輕揉了揉眉心。
  
  不舒服。
  
  在聽到顧瑜說出小孩將來總要結婚的事實時,心裡真的很不舒服。
  
  看著自己的孩子慢慢長大,變得獨立,然後脫離父母的照顧,自己結婚生子,重新組成家庭。這明明是早就知道的事,也是每個人都必經的人生。
  
  可是心裡還是不舒服。
  
  韓予深呼吸幾下,緩解心裡堵堵的感覺。顧瑜有一點說的是沒錯的,小孩也有自己的生活,總有一天會離開,就算再捨不得也得讓他學著獨立。
  
  不能毀了他。
  
  等到韓予回到岸邊的時候,衛訶依然靜靜的坐在那裡,旁邊的小桶裡已經裝了好幾條不大的小草魚,正在裡面慌張的游來遊去,不停地撞著桶壁。
  
  “啊,小訶,你釣上來不少啊。”韓予坐到自己的小凳子上提起自己的釣竿,果然,上面的魚餌又被吃光了。他又裝上一些魚餌,把魚鉤扔回去,慢慢等著。
  
  “剛剛是誰來的電話?”衛訶頭也不轉,問韓予。
  
  “恩……我的編輯,催稿呢。”韓予想到剛剛顧瑜對小孩的評價,猶豫了一下,還是沒有說實話。
  
  他有點擔心小孩看出他是在撒謊,悄悄瞥了他一眼,見他沒有什麽異色也沒有再問什麽,才安下心。
  
  兩個人都沒有再說話,靜靜的吊著魚,過了一會韓予便感覺出來了小孩的不對勁。
  
  ……
  
  “爸爸,給你吃蘋果,可甜了。”衛訶笑的甜甜的把蘋果遞給韓予。
  
  “恩……好。”韓予毛毛的接過蘋果,不敢咬。
  
  “爸爸,你好棒!”韓予釣上一隻小螃蟹,就聽到衛訶在旁邊跳起來歡呼。
  
  “哇,小朋友,你挺會釣啊,釣上來這麽多魚。”隔壁那家的父親路過,看到小孩桶裡的戰鬥品讚歎。
  
  “這是我爸爸釣的,他可厲害了~~”衛訶對著那男人一臉的天真無邪。
  
  ……
  
  隔壁的男人被這13歲了還喜歡撒嬌的男孩雷的回到自己位置上,遠遠還朝這裡看來。
  
  韓予也再也聽不下去,全身都驚得發麻,忍不住轉頭問道:“小訶……你……怎麽怪怪的?”
  
  “我覺得很好啊,爸爸不喜歡這樣嗎?”衛訶親親密密的爬到韓予背上,抱住他的脖子,還輕輕蹭著。
  
  “但是,你不是這種性格,幹什麽故意做成這個樣子?”韓予拉開環在自己肩膀的手臂,把小孩拉到自己面前,問道。
  
  “你不是很喜歡那兩個孩子嗎?”衛訶笑容淡下去,用手指指隔壁家那兩個小孩,“為什麽我這麽做你不喜歡我?你是不是嫌我不可愛,不討人喜歡?”
  
  韓予有點無語,他什麽時候嫌棄他了?又什麽時候喜歡別人家的小孩了?
  
  “小訶,你別瞎想,不管你是什麽樣子我都喜歡,你才是我兒子。”
  
  韓予想摸摸小孩的頭,卻被他一閃躲了開來。
  
  “那你為什麽要看別的孩子?還有,剛剛打電話來的是那個女人吧,你為什麽騙我?還是說你跟她根本沒有分手?”
  
  衛訶全然沒有剛剛做出的一派可愛,冷冷的站在那裡看著韓予。
  
  韓予沒有想到小孩居然猜到是顧瑜打來電話,看他這麽生氣,想到剛剛顧瑜說的話,忍不住皺眉用手拉住他:“小訶,不要任性,我們回家再說。”
  
  衛訶甩開他的手,自嘲的笑笑,“我就知道,任何人在你心裡都比我重要,那個女人,別的孩子,其實你昨天根本不想找我回來的吧?”
  
  衛訶低著頭開始收拾自己的漁具,在男人看著別的小孩的時候他就已經很不高興,聽到男人接完電話還撒謊騙他,就更憤怒了。
  
  理智告訴他不要在剛剛跟男人和好的時候再發脾氣,可是他引以為傲的自製居然不起作用了。
  
  不想讓他看著別的孩子,不想讓別的女人搶走他。男人只要絲毫看著別的人就會讓他不安起來。
  
  “整天擺著一張死人臉的孩子,沒人會喜歡!”
  
  沒人會喜歡他,沒人會愛他。
  
  曾經母親對他的叫駡回蕩在腦子裡,衛訶感覺自己的頭痛的要炸開,他忍不住用手揉揉額角,緩解這種痛楚。
  
  韓予卻不知道衛訶心裡想些什麽,自己的感情被他一口抹殺掉,怒氣不受控制便燃了起來。
  
  “小訶,你剛剛的話太過分了!”他一手抓住衛訶的手,把他轉過來面對自己。
  
  “放開我。”衛訶頭痛的更加厲害,滿腦子全部是不會有人喜歡他,感覺到自己的手被捉住,小時候被女人打的記憶又湧現出來,忍不住手一甩拍開了捉住自己的那只手。
  
  他用的力氣太大,腳步也不穩,踉蹌了幾步後竟然腳一滑,掉進了水裡。
  
  “小訶!!!”韓予看著衛訶身體一歪便往水裡栽去,心肺仿佛都糾纏在一起被一隻手狠狠絞碎,聲嘶力竭的叫著小孩的名字,便朝他撲過去,一手拉住他的袖子。
  
  衛訶被韓予拉住袖子,嗆了幾口水卻沒有沈下去,冷水激的他恢復理智,咳了幾下後便抓著韓予的手爬回了案上。
  
  周圍被嚇到的遊客看到時虛驚一場,又坐回了自己的位置,只有韓予緊緊抱住衛訶,激動的眼淚都流出來。
  
  “太好了……太好了……”
  
  衛訶安靜的窩在韓予懷裡,冰冷的河水凍得他輕輕發抖,他現在非常需要韓予懷抱的溫度。
  
  韓予感覺到懷裡的小孩不停抖動著,趕緊把自己的外套脫下來給他整個裹住,現在小孩已經長高了,他抱不動,只用手臂緊緊環著他,騎著自行車來到馬路邊通車的地方,打車回家。
  
  “爸爸,東西沒有拿。”衛訶輕輕道,聲音還凍得發顫。
  
  韓予心疼的把他抱得更緊,搖搖頭:“不要了,再也不釣魚了。”

第三十四章

  兩個人回到家,韓予的外套已經被衛訶全部弄濕了,索性被他扔到了洗衣機裡。而韓予拿了大毯子出來時,只看到纖瘦的少年在脫著濕衣服。
  
  白色的T恤濕透後變得透明粘在身上,藍色的小短褲下潔白修長的雙腿凍得有些顫抖,他把雙眼別開,說道:“快把濕衣服脫下來泡個熱水澡,這裡有毯子,別凍著。”
  
  衛訶點點頭,把已經脫下來的白體恤也扔進洗衣機,赤著上身走進了浴室。
  
  韓予走到廚房裡開始煮薑茶,現在天氣已經變寒了,水裡的溫度非常低,不注意驅寒小孩也許會感冒。
  
  小鍋裡的茶水咕嚕嚕的翻滾著,韓予看著出神。
  
  明明昨天才剛剛把小孩找回來,明明早上才下定決心好好的做他的父親,為什麽今天就又吵起來了呢?衛訶現在到了青春期,情緒激烈一些可以理解,他怎麽可以跟小孩子認真呢?
  
  看到衛訶掉下水裡的時候,真的嚇得心臟都會跳出來了,幸好他抓住了小孩的一隻手,不然也許永遠都看不到他了。
  
  韓予突然覺得自己總是會給別人帶來不幸。
  
  家人也好,顧瑜也好,現在自己最愛的孩子也不能讓他幸福,讓他總是那麽不安。
  
  難道其實他真的不該生活在這個世界上?
  
  姜茶煮好的時候衛訶也從浴室裡出來了,韓予聽到開門的聲音,轉頭看去,沒想到看到小孩全身赤裸還滴著水,連個底褲都沒有穿,就這樣走了出來。
  
  那身體真的是非常漂亮,看的韓予一時忘記反應,只直直的看著小孩胸口的兩顆小紅豆看。
  
  “我忘記拿衣服了,叫你你也沒有聽到。”衛訶輕輕哆嗦了一下,說道。
  
  韓予一下被驚醒,慌亂的轉過頭,拿起沙發上的毯子一股腦裹到衛訶的身上,“對不起,我什麽也沒聽到,我給你煮了薑茶,喝完回房間捂點汗,別著涼。”
  
  看著小孩一點一點的喝完姜茶,韓予摸了摸他的額頭,沒有感覺到異樣的熱度後才稍微放下心來,催促小孩回房間睡一下,誰知衛訶竟然徑直走向他的房間。
  
  “小訶,你去我的房間幹嘛?”韓予跟著衛訶走進臥室,看著他就這樣裹著毯子鑽進了自己的被窩中。
  
  “我今天還想跟爸爸睡。”衛訶把被子嚴嚴實實的改到脖子處,張著黑黝黝的眼睛靜靜道。
  
  “為什麽?”韓予有點驚訝,昨天還有情可原,為什麽今天還要跟他睡?想到顧瑜在電話裡說的話,和自己鍛煉衛訶獨立的決定,他猶豫了一下,還是說道:“小訶已經是大男孩了,不能總跟爸爸睡啊~來,回自己房間睡去。”
  
  衛訶眨眨眼,看著韓予道:“我不,我冷。”
  
  韓予一下子又被第無數次打敗。
  
  沒關係,沒關係,衛訶還小,不用那麽急讓他獨立。韓予在心裡自己安慰自己,關了燈就要出門做晚飯。
  
  “爸爸,你會不會因為我不可愛而不要我?”
  
  韓予微微愣了一下,然後轉過頭看著床上的小孩,想了想又走到床邊坐下,問道:“我一直很想問你,為什麽你總是認為我會因為你不可愛而不要你?”
  
  衛訶垂下眼睛,淡淡道:“我媽媽說我是死人臉,任何人都不會想要我。”
  
  韓予一聽就皺起眉來,“怎麽可能,你媽媽怎麽能這樣說你?怎麽來說你也是她的孩子啊!”
  
  忍心這麽說自己的孩子,還扔了自己的孩子,有母親是這樣的嗎?韓予心中很憤怒,可是猛然間想到自己母親看著他時痛恨的眼神,又覺得忍不住心痛起來。
  
  原來小孩跟他是一樣的。
  
  “你不是也這樣?你也喜歡更活潑的孩子吧?”衛訶抬起頭,看著韓予面無表情的說道。
  
  “我……”韓予頓住,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他的確是很喜歡活潑嬌嫩的小孩子,很有活力,會讓他有種充滿生機的感覺。一個人的生活太寂寞了,有時候在這個充滿死氣的房間裡,他簡直會分不清自己是活著還是也已經死了。
  
  但是……
  
  “別瞎想,你才是我的兒子,別的孩子再可愛也比不過你。我最喜歡小訶穿小熊睡衣的樣子了,比誰都可愛,別人拿什麽東西來換,我也不會給的。”韓予說完,還怕衛訶不相信,點點頭肯定道:“是真的。”
  
  衛訶聽到他的話,表情才有些放鬆下來,兩隻手抓在被子邊上,臉上開始有點紅,半邊臉藏到了被子下面。韓予以為他是開始發熱,擔心的用手摸摸他的額頭,卻發現並沒有發燒,後知後覺笑道:“小訶,你害羞?”
  
  衛訶把頭扭到一邊,半天才說道:“我沒有!”
  
  韓予忍不住笑起來,伸手摸摸小孩柔軟的髮絲,說道:“還嘴硬?今天在水庫變的那麽奇怪,該不會是想迎合我的喜好吧?”
  
  腦中不自覺回憶起水庫時衛訶裝可愛賣萌的舉動,他又開始笑起來,雖然這樣的行為在當時給他帶來不少驚嚇,但是現在想起來,竟有種黑色幽默般的……萌點?
  
  “還說我奇怪,爸爸你今天也很奇怪吧。”衛訶終於忍不住惱羞成怒,臉紅紅的轉過頭來,毫不留情的反擊韓予。
  
  “接了那個女人的電話還要騙我,難道你後悔昨天選擇我,想要跟她和好?我不同意!”
  
  “我什麽時候要跟小瑜和好了?”韓予有點無奈,“她今天給我打電話,是確認分手的事,我們現在已經正式分手了。”
  
  “那你為什麽騙我?今天還那麽奇怪,總是鬼鬼祟祟的觀察我,說些很奇怪的話。”
  
  “我……”韓予!了一下,實在不好意思跟衛訶說他只是想朝有擔當有威嚴的父親之路努力而已,可是看著小孩晶亮晶亮的眼睛,只好歎口氣,說了出來。
  
  “我只是覺得,我應該當一個更成熟更可靠一點的爸爸而已,因為你好像不是很信任我。”
  
  衛訶是個很沒有安全感的孩子,韓予一開始就知道。他以為相處久了小孩總會接受他,信任他的,可是從衛訶離家出走的舉動來看,他還是很不安。
  
  “不知道為什麽,你總是以為我有一天會不要你,也不像別的孩子似的會跟我撒嬌,什麽事情都做得很好,不用我操心。所以我想,估計是我做的不好才會讓你這麽沒有安全感吧。我想做個可靠的爸爸,可以讓自己兒子隨意跟我撒嬌,可以讓他遇到困難的時候是找我解決不是自己想辦法處理,可以讓他不會戰戰兢兢的擔心自己會被再扔掉。而且,我也不想當個沒用的父親。”
  
  衛訶看著韓予滿臉無奈,有點著急,伸出一隻手來抓住他的手,解釋道:“不是的,你對我很好,以前從來沒人對我這麽好過。”
  
  “所以說,”韓予反手也握住小孩,苦笑:“咱們是在自找煩惱而已,都想讓對方好,反而弄巧成拙了。不要管別的家怎麽樣,咱們過好自己的生活就好了。”
  
  衛訶默默的點點頭,韓予見把事情說開,就想著去準備晚飯,誰知小孩拉住他,眨眨眼道:“那我以後都想跟你睡,行麽。”
  
  韓予:……
  
  怎麽離鍛煉小訶獨立的目標越來越……遠了……?

第三十五章

  那天晚上韓予終究還是跟衛訶一起睡的。
  
  不只是那一晚,在往後的每一天,小孩都會在晚上的時候抱著自己的枕頭,站在韓予臥室門口靜靜的看著他。他並不撒嬌,也不求韓予跟他一起睡,只是自己扒在門邊,帶點渴望的的看著韓予,讓韓予說不出拒絕的話。
  
  韓予完全拿衛訶沒有辦法,他猜測是因為自己說了希望他可以多依賴自己一點,小孩才以自己的方式彆扭的跟他尋求愛護。只是這樣的親密的肢體接觸,真的讓他太困擾了。
  
  小孩好像很喜歡他抱著他,每晚的時候都要緊緊貼在他的懷裡,枕著他的胳膊睡。韓予根本不敢把自己的手亂放,即使懷裡的孩子是他很長時間以來憧憬的,小小的身體和淡淡的皂香若有若無的撩撥他的心神,他還是只能盡力克制著自己,不讓自己對懷裡的孩子產生邪惡的欲望。
  
  他每晚都熬到疲憊不已的時候才能睡過去,然而大腦一失去理智的束縛,仿佛自己內心醜陋的欲望突破了牢籠一樣,沈迷在桃色的夢境中。
  
  他會夢到小小的舌頭在自己身上舔弄,然後順著頸項停留到他胸前的雙點,腿間的欲望也會被捉住玩弄,柔軟的身體不停的摩擦著他的身體。這些夢做得太真實了,甚至連接吻時對方的氣息和味道都那麽熟悉。
  
  只是,怎麽可能是真的?
  
  韓予為自己每晚意淫著自己兒子而自責,嘴上總是說做個好父親,可是腦子裡全部是對自己兒子邪惡的欲望,如果衛訶知道自己全新信任的父親每天晚上做著以他為主角的春夢,估計會嚇得再也不肯回這個家吧?
  
  韓予覺得這樣下去不行,可是他不知道該怎麽跟衛訶解釋兩個人不能睡在一起這件事,難道說睡在一起會讓他忍不住對他作出天理不容的事?
  
  衛訶很會拿捏對他的態度,該認真的時候還是一絲不苟,但是該柔弱的時候,真的讓韓予說不出一句拒絕的話來。
  
  他只能在小孩不扮可憐的時候找機會跟他商量分開睡的問題。
  
  “分開睡?為什麽?”衛訶輕皺眉頭,看著他。
  
  “你是大孩子了,還跟爸爸睡多丟臉啊,再說,難道你不覺得擠?”韓予只能這麽回答。
  
  “不丟人,不擠,一起睡。”
  
  衛訶短短幾句話就把韓予分開睡的意見駁回,兩個人照樣每天睡在一起。
  
  
  
  
  
  
  
  
  生活又歸入平靜,時間慢慢流逝過去,等到韓予再次換上夏天的短袖時,突然意識到衛訶馬上進行小升初了。
  
  雖然小升初考試並不難考,初中作為義務教育制的一部分,只要不是非常頑劣或者身體有特殊問題的,都能考上。但是考進一所什麽樣的學校,環境怎樣,還是還是很重要的。
  
  初中這個階段正是少年進入叛逆期的階段,喜歡張揚自我,標榜個性,更不願意聽大人的嘮叨。這種時候外界的環境很容易對他們造成影響,如果選擇的學校環境很糟糕,孩子就容易走入歧路。抽煙喝酒早戀都是小事,但是總有些不良少年喜歡拉幫結夥,以強欺弱。
  
  韓予從小就孤僻,被孤立被欺負是家常便飯,所以他知道,即使是孩子間的小社會,也是很殘忍的。
  
  
  衛訶性格太冷,不會跟別人交往,除了會跟他彆扭的撒撒嬌以外,對待別人都是無所謂的態度。小學生們都不自覺會被看起來很厲害的人所吸引,所以小孩在學校裡可以做個孩子頭,但是到了中學,他這樣冷漠的態度很容易就會招來別人的不滿的。
  
  小孩那麽瘦,他好不容易才給他養的長了些個子,如果遇到不良少年的欺負,肯定連還手的能力都沒有,他絕不能讓衛訶受到跟他一樣的待遇。
  
  衛訶沒有他想的那麽多,每天都只專注著學習,沒有表示出來對考試很緊張,或者向他透露希望上什麽樣的學校之類的事,韓予就自己上網去搜各個學校的簡介,查找該校的評價怎樣,覺得哪所學校不錯就在沒事的時候去看一下,想給衛訶挑選一個環境教學和風氣都有保證的初中,這樣小孩在優良的環境下學習,受到的干擾會少很多。
  
  反復斟酌,多次考察後,韓予選中了初陽中學。這所學校建校很久,在市里是相當有資歷的一所學校,這裡師資不錯,升學率很高,能夠在這裡上學的都是成績優良的學生,問題學生幾乎沒有。
  
  但是有一點,這裡是封閉式管理,如果在這裡讀書是必須要住宿的。
  
  韓予不擔心衛訶考不上,只是他從來到這裡以後就沒有跟他分開過,除了他以外不跟任何人親近交往,讓小孩脫離他的視線範圍去住宿,他實在是放不下心。
  
  推了推眼鏡,韓予側頭看著正趴在書桌一邊認真做著練習題的衛訶,有點心疼。
  
  跟衛訶一起睡已經很久了,已經適應懷裡多一個人,並且放正心態,不讓自己想的太多。雖然春夢還是時不時的襲來,每次都真實的讓他醒來時驚出一身汗,也終究沒有發生讓自己唾棄自己的事情。
  
  只是不知道怎麽回事,可能是他睡姿不好讓小孩不舒服了,或者小孩因為即將小升初,有壓力也不說,衛訶很長一段時間以來臉色都不好,現在在小檯燈的照射下,重重的黑眼圈清楚的掛在臉上。
  
  韓予想方設法給衛訶補身體,但是效果一點也不明顯,衛訶的臉色還是不好,尤其每到韓予做春夢的第二天,就會感覺小孩更加疲憊了。
  
  他有點懷疑自己做春夢的時候是不是無知覺的動來動去,把衛訶驚醒了,也不知道有沒有被他看出來不對勁。因為兩個人一起睡加重衛訶疲憊感的事,韓予好幾次跟他商量分開睡的事情,但是都被他拒絕了。
  
  韓予有點無奈,別人家的孩子都是越大越想往外飛,他家的孩子是越大越粘人,前兩年就算小小的還不會撒嬌跟他睡,現在倒是怎麽也分不開了,他也不會拒絕小孩的任何要求,只能任由他的性子來。
  
  算了,衛訶也需要鍛煉著跟別人相處了,就算捨不得,他將來也是要跟別人組成家庭的。如果他總是這樣順著他,對他的成長也沒有幫助,不如讓他住宿生活鍛煉的好。
  
  就算沒有衛訶的生活,會很寂寞。

第三十六章

  當人忙碌起來的時候,時間總是不知不覺的過的飛快,衛訶很快迎來了小升初考試。
  
  他倒是沒有表現出來緊張,但是韓予卻嚴陣以待,這幾天每天早上準備豐盛的早餐讓小孩吃了,還親自送他去了學校,每一場都在外面守著。
  
  “爸爸,別擔心,我準備的很好。”
  
  衛訶這麽勸過他,韓予點點頭,可是依然如故守在學校門口。
  
  他希望衛訶能以走出考場就能看到他。
  
  學校門口其實等自己孩子考試的家長不止韓予一個,只是沒有人像他這樣緊張而已,畢竟初中也是義務教育,一般孩子都不會考不上。
  
  一個身材魁梧,留著小平頭的男人看著韓予心神不寧的樣子,忍不住開口安慰,“哥們,別擔心啊,看你在這緊張半天了~小學畢業考試就走個過場,有門路上哪個學校都沒問題的,放寬心啊~”
  
  韓予轉頭朝他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也覺得自己有點小題大做了,回道:“沒事,其實我兒子學習還不錯,就是我自己放心不下。”
  
  誰知小平頭一下子就瞪大了眼,上下打量他很久,震驚道:“看不出來……你這麽年輕孩子就小學畢業了?”
  
  韓予反應過來,有點尷尬。的確,他現在才23歲,有個13歲的孩子實在太讓人匪夷所思了,就算他再早熟也不可能10歲的時候要個孩子。
  
  他推推眼鏡,解釋道:“恩……是乾兒子,認著玩的,他爸媽出門了,所以我在這等他。”
  
  小平頭“嗨”了一聲,大手一揮,笑道:“嚇我一跳,我想著你怎麽也不能有這麽大的兒子啊,還以為你等你弟弟呢~照你這麽說的話,你乾兒子沒問題啊,別緊張了啊。倒是我家那臭小子,根本就不好好學習,成天在外面給我惹禍,我打算讓他去個管的嚴點的學校,省的讓他折騰翻天了。”
  
  不過想了一下又覺得不對:“乾兒子你也太小了點啊……”
  
  韓予笑笑:“所以說就叫著玩玩的,開玩笑的。”
  
  男人不太注意這些小細節,覺得奇怪也是別人家的事,擺了擺手接著跟韓予侃他的不肖兒子。
  
  可是韓予心思不在聊天上面,也不擅長跟陌生人交際,所以沒有深聊的意思,只是帶著禮貌的微笑,卻並不怎麽接茬。
  
  小平頭一點都不介意,自己顧著自己說,也不管韓予有沒有聽著,回不回應他:“我家那個臭小子啊,簡直皮的讓人恨透了,什麽搗蛋的事都是他帶著頭的,每回我都拿棍子抽一頓,好兩天以後還那樣,唉,真不知道這麽野的性子是隨的誰。”
  
  韓予默默在心裡道:這麽豪放的父親,兒子怎麽可能乖?
  
  還是小訶最好。
  
  韓予無語的做著默默的聽眾,不知道怎麽跟這個男人聊天,只好不停的點頭,當男人覺得跟他“相談甚歡”甚至要跟他交換電話時,最後一科考完了。
  
  隨著鈴聲響起來,學生們陸陸續續的從校園裡出來,臉上都帶著如釋重負的歡快表情,歡呼著跑到自己的父母身邊,只有衛訶還是面無表情,仿佛對於從此脫離小學生涯絲毫沒有想法。
  
  “爸爸,等很久嗎?”衛訶背著小書包,走到韓予面前。
  
  “沒有,考的怎麽樣,有把握嗎?”韓予揉揉小孩的頭髮,伸手去接他的書包,卻被他躲開。
  
  “還可以,應該沒問題。”
  
  “喲呵,小老弟,你……‘乾兒子’可真不錯啊,長得真精神,乾乾淨淨的。我家那小子整天弄得不三不四的,要是有他一半乖就好了。”
  
  小平頭看著衛訶,不停的嘖嘖誇讚著,衛訶微微皺眉,看向韓予。
  
  乾兒子?
  
  韓予摸摸鼻子,轉頭跟話嘮小平頭道了別,便拉著衛訶往家走去。
  
  “我不可能有你這麽大的兒子,就跟他說你是我認得乾兒子。”韓予拉著衛訶的手,邊走邊解釋。
  
  “你認識那個人?以前怎麽沒看到過?”
  
  “剛剛等你的時候聊了兩句,不算認識……”
  
  父子兩個一邊聊天,一邊向家走去,韓予比衛訶更激動,衛訶倒是沒有什麽表示,但是韓予堅決要給他做頓大餐來慶祝考試的成功。
  
  
  既然已經畢了業,作業是完全沒有負擔了,加上衛訶在這一段時間學習很緊張,看著都疲憊。韓予一邊吃著飯,一邊考慮怎麽給兒子減壓。
  
  “爸爸,你這段時間忙麽?”衛訶抬起頭問他。
  
  “恩?不忙啊,怎麽了?”韓予搖搖頭道。
  
  
  “那,我想出去玩,行麽?”
  
  韓予愣了一下,然後咽下嘴裡的東西,笑笑:“想……跟同學出去玩嗎?沒事,玩幾天,提前跟我說一聲就行了。”
  
  “不是,我想跟你一起出去玩,去遠點的地方。”
  
  旅遊?和他?
  
  
  韓予放下筷子,看著小孩,然後想到似乎他的確沒有帶小孩去遠的地方玩過。他本身不喜歡跟人接觸,所以經常是窩在家裡不出門,就算是帶衛訶出去也只是去家附近的公園玩玩,衛訶嘴裡不說,他真的忘了眼前的人還處於愛玩愛鬧,對外面的世界充滿好奇的階段。
  
  “不行麽?”衛訶皺眉,低頭開始扒飯。
  
  “沒有,我什麽時候都有時間,”韓予急忙說道:“我只是在想咱們去哪玩好。”
  
  
  衛訶沈默了一會,說道:“我想去S市。”
  
  “S市?為什麽?那裡有什麽好玩的嗎?”韓予有點奇怪。
  
  
  S市其實風景不錯,是個古樸的小鎮,離他們的城市很近,保留了很多古建築,經常會有劇組去那裡拍戲。但是去旅遊一般不會選擇那裡的,因為那裡並沒有什麽好玩的,景色也很單一,為什麽小孩會想去那裡玩?
  
  “恩,那裡旅遊的人不多,不會吵,而且離這裡也近,去玩幾天就回來吧。”衛訶垂著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韓予不認為衛訶是喜歡古文明的人,但是既然他說想去那裡,那就去吧。
  
  第二天,兩個人整理了簡單點行李,便坐車向S市出發了。

第三十七章

  坐了差不多3個小時的汽車就到了S市,找到了預定的酒店,把東西放下,隨便吃了點東西休息了一下,到了下午,便在旅館附近周圍轉了轉。
  
  旅館是昨天衛訶在網上找的,離他們要去轉的景點不遠,周圍景色不錯,晚上還有夜市。這些全部是他一人定下的行程,等到韓予到了S市考慮住哪家旅館的時候,他直接帶著他來到了這裡,不管是公車路線還是地形,他都一清二楚,讓韓予鬱悶了一下。
  
  “你什麽時候計畫的行程?”韓予問道。
  
  “就昨天。”
  
  昨天……昨天的時候韓予跟小孩一起坐在電腦前,看著S市的地圖尋找想去的景點,看到最後的時候韓予只記住了該去的地方,打算一切都等到了S市再計畫,沒想到衛訶昨晚一聲不吭的把所有都安排好了。
  
  “你怎麽沒跟我說一下?”韓予有點無奈,他這個做父親的再一次被無視了。
  
  “你對這個行程不滿意嗎?”衛訶抬起頭,問道。
  
  “這倒不是,就是覺得……這些不是小孩該操心的事情……”
  
  衛訶聽了倒是有點不滿,他微微皺起眉頭,嘴也輕輕撅起,小聲道:“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我已經畢業了。”
  
  原來,小學畢業了就算是大人了。
  
  韓予默然,乖乖的跟在小大孩身後走。
  
  旅館的旁邊就是他們計畫要去的第一個景點。其實並不是什麽很有名的名勝古跡,只是一個保留的比較好的文化遺產保護區而已。這裡依然有人居住,大都是繼承了自家的老房子,世世代代在這裡生活了很久的。
  
  據說十幾年前的時候,這個區的政府感覺這裡太過於陳舊,想要改換面貌,全部建成現代化的商業街,帶動經濟發展,要拆除這些破舊的老房子。可是在這些老房子都是祖輩傳下來的,哪怕不夠現代化,有些落後,他們也不想放棄這裡。這裡並不只是生活的地方了,更是承受了幾百年風風雨雨,承載了無數回憶與美好的
  地方。最後經過了村民不懈的抗爭,這裡免於被拆除的命運,這裡也被列入了文化遺產之列。
  
  韓予一邊走著,一邊聽著衛訶講解這裡的歷史,心裡其實很能理解這裡的村民為什麽寧願住在這樣古舊的巷子裡,也不願搬到現代化的公寓中。
  
  他本身就不喜歡快節奏的環境,陌生的人和環境會讓他難以克制的心情緊張,比起鋼筋鐵骨的水泥大牢,還不如生活在這樣陳舊,卻充滿溫情的小巷子裡。
  
  從巷口往裡走,小巷子越來越窄,僅僅可以容納自行車的穿過,汽車想開進來是絕對不可能的。
  
  這樣倒是清靜了許多,少了些喧囂。
  
  小巷的路面使用石頭鋪成的,大塊的,小塊的,拼拼接接,嚴絲合縫。有缺角的地方就用潔白圓潤的卵石填補進去,踩上的時候有些硌腳,但是卻很舒服。小路的壽命大概跟這些古樸的房子一樣久,石板的表面經歷風吹雨打,變得光滑。
  
  兩邊的屋子是青磚瓦房,房檐四角翹起微微的弧度,如果是大戶人家的話門前會雕只獅子,大門窗櫺都製作的十分精細,只是經過了歲月的風霜,顏色暗沈了些。
  
  巷子裡面很安靜,走在這裡仿佛脫離了塵世的喧囂,連浮動的心都安寧起來。偶爾會有坐在外面乘涼的村民,他們顯然很習慣自己住的地方有陌生的旅客來參觀,只是對著韓予和衛很善意的笑笑,問他們要不要進屋喝口茶。
  
  韓予謝絕了村民善意的邀請,跟衛訶在小巷子裡慢慢走著,拿著相機不時拍攝著四周的景色,這裡像是一幅清淡雅致的水墨畫一樣,雖然不美的驚人,但是卻別有滋味。
  
  衛訶心思卻沒有在周圍的景色上,他不看四周,低頭好像在想什麽,無意識的跟著韓予走著,好像提議來S市,指定旅遊計畫的人不是他一樣。
  
  韓予不知道衛訶來S市是什麽目的,現在滿腹心事的樣子也猜不出來是為了什麽,但是他也不問他,只在衛訶不注意的時候偷偷按下了快門。
  
  “……爸爸,你拍我幹什麽?”衛訶被快門的聲音喚回神,轉頭問韓予。
  
  “沒什麽,突然覺得我兒子長得很好看,拍兩張而已。”韓予笑著,揚了揚手中的相機。
  
  衛訶有點臉紅,默默的轉過頭,甩給韓予一個後腦,說道:“我不喜歡照相。”
  
  “為什麽?”韓予拿著相機跑到衛訶的面前,對準角度就想拍:“小訶那麽好看,不照下來很可惜啊。”
  
   可惜衛訶完全不配合,一隻手捂住自己的臉,一隻手去搶韓予的相機,嘴唇彆扭的輕輕抿住:“ 很奇怪……別拍。”
  
  韓予躲閃著小孩抓向相機的手,笑的很開心,“怎麽奇怪呢?一點也不怪啊。好了好了,我不拍你,咱們和張影吧。”
  
  這麽說著,相機遞給了旁邊一位老大爺,一把攬過衛訶的肩膀,輕輕掐住他的臉,說道:“既然出來玩就放鬆些,恩?”
  
  衛訶怔住,默默點點頭,不再掙扎,手抱住韓予的腰,看著鏡頭難得的露出了一絲笑容。
  
  隨著“哢嚓”一聲輕響,在這古色小鎮中留下了兩個人的身影,他們抱著相偎在一起,笑容充滿了幸福的味道。   

第三十八章

  第二天韓予醒來的時候,衛訶已經穿戴整齊了,他迷迷糊糊的看著自己乾淨利索的兒子,問道:“幾點了?”
  
  “還沒六點,你再睡一會吧。”  
  
  韓予坐起來揉揉眼睛,把小櫃子上的眼鏡戴上,“怎麽起來這麽早?為什麽不多睡一會?”
  
  “我出去買點早飯,吃完了早點出發,不然會堵車。”衛訶背上自己的單肩背包,穿上鞋就往外走。
  
  “早點叫醒我啊,你等我一下,我跟你一起出去,吃完直接走。”韓予急急忙忙的爬起來,三兩下脫掉自己的睡衣,穿上衣服就跑到浴室開始洗漱。
  
  衛訶站在浴室門口,看著他飛快的整理著自己,由於太匆忙,淡藍色T恤的後擺卷在了腰上,露出一整圈細瘦的腰來。韓予極少出門,也不怎麽做運動,身上沒有誇張的肌肉紋理,卻是白的出奇,顯得有些瘦弱。
  
  韓予低著頭洗臉,猛然感覺到一雙涼涼的手覆在自己腰上,在那裡撫摸起來,他一驚,直起身來看向身後,“小、小訶,你在做什麽?”
  
  衛訶低頭看看自己剛剛觸摸到那溫熱肌膚的手,又抬起頭看看韓予,半天才又伸出手幫他把衣服整理妥當,才說道:“衣服沒穿好。”
  
  
  韓予輕輕的鬆口氣,拿起一條毛巾擦臉,心裡責備自己大驚小怪。
  
  小訶怎麽可能會摸他呢?小訶怎麽會……想要摸他的屁股呢?
  
  一定是他太敏感,瞎想而已。
  
  兩個人在旅館下面的小攤鋪吃了一些當地特色的扒飯,超市里買了一些食物和水,便出發了。他們今天要去爬山,那山上有座很有名的寺廟,那才是他們今天主要的目的。
  
  寺廟叫靈泉寺,顧名思義,這廟裡的確有一泓泉水,從地底一個小孔處湧出的水,極為乾淨清澈,如果飲用,會感到清淡的甜味。古人都信仰神鬼之說,在寺廟中出現這麽一泓泉水,堅信是上天賜給寺廟的聖水,喝了聖水後再廟裡對神明許願,便一定會實現,因此寺廟名為靈泉寺。
  
  韓予當然不相信喝了什麽水就會心想事成,但是小孩即將升入初中,他還是想去寺廟給他祈個福,讓小孩可以考到一個很好的學校。
  
  大概因為他們起的很早,一路上交通很通暢,沒有多久就到了山腳下,這時太陽已經有些毒辣起來,照在身上有些熱,韓予跟衛訶一進山林,太陽便被繁茂的樹林遮住,僅有絲絲縷縷的光芒透過樹枝灑下來,斑駁的照在地面上,又覺得立刻被涼爽包圍。
  
  爬山是體力活,一口氣沖到山頂是不可能的,沒准爬不到多遠就會累的沒力氣了。慢慢的欣賞路上的風景一邊往上爬,體力不會過早透支,也不會錯過了周圍的風景。山頂的風景也許的確獨特,但是誰說過程中遇到的美麗不值得欣賞呢?
  
  韓予跟衛訶慢慢的往上爬著,偶爾能看到有晨練下來的老人手裡提著水瓶,裡面灌滿了水,這個大概就是傳說中的聖水吧。
  
  原來聖水是可以外帶的,韓予默然。
  
  到底還是太欠缺鍛煉,還沒爬到半山腰韓予就雙腿開始發軟,扶著腰走不動路了,衛訶倒是非常輕鬆,只是額頭稍微出了一些汗,氣息亂了一點。
  
  韓予實在是再也走不動一步,乾脆一下坐到旁邊的岩石上不肯再動,“我不行了,走不動了……”
  
  衛訶轉頭,看他一副虛弱的樣子,忍不住抿著唇微微翹起點嘴角,走回他身邊:“堅持一下,馬上到山頂了。”
  
  韓予看衛訶一眼,拒絕被騙:“你當我是小孩嗎,明明還有一半呢,再爬我這把老骨頭就散了。”
  
  “什麽老骨頭,才24歲怎麽好意思說自己老?”
  
  衛訶搖搖頭,抓住韓予的手想把他拉起來,誰知道累到極點的韓予居然不顧大人的形象父親的威嚴,抓著岩石不撒手,不肯再走一步。
  
  “不走了,不走了!我要累死了!虧我對你那麽好,你居然這麽不孝順,白眼狼!”
  
  韓予口不擇言的抱怨著,衛訶從來沒有看到過他這樣無賴的一面,竟然束手無策起來,只好無奈的讓他坐在石頭上休息。
  
  “為了證明我沒有不孝順,以後你每天跟我一起起床去跑步,你的身體太差了。”衛訶擦把汗,皺眉道。
  
  韓予現在才管不上以後怎麽樣,只管現在能好好的休息一下。
  
  他乾脆四肢大開躺在那塊大岩石上,看著藍藍的天,感覺有涼風吹過來,舒服的他忍不住閉上眼睛。
  
  但是,渴……
  
  “小訶,把水遞給我。”他閉著眼睛道。
  
  沒有聲音。
  
  韓予奇怪的張開眼睛,卻看到衛訶站在他面前,把水瓶對到了他唇邊。
  
  “你幹嘛?”韓予問道。
  
  “喂你喝水。”
  
  “……我自己喝就行了。”
  
  “你不是累了嗎?”衛訶面無表情道,堅持要喂韓予喝水。
  
  “喝水的力氣還有,”韓予掙扎著坐起身,去拿瓶子:“讓你喂會灑一身水……”
  
  “用嘴……”衛訶輕輕道。
  
  “什麽?”韓予沒聽清小孩說的是什麽,問道,卻發現衛訶正直直的看著他的嘴發呆。
  
  “怎麽了?我嘴上有什麽?”
  
  “沒什麽。”衛訶別開雙眼,再次背起自己的包,說道:“接著走吧。”
  
  韓予無奈,只能撐著自己沈重的身體跟上小孩的腳步,到底,是誰決定的今天來爬山的啊……

第三十九章

  等到他們爬到山頂時,韓予覺得自己雙腿都打顫了。
  
  撐在寺廟門口,他喘息著看著裡面絡繹不絕的遊客,再一次感到在僅有幾天的旅行裡,花費一天來這裡是個錯誤的行為。
  
  廟裡有不少人,從韓予的方向望過去,前面是一長隊的遊人,正在排著隊賣什麽東西。他不知道裡面賣的究竟是什麽好東西,但是寺廟弄得這麽商業化,讓他不知道該怎麽評價。
  
  “走吧,進去看看。”
  
  衛訶扶住韓予的手臂,攙著他往前走,周圍有遊客看過來,顯然是認為他身體有什麽殘疾。
  
  韓予有點尷尬的抽回自己的手,捶了捶發酸的腿,說道:“我還能走呢,不用扶我了……”
  
  “真的?”衛訶懷疑。
  
  韓予哭笑不得,“我還沒有老到不能走路的地步呢……”
  
  “剛剛還說自己老了。”衛訶點點頭,毫不留情的道破韓予半山腰時的以老賣老。
  
  “那個,那邊賣的什麽?這麽多人買,咱們去看看吧。”
  
  胡亂的把話題帶過,韓予跟衛訶排在了隊尾,不時向前望去。
  
  隊伍走的不慢,沒過多久就到了他們,只見兩個僧人坐在一張桌子後面,腳邊放了兩個大缸,問他們:“瓶子呢?”
  
  “什麽瓶子?”韓予愣住。
  
  其中一位僧人不耐煩的抬頭瞥了他一眼,說道:“沒瓶子你怎麽裝聖水啊,我們這裡有聖器,住持開過光的,但是一百一個,用聖器裝聖水會加強聖水靈性,加上聖水一共一百五,要幾瓶?”
  
  韓予有點茫然,怎麽也沒想到一堆人圍著買的居然是水,這泉水難道不是隨意喝的?
  
  那僧人見他半天沒反應,皺起眉來:“施主,上點香火錢有這麽難嗎,你不買就別擋著路了。”
  
  “啊……啊,我、我要……”
  
  韓予依舊茫然,下意識想說要兩瓶,半途話卻被衛訶截斷。
  
  只見他從自己的單肩包裡拿出一瓶礦泉水,咕咚咕咚幾口喝光,把瓶子遞給那僧人,從兜裡拿出五塊錢紙幣來,面無表情道:“給我5塊錢的。”
  
  那兩個僧人接過瓶子,面面相覷,然後另一個開口道:“小弟弟,你要的太少了,聖水該不顯靈了。”
  
  衛訶揚揚眉,說道:“難道佛祖還會因為給的錢少就不普度眾生了?”
  
  兩個和尚被噎住,只好拿著瓶子給衛訶裝了一瓶底聖水,還不到手指的高度。
  
  小孩拿起那點水拉著韓予就往廟裡走,韓予有點無奈,笑道:“買這麽點還不如不買。”
  
  他便晃晃自己手中的瓶子,說道:“咱們一人一口,足夠了。”
  
  走進廟裡,幾尊金燦燦的佛像坐在廟中央,非常的莊嚴神聖。下面有幾個遊人在跪拜,嘴輕輕開合著,似乎在祈求什麽,甚至還有解簽的大師坐在一邊,給抽完簽的遊人解簽,韓予依稀聽到解一簽多少錢之類的話。
  
  不由得感歎現在經濟發展的不錯,寺廟都商業化起來。
  
  韓予跟衛訶兩人一人一口分喝了那一點所謂的聖水,味道比起自來水並沒有什麽不同,但是韓予還是帶著也許會顯靈這樣的想法跪在佛像前,祈福起來。
  
  希望小孩可以考到好的中學。
  
  不,還是希望小孩初中、高中、大學都可以上個好學校,然後有個好工作,能……娶個溫柔的妻子,有自己幸福的家庭,一輩子沒有什麽遺憾,全部可以心想事成。
  
  這樣祈禱著,韓予突然覺得自己太過於貪心,許了這麽多的願,就憑他喝的那一點點的聖水,佛祖會不會給他的願望打了折扣?
  
  睜開眼看向身邊的小孩,發現他早就許完願,正張著眼看著他。
  
  “你許的什麽願?”韓予問道。
  
  “不能說,說了會不靈。”衛訶拍拍膝蓋,站了起來。
  
  韓予笑笑也站起身,不管許的什麽願,希望他們兩個的願望都可以實現。
  
  他轉身打算再去轉轉,卻發現一個紙箱子遞到他面前,住持大師笑的很和藹:“施主,上點香火錢吧。”
  
  韓予:……
  
  
  回到旅館的時候天色已經全黑了,靈泉寺雖然香火錢收的多了些,寺廟卻蓋的的確不錯,裝修上很下功夫。他們在裡面轉了很久,見到佛像不論大小都會拜一拜。
  
  其實他們並不是佛教徒,只是對於神明,多抱一些敬畏一些不會錯的。
  
  韓予作為一個不經常出門,更不會經常鍛煉身體的宅男來說,今天一天的運動量幾乎要比他過去一個月做的運動還要大,坐車回旅館的時候甚至在車上睡著了,所以一回到旅館,隨意吃了點東西沖了個澡,他就倒頭睡過去了。
  
  衛訶卻沒有睡。
  
  他並沒有感覺很疲憊,更何況,他還有事情沒有做完。
  
  打開電腦,一個深深映在腦中的位址被輸入到了搜索欄,點下搜索,便跳出來很多的搜索結果。他把去那個地方的行車路線翻來覆去看了好幾遍,牢牢記住,才爬上床。
  
  
  看著床上早已睡熟的男人,衛訶嘴邊揚起淡淡的笑容,想到自己白天許的願,自己最重要的人就這麽毫無防備的睡在他面前,不禁又開始覺得內心躁動起來。
  
  他開始在韓予身上慢慢摩擦著,一手熟練的探進自己的內褲中慢慢揉動,唇也壓向他的唇,在貼上前輕輕道出了自己的願望:“爸爸,永遠在一起,好嗎。”

第四十章

  衛訶起得非常早,他把韓予的手機定上了5點的鬧鍾,設成震動壓在自己睡的枕頭底下,被震醒後關了機,輕輕下床穿衣服。
  
  洗漱過後,他背上自己的背包,看一眼韓予,這人依然睡的香,絲毫沒有聽到他行動時發出的細小聲音。
  
  韓予宅在家裡,經常因為半夜趕文而睡到日上三竿,即使每天會早起一下給衛訶做飯,也會等他上學走後重新再睡個回籠覺。再加上昨天那麽累,今天不到十點,他大概是醒不了了。
  
  衛訶確認韓予不會半途醒來找他後,便一個人悄悄的向外走。
  
  夏天天總是亮的很早,路上已經陸陸續續有小攤販進行準備工作了。現在雖然還不到六點,但是也有公車開始運行了,該怎麽坐車他記得很清楚,換了兩次車以後,終於到達了他的目的地。
  
  如果那女人沒有換金主,沒有把這套房子也敗光,那就應該還住在這個社區裡了。
  
  衛訶站在社區的大門口,卻不再往裡走,站了一會兒卻又轉身走到社區門口不遠處的一排長椅上坐下。
  
  雙手插在口袋裡,棒球帽的帽檐壓的很低,他低著頭閉著眼睛,就好像睡著一般。
  
  衛訶七歲以前,一直生活在這個城市。
  
  做了六年的野種少爺,在那個女人被拋棄後跟著她搬到了陳舊的城郊住。他是沒有覺得有什麽差別,但是那女人過慣了享受的生活,讓她住在陰暗的小平房裡,根本不習慣。
  
  所以在釣到那四十歲還沒有結婚的企業主管時,就要求那老男人給她買一套房子。男人在剛剛做完愛的時候是很好說話的,加上又格外的迷戀她,所以很爽快的答應了。拿到鑰匙的那天女人很高興,很賣力的讓那男人舒服了一把。衛訶其實也有些高興,因為有了房子,他就不用窩在壁櫥裡了。
  
  可是女人根本沒想帶他走,因為她的金主喜歡她,卻不喜歡拖油瓶。
  
  被變態虐待的日子裡,他無時不刻想著逃跑,把女人的地址記得牢牢的,不管那女人多不喜歡他,但是也是他唯一的希望。
  
  逃出來以後才發現,連飯都吃不飽的他,想要回到S市找到女人,簡直太難了。
  
  就在這時,他遇到了韓予。
  
  沒有任何人比韓予對他更好,比起不要他的女人來,他更願意和韓予在一起,而且要一輩子在一起。
  
  那為什麽要借著旅行的名義,讓他帶他回到這裡?
  
  衛訶其實也不知道為什麽。
  
  但是就是想再看那個女人一眼,想知道,這個生下他的女人,被他叫做媽媽的女人,有沒有因為拋棄他而有一點點的後悔。
  
  站在她的社區門口那一刻,突然覺得這樣的行為挺無趣。證明了女人後悔又怎麽樣?要原諒她,從此跟她一起生活嗎?
  
  不可能,如果讓他離開韓予,他寧願不要這份淡漠的血緣關係。
  
  衛訶一直坐著,等到感覺到陽光照在身上都已經有些熱起來的時候,他看看表,發現已經快八點了。
  
  還是回去吧,如果男人醒過來發現他不知道跑到哪裡,估計該擔心了。
  
  他正要打算站起來,社區門口那裡傳來了說話聲。
  
  “都怪你,你是怎麽看孩子的?啊?我就打了半天麻將囡囡就感冒了!”熟悉的尖刻女聲。
  
  衛訶身體僵住,慢慢看向社區門口。
  
  只見一個女人抱著一個兩歲多的小女孩,正滿臉不耐煩的往外走著,身後跟著一個略顯老態的男人。
  
  “是我不好,是我不好,阿琴,別生氣了~咱們先去醫院啊~”男人有點著急,小碎步的跟在女人身後,討好的跟女人道著歉。
  
  雖然好幾年沒有見到這兩個人,衛訶卻對他們一點不陌生。
  
  女人是被他稱為母親的人,男人就是那個主管,而那個小女孩,大概就是他們的孩子了吧。
  
  衛訶靜靜的看著這一家三口向他走來,慢慢把帽檐拉低,擋住了自己的臉。
  
  “你說我嫁給你幹什麽?恩?幹什麽都不行,一個月交上來的錢就這麽點,我買個香水都不夠,現在連孩子都看不了,要你幹嘛用?”
  
  女人還沒有消氣,依然不停地罵著男人,小女孩臉紅紅的,似乎發著燒,加上女人說話的聲音太大,嚇得她哭得更加厲害起來。
  
  “是我不好,是我不好,”男人低聲下氣道,“咱先別說這些,囡囡正難受呢,先去醫院吧……”
  
  
  三人的身影從衛訶身邊走過,都沒有看衛訶一眼,步履急促的向醫院走,都沒有時間浪費給不認識的路人。
  
  女人被小女孩哭泣的聲音弄得更加煩躁,也開始訓斥她:“哭什麽哭,就知道哭,煩死了!”但是即使這樣,手還是敷衍的在她背上撫弄了兩下,當做安慰。
  
  衛訶看著他們消失在街角,才站起身來,往自己來時的車站走去。
  
  再不回去,那人會擔心。
  
  他也有會擔心自己的人。
  
  回到旅館已經九點多了,衛訶在旅館下面買了些早點拿回去,果然韓予已經醒了,正往身上套著外套,很顯然是要出門。
  
  “小訶,你跑到哪裡去了?我一醒就看不到你,這麽半天你做什麽去了?”韓予有點著急。
  
  “買早餐。”衛訶把早餐放到桌子上,便去洗手。
  
  “買早點?”韓予皺眉,他拿起手機看看時間,“從我醒來到現在都半個多小時了,你買了那麽長時間?”
  
  “恩,遇到吵架的,看了一會。”衛訶面無表情答道。
  
  韓予定定的看了小孩一會,把衣服又掛了回去,走到桌邊摸摸他的頭,想了一下,道:“有什麽不開心的事就告訴爸爸,爸爸幫你想辦法,行嗎。”
  
  頭上的手很溫暖,男人的聲音低低的,帶著慣有的寵溺。衛訶安靜的站著,感受男人給他的溫柔和關心,突然眼睛有種莫名其妙的酸澀感。
  
  他一把環住男人的腰,把頭埋在他的胸口輕輕蹭著,過了一會才說道:“我有點累,回家好嗎?回咱們的家。”

第四十一章

  韓予也說不上來為什麽出門旅行一趟,衛訶的心情會變得更不好。雖然小孩沒有表現出來,他就是感覺到他的低落,以至於原定的旅行根本沒有進行完就回來了。
  
  他還沒有想好辦法怎麽撬開小孩的嘴問出為什麽,小孩就恢復了常態,絕口不提早上出門時遇到了什麽。他從來都不讓韓予操多餘的心。
  
  韓予很無奈,如果衛訶真的不想說,他怎麽努力也不會知道答案的。雖然心裡有些彆扭,覺得小孩不夠依靠他,但是有了別的事情讓他更操心,也就沒時間再去糾結這些。
  
  過了畢業考,不等於就有了學校上,初陽中學除了需要學生的畢業考成績外,本身還會安排一場招生考,最大限度杜絕摻雜水分入學的學生。
  
  韓予現在頭痛的是,該怎麽跟衛訶說這件事情。
  
  原本初陽中學是很優秀的一所學校,這是沒問題的,可是關鍵在於強制住校這一點,他不知道小孩會不會同意。
  
  衛訶現在太黏他了,不止晚上要跟他一起睡,把他抱得很緊,甚至白天的時候連出門都不願意,只是陪著他呆在家裡看看看看書。
  
  韓予的確怕寂寞,可他不想限制了衛訶的自由,小孩就該活潑一些,每天和同學跑出去玩,很晚才髒兮兮的回家才對。
  
  衛訶完全不是這樣的孩子,他甚至要比韓予更懂得怎樣安排自己的生活。
  
  儘管已經畢業,既沒有功課也不用上學,他依然每天早上定時定點起床,然後晨跑。即使再不喜歡,每天早晚堅持一杯牛奶。甚至連學習讀書和放鬆的時間都規劃的清清楚楚,唯獨漏了出去玩的時間。
  
  韓予經常接到小孩子約衛訶出去玩的電話,問他去不去,全部一概拒絕。
  
  “你就不會捨不得他們嗎?”韓予歎口氣。
  
  “為什麽要捨不得?”衛訶奇怪的抬頭看他。
  
  “你們一起同學這麽多年,分開難道不覺得難過嗎?”
  
  衛訶低下頭繼續看書,“總會分開的,沒什麽好捨不得的。”
  
  韓予皺眉,“那你將來總要結婚,跟爸爸分開,是不是也就不再理我了?”
  
  衛訶終於把書合上,站起來看著韓予,有些嚴肅,“你跟他們不一樣。”
  
  韓予愣住,沒想到他一句話竟然讓衛訶認真起來,不由得手摸摸他的頭,笑道,“有什麽不一樣的,你將來結婚後咱們肯定是要分開的,除非你媳婦願意讓我這個老頭子進門。”
  
  “沒有媳婦,”衛訶把韓予的手從自己頭上拉下來,握住,“我不跟別人結婚,你也不要,咱們兩個在一起就行了。”
  
  “傻瓜,哪有跟自己老爸過一輩子的……”嘴裡雖然這樣調笑著,心裡卻有些感動,小孩的確是把他放在了心上。
  
  可是,讓衛訶去初陽中學上學的事,更加說不出口了。
  
  
  韓予很頭疼,抱著船到橋頭自然直的心態,一天一天拖著。
  
  
  
  
  
  晚上時韓予睡的不踏實,有事窩在心裡,閉上眼朦朦朧朧居然就夢到了小孩去參加初陽中學的考試,然後每一門都交了白卷。
  
  “我才不住校。”
  
  夢中的小孩面無表情把得了零分的試卷全部死掉,看著他冷冷說道。
  
  然後夢又開始變得香豔起來。
  
  衛訶不知道什麽時候撲到了他身上,小貓一樣不停的蹭著,細細的雙腿夾住他的一條腿上下摩擦,唇也覆到他的唇上主動吸吮。
  
  大概是進入睡眠並不深,韓予保留了一些理智,艱難的克制著自己,讓自己不要對小孩做什麽,哪怕這是夢中,是虛幻,他也不能對小孩出手。
  
  可是也沒有勇氣推開他。
  
  他就這樣被動的任由夢中的衛訶隨意撫觸,呼吸越來越沈重。
  
  不行,不行。
  
  不能這麽做。
  
  他不能這樣對衛訶,快清醒。
  
  快醒,快醒!
  
  大概是因為睡的根本就不沈,韓予一咬牙,雙手使勁一掙,猛然就醒了過來。他睜開眼睛看著黑黑的天花板松了口氣,慶倖自己第一次打敗了春夢,從罪惡的情欲中逃脫出來。
  
  然而一轉頭,韓予卻看到衛訶褲子褪到了臀部,雙腿夾著他的腿,直挺挺的那一根頂在他的大腿處,眼中含著慌亂。

第四十二章

  頭“嗡”的一聲炸開,韓予懵了,一下子以為自己根本沒有醒來,還停留在讓他欲罷不能卻深感罪惡的迤邐夢中。
  
  但是腿間炙熱的溫度卻不是用夢就可以解釋得了的。
  
  他愣愣的看著小孩紅腫漲起的性器,那還不夠成熟的柱體頂端緊緊貼著他的大腿,濡濕的液體黏黏的粘在他的睡褲上,甚至可以感受到那小小的欲望脈搏的跳動。
  
  “你……”韓予慢慢抬起頭,臉上帶著不可置信。
  
  為什麽一覺睡醒小孩會貼在他身上,而且還勃起了?
  
  他定定的看著衛訶,想問什麽,卻也不知道該怎麽問出口,小孩的性器依然貼在他的腿上,燙的他腿幾乎要被灼傷。黑暗的房間裡兩個人都不開口,就這麽靜靜的對視著,空氣似乎都變得粘稠起來,韓予幾乎感覺自己無法再呼吸。
  
  黑暗中看不清衛訶的表情,但是那雙眼睛在微弱的月光下閃著驚慌的光芒,在沈默了半天以後,他終於小聲的開口,帶著些恐懼。
  
  “爸爸……對不起,但是……我很難受……”
  
  衛訶一邊小聲道歉,雙腿又夾在一起輕輕摩擦起來,微微有些急促的喘息聲迴響在房間裡,再配上黑暗中若隱若現的少年胴體,十足的撩人。
  
  韓予呆呆的坐在床上,看著小孩因為欲望而難耐的在床單上蹭著,喉嚨裡感覺開始乾渴起來,不自覺的咽了下口水。放在床上的雙手無意識的握成拳,像是竭力的忍耐著什麽,最終還是沒有忍住,慢慢的抬起來,向小孩伸了過去。
  
  “……我難受,怎麽辦?”
  
  衛訶帶著壓抑的哭腔的聲音驚醒了韓予,他看著自己準備伸向小孩的手,有些恐懼。
  
  他想做什麽?他還想對他做什麽?現在可不是做夢啊!
  
  壓抑著心裡的慌亂,韓予轉身下床,就想離開這裡,他怕自己再呆在這裡會控制不住自己。
  
  可是手卻被抓住。
  
  “爸爸,你去哪裡?我生病了,身體好難受……你幫幫我……”
  
  衛訶喘息著問道,耐不住熱一般把自己的小熊睡衣扯開,睡褲也在他不老實的摩擦力褪了下來。
  
  韓予不敢看向床上,他輕輕咳了一下,用沙啞的聲音斷斷續續道:“這……這不是生病……你是長大了,把……把手放到難受的地方,動動就好……”
  
  衛訶很聽話的把自己的手罩到了自己勃發的小嫩芽上,卻不再動:“我不會……”
  
  “就……握住那裡,上下的動,我……我去你的房間睡,自己弄好早點睡覺。”
  
  韓予說完這些,低著頭就想走,卻被抓的更緊,手更是被直接拉拽到某處,緊緊的按在那裡。他微微合攏手心,手中熱熱的柱體,不用猜也知道是什麽。
  
  “恩……好舒服,爸爸不要停……”小孩被韓予輕輕握了一下,發出舒暢的呻吟。
  
  韓予像是被針刺了一般,猛的把手抽了回來,“這種事,得自己做!我……我去睡了。”
  
  邁開腳步往外走,手裡黏黏的,他握緊自己的手,感覺手心像握了一根燒紅的鐵柱一樣。
  
  “爸爸……別走!求求你!”
  
  小孩絕望的聲音傳了過來,他停在門口,忍不住回過頭,發現衛訶已經坐了起來,雙手撐在床沿,上身向外探的幾乎要掉下來,一副被丟棄的小狗一般的表情。
  
  韓予猶豫了一下,還是轉回頭走回床邊,把衛訶搖搖欲墜的身體按回床上,說道:“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你現在……已經成為大男孩了,這種事不能讓別人替你做……”
  
  “可是,我不會,你教我一次。”衛訶怕韓予還會離開,緊緊抓住他的手不鬆開。
  
  韓予看著小孩可憐巴巴的看著自己,心裡有點猶豫,他自然不忍心他這麽難受,可是,他也不敢保證能夠控制自己的欲望……
  
  衛訶見他有些鬆動,眼角竟滲出了一點淚水,“我好難受……”
  
  韓予對這樣的小孩根本沒有半點的抵抗能力,心裡歎口氣,警告了自己不可以瞎想後,就閉上眼睛,手覆上了衛訶的性器。
  
  儘管眼睛看不到,但是手裡的觸感,耳邊小孩輕輕的呻吟聲,還是讓他忍不住紅了臉。少年的性器還沒有完全成熟,柱身雖不夠粗壯,卻很直,直挺挺的躺在他手心跳動著,隨著他上下的撫弄頂端不住的開始流出分泌的黏液。
  
  韓予記得他在13歲的時候,除了會跟阿七說些悄悄話以外,什麽都不關心,更沒有什麽青春期的懵懂,甚至親戚們懷疑他是智力低下。長大後也依然對一切人際交往不感興趣,自己獨來獨往,既不喜歡女生,也對男人不感興趣,導致別人都把他當做異類隨意欺負。
  
  他一直以為自己根本沒有正常人那樣對性的渴望,甚至做好了一個人孤獨終老的準備,直到他遇到了那個小男孩。
  
  控制不住想要去親近的欲望,一開始他只是想要跟他說說話而已,因為從來沒有人讓他這樣產生喜愛的感覺。但是等他清醒後,已經被小孩的家長一拳揍倒了。
  
  想要解釋他只是喜歡那個孩子而已,想解釋他只是用親吻表達喜愛的感情而已,想解釋他不是變態。
  
  可是最後還是什麽都沒說。
  
  因為他騙不了自己,在對著那個小孩的時候,心底升起的不只是想要親吻的欲望,如果男孩的父親沒有出現,他一定會做的更多。
  
  只能落荒而逃,從此再也不敢跟小孩子接觸,只能在擦身而過時,眼角稍稍瞥一下。
  
  但是現在,他正握著一個孩子的性器,上下的套弄著。
  
  衛訶不知道韓予在想些什麽,他根本什麽也無法思考,男人的手很大很暖,讓他非常的舒服。在重重的喘了一口氣後,他的性器跳了幾下,終於忍不住便噴射了出來。
  
  韓予鬆開手,看著自己手中的白色液體,默默的走下床拿了紙巾擦乾淨,在走出門之前說道:“把自己擦乾淨,早點睡吧。”
  
  來到衛訶許久不用的房間,他疲憊的倒在小床上,看著剛剛辛苦過的手,心中終於下了決心。
  
  ──不能再拖了。
  
  而同時,衛訶一個人躺在韓予的床上,眉頭輕輕皺著,臉上絲毫沒有剛剛的驚慌失措,只透出一點的煩惱。
  
  ──這下麻煩了。

第四十三章

  韓予一晚上沒有睡,等到天亮了,才舒口氣起身洗漱,開始準備早餐。
  
  他儘量放輕動作,不吵到衛訶,等到做完早餐才猶豫的敲了敲臥室門。
  
  “小訶,起來了,該吃早飯了。”
  
  裡面沒有聲音,韓予乾脆推開房門走了進去。
  
  “小訶?”
  
  臥室裡衛訶並沒有在床上睡覺,穿著小熊睡衣正坐在電腦前看著什麽。韓予眼前一下閃過昨晚小孩睡衣淩亂裹在身上的畫面,心裡一陣躁動,急忙別開臉轉身出門。
  
  “……洗臉刷牙吧,該吃飯了。”
  
  衛訶這才輕輕的恩了一聲,去收拾自己。
  
  韓予把煮的粥端上來,盛好放在桌子上,又格外去給小孩熱了一杯牛奶,等到端著牛奶走出廚房的時候,衛訶已經穿戴整齊坐在桌前了。
  
  把牛奶放到他面前,韓予坐到自己座位上開始默默吃飯,兩個人並沒有像平時一樣三句兩句的聊些瑣事,靜謐的餐桌上只偶爾聽得到夾菜的聲音,一種微微的尷尬彌漫在空氣中。
  
  韓予心裡計算著時間,離初陽中學的入學考沒有幾天了,小孩需要提前準備一下,再不跟他商量一下該耽誤考試了。雖然有些擔心衛訶會不同意,但是昨天的事情對他刺激太大,讓小孩繼續留在自己身邊太不明智了。
  
  心裡這樣想著,韓予咳了一下,垂著眼看著自己眼前的粥,開口道:“……小訶,你想好該考哪所學校了嗎?”
  
  衛訶雖然表面與平時沒有異常,但是心裡對韓予的態度也並沒有底,聽到男人這麽問他,稍微思考了一下,回道:“就在家附近吧,方便。”
  
  “小訶,爸爸是這樣想的,”韓予斟酌著語句,考慮怎麽說才會讓小孩同意,“我這段時間一直在給你挑學校,有一所學校條件很不錯,──就是初陽中學,口碑很好的,所以我打算給你報名。”
  
  衛訶低頭皺著眉小口的喝著牛奶,答道:“爸爸決定就好。”
  
  “可是,”韓予雙手交叉放在桌面上,大麽指不停地摩擦著食指的關節,顯得有些底氣不足,“可是,那必須得住宿,不知道你習不習慣……”
  
  衛訶聽到這裡,猛的睜大雙眼看向韓予,有些震驚:“為什麽一定要住宿?如果是這樣,那我不去那裡。”
  
  韓予猜到小孩一定會拒絕,手用力握在一起,好像這樣就可以讓自己更堅定一些。他深吸一口氣,終於抬頭看向衛訶,堅定道:“我已經決定了,下星期初陽中學開始招生考試,你必須參加。”
  
  “為什麽?”衛訶皺緊眉,男人從來沒有勉強他做過什麽,這次這麽堅持到底是為什麽?
  
  腦中閃過昨天的畫面,他一下就明白了過來,定定的看著韓予的眼睛,絲毫不退縮的跟他對峙:“是不是因為昨天的事?”
  
  韓予一下子臉紅透,狼狽的轉過頭,“不……不是,你別瞎想。”
  
  這副樣子,明顯就是因為昨天的事。
  
  衛訶想過經過昨天的事,也許跟韓予會不再那麽親近,但是就算男人再糾結,也頂多是跟他分開睡而已。雖然覺得不能一起睡很可惜,也沒有覺得是很嚴重的後果,畢竟男人那麽心軟,他只要稍微撒撒嬌,不怕男人會拒絕自己。
  
  怎麽也想不到韓予竟然打著讓他去別的地方住的主意。
  
  衛訶來到這個家,就沒有跟韓予分開過,他不喜歡跟別人接觸,更不想見不到韓予,如果讓他去住宿學校上學,是不是等於男人想把他趕出去?
  
  他開始有些心慌。
  
  “爸爸,我錯了,我不知道那種事不能跟爸爸一起做!”有些激動的跑到韓予面前,拉住他的手求道:“我不懂,你不要生我的氣。我早上上網查過,這種事只能跟自己妻子做,以後絕對不會了,你原諒我!”
  
  聽著小孩慌亂的乞求聲,韓予心裡有些心軟。他也不想跟小孩分開,他怕寂寞。可是做好的決定不能再動搖,昨天發生的事就是給他優柔寡斷的一個教訓。
  
  “我已經決定好了,”韓予抽回自己的手,摸摸衛訶的頭,“乖,你也該學著跟別人相處了,總是跟著爸爸也不是回事,總有一天你要自己過,鍛煉一下自己的獨立能力也不錯。”
  
  衛訶見韓予真的下定了決心,心裡有些絕望,他抬頭看著他,輕輕問道:“你是不是不想要我了,想把我趕出去?”
  
  一定是這樣的。就跟他媽媽一樣,雖然說讓別的男人來照顧他,其實只是不想要他了,隨意把他扔到別的地方而已。
  
  “你怎麽會這麽想?”韓予皺眉,但是看著衛訶滿眼的沈寂,心又很疼。
  
  他不知道小孩之前曾經遭受過什麽樣的待遇,雖然平時總是一副強硬的樣子,但是心底卻非常的沒有安全感,動不動就會懷疑他會拋棄他。
  
  猶豫了一下,他還是抱住衛訶,輕輕拍著他的後背,“不要瞎想,不是你的錯,我也不會扔掉你。我希望你能過的好好的,有好的學校上,將來才會有好的工作。讓你去住宿學校上,一方面是學校會更好的給你規劃學習時間,一方面是想鍛煉鍛煉你,畢竟都已經是大男孩了,還總是喜歡黏著爸爸會被笑話的。”
  
  “至於昨天的事,我沒有生氣,那不是你的錯,小孩子剛剛長大都會那樣的,是我沒有教過你。以後習慣了你就知道怎麽弄了,這是正常的,別瞎想了好嗎?”
  
  他溫柔的跟懷裡的孩子做著解釋,竭力讓他明白自己的心意,希望他不要再這麽不安。
  
  但是衛訶卻一把推開他,淡漠的問道:“你是不是一定要我去那裡上學?”
  
  韓予咬咬牙,還是點了點頭。
  
  衛訶轉身回房間,把門關上前說道:“我明白了,如果你希望,我就去。”

第四十四章

  接下來幾天,衛訶一步也不出門,只窩在自己的房間裡看書學習。也不再纏著韓予一起睡,自動自發搬回了自己的房間。
  
  他沒有表現出抗拒的心情,吃飯,睡覺,跟韓予偶爾說說話,一切都很正常,但是韓予知道他並沒有表現出來的那麽平靜。
  
  可是再心疼,這次也不能心軟了。
  
  衛訶果然很聽話的去參加了考試,正如韓予所料,他的小孩很容易就高分通過了考試,並且被分到了特優班。他心裡挺高興,本想獎勵衛訶一下,可惜小孩完全不接受。
  
  “對我來說沒什麽高興的。”衛訶看也不看韓予興奮的臉,直接回房把門關了個掩飾。
  
  韓予看著緊閉的房門,就像小孩對他的拒絕一樣,長長歎口氣。
  
  剩下的假期就在不溫不火不冷不熱中度過了,隨著開學的日子漸近,衛訶也開始收拾要往學校搬的東西。
  
  “寢具學校都會統一配備,帶些衣服和日常用品就行了,牙刷,牙膏,洗髮水……對了,毛巾放進來了嗎?”韓予一件一件的給衛訶收拾行李,仔細的檢查著有沒有忘記東西,忙碌的在房間裡跑來跑去。
  
  “放了。”衛訶面無表情道。
  
  “衣服拿的夠不夠,我怎麽覺得你不夠穿呢,明天再出去給你買兩件新衣服吧。”
  
  “衣服夠了,行李箱都蓋不住了。”衛訶轉頭看著韓予,指指行李箱:“還有,我不帶小熊拖鞋。”
  
  “啊,那你穿什麽。”韓予尷尬的收回往行李箱裡塞小熊拖鞋的手,問道。
  
  “不止小熊拖鞋,小熊睡衣,草莓牙膏,奶牛水杯都不帶。”
  
  “為,為什麽?”韓予愣住。
  
  衛訶走到韓予面前,把箱子裡的小杯子小牙刷小睡衣都掏了出來,拿回自己房間,說道:“我不是小孩了,不想用這些東西。”
  
  韓予有些失落,手和腳都不知道該放到哪裡,只好坐到沙發上,“那,一會我們出去買新的,東西你自己來收拾吧,我也……不知道你要帶什麽。”
  
  衛訶就真的動手開始收拾起來,只不過不是往裡面放東西,而是一點一點的拿回自己房間。
  
  韓予看著那行李箱一點一點的變空,忍不住道:“就帶這麽點東西,在學校不夠用怎麽辦?”
  
  “我每週末都回家,又不是不回來,不用帶這麽多東西。還是,”衛訶抬起頭看著韓予,“你不希望我回來?”
  
  “怎麽可能,什麽時候回來都行!爸爸給你做好吃的!”韓予忙回道。
  
  收拾完東西,韓予帶著衛訶又去樓下超市買了全新的日用品,都是簡潔大方的款式,全部是小孩自己挑的。
  
  看著洗完澡穿著新睡衣出來的小孩,韓予覺得有點失落,總有種孩子長大了不由得他管的感覺。但是一這樣想,又忍不住想罵自己,他要的不就是小孩的獨立嗎?
  
  
  
  
  剩下幾天的過得飛快,韓予簡直要希望時間過得慢一點了。他抱著自己的枕頭站在小孩的房門前,猶豫著敲了敲門,小孩開門,面無表情的看著他。
  
  “那個,明天你就去學校了,今天爸爸跟你一起睡吧。”韓予局促的緊了緊胳膊裡的枕頭。
  
  衛訶看了他半天,就在韓予以為小孩不想跟他一起睡的時候,他側開身體,讓韓予進了房間。
  
  兩個人並排躺在床上,沒有什麽睡意,小孩不再像前段時間那樣窩在韓予懷裡睡,而是很規矩的躺平,雙手放在腦後,中間跟韓予隔了一段距離。
  
  “小訶,你困嗎?”韓予轉頭問他。
  
  “不困。”
  
  “那跟爸爸說會話吧……”
  
  “好。”
  
  雖然說是聊天,但是也只是韓予一個人不停的說著,衛訶只是安靜的聽,偶爾才回應一句。
  
  “到了學校,要跟同學好好相處。”
  
  “恩。”
  
  “不要太孤僻了,能多跟別人來往就走動走動,不要總是把別人都趕得遠遠的……”
  
  “你不是也這樣?”
  
  “……”
  
  “注意身體,好好吃飯,在學校也別忘了早晚一杯牛奶。”
  
  “恩。”
  
  “別跟同學打架,你太小,打不過他們。”
  
  “……你看不起我?”
  
  “……不是,但是爸爸不想看見你受傷……”
  
  “沒關係,我不會輸的。”
  
  “……不打不行嗎?”
  
  “看情況。”
  
  “……”
  
  說話聲漸漸弱下去,等到衛訶再也聽不到男人溫和輕柔的聲音後,他才轉過頭,看著男人睡的安穩的的臉輕輕笑了笑。
  
  撐起身體輕輕在韓予額頭吻了一記,衛訶把自己全部塞進了男人的懷裡,閉上眼睛也睡了過去。

第四十五章

  教室裡很安靜,只偶爾有紙張翻動的聲音,監考老師正正的坐在講臺前,一雙眼睛像探測儀一樣不停地掃視著教室裡的考生。
  
  
  在重點中學就是這樣,三不五時的就會找一些名目來考試。大考,小考,月考,期中期末考,並且聲稱是在為中考做準備,讓他們習慣考試的氣氛。
  
  可是作為初二還沒過完一半的學生來說,考高中還是一件很遙遠的事情,這樣繁瑣的考試並沒有讓他們對考試產生嚴肅對待的心理,反而對這輪番的轟炸變得有些懈怠。
  
  畢竟,就算是特優生,也不過是一些半大不小的孩子而已。
  
  
  衛訶答完了所有的題,又檢查了兩遍後,發現離考試結束還有半個小時。他有些無聊,只好轉過頭看向窗外,愣愣的出神。
  
  教室的窗外有一棵很粗的白楊樹,長得非常高大,據說每個有資歷的學校,都會有一棵隨著學校一起成長的老樹,初陽中學的那棵老樹,就是衛訶眼前這棵。
  
  他所在的班級在六樓,剛好跟樹冠平齊,樹上有一個烏鴉搭的巢,雖然有時候叫聲很難聽,但是學校也沒有把這一窩烏鴉趕走過。
  
  衛訶在這個教室裡呆了快兩年,他不怎麽喜歡跟人交往,最常做的就是看著窗外出神,用行動來拒絕前來搭訕的同學。他實在懶得跟不相干的人多說一句話。
  
  於是對於這窩烏鴉的家庭生活倒是有些瞭解。
  
  就像書上所說,烏鴉其實是種很孝順的動物。衛訶第一次看到這個巢的時候,小烏鴉還沒有孵出來,只幾顆圓圓的蛋躺在那裡。到現在,當初建巢的烏鴉已經老了,小烏鴉每天叼一些食物回來喂給他們,照顧他們。
  
  他不禁想到了韓予。
  
  大概在男人心裡,他也算是不孝順了吧?
  
  小烏鴉都知道每天回家,照顧自己的父母,但是他已經快一個月沒有回家了。
  
  今天又是週五了,要不要回家?對他來說,這是個很艱難的選擇,雖然很想見那個人,但是見到以後……
  
  他皺眉考慮了很久,最終還是決定,這星期也留在宿舍。
  
  做好決定後,衛訶臉色並沒有舒緩一些,心裡反而感到更加煩躁起來。已經一個月沒有看到男人的臉了,只偶爾接到對方打來的電話,才能靠男人溫柔的聲音來撫平一些心底的躁動。但是即使是這樣,男人也因為每次打電話過來,他都懶得回應的態度,而打的越來越少,除非必要,絕不會來“打擾”他。
  
  ──鬼才知道他每次在接到電話後都不怎麽開口,根本不是不想回應,而是想聽男人多說些話而已。每次接到電話心裡都很高興,但是在對方想要掛斷的時候,總是說不出那句再多聊一會。
  
  衛訶心裡越來越煩亂,看著窗外的小烏鴉喂完老烏鴉,正在給它們梳毛,覺得更想見韓予了。
  
  
  “嗡……嗡……”
  
  他正出神,卻感覺到褲袋裡的手機輕輕震動起來,他拿出手機,看到是韓予給他發的短信。
  
  【小訶,今天回家嗎?爸爸給你準備了很多你喜歡吃的東西,早點回來吧?】
  
  衛訶把短信的內容從頭到尾看了五遍,短短幾個字,卻奇異的讓他的心情平復了下來。
  
  “那邊那個同學,幹什麽呢?考試呢,做什麽小動作?”
  
  監考老師冷冰冰的聲音響起來,衛訶下意識抬頭,卻發現老師盯著的人不是他,而是他的隔壁。
  
  “我靠!老師,你不是吧?我旁邊有個拿著手機看半天的,你怎麽不說說他?”
  
  那男生向自己前後左右都看了一圈以後,確定說的是他,很是不甘心的瞪大眼睛,跟監考老師抬起杠來,把衛訶拉進水。
  
  教室裡有人開始悄悄笑起來,甚至有個膽大的,直接說道:“吳瀟,人家是第一,用得著作弊嗎?整個特優班也就你了。”
  
  吳瀟聽了這話,也不覺得臉紅,甚至很囂張的站起來環視了一圈,嘴角扯出很混的弧度,說道:“剛剛誰說的?找死是不是?”
  
  於是教室裡立時安靜了下來,都開始埋頭寫自己的卷子。
  
  吳瀟從上學的第一天起就看衛訶不順眼。
  
  他是靠關係進來的,本來上這種跟監獄一樣的學校就夠讓他不爽了,偏偏他老爸把他塞進了特優班,還為了讓他有個學習榜樣,讓他跟入學考試第一名坐在一起。
  
  這讓他還沒有見到傳說中的第一名的時候就很反感,開學之後看到衛訶一副“目中無人”的“高傲”態度,更是不爽起來。
  
  第一名有什麽了不起?整天擺個死人臉給誰看?
  
  於是沒事的時候就會含沙射影的諷刺兩句,大的動作倒是真不敢做,他爸會抽死他的。
  
  可是這所有的挑釁全部被這個人無視,不,不只是挑釁,他從來眼裡就沒別人!高傲個什麽勁?但是就是這樣的死人臉,不管老師還是同學,還就喜歡他這一套。
  
  總有一天給他點苦頭嘗嘗。
  
  吳瀟挑著眼角,用餘光瞥著衛訶,心裡計畫著有了機會該怎麽讓這臭小子跪下來叫他爹,衛訶卻全然不管他想什麽。
  
  他的心情還因為男人發來的一個短信而處於愉悅的狀態,儘管臉上沒有什麽表情,嘴角上揚的微妙弧度,卻讓人感到他的心情很好。
  
  看著監考老師瞪著吳瀟卻又無可奈何的樣子,衛訶抓起自己的卷子交給她,便提前出了考場。
  
  他拿著手機又看了一遍那條短信,心裡有些動搖,想要回去看看男人。但是在輸進男人的號碼準備打過去的時候,前一晚糾纏了他一晚的夢境有閃現在他眼前。
  
  撩人的喘息聲,男人不常經受日曬的白皙身體,綴在胸前的鮮紅茱萸,與趴在男人身上的自己。
  
  喘息有些急促起來,衛訶靠在走廊窗戶旁壓抑自己突如其來的燥熱,猶豫了一下,還是發了條短信過去。
  
  【不回了。】

第四十六章

  收到這條資訊,男人大概會難過吧?
  
  衛訶回到宿舍後,躺在床上想著韓予收到這條短信後的表情。
  
  時間走得很快,初中眨眼就走過一半。他從剛開始的堅持每週末都回家,一直到現在,幾乎一個月也不回去一次了。
  
  也不是說不想回去,恰恰相反,衛訶無時不刻不希望可以留在男人的身邊,可以看著他,可以跟他在一起。可是,也正是因為這樣的心情,他不能回去。
  
  只要回家看到男人穿著圍裙朝他笑的樣子,他總會小腹緊到發痛。
  
  大概是每天早晚一杯牛奶的原因,也可能是進入青春期身體開始成長飛快起來,就像是之前所有被積攢起來的的營養突然發揮了作用,短短兩年的時間,衛訶已經跟韓予一樣高了。再也不見了男孩纖瘦的身體,放佛一根幼芽一樣,輕輕被風一吹就會折斷。
  
  大概正是這種形象讓他看起來很柔弱,加上標誌性的滿臉冷淡,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氣息,就有些人會看他不順眼。
  
  於是被一些混混圍起來“借錢”。
  
  衛訶從來不會亂花一分錢,韓予寫稿子每月的收入並不高,也根本沒有親戚相互關照,小學時倒是還輕鬆些,中學後就有各種名目的費用要交。韓予從來不吝嗇在他身上花錢,補課費,資料費,生活費,甚至怕他有了急事聯絡不到他給他買了一部手機,自己卻能省就省。
  
  衛訶不是瞎子,他看得出來韓予身上的衣服多久沒有換過新的,也看到曾經不善言辭的男人在菜場裡跟賣菜的小販笨拙的要價還價,雖然便宜不了多少錢,他卻將那些找回的硬幣裝進一個紙盒裡,每次數完裡面的錢後,就盤算著加什麽餐。
  
  生活不算貧苦,但是卻絕對不富裕,所以衛訶從不會亂花錢,省下的錢都被他存著,以防家裡突然出什麽變故,卻沒有錢應急。在學生們都萌生對美的追求時,一股攀比風盛行起來,衣服,鞋子,手機,都會成為炫耀的資本。而他萬年的一身校服,洗的乾乾淨淨,行走在校園中。
  
  所以面對來意不善借錢的混混們,他根本不打算交出一分錢。
  
  結果自然不會很輕鬆。小混混們不知道衛訶10歲的時候就敢拿煙灰缸殺人,完全被他柔弱外表下的兇狠驚到,最後也沒有達成目標,反而落荒而逃,但是衛訶也傷的不輕。
  
  那一次全身是傷的回家,把韓予嚇得臉色發白,仔細的給他處理了傷口後,第二天又給他報了跆拳道的訓練班,就算不能真的身手無敵,起碼可以自保。
  
  現在的衛訶四肢修長,卻飽含力量,看起來還是很瘦,但是脫下衣服後卻有著均勻流暢的肌理。初陽中學都知道特優班有個學習好,身手也很俐落的“校服王子”,曾經以一敵三把來找事的混混打的落荒而逃,下手非常狠辣,於是就算他再是獨行俠,也沒人敢來惹事。
  
  而他每次拒絕韓予的理由,就是去參加跆拳道的訓練。
  
  其實哪有那麽多的訓練呢?打架靠的是經驗,而不是那些花哨的招式,在身體強度被訓練的達到他的目標後,就背著韓予退了那個練習班,也少花一份錢。
  
  衛訶輕輕籲出一口氣,胸口有種悶悶的感覺。如果男人知道他一直騙他,不肯回家,不知道會不會生他的氣……
  
  短信發過去以後半天也沒有再回復過來,他猜測著是不是因為這個月推脫了太多次,讓韓予察覺出他不想回家的意圖,所以不想理他,不禁想著要不要撥過去。
  
  正猶豫間,宿舍門被一下推開,他同宿的同學已經考完試回來了。
  
  “靠,整天考考考,考個沒完,真後悔來這個學校。”脾氣最浮躁的王志還沒進門就先抱怨起來。
  
  “得了,反正也習慣了,就別抱怨了。”張力平推推眼鏡,安撫他。
  
  六人間的宿舍不大,幾個人一回來,立刻滿屋都是說話的嘈雜聲。衛訶卻仿佛什麽也聽不到一樣躺在床上拿著手機不知道想什麽,立刻引來了圍觀。
  
  “哎呀,小衛訶,這麽專心的看手機,等誰電話呢?是不是接受哪美女表白了?”王志就睡衛訶上鋪,頭從上面伸出來,笑的曖昧不明。
  
  衛訶瞥了他一眼,沒有搭理他,把手機塞到枕頭下。這幫人一回來,電話別想打了。
  
  眾人見衛訶不反駁,雖然都明白這人冷感的很,大家都忙著早戀的時候,他是一點也沒有“春心”萌動的跡象,哪怕收到再多明示暗示都一律無視,可還是忍不住湊過來故意逗他。
  
  “唉,小衛訶,你不說話是默認了?快跟咱們說說到底是誰啊?你自己成事了,可別忘了兄弟啊~”
  
  “我猜猜啊……剛剛考試的時候吳瀟又找咱小衛訶的事,八成還是因為霍蘭,這麽一推測的話,真相只有一個,就是小衛訶跟霍蘭勾搭上了,吳瀟不服氣才來找事!”劉憲明一手托著下巴,正兒八經的做著不靠譜的推理。
  
  
  可就偏偏有人順著杆子往上爬,附和他。
  
  “也對啊!”蔣雲一拍手,驚道:“那怎麽辦,沒跟霍蘭好的時候吳瀟就老找麻煩了,現在好了那不是更沒完沒了了?報復小衛訶怎麽辦?”
  
  張力平笑笑,“衛訶會怕他嗎?別小看了咱們的震舍神獸。”
  
  “可是那個吳瀟他爸不是混黑社會的嗎?他不行的話找他爸怎麽辦?”
  
  衛訶終於聽不下去了,翻身坐起來,眼睛在這幾個無聊的人身上一個個掃過,把他們看的四散回自己的床上時,才面無表情的開口:“不要叫我小衛訶。”
  
  幾個人靜了幾秒,然後突然開始捶床大笑起來,王志笑的最大聲:“天,天啊!小衛訶你該反駁的不是這個吧?還是說你真有女朋友了?”
  
  關於小衛訶這個稱呼,是有來歷的。
  
  在剛開學的時候,衛訶是寢室裡最矮的一個,小小的身體長得又漂亮,幾乎讓寢室裡的其他人把他誤認成女孩子。衛訶性子冷,臉上也沒有什麽表情,總是獨來獨往,從來不加入任何的小團體,哪怕是舍友也不敢跟他多接觸,都認為他太過於高傲,仗著成績好長得好,看不起別人。
  
  可是相處了一段時間以後,他們才知道衛訶根本不是什麽高傲、看不起別人,他雖然不喜歡跟人接觸,但是卻也不排斥幫助別人,有人有不會的問題去問他,他也會很認真的去講,沒有絲毫不耐煩。
  
  知道了衛訶並不難相處只是習慣一個人後,寢室裡其他人對他也好感上升了許多,真正讓他們對他毫不顧忌起來,其實是在籃球課考投籃。
  
  衛訶很矮是眾所周知的,但是在他站在籃球架5米遠的地方投籃居然連籃球框都沒有夠到的時候,才讓大家發現,這個看起來可怕的小人兒【- -b】,是多麽柔弱惹人憐惜。
  
  瘦瘦小小的身體站在巨大的球架下面,看著滾到遠處的籃球,一向白皙得讓人覺得冰冷的臉居然紅了起來,雙手也握成拳垂在身體兩側。雖然臉上仍舊一副冷冰冰的表情,但是這副場景卻意外的讓人感到很……萌。
  
  從此,衛訶在宿舍裡擺脫不掉了小衛訶的名號,哪怕他現在早已沒有那麽小了。
  
  衛訶看著這幾個笑的打滾的人,額角的血管幾不可查的跳了一下。
  
  張力平為人最溫和,見他面色開始不善起來,趕緊收住笑聲,“行了,別笑了,出去打會籃球吧,考了一天試放鬆放鬆。”

第四十七章

  幾個人拿著球到了操場,王志依然在開著衛訶的玩笑:“小衛訶,能夠到籃板嗎?夠不著的話把球傳給我,我負責投籃啊~”
  
  衛訶懶得理他。他本來是不想來湊這個熱鬧的,跟著一群人搶籃球不如一個人安靜的呆一會。可是心裡總是莫名的煩躁,總覺得不做些什麽事情發洩一下血液都會沸騰。
  
  六個人剛好分成兩組,來三對三鬥牛,衛訶,張力平,武梁一組,王志,蔣雲,劉憲明一組。
  
  王志雖然嘴裡開衛訶的玩笑,但是卻不敢真的小看他。衛訶是個很要強的人,自從那次投籃沒夠到籃板後,他幾乎每天晚上睡前鍛煉時都要拿著籃球來練習,一直練到命中率百分之九十。更不用說這人還練過跆拳道,身體靈活性非常好,爆發力又十足,不認真的話絕對會輸很慘。
  
  就像現在。
  
  三個人裡兩個人纏住衛訶,王志運著球向籃球架跑去,他是體委,體力自然很好,想要甩開張力平和武梁不是難事,只要衛訶分不出身來,這一球是進定了。
  
  眼角餘光瞄到籃球場旁邊站了不少女孩,像是在關注他們這場鬥牛,於是不禁有點得意,跑步的姿勢也愈加勇猛起來。
  
  站在離球架還有一定距離的地方,他抬起手,以一個非常帥氣的姿勢想投個三分球,誰知還沒做出投的動作,手裡的球就不見了。他回頭一看,就見衛訶俐落的搶過球,飛快的轉身騰挪,突破了蔣雲和劉憲明的攔截,手輕輕一揚就進了球。
  
  空心球。
  
  王志頓時聽到操場旁邊的小女生頓時蹦起來小聲尖叫,“太帥了!太帥了!穿著校服都這麽帥啊~~~!”
  
  衛訶卻好像一點都沒有聽到一樣,他隨意的將有些長的劉海攏到腦後,籃球撈回手裡輕輕拍著,一身黑色的立領校服隨意的解開幾顆扣子,露出裡面乾淨的白襯衫,整潔又英挺。
  
  難怪招女孩喜歡。
  
  所有的風頭被衛訶一人搶走,不管是隊友還是對手都開始泛酸,也不管什麽規則不規則,直接五對一沖著衛訶而去,一直打打鬧鬧(或者說是五個人一起挑釁一個懶得搭理他們的人。)天就黑了下來。
  
  打了一下午的籃球,積壓在身體裡多餘的火熱也被發洩的差不多,衛訶擦著汗走在後面,聞到身上的汗味忍不住皺起眉,決定回宿舍第一個進洗澡間。
  
  
  可是剛剛走出操場,他就聽到了一個熟悉的聲音。
  
  “小訶。”
  
  衛訶停住腳步,有些驚訝的轉頭,果然,韓予手裡不知道拿了什麽東西,正站在那裡看著他,嘴唇抿成一條線,眉也皺著。
  
  “……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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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衛訶帶著韓予來到學校外的一家小餐廳,點的菜端上來後,便低著頭默默的吃著。
  
  他知道韓予傷心了,因為他找藉口不肯回家。
  
  沈默的氣氛持續了一段時間,韓予等衛訶吃的差不多後,才慢慢開口:“今天我去了跆拳道的練習班,聽教練說你早就退學了。”
  
  “恩。”
  
  衛訶兩手放在桌子上交叉握著,垂眸,也不辯解,很乾脆的承認了。
  
  這樣光明磊落的態度,反而讓韓予不知道該怎麽問下去,他想了一下,才繼續道:“為什麽不上了?”
  
  “我都學會了,沒必要再學了。”
  
  “那為什麽每週末你都說去訓練,不回家?”
  
  衛訶沈默了。這個怎麽解釋?難道說一回家看見他的身影下麵就會硬?會克制不住自己想要做些親密的舉動?
  
  他想了半天,沒辦法說出實話,卻也沒法再找藉口欺騙男人,只能說:“不為什麽。”
  
  韓予一下子生氣起來,不為什麽還騙他?就這麽不想回家嗎?
  
  “說實話!”韓予不禁加重了語氣。
  
  衛訶剛剛平靜下來的心又開始焦躁起來,一個月不見又朝思暮想的人就坐在他的對面,溫潤的眼,淡粉略發白的唇,纖瘦的腰,一切都像他夢中那樣,他已經控制不了自己將思緒從昨晚的春夢中拉出來了。
  
  喉嚨有些發幹,小腹又開始發緊,好像一把火不停地灼燒著他一般,心裡越發的躁動:“不想回去。”
  
  說完了心裡立刻後悔起來,他不想讓男人傷心,但是看到男人發白的臉色,他知道他的確做錯了。
  
  “不是……爸爸……”衛訶想解釋,但是又無從解釋,只能有些無措的看著韓予。
  
  “不用說了。”韓予喝了口水,又笑起來,卻感覺十分勉強:“沒關係,你長大了,獨立點好,是我管的太多了,我知道你不會做讓我擔心的事的。”
  
  “不是……”
  
  衛訶輕輕搖頭,他不是嫌男人煩,他只是……只是因為得不到才不安。
  
  “沒事,不想回家就在學校好好學習。……什麽時候想家了,隨時回去都可以,不過給我打個電話,爸爸給你做你喜歡吃的菜。”韓予看看時間,便站起身來:“這麽晚了,你趕緊回去吧,好好做作業。”
  
  衛訶隨著韓予出了飯店,韓予堅持要看著他進了學校再走,他一步步走進校門,回頭看一看男人,看到他還站在那裡看著他。
  
  還是沒忍住,衛訶轉身又大步走回去,走到韓予身邊時,無視他驚訝的眼神,一把抱住他,將臉埋進他的勃頸處,深深吸了一口氣,全部是溫暖的味道。
  
  “爸爸,回家吧,……我很想你。”

第四十八章

  衛訶跟著韓予回了家,看著男人把一直拿著的盒子放進了冰箱裡,不禁問道:“這是什麽?”
  
  韓予看了他一眼,答道:“我給你燉了點湯,本來想去道場拿給你,結果過去才知道你早就退了社。現在涼了,明天熱熱喝吧,現在學習那麽緊張,還是補補好。”
  
  衛訶眼睛輕輕垂下來,臉上透出一絲猶豫,道:“對不起,爸爸。”
  
  
  “沒關係,”韓予推推眼鏡,開始給衛訶收拾房間,衛訶不經常回家,雖然他每天都給他收拾房間,但是還是覺得衛訶難得回來一次,應該睡得舒服點。“你不想學肯定有你的理由,下次跟我說一聲就成,省的我擔心。”
  
  他收拾好被褥,把枕頭拍的松鬆軟軟,轉頭對衛訶說:“雖然我知道你不讓人擔心,但是身為家長,還是想知道自己孩子做了什麽,明白麽?”
  
  衛訶默默點頭。
  
  “現在先洗個澡吧,打完球出了好多汗吧,去沖一下。”
  
  韓予看著衛訶拿著睡衣走進浴室,自己坐進沙發裡,摘下眼鏡揉揉眉間,有點疲憊的籲出一口氣。
  
  他不是沒發現,小孩現在很抗拒回家這件事。
  
  大概是對於當初他強迫他去寄宿學校上學的事情心裡還是有疙瘩吧,衛訶總是有各種理由不回家,除非他直接打電話過去要求他回來,他才勉強回來呆兩天。雖然還是跟小時候一樣的聽話,但是總是感覺不一樣。有時候雖然人坐在旁邊,思緒卻不知道跑到了哪裡,總感覺距離越來越遠。
  
  就算現在小孩跟著他回來了,那也是因為他找到學校去,戳破了很忙這個藉口才回來的吧。
  
  這樣的衛訶讓韓予心裡有些失落。
  
  看著一向不跟別人親近的衛訶跟同學一起打著球,他心裡說不上什麽滋味。不是生氣,也不是嫉妒,相反,看著小孩終於可以跟別人正常交往,他還有些欣慰。這正是他當初強迫他上寄宿學校的原因,不是嗎?
  
  但是不能否認,那一瞬間,他感覺到前所未有的寂寞。
  
  已經習慣了身邊有人陪伴,習慣了少年只看著自己,只依賴自己,猛然間發現自己唯一擁有的家人,正離自己越來越遠,又要留下他一個人,心裡真的害怕回到沒有衛訶之前的生活。
  
  沒有小孩的時候,他的世界裡沒有別人,有阿七陪著就覺得足夠了,阿七不會走,不會嘲笑他,不會用冷冰冰的眼神看他。但是有了小孩以後,他才知道有人關心,有人陪伴,有人在家等候的感覺是有多溫暖。如果讓他再回到過去,他真的不知道能不能過下去。
  
  韓予知道自己的擔心是多餘的,完全是自尋煩惱,只是在衛訶越來越疏遠的態度裡,怎麽也無法讓自己擺脫這種不安的感覺。
  
  難道是小孩發現了什麽?
  
  不可能的,他剛剛離開家裡去學校的時候,每週都會回家,並沒有什麽異常。但是隨著越來越大,才變得生疏的。而韓予心中的秘密欲望,卻隨著小孩的成長,而變得淡薄起來,甚至現在看到他根本不會再有變態的欲望糾纏,只是純粹把他當做自己的孩子看。
  
  他有著扭曲的性癖好,所以一直盼著小孩快些長大,不希望自己一時衝動做下不可挽回的事。而他也的確一直壓抑著自己等到小孩長大,慢慢走出了罪惡的欲望。本想著在以後的時光裡好好做一個父親,給小孩建造一個安穩的家,誰知等到他不用忌諱跟小孩接觸的時候,卻被疏遠了。
  
  這種感覺不好受,就好像很想得到的東西,等到韓予終於敢去碰觸的時候,那個寶貴的東西卻已經不在原地了。
  
  
  
  衛訶洗完澡,只下面穿著一條睡褲,頭髮都沒擦乾就走出了浴室。
  
  韓予正坐在沙發上,但是電視卻沒有被打開,不知道坐在那再做什麽。衛訶繞道他面前,發現他緊緊閉著眼,眉頭也輕輕皺著,臉色不是很好。
  
  睡著了嗎?
  
  “爸爸?去房間睡,會著涼。”衛訶輕輕拍了拍韓予。
  
  韓予睜開眼睛,裡面並沒有睡意,看著衛訶僅僅穿著一條短褲就出來,頭髮還滴著水,順著胸膛向下流,不禁皺起眉:“怎麽不把頭髮擦乾?穿上點衣服,你才注意點別著涼吧?”
  
  韓予拿了件半袖T恤和毛巾,正想給衛訶擦乾頭髮,卻發現,他不知道什麽時候居然長到跟他一樣高,想要給他擦頭髮居然有些費力。
  
  讓衛訶坐到沙發上,T恤套上,拿著毛巾輕柔的擦拭他濕濕的黑髮。
  
  “現在學習緊張嗎?”
  
  “還行。”
  
  “累嗎?”
  
  “不累。”
  
  “跟同學……都相處的好嗎?”
  
  衛訶猶豫一下,點點頭。
  
  “現在沒人找麻煩了吧?”
  
  “他們不敢。”
  
  韓予輕輕笑了一聲,低頭看著衛訶。漆黑的發下,長長的睫毛垂著,秀氣的像是女孩子。但是從短袖T恤和短褲伸出的四肢來看,肌肉結實卻不誇張,充滿了力度,絕對是屬於雄性的力量。曾經那麽瘦弱的孩子,被他抱著來到這個家的孩子,瘦瘦小小讓他無比憐愛,卻又難以克制情欲的孩子,真的已經長大了。
  
  
  “如果……學校不忙,經常回來吧,學校再怎麽好,也不比家裡舒服。”
  
  衛訶慢慢抬起頭來,黝黑的眸子定定看著韓予。男人溫柔的笑容離他那麽近,雙手的溫度幾乎透過毛巾印到他身上。這不是夢,這是真的,男人也是真實在他面前的,他一伸手就可以抱住。
  
  於是他真的抱了。
  
  雙手緊緊勒在男人的腰上,耳朵貼在他的胸口,聽著裡面一下一下沈穩的心跳聲,手往下是一片柔軟卻有彈性的突起,不自覺的手就想覆上去。
  
  韓予看著小孩難得的撒嬌行為,本來不安的情緒一下消散了。本來,也是他自己瞎想而已,孩子長大了自然會有自己的空間,會不喜歡大人的管教,但是怎麽可能真的扔下他呢?
  
  他們……可是親人啊。
  
  “如果忙的話也不用來回跑著麻煩,”韓予輕輕撫摸著衛訶半幹的發,心情放鬆下來,“但是,電話可別不捨得打,爸爸給你報銷電話費。”
  
  衛訶猛的清醒過來,他的手就離韓予差了幾釐米,馬上就要貼上去了。有些狼狽的鬆開雙手,他的臉有點紅,低著頭答應男人的要求,“恩,我去睡了。”
  
  然後拿著毛巾遮著自己的下腹,就進了自己的臥室。
  
  他靠在門上長舒一口氣,扔掉毛巾,看著自己被頂出一塊突起的短褲,忍不住苦笑了一下。將短褲拉低,雙手熟練的覆上那已然激動起來的柱體,雙手慢慢上下摩擦著。閉著眼,似乎還能感覺到剛剛抱過男人的觸感,和男人身上好聞的味道,身體就更火熱了幾分。
  
  在白色的濁液噴射出來的時候,衛訶張開手看著自己手中對男人欲望的證明,心中的躁動越來越多。
  
  快要壓制不住了。

第四十九章

  韓予把衛訶送上了去學校的車後,接到了顧瑜的電話。
  
  
  雖然做不成愛人,但是韓予跟顧瑜並沒有斷了聯繫。兩個人都不是性情激烈的人,不會因為感情上出了問題便尷尬或是憤恨到不再相見,他們只是像一對普通朋友一樣,偶爾關心一下對方,訴說一下最近的煩惱,更多的時候,是聊些文學上都感興趣的話題。
  
  韓予不像以前一樣孤僻到把自己隔絕起來,卻也並沒有多少朋友,顧瑜算是最熟悉的一個了。小孩在學校住宿,不經常回家,他習慣不了一個人孤單單的生活,有人能跟他說說話,也讓他覺得少了很多對寂寞的恐懼。
  
  “喂,小瑜?”他一邊聽著電話,一邊往回走,“有什麽事嗎?”
  
  “有點事,今天有時間嗎?見面聊聊吧。”
  
  電話那頭傳來了女人柔和的聲音,韓予略微想了一會,回道:“沒事,還去那個咖啡廳嗎?”
  
  “恩,就是那裡。”
  
  “好,我現在就在外面,差不多20分鍾就到了,到了給你打電話。”
  
  他掛了電話,便向咖啡廳走去。那裡離他家並不遠,有時候兩個人會約好時間見個面聊天,聊得投機時會坐一下午。
  
  韓予到了咖啡廳的時候顧瑜已經坐在裡面他們經常坐的角落了,看樣子已經來了一段時間了。讓女性等了自己這麽久,他有些不好意思。
  
  推推眼鏡坐到顧瑜面前,叫了自己常喝的飲品,帶著歉意的笑容問面前的女人:“等很久了吧?”
  
  “沒有,我也剛剛到。”顧瑜搖搖頭。
  
  韓予發現她的咖啡都已經下去了大半了,又是歉疚的對她笑笑,才問道:“找我有什麽事?”
  
  顧瑜看著他,說道:“我找了個工作,是在小學裡當老師,那裡剛好也缺語文教師,你不是在大學考過教師證嗎?可以去試試。”
  
  “小學老師?”韓予愣住,隨即無奈的笑起來,:“你怎麽會想到我?這個我做不來……”
  
  “肯定能做的,你寫的文章這麽好,教小學生而已,沒有那麽難。”
  
  韓予:“……我還要照顧小訶,沒時間……”
  
  顧瑜:“他不是住宿嗎,難道他連你的工作也要干涉?”
  
  “沒有,”韓予想了一下,說道:“他現在長大了,比以前更懂事了,也不怎麽黏人了……但是……”
  
  “但是什麽?”顧瑜問。
  
  “但是,他現在好像很不願意回家。我也不知道他想些什麽,有時候覺得他很煩我,不像看到我,有時候又挺愛撒嬌,睡覺也一起,我都不知道怎麽對他才好了……”
  
  皺著眉頭,韓予感覺有點煩惱,“不知道他是不是在學校有不開心的事,下次等他回來問問。”
  
  顧瑜看著韓予一副憂愁的樣子,忍不住輕輕笑了兩下,“你真是個好爸爸,不過,他這樣的情況不是挺正常的嗎?小孩進了青春期都會變得叛逆,喜歡張揚自己的個性,不喜歡對他管教太多。你就算想破頭也想不出他的心思,但是只要注意不讓他走歪路,其他的不用太擔心。我覺得衛訶是個很讓人放心的孩子,他比別的小孩都早熟,懂得什麽該做什麽不該做。我以前還擔心他戀父情結太嚴重,但是聽你這麽一說倒是覺得是我瞎擔心了。”
  
  韓予摸摸鼻子,想了一會,好像在想女人說的話是不是有道理,半天才笑道:“你說的沒錯,我也瞎操心了。我當時也是想讓他獨立,多練習跟別人接觸才讓他去初陽的,現在他獨立了,我倒是覺得不適應,真是自找煩惱了。”
  
  “這是人之常情,”顧瑜手撐在下巴上看向窗外,回想著:“當時我離家去讀大學的時候,我爸媽也很捨不得。”
  
  韓予沈默,不知道該怎麽接下去,因為他不瞭解這種所謂的“人之常情”是什麽感覺。
  
  他是在衛訶來到後,才明白被人需要的感覺的。
  
  顧瑜從王嬸那裡聽說過韓予家的事,在看到他沈默下來時,才猛然察覺自己說錯了話:“……對不起……我忘了……”
  
  “沒事,”韓予勉強笑笑,“都過去那麽久了,更何況我現在有小訶,過的也挺好。”
  
  氣氛頓時有些沈默,女人還在因為無意傷了男人的心自責,心裡想著該怎麽道歉,但是手機卻響了起來。
  
  她拿起手機翻看短信,然後抬頭道:“我有點事要走了,你想一下要不要來跟我做同事,現在網路那麽發達,盜文越來越嚴重,如果你想只靠寫文來供小訶一直讀完大學是不可能的,還是考慮一下其他的工作吧,好嗎?”
  
  顧瑜離開了,韓予無意識的攪拌著自己面前已經涼掉的咖啡,思考著她走前說的話。
  
  他得承認顧瑜考慮的的確很周到,因為僅憑那點稿費,讓兩個人生活沒問題,但是絕對攢不出小孩今後上高中上大學的學費。父母去世時留下的遺產他在讀書的時候花了不少,還剩下一些,卻是絕對不能動的應急錢,如果提早為將來打算,他的確需要再找一份工作才可以。
  
  可是,他怎麽可能去做小學教師?
  
  他根本就是……

第五十章

  清點了交作業的人數,把沒交作業的人記下名字夾在名單中,衛訶抱著兩大摞作業本向辦公室走去,走到門口的時候,被一個清秀的女孩子擋住。
  
  “衛訶,你拿的是什麽?這麽多本?”霍蘭向前探了探身子,看著名單上寫著數學兩個字,好奇道:“你什麽時候除了班長,還兼職數學課代表了?張力平呢?”
  
  “病了。”衛訶簡單的解釋了一句,繞過她就往前走。
  
  “哎哎,等等!”霍蘭擋住衛訶,作勢去拿他懷裡的本子,“我幫你一起拿吧,太重了。”
  
  衛訶退了一步,躲開女孩的手,微微皺起眉來。他不是很喜歡跟女孩子接觸。
  
  “我自己就可以。”
  
  誰知女孩又追上前一步,就把作業本抱了一半過去,笑道:“別客氣了,一會該上課了,咱們走吧。”
  
  兩個人從辦公室裡出來,霍蘭輕快的走在衛訶身邊,臉上是止不住的興奮:“衛訶~你剛剛聽到了嗎?咱們要去夏令營呢~~”
  
  衛訶只略微點點頭,目不斜視的走著。
  
  “不知道要去幾天啊,要是去外地的話,肯定得最少一星期~”霍蘭兩手握成拳,激動的想要歡呼:“說是野外生存,其實就是大家一起出去玩,一定得多帶點零食~不然晚上肚子餓了也找不到東西吃就慘了。”
  
  她說完,一想到在自己喜歡的人面前表現出貪吃的樣子有些破壞形象,摸摸頭臉紅道:“……其實我吃的很少,但是有備無患嘛,呵呵。對了,你想吃什麽,我讓我媽做,我媽做的麻辣鴨脖特別好吃,到那的時候咱們一組好了~”
  
  衛訶頓了一下,道:“我不去。”
  
  “不去?”霍蘭愣住,“為什麽不去?難得學校組織咱們一起出去玩,為什麽要不去?”
  
  “不想。”
  
  “為什麽不想啊?好不容易能一起出去,雖然說還有一年才畢業,但是一晃就過去了,等到下學期初三學習更緊,再也沒機會了!”霍蘭緊張起來,如果夏令營這個人不去,那她去也沒什麽意思了,所以竭力想要說服他。
  
  
  衛訶有點不耐煩起來,這個女孩太吵,讓他覺得覺得有點煩。
  
  從韓予差點和顧瑜結婚那件事後,他格外的排斥雌性生物,在他眼裡,所有的女人都是來分開他跟男人的。霍蘭對他是什麽想法他很清楚,但是並不打算回應她什麽。
  
  更何況,如果去一趟夏令營,不知道要花多少錢,他寧願陪韓予在家裡安安靜靜的呆幾天,也不願意去參加這種無聊的群體活動,更省下一筆錢。
  
  快走幾步把霍蘭甩到後面,不管她還在不停歇的試圖說服自己,衛訶進了教室就坐回自己座位上,總算得了個清靜。誰知道上課的時候一個紙團就丟了過來,打開一看,裡面寫著:
  
  【衛訶,拜託一起去吧,難得的集體活動,不去會後悔的~~~】
  
  衛訶抬起頭,果然看到霍蘭正隔了兩排的距離向後看著他,兩手並在胸前做乞求狀。隨手把紙條揉成一團扔到地上,他低下頭,接著演算起題來。
  
  過了一會,有一個紙團扔了過來,打開一看,還是一樣的內容,這次他連頭也不抬,直接扔了字條。等小紙團第三次飛過來的時候,拿起來就打算扔掉。
  
  “老師~衛班頭兒老跟別人傳紙條,煩的我都學不下去了~!”
  
  安靜的教室裡突然蹦出這麽一句,正在黑板上寫字的老師轉過頭來,皺眉看了一眼懶洋洋發出抗議的吳瀟一眼,便把視線移到衛訶身上。
  
  只見他手裡拿著一個小紙團,的確是想給某個人傳過去的樣子,老師有點頭疼,不知道該不該管。衛訶是他的得意門生,每次大考都能給他臉上添光,一般不是很嚴重的事情,他都睜隻眼閉隻眼。但是現在這樣,如果不管又會被說偏心,只好咳了兩下,敷衍了一句有事下課說,就帶過了。
  
  吳瀟本來打算看衛訶出醜,沒想到老師居然給他放水,頓時不爽起來,好像在自言自語,但是聲音有足夠讓全班都聽清,“等不了下課,要泡妞呢,班花身價高,得提前就預約好。”
  
  教室裡頓時一陣嘈雜聲,有人偷偷笑著,有人交頭接耳,眼睛不斷在衛訶,霍蘭和吳瀟三人身上遊移。
  
  霍蘭臉紅到脖子根,低著頭不說話,手指用力揪著自己的衣角。她太難堪了,給衛訶傳紙條的時候很多人都看得到,都知道只有她給衛訶傳,他根本就不回應她。衛訶長得好看,性格也很酷,女生們都對他很有好感,但是她一直覺得自己長得漂亮,衛訶肯定有一天會對他產生好感,所以哪怕他對她很冷漠也不覺得被打擊,畢竟別的女生也得不到比她更好的待遇。
  
  但是現在被吳瀟這麽光明正大的說出她跟衛訶關係曖昧,讓她非常尷尬。
  
  上了年紀的數學老師臉色沒有那麽溫和了。他是過來人,帶的學生也有很多屆了,所以很明白這些十幾歲的半大小子姑娘都在青春萌動的時候,對跟異性接觸很好奇,所以極有可能發生早戀。小的事情他可以給放些水,但是對於早戀這種事,他不能太大意,不論是衛訶還是霍蘭,都不能因為早戀而耽誤了前途。
  
  心裡想著這兩個人的事下課後要跟他們班的班主任討論一下,眼睛看向衛訶,道:“不管是不是吳瀟瞎說的,早戀這種事學校絕不姑息,衛訶,你跟霍蘭都小,最好別對這種事好奇。”
  
  “什麽瞎說!我說的都是事實~!”吳瀟啪啪的拍著桌子抗議,“不關霍蘭的事,是衛訶老纏著人家,老師你明明禮好不好~”
  
  教室裡有響起稀稀拉拉的笑聲,誰都知道衛訶跟霍蘭是誰倒貼誰,而吳瀟的心思也都是公開的秘密了。
  
  衛訶不管別人怎麽看他,只是點點頭道:“我不會早戀。”
  
  一下子,霍蘭的臉從紅變成了白。

第五十一章

  衛訶還是參加了那個夏令營,作為班長,班主任還要他配合許多工作,不能請假。
  
  他很不耐煩班長這個職位,做老師的左右手對他來說只是一種麻煩,如果不是看到韓予聽說他當了班長後高興的表情,一開始被任命的時候就想拒絕了。
  
  他對所謂的野外生存生活並不感興趣,畢竟這種旅遊野餐式的野外生存遊戲,對跟野狗搶過食物的他來說就像一群孩子在一起玩扮家家酒。而唯一能給他帶來些觸動的,就是要交的費用。
  
  租帳篷,車費,各種雜費,零零總總加起來快1000。
  
  這是他兩個月的生活費。
  
  所幸他早早退了跆拳道的練習班,省下一筆不小的學費,韓予也沒有問他要回去,加上平時省吃儉用,生活費也富餘不少,交了這筆錢還剩下不少。
  
  可是,這些原本是打算攢起來,給男人買一台新的電腦的。韓予的桌上型電腦年頭太長了,又是老久的款式,總是容易死機或者藍屏,每次寫字寫到一半就出了狀況,拿去修理又不好找配件,他又捨不得換一台新的,一直勉強用著。
  
  衛訶在電子城都挑好了一款超薄液晶臺式電腦,價錢不是很貴,他再攢一段時間,就夠買下來了。參加了這個夏令營,卡裡只剩下了不到一千塊錢,根本買不了那台電腦。
  
  這讓他本來就興致不高的心情變得有些鬱悶,尤其在不斷有人煩擾他的時候。
  
  女人真是種麻煩的生物。
  
  霍蘭從那一天後,大概是感覺自己給衛訶傳紙條害他被老師批評有些過意不去,──當然,也不排除她自己很想跟他靠近一些,一直在衛訶身邊跟前跟後。
  
  “衛訶,這是我媽媽拌的醬菜,你嘗嘗,特別好吃。”
  
  霍蘭端著一個塑膠小盒子,小跑步的跑到衛訶身邊蹲下,大眼睛看著他眨呀眨,萬分的期待。
  
  衛訶看也不看她手裡的東西,從背包裡掏出韓予為他準備的炒青豆來,一顆一顆面無表情的吃著。
  
  “恩……你不喜歡吃這個,我剛剛在篝火那裡烤了一個玉米,給你吃吧。”
  
  霍蘭毫不氣餒,又從小盒子裡拿出一截烤的黑乎乎的玉米來,遞給衛訶。
  
  衛訶依然不說話,自己吃自己的。
  
  少女舉了半天的手,絲毫的不到一點回應,不由得有些沮喪起來,收回手抱腿坐在衛訶身邊,輕輕道:“你是不是因為那天我給你傳紙條被老師批,生氣了?”
  
  “沒有。”衛訶終於開口。
  
  “那你怎麽連話也不跟我說?”霍蘭覺得有點委屈,她長得又不難看,平時讓哪個男生幫忙只要笑一下就可以了,只有衛訶怎麽都不搭理她。
  
  可她偏偏就喜歡少年身上這副冷漠勁。
  
  衛訶把裝小豆子的盒子蓋上,放回背包裡,轉頭對女孩說道:“我不希望別人誤會我跟你有什麽,所以請你跟我保持距離。”
  
  他把背包甩到肩膀上,環視四周,找到一個人少的小樹林,走了進去,不管還坐在草地上的女孩眼淚幾乎要掉下來。
  
  他靠著一棵小樹上,打開手機,看到男人給他發了短信過來:【在外面注意安全,別跟老師走散】。無奈的回了個【恩】過去,他兩手背到腦後,看著地上斑駁的樹影,覺得心裡一片安寧。
  
  
  旁邊傳來沙沙聲,是樹葉被人撥開的聲音。
  
  “裝什麽酷,”吳瀟從衛訶身邊走過去,嘴邊掛著嘲笑,“被班花追心裡其實美死了吧,還故意欲擒故縱。”
  
  衛訶頭也不抬,淡淡道:“你這是希望我答應她嗎?”
  
  吳瀟頓住,轉過頭看著他,冷哼了一下:“你最好別讓我知道你跟霍蘭太接近,要不然我讓你好看!我看你不順眼很久了~”
  
  衛訶閉上眼睛假寐,對於來自吳瀟的威脅絲毫不放在心上。
  
  總有人太把自己當回事,他沒必要一一去理會。

第五十二章

  霍蘭果然沒有再來找過衛訶,女孩子本身就有自己的矜持與小高傲,放下面子去倒追已經是她的極限,被他那樣拒絕也覺得傷了自尊心,畢竟她也不是條件不好,沒人喜歡的。所以就算有意無意的還是去關注衛訶的言行舉止,卻又總是裝作不在乎的離他遠遠,這次她決定除非衛訶來道歉,到畢業她絕對不再跟他說一句話。
  
  與吳瀟倒是走的挺近,烤了捉到的小魚後,總是不忘給他拿一條,然後眼角去觀察衛訶的反應,卻每每都失望。
  
  衛訶根本不知道少女的心思是有多麽細密,初戀的情懷是多麽青澀,女孩的心是多麽傷不起,他只知道少了霍蘭在身邊晃來晃去,世界都清淨下來,讓他覺得很輕鬆。
  
  回到學校後,班主任還找過他一次,明裡暗裡旁敲側擊的跟他講明瞭早戀的弊端,他也沒怎麽認真去聽,畢竟他壓根也沒打算跟霍蘭發生什麽。
  
  衛訶一向成績優秀,從來沒有因為什麽事情而發生成績滑坡的現象,班主任也清楚這一點,並沒有怎麽為難他就放他出來了。
  
  天色還早,也沒有課,他去了學校大門附近的取款機查詢了一下裡面的餘額,然後就上街了。
  
  他需要找一份週末工來做,讓他能夠得到一些錢,來買那台電腦。
  
  衛訶在學校附近轉著,看到有招工啟示的就進去問一下,但是都以他未成年並且上班時間不穩定為由而拒絕了他。於是在又拐進一個冷飲店的時候,他選擇了說謊。
  
  冷飲店的店主是個很年輕的女人,二十多歲,打扮也時尚,染成黃色的長髮燙成了大卷,松松的披在肩上。她穿著一個粉色的小圍裙,很悠閒居家的樣子,正在調一杯玫瑰奶茶。
  
  “成年了嗎?”店主把奶茶送到客人桌上,又急忙開始調下一杯,非常忙碌的樣子,看得出來店裡生意很好。
  
  “剛成年。”衛訶面不改色的撒謊。
  
  “是嗎?”店主抬眼看了他一下,接著低頭忙碌,“看著挺年輕,身份證拿出來看一眼。”
  
  “沒帶著。”
  
  “那不行,”店主乾脆的拒絕道,“我得看眼你的身份證,你長得這麽年輕,我會被人舉報雇傭童工的。”
  
  “我可以現在就開始工作,你現在挺忙的不是嗎。”衛訶指指店裡一桌桌的客人,以情侶居多,偶爾也會有大人帶著孩子。
  
  “這個……”店主猶豫了一下,接著道:“那你現在開始工作,明天把身份證拿過來,每天早上九點到下午六點,一個月兩千,怎麽樣?”
  
  衛訶頓住,然後有點無奈的開口:“我……還是學生,要上課,每天放學後和週末可以嗎。”
  
  店主笑了笑,身體靠在吧臺上,抬頭看著比她高半頭的衛訶:“我就知道,你根本沒成年吧?想賺零花錢買遊戲機?”她聳聳肩,做好的奶茶放到託盤裡給客人送過去,回來後說道:“不好意思了,我們這不用童工,而且也要保證上工時間才可以。別家你也別試了,這裡學生多,還是重點中學,如果用了你們,我們也會很麻煩的。實在很需要錢的話,期末考個第一,跟家裡人撒撒嬌就成了。”
  
  衛訶點點頭,轉身向外走去。只差一千就可以給男人買個電腦了,但是這一千怎麽才能賺到?他前所未有的感覺到金錢的重要。
  
  雖然女店主勸他放棄,但他還是決定去遠點的地方,偏僻一些沒關係,招工應該不會這麽嚴格了。
  
  他想的出神,沒注意就跟正要走進冷飲店的人撞到了一起。
  
  “啊!對不起……!”
  
  對方脆生生的驚呼了一下,然後趕緊道歉,聲音很耳熟。
  
  衛訶抬起頭,看著面前跟他相撞的人,居然是霍蘭,而對方也已然看到了他,臉上一副震驚的表情,似乎很驚訝他為什麽會出現在這種地方。
  
  “衛訶……?你怎麽會在這?”
  
  衛訶沒有回答她,他在想著該去哪裡看看才好,便只是對她點了下頭,就離開了冷飲店。
  
  一直在外面徘徊到8點,他才回的宿舍,工作依舊沒有著落。沒人肯招一個工作時間不穩定,又細皮嫩肉看著絲毫受不了苦的員工。
  
  但是他急需一份工作來賺到1000塊錢,於是第二天一放學,他又打算出門去找工作。
  
  “衛訶,等一下。”
  
  衛訶停住,站在學校門口,看著身後向自己跑過來的女孩。
  
  “衛訶……”霍蘭跑到他身邊,劇烈的喘息著,“你是不是……需要工作?”
  
  衛訶看著她,點了點頭,“你怎麽知道?”
  
  “昨天,你去應聘的那個冷飲店,是我表姐開的,”霍蘭扭著頭看著學校門口來回的學生,表情有點不自然,“我幫你跟她說了一下,她同意你去幫忙了,就說我跟你是她的弟弟妹妹,去幫忙而已。每天放學以後和週末全天,不過工資要打對折,……你要去嗎?”
  
  她其實還沒有原諒這個人呢,不過,看他要找工作賺錢的情況來說,應該是有什麽困難心情不好,那天才對她發火吧?如果是這樣,幫幫他也沒什麽。
  
  可不是想跟他和好……
  
  雖然這麽安慰著自己,為自己向衛訶示好的行為找到了藉口,但是霍蘭還是覺得臉面上有點過不去,不肯看著衛訶。
  
  衛訶聽了她的話,低頭想了一下。雖然不想跟這個人多牽扯什麽,但是如果一個月有一千塊錢,工作兩個月就能攢夠買電腦的錢了。
  
  想到男人收到禮物時驚喜的表情,衛訶心裡一片柔軟,忍不住抿起嘴勾起淡淡的笑容,抬頭對霍蘭道:“好,謝謝你。”
  
  霍蘭不敢相信自己收到了來自衛訶的感謝,抬起頭震驚的看向他,卻發現眼前的少年勾著從未展對她露的溫柔笑意看著她,忍不住呆在那裡,半天才猛地低下頭,雙手緊張的扯著自己的衣角,小聲的說了沒關係。
  
  耳根卻紅的通透。

第五十三章

  既然定下了工作,衛訶當即就決定馬上開始工作,背著書包就跟著霍蘭到了霍蘭姐姐的冷飲店。
  
  霍蘭的姐姐叫霍英,與溫柔婉約的外表不同,她的性格其實很雷厲風行,乾脆俐落,是個非常能幹的女人。雖然只是開個小小的冷飲店,並不是多有難度的工作,但是初陽中學旁邊有好幾家甜品店,卻唯獨她這裡生意最好,不能不說是她更有手腕的原因。
  
  冷飲店不大,但是裝修的卻很有格調,現在的男孩女孩都早熟,十幾歲就開始了愛的初體驗,因此小店設計的裝修風格更注重於製造出浪漫溫馨的氛圍,既讓少女追求浪漫的情懷得到了滿足,又很受小朋友的喜愛。
  
  最關鍵的是,在這裡工作的服務生,一定要外形不錯的,會招來很多單身貴族來經常光顧。而霍英之所以答應霍蘭的請求,有很大一部分是因衛訶長得很俊美,性格也穩重(冷漠?),比實際年齡看起來成熟很多,這一款的男生格外受女生的歡迎。
  
  但是有一點,如果跟客人發生感情糾葛是霍英堅決禁止的,上一個服務生就是因為就著工作的便利到處跟小女生勾搭,一腳踏N船,最後跟這些女孩子引起了很多糾紛,被霍英直接辭退了。
  
  而衛訶應該不會讓她有這方面的擔心,他只要不要在女孩子過於活潑的時候甩冷臉就可以了……
  
  衛訶在更衣室裡換上了店服,店服是迎合整個風格的設計,白色襯衫黑色西褲,脖子上要打領結,腰上要圍圍裙,很有種英國執事的味道。這種偏動漫cosplay風格的服裝配上美少年,出乎意料的受歡迎。而衛訶身材高挑修長,線條優美,穿上這樣的衣服更是襯得人俊朗挺拔,以至於在他走出更衣室的時候,得到了霍英一聲讚賞的口哨,和霍蘭紅透的臉頰。
  
  工作的內容並不複雜,只是需要按照霍英教的步驟挑出客人所需要的飲品而已,雖然賣出的價格不菲,看起來也很花哨,感覺一杯小小的冷飲是加過無數道手續才完成的,其實也就那麽幾個步驟而已,關鍵是盛放冷飲的器具很漂亮。
  
  因為衛訶在這裡工作,霍蘭也決定留在這裡幫自己姐姐的忙,她的制服是白色襯衫黑色格子裙,腰上也有一條小圍裙,盡顯青春靚麗。
  
  “我在這幹了這麽久,你天天來蹭零食,也不見你說過要幫我忙,怎麽這次這麽乖?”
  
  霍英站在霍蘭身後幫她系著圍裙的帶子,問道。
  
  “不為什麽啊,就是覺得吃了你那麽多冰激淩過意不去,所以賣身唄~”霍蘭吐吐舌頭,回答道。
  
  “真的?”霍英環住雙臂,靠在牆上,“昨天還求我半天收下他,他跟你是什麽關係?”
  
  “不就是普通同學嗎,”霍蘭撲倒霍英身上抱住她的脖子搖晃,“啊啊啊!姐~我就你這麽一個姐,拜託你幫我同學一個忙還不行嗎?”
  
  霍蘭被她糾纏的站立不穩,精心挽起的髮髻都要鬆散下來了,她沒好氣的推開霍蘭整理自己的頭髮:“你最好別對那個人有什麽心思,不然搞出什麽事來你爸媽知道了,我可不幫你。”
  
  霍蘭討好的笑笑,兩隻手合在胸前做乞求狀:“知道了姐,我有分寸。”

第五十四章

  兩個人就這樣在冷飲店開始打工,每天下午放學的時候一起到店裡,一直坐到晚上九點,再一起回到學校,然後各回自己的宿舍,開始學習。
  
  衛訶並沒有刻意跟霍蘭約定好一起行動這件事,但是目的地一樣,又在同一個班裡,對方刻意等著他,也就沒有刻意去拉開距離。
  
  畢竟這個工作也虧了霍蘭才能得到。
  
  冷飲店因為衛訶和霍蘭的存在生意變得更好,兩個人往店門口一站,就像從漫畫裡走出來的男女主角一樣,即使看著都覺得賞心悅目。
  
  對於這樣的情況霍英還是很開心的,但是也有事讓她比較擔心。
  
  衛訶的確很受歡迎,雖然身上總是散發著生人勿近的氣息,卻絲毫不影響女孩子們朝他搭訕。而每當這時,霍蘭就會站在他身邊,什麽也不說,卻以正牌女友般佔有的笑容緊盯著朝衛訶搭訕的女孩子,久而久之大家都知道冷飲店的美女帥哥服務員是一對兒。
  
  外人不知道實情,她卻很清楚,這只是霍蘭單方面在釋放感情而已。
  
  她是成年人了,對於少男少女見朦朧的感情看得很清楚,她並不是反對霍蘭跟衛訶在一起,孩子早戀對為人父母的人來說也許是很嚴重的錯誤,但是在她看來青春期對異性有好感想要交往是很正常的事。但是這一切的前提是──衛訶對霍蘭也有好感。
  
  而她少女心的妹妹顯然根本沒有這個意識,一心沈浸在初戀的酸甜中。
  
  “衛訶。”霍蘭看著站在吧台裡調試奶茶的少年,忍不住叫了他一下。
  
  衛訶手下工作不停,抬起頭來看向霍英,用眼神發出疑問。
  
  “你……”霍英張開口,想跟他說如果對霍蘭沒有別的想法,最好早點說清楚,但是看著自己妹妹站在吧台裡好奇的眼神,到嘴邊的話還是咽了下去,“沒什麽,回頭再說。”
  
  衛訶低下頭接著工作,但是心裡明白霍英想跟他說什麽。
  
  霍蘭的心思他不是不知道,只是懶得去理會而已,他的心思全部放到了家裡的男人身上,內心越來越焦躁的感情逼得他很想通過什麽途徑大肆發洩一頓,哪裡還有心情去管別人?但是現在霍蘭是他工作老闆的妹妹,再不把事情挑明,工作也許都會受到影響。
  
  晚上下班的時候,他難得站在店門口等著霍蘭一起走,修長的身姿在路燈的照耀下泛起一層淡白色的光暈,這情景讓霍蘭心都砰砰的跳動。
  
  害羞的走到少年身邊,女孩害羞的臉都不敢抬起來,她直覺今天的衛訶不一樣,這麽溫柔體貼的等待跟她一起回宿舍,莫非……
  
  她心裡又緊張又羞澀,對初戀展開了無比美妙的幻想,她故意走的比平常更慢,等待衛訶開口。
  
  果然,離學校還有一個路口的時候衛訶停下了腳步,轉過身來看著她。
  
  “有件事,我想問你。”衛訶淡淡的看著霍蘭開口。
  
  “恩……你問吧。”霍蘭眼睛亮晶晶的看著衛訶,感覺心臟都快要從胸腔裡蹦出來了,手心也緊張的潮濕。
  
  衛訶乾脆俐落的問道:“你是不是喜歡我?”
  
  霍蘭沒想到衛訶這麽直接,一下子局促的站在那裡,不知道該怎麽回答。說喜歡似乎不太矜持,但是又怎麽可能不喜歡?
  
  猶豫了半天,才低下頭,輕輕的恩了一聲。
  
  衛訶點點頭,表示他知道了,然後說道:“以後不要喜歡我了,我不會喜歡你的。”
  
  從天堂墜到地獄就這麽幾秒鍾的事。
  
  霍蘭全身都涼起來,她猛地抬起頭看向面前的少年,不敢置信道:“你說什麽?”
  
  “我說,我不會喜歡你,不要在我身上浪費時間了。”衛訶又重複了一遍。
  
  “為什麽!?”霍蘭失聲問道:“你今天等我就是為了跟我說這個?”
  
  衛訶點頭。
  
  霍蘭無論如何也不能接受這樣的結局,她眼圈裡蓄滿了淚水,瞪大眼睛:“為什麽?為什麽不喜歡我?我哪裡做的不好嗎?我不漂亮嗎?我學習不好嗎?還是我哪裡招你討厭了?”
  
  “沒有為什麽,就是不喜歡。”衛訶轉過頭看向遠方,心裡有點煩躁,女孩子哭哭啼啼的樣子已經引來了路人的側目。
  
  “你不試試怎麽知道就不行呢?”霍蘭忍不住抓住衛訶一條胳膊,激動起來,“也許你喜歡我,只是沒有發覺而已,我們可以先試試啊!”
  
  “不可能。”衛訶皺眉收回自己的手臂,說道:“我有喜歡的人,不是你。”
  
  霍蘭愣住,眼淚順著臉頰滑落,也不知道去擦。她沒想過會有這樣的答案,衛訶明明不跟任何人親近,不可能有喜歡的人啊!
  
  衛訶把話都說透了,達到目的,也不管女孩有多傷心,直接轉身就走,卻不想被她猛然抱住。
  
  “你做什麽?”衛訶皺眉,對於來自女人的碰觸感到一陣的反胃,兩手搭在她的肩上想把她推開。
  
  “我不相信!你肯定是騙我的!你對任何人都一樣,怎麽可能有……喜歡的人!”霍蘭放棄了所有的矜持,雙手用力抱緊衛訶,怕一鬆手兩個人就此再沒有機會。
  
  衛訶懶得理她,也不回答,直接抓住她的肩膀想要推開她,但是霍蘭此刻好像把對他所有的感情全部注入了這個擁抱上,一時居然沒有推開。
  
  “你們……在做什麽?”
  
  就在此時,一道聲音突然劈中了衛訶。他慢慢轉過頭,果然看到韓予臉色發白,瞪大雙眼,看著他們。

第五十五章

“爸爸……?”

衛訶慌張了一下,他低下頭,看著自己兩手放在霍蘭的肩膀上,不像推開她,倒是很像在安慰哭泣的女孩。

霍蘭聽到衛訶的這一聲爸爸,趕緊鬆開了他,擦擦眼淚驚慌的看著衛訶看的方向:“……叔叔?我……我跟衛訶沒什麽……”

這一句欲蓋彌彰的解釋讓氣氛變得更加尷尬起來,衛訶雖然對人不親近,但是很難會討厭一個人──不在意又怎麽會去對別人浪費感情?

但是現在他真的開始反感這個還在哭哭啼啼的女人了。

霍蘭沒有注意到衛訶臉色因為她曖昧的遮掩而變得冷峻起來,只是滿臉驚訝的看著韓予,完全忘記了他們現在的情景是早戀被家長當場捉到。

她只是驚訝,衛訶的父親居然會這麽年輕。

“叔叔……?”霍蘭不確定的又叫了一聲,轉頭看看衛訶,確定自己沒有叫錯人,才又轉過頭:“您……好年輕。”

韓予看了霍蘭一眼,沒有說什麽,只是把視線轉到衛訶身上,嘴唇抿的緊緊:“衛訶,告訴我,你們在做什麽?”

這是他第一次叫了衛訶的全名,也是第一次如此明白的瞭解到,他的小訶真的已經長大了,會對異性感興趣了。

衛訶心緊了一下,他知道這次韓予真的是生氣了,對於這種狀況,他不知道該怎麽解釋──怎麽解釋都像是狡辯。

但是,為什麽男人對他一點的信任也沒有?

“沒做什麽,”衛訶低下頭,手慢慢握緊,“你怎麽過來了?”

“你還問我過來做什麽?”韓予看著衛訶一副默認的樣子,心裡怒火更盛,但是還是極力控制著自己不要發火,“一個多月不回家,也不打電話,要不是剛剛你們老師給我打電話找你,我都不知道你晚上都去做什麽!”

他終究還是沒有控制住自己的怒火,說話的聲音逐漸變大,引來行人的側目。

“叔叔……”霍蘭見韓予生氣的厲害,衛訶又倔強的低著頭不肯解釋,偷偷把臉上的眼淚擦乾淨,解釋道:“我們沒瞎混,只是去打工而已……是我姐姐的店,很安全……我們,也不是你看到的那樣……我只是剛剛有傷心的事,衛訶才安慰我一下……”

她說的心虛,憑衛訶的性格,如果不在乎,別人再傷心又跟他有什麽關係?

韓予也很清楚衛訶的性格,在明白到自己帶大的孩子心裡有了別的重要的人時,他雙手冰涼,裡面一片潮濕出了一手的冷汗。雖然早就有了心理準備,但是沒想到這一天來的這麽早。

而且,打工是為了什麽?

“打工?打什麽工?”韓予低聲問道,聲音弱到他自己都快聽不到:“缺錢花可以問我要……”

他轉頭看向霍蘭,略微沖她點點頭:“謝謝你一直幫助小訶,你先回學校吧,我跟小訶有些事要說。”

霍蘭猶豫的看了一下衛訶,見他沒什麽表示,才慢慢的轉身,向學校走去。

“衛訶,……對不起”

衛訶連看也沒有看他,只是低著頭,看著地面,不知道在想什麽。

霍蘭離開了,只剩下韓予和衛訶站在路燈下,默不作聲。

其實韓予想問的事情很多,突然而來的強烈不安感把他包圍,讓他很想把心裡所有的疑問全部傾訴出來,向離他越來越遠的少年要一個答案。

為什麽不回家?

為什麽不打電話?

為什麽要自己去打工?

為什麽……跟女孩子抱在一起?

這些全部都是他想知道的,可是看到衛訶漠然低著頭,絲毫不覺得自己有一點錯誤的樣子,他突然覺得有些疲憊,不想再跟衛訶爭吵些什麽。

“你回去吧。”韓予閉上眼睛,像是很累一樣,然後轉過身打算回家:“這些事改天再說,我希望你給我一個解釋。”

第五十六章

  他慢慢走著,每一步都感覺無比的沈重,絲毫不像剛剛趕來的時候步履匆忙的樣子。
  
  接到衛訶班主任的電話問衛訶有沒有回家,到處都聯絡不上,以為小孩出了什麽事才匆匆忙忙的趕來,卻沒想到撞到了這樣的畫面。
  
  不是沒想過衛訶為什麽不想回家,為什麽越來越不想跟他接觸,他只以為是小孩的青春期到了,叛逆而已,現在才知道衛訶完全有了自己的世界,自己喜歡的異性,不希望他再去介入。
  
  還自己去賺錢,他是想完全脫離這個家了吧?
  
  小孩可以獨立,可以開始自己的生活,可以有自己的愛人。明明這些是當初他所希望的,現在這麽傷心的感覺是為了什麽?
  
  
  
  ──只是還不習慣自己的孩子從自己羽翼下飛走吧。
  
  ──只是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因為早戀而毀掉前途吧。
  
  韓予克制不住自己心痛的感覺,只能在心底安慰著自己。
  
  可是即使這樣想,心裡還是止不住的疼,眼前不停的閃現出剛剛俊朗美麗的少男少女相擁的畫面。
  
  韓予苦澀的笑笑,卻聽到身後一直有腳步跟著他,回過頭,看到衛訶面無表情雙手插兜跟在他身後。
  
  “你跟著我做什麽?”韓予低下頭,“回宿舍吧,我今天累了,不想談。”
  
  誰知衛訶一把牽住他的手,帶著他向前走,輕輕道:“回家。”
  
  “你還知道有家?”韓予轉過頭,覺得眼角有些濕潤:“你回宿舍吧,不想回家我也不勉強你。更何況你班主任找你有事。”
  
  衛訶拿出自己的手機,果然看到上面有好幾個未接電話,有班主任打的,有宿舍裡的人打的,最多的是韓予的號碼。
  
  他給班主任回了個電話,講了幾句後便請了回家假掛了電話,然後轉頭說:“只要你不把我趕出去,那裡當然是我的家。”
  
  只這一句話,就把韓予感動了。不管小孩有沒有早戀,不管他是不是叛逆,他始終還知道回家,就好了。
  
  
  沈默著回到家,韓予草草洗漱了一下就進了臥室休息,也沒有提關於霍蘭的事,衛訶想解釋也無從下手,只好回到自己的臥室休息。
  
  他心裡煩亂,翻來覆去也睡不著,總是想到韓予看到自己跟霍蘭抱在一起時蒼白的臉。想來想去還是打開門,站到了對面臥室的門口。他猶豫著握住門把,最終還是沒有推開,只是把額頭輕輕抵到房門前,閉上眼輕輕歎口氣。
  
  明明不想惹男人傷心的,為什麽總是變成這樣的情形?明明知道是自己的錯,為什麽總是改不掉?
  
  什麽時候,才能順應自己的心意,去擁抱自己喜歡的人?
  
  
  
  韓予起來的時候臉色很不好,好不容易入睡,卻一整晚夢到衛訶跟著漂亮的女孩子穿著禮服邁進了教堂,然後對他說會給他養老。
  
  他撐著自己疲憊的身體起床,出了臥室卻發現衛訶已經準備好了早飯,正坐在沙發上靜靜的等著他起床。
  
  沒有說什麽,兩個人開始吃早餐,吃完後衛訶準備回學校時,韓予才開口。
  
  “就算你總會跟女人組成家庭,但是絕對不是現在。所以不管你跟那個女孩有什麽關係,我不允許你早戀。”
  
  “我沒有早戀,是她自己過來抱住我的。”衛訶垂著眼睛,淡淡道,“你不相信我嗎?”
  
  韓予定定的看著衛訶,說道:“我信你這一次,希望不會再有這種事發生。”
  
  “我知道了。”
  
  衛訶出門的時候,韓予從口袋裡掏出幾張粉色大鈔遞給他:“不要去打工了,缺錢就跟我說,你現在最重要的事是好好學習。”
  
  衛訶沒有接過錢,轉身向外走去:“我不缺錢。”
  
  韓予最終還是命令他收下了錢,送他去了車站,在回家的時候給顧瑜打了個電話。
  
  “小瑜嗎?你說的那個工作的事,我想了一下,覺得可以做……”

第五十七章

  由於是經人介紹,韓予沒過多長時間就踏上了工作崗位,這也是他第一次開始正式工作。
  
  由於太過於害怕跟人接觸,他畢業後完全蜷縮在家裡,出門都很少,更遑論在外面開始一份正經的工作了。所幸他有房子,不用花租金,一個人生活開銷也很低,加上有門寫字可以賺錢的途徑,也就這麽一直過下去了。
  
  有了衛訶以後,小學收的費用不高,小孩也沒有很高的要求,不會提出很過分的要求,他就沒有意識到養個小孩究竟有多花錢。現在想一想,從小孩上了中學後生活就開始變得拮据起來,所有該花錢的地方他都精打細算,可是沒想到衛訶竟然都看在眼裡,為了少要錢,在外面打起工來。
  
  韓予覺得有點羞恥,衛訶那麽小的年紀都知道自己去工作賺錢,而他卻因為膽怯而拒絕步上社會。
  
  先不說中學他能不能供得起,後面還有高中,還有大學。以衛訶的成績,就算繼續深造也不無可能,就憑他寫字的這點微薄的稿費,怎麽可能供得起?
  
  他也應該擔起一點做父親的尊嚴了。
  
  韓予不是不擔心自己的怪癖會不會給工作帶來麻煩,小學以前是他避之不及的地方,因為這裡有太多的小孩子了,現在要以教師的身份進入這裡,心裡擔憂會不會克制不住自己的欲望。
  
  可是沒有更好的工作供他選擇了,他根本不擅長和人交際,與人競爭,這樣的人即使在哪裡都會碰壁。
  
  
  
  
  雖然有教師證,但是卻沒有真正做過教師,加上畢業已經很多年,儘管顧瑜對他表現出了很大的信任,韓予還是很擔心自己並不能勝任這份工作。
  
  上網搜了一些名師的評優課視頻,學習了裡面不同風格的教課內容與方式,韓予拿著自己的教案站在講臺上,,手心都緊張的出汗,希望第一堂課不要太過狼狽。
  
  他教的年級是三年級,還沒脫離嬰兒肥的孩子們正是調皮卻也聽老師話的年級,一個個雙手規矩的放在桌子上,睜著漆黑的大眼睛看著自己的新老師。
  
  韓予艱難的咽一口口水,克制住自己的手腳不要抖動,儘量以自然的語氣做著自我介紹,“同學們好,我……是你們新的語文老師,我……叫韓予,希望同學們可以配合我學好這門課……”
  
  他轉過身去拿粉筆,在黑板上寫下【韓予】二字,誰知道太過緊張,一個用力把粉筆折斷了,粉筆在黑板上發出刺耳的聲音。
  
  他額頭不禁滲出汗水,用手擦了一下,轉頭歉意的笑笑:“對不起……我有點緊張,第一次上課……”
  
  下麵的小孩們漸漸發出騷動,嘰嘰喳喳的小聲說著話,手也從桌面上拿了下去,做著小動作。
  
  “韓老師,你別緊張,我們都聽你的話。”
  
  一個脆嫩嫩的聲音響起來,頓時把班裡說話的聲音壓了下去,韓予轉頭順著聲音看過去,只看到一個瓷娃娃一樣可愛的男孩坐在第一排的靠窗位置,兩隻手乖乖的放在膝蓋上,正安靜的看著他。
  
  班裡的說話聲漸漸低了下去,可見這個小男孩在班裡還是個小頭兒,別的小孩都聽他的。
  
  韓予沖他感激的笑笑,心裡的緊張感下去了很多,他拿起教案翻看了一下,然後打開書本:“之前劉老師已經告訴我你們的進度,下面我們接著來學習第七課,先跟我讀一下生詞……”
  
  一開始還不怎麽熟練,等到課程進行到一半的時候,才摸到規律慢慢進入了狀態,專心的講課。雖然偶爾有不聽話的孩子搗個亂做些小動作,但是被他一提醒就會停止,乖巧起來,總的來說還算順利。
  
  等到下課鈴響起來的時候,韓予長長的歎口氣,感覺雖然有些辛苦,學生們卻很可愛,教的也算順心。知道回到辦公室,跟顧瑜交流了心得後,他才猛然反應過來,今天對著這些可愛的小孩,心裡竟然完全沒有了衝動。

第五十八章

  韓予在青松第一小學教了半個月的書,才徹底對這裡的環境熟悉了起來。學生們雖然愛鬧但是卻不到頑劣的地步,一般來說稍微教育一下就會乖巧起來,雖然說過不了多久就會舊態復發接著調皮,但是他有足夠的耐性來一遍遍去提醒他們什麽該做,什麽不該做。
  
  對於他來說,與其呆在辦公室裡休息,跟並不熟悉的同事在一起,這些天真不會偽裝自己的孩子更讓他相處起來輕鬆,他一向喜歡孩子,所以比起只把教師當做工作,卻很缺乏耐性,對學生想罵就罵的老師來說,他做的更盡心盡力些。
  
  小孩子都是簡單的,也是最敏感的,誰對他們好,誰對他們不好,他們全都感受的清清楚楚。韓予性格溫柔,有耐心,從不罵他們,總是在教室裡呆著,沒過多久就跟他親密起來,班主任不在的時候,一口一個韓哥叫的脆生生的。
  
  韓予很喜歡這種感覺,被人親近,被人需要,被人喜歡。一開始的時候他還是不敢跟學生接觸,下了課就匆匆拿著教案離開,跟他們保持著距離。但是過了幾天,他就發現自己真的對這些稚嫩的小孩子沒有產生變態的欲念,哪怕再漂亮的小孩站在他面前,他也只是感覺可愛而已,並沒有想要親吻,壓倒的欲望。
  
  得知自己終於擺脫了怪癖後,他高興的快要瘋了,不管他的怪癖是因為什麽治好的,他都很慶倖不再做變態。
  
  工作穩定,兒子乖巧,一直痛苦的怪癖也不藥而愈,生活全部按照美好的軌跡前進著,前20年所有的陰暗與壓抑仿佛夢境一樣不真實起來,或者說現在才是夢,一場美夢。
  
  如果現在的美好只是夢,韓予情願永遠睡下去,再也不醒來。
  
  “報告。”
  
  清亮的聲音在辦公室門口響起,韓予抬起頭,看到靳奕辰已經走了進來,那聲“報告”也只是走了一下形式而已。
  
  “韓老師,這是今天收的語文作業,全交齊了。”
  
  “恩,”韓予點點頭,把這落厚厚的作業本拿起來,一本本批改起來,笑道:“辛苦你了。”
  
  “沒事,”靳奕辰甜甜的笑笑,左右看了看,發現沒有別的老師在,就趴在韓予的辦公桌上偷偷問道:“韓哥,問你點事行嗎?”
  
  韓予奇怪的抬起頭,“什麽事?”
  
  “就是,”靳奕辰眨著大眼睛,視線投到一個方向,用手指了指,“你跟顧老師是什麽關係啊?”
  
  韓予正在本子上勾勾畫畫著,猛然聽到這個問題,一個用力手下畫出的對勾就撕破了作業本的紙張。
  
  他無奈的拿出膠帶,把那一個破洞粘上,並在下面留言道了歉,才回道:“小孩子不要瞎想。”
  
  “瞎想什麽?”靳奕辰無辜的眨眨眼,“老師你說什麽?我不懂。”
  
  韓予開始覺得頭痛。
  
  靳奕辰就是韓予第一次講課那天,安慰他不要緊張的孩子。韓予後來才知道,靳奕辰是三年二班的班長,難怪別的學生都聽他的。
  
  他跟靳奕辰關係很好,一開始對環境不熟悉的時候,身為班長的靳奕辰還自告奮勇做他的語文課代表,幫了他很多忙。
  
  可是在學生面前絲毫沒有威嚴感也是有一定的弊端的,就比如現在。
  
  “好吧,既然你什麽都不懂,就別問了,回教室吧。”韓予下了逐客令。
  
  “不行,雖然我不懂,但是小胖讓我一定問出顧老師是不是你女朋友這件事。”
  
  韓予汗。這個還叫沒有多想?
  
  “小胖……不,孫雅讓你問這個做什麽?”
  
  “她說,如果你沒有女朋友,她就要跟你結婚,因為你不笑話她胖。”靳奕辰狡黠的笑笑。
  
  韓予真是搞不清楚,他的語文課代表,究竟是真單純,還是假天真了。
  
  孫雅是班裡有名的小胖妹,總是被別人笑話胖,還起了這個小胖的外號。其實在韓予眼裡,小姑娘並不算胖,只是比別的同學嬰兒肥更嚴重一些而已,臉圓圓的倒是很可愛,但是……
  
  “你告訴孫雅,不管她還是顧老師,王子都不是我,等她再長大一點她的王子就回來接她了,不過還是很高興她能喜歡我。”韓予溫和的笑笑。
  
  “那他要是哭怎麽辦?”靳奕辰皺著眉問道。
  
  韓予打開抽屜,從裡面拿出一塊巧克力塞到靳奕辰手裡,說道:“幫幫老師。”
  
  靳奕辰滿意了,在上課鈴聲響起後拿著巧克力走了。
  
  韓予搖搖頭,接著批改作業,手機卻滴滴滴的響了起來。他一手接著翻著作業本,一手拿起手機,“喂,我是韓予。”
  
  “你好韓先生,我是衛訶的老師,他跟同學打了架,情況比較嚴重,你現在方便過來一下嗎。”

第五十九章

  韓予氣喘吁吁的感到衛訶班主任的辦公室的時候,裡面已經站了不少人,氣氛很凝重的樣子。
  
  三個學生站在辦公室的中間,中間的就是衛訶,他的左邊是韓予有過一面之緣的霍蘭。右邊的少年低著頭,被一個很魁梧的漢子大聲責駡著,連頭都不敢抬起來,韓予聽著那男人的聲音有些熟悉,卻沒有多做注意。
  
  他所有的心思都在衛訶身上,不知道他傷的重不重,也想搞清楚這次究竟為了什麽打架。
  
  但是估計跟那個女孩脫不了關係。
  
  “韓先生,你來啦。”
  
  王琴看到韓予走進辦公室,便站起來招呼道。她是衛訶的班主任,本來衛訶是她非常看好的學生,沒想到居然也會陷到早戀並且打架的問題中。他跟吳瀟不一樣,吳瀟就是來混日子的,衛訶卻是能考上重點高中的優良種子,不能這麽墮落下去。
  
  可惜衛訶各方面都優秀,唯獨就是太要強,想讓他認錯,只能把他父親叫來了。
  
  韓予沖王琴點點頭,走到衛訶身邊,檢查著他的傷勢。出了嘴角有塊淤青,衣服淩亂了些外,並沒有什麽太大的傷口,倒是那個男孩子滿臉都是青紫,像是沒討到便宜。
  
  “為什麽打架?”韓予平靜的問道,“我讓你學跆拳道是為了讓你防身,不是讓你打架的。”
  
  衛訶沒有回答他,反而看著王琴冷冷質問道:“老師, 你不是說不叫我的家長來?”
  
  王琴因為衛訶這句帶著強烈指責異味的質問火了起來,她操了這麽多心是為了誰?敢對她這麽說話?
  
  “不叫你爸?你看你現在都變成什麽樣了!再不叫你爸過來誰還管的了你?早戀不說,還因為一個女孩子跟同學打架!”
  
  “我已經說過了,我沒有。”衛訶滿臉寒霜。
  
  “有沒有不是你說的算的,”班主任還想發火,但是一想到孩子的家長都到了,沒有她發火的理由,又念著衛訶是他的得意學生,只好歎口氣:“衛訶,現在認錯還不晚,雖然打架不是你主動挑起來的,但是就算早戀也是很嚴重的,弄不好是要記過的!”
  
  “我沒有早戀。”衛訶盯著韓予的眼睛,再次否認道。
  
  ”韓先生,你看看!你看看!像什麽話?“
  
  韓予對著王琴歉疚的笑了一下,然後轉過頭看著衛訶,靜靜開口:“跟老師道歉。”
  
  “爸爸,你不相信我?”衛訶睜大雙眼,看著韓予。
  
  “我讓你道歉。”韓予推了一下眼鏡,唇抿的緊緊。
  
  衛訶卻不道歉,冷冷的看著韓予,臉上一片冰冷,跟他對峙著。
  
  “叔叔,對不起,您別生衛訶的氣,”霍蘭一直哭著,因為再次連累衛訶而愧疚,試圖幫他解釋:“不是他先動的手,我們打完工想回學校,結果就碰到了……吳瀟,他看我們在一起不分青紅皂白就打了衛訶一拳,衛訶是無辜的!”
  
  她含淚的眼角向吳瀟的方向瞥去,吳瀟正挨著罵,被這一眼掃到,趕緊心虛的縮緊了脖子,結果換來了又一頓罵。
  
  “什麽出息!女人是你搶過來就願意跟你的嗎?有本事讓她心甘情願當你媳婦兒!”
  
  王琴:“……”
  
  韓予不知道有沒有聽到霍蘭的解釋,他只是安靜的回應衛訶的視線,見他真的沒有道歉的意思,疲憊的歎了口氣,對著王琴欠了欠身。
  
  “對不起,王老師,是我不會教孩子。小訶還小,不懂事,不要生他……”
  
  韓予還沒說完,就被一把扯了起來,衛訶掠過他擋在他身前,也給王琴深深鞠了一躬:“老師,對不起,我知道錯了。”等再抬起頭的時候,他雙拳緊握,牙關緊緊咬住,眼角竟然有些泛紅。

第六十章

  衛訶很少對別人示弱,他太要強了。像現在這樣被逼到要流淚,這是王琴第一次見到,心不由得就放軟了。再怎麽做錯事,只要成績擺在那就沒什麽大礙。
  
  “算了,我只是想讓你知道,早戀不好,打架的事老師知道不是你惹起來的。”王琴視線轉到吳瀟父親身上,歎口氣,“吳先生,我敬重您是軍人,但是管教孩子這方面,您可不如韓先生,他還比您年輕不少呢。”
  
  吳瀟的父親是個軍人,立過幾次戰功,轉業後辦起了廠子當老闆,竟然生意紅火了起來,成了當地一小富。他會做生意,膽子夠大,敢想敢幹,卻不是個好父親,高興時兒子是個寶,孩子做錯事後,就知道用拳腳教育,弄得吳瀟有樣學樣,遇到什麽事先打一架,以為拳腳勝了就解決了。
  
  吳建軍正罵著吳瀟,聽到話頭最後果然挪到了自己身上,老臉一紅一巴掌扇到了吳瀟的頭上,罵道:“你個兔崽子,淨他媽幹孬種事,有本事找茬就給我打贏了,你看你現在這幅樣子,你老子我都認不出來,丟人吧就!”
  
  王琴:“……”
  
  吳建軍轉過頭,先對著王琴笑了笑,然後才看向韓予。看到韓予後他稍微愣了一下,抓抓頭想了半天,不確定的問道:“小老弟,咱們是不是見過?”
  
  韓予看看吳建國,說道:“不好意思,我沒印象了。”
  
  “兄弟,你別當我是跟你套近乎想私了這個事啊,我吳建國做人做事絕對不尋思!我這龜兒子回去以後絕對要好好教訓一下,但是,”吳建國撓撓絡腮胡,“就是小學畢業考試那天,咱們說過話,你說你等的是你乾兒子!想起沒?”
  
  韓予仔細想了想,的確想起了那天正緊張的時候不停跟他搭訕的大漢,現在這人蓄了一臉絡腮胡,完全成了兩個人。
  
  “哦,原來是您……”韓予笑了笑,伸出手來。
  
  吳建國哈哈大笑,一把摟過韓予的肩膀,大力拍了兩下,“想起來了吧!……對了,這個衛……衛同學,就是你你乾兒子吧?真是不打不相識,以後讓我們兔崽子跟著他,好好學習學習!”
  
  韓予太瘦弱,被這麽魁梧的熊一樣的男人摟住猛拍,有點吃不消,他勉強笑笑:“沒事,都是誤會……早戀本來就不該,給他個教訓也好。”
  
  一隻手把他抓離了吳建國的懷抱,他轉過頭,看到衛訶冷著臉盯著地面,握著他的手用力的讓他感到疼痛。他沈默著把自己的手掙脫出來,不再看衛訶一眼。
  
  吳建國一手揪了吳瀟的耳朵,把他提溜著扔到了韓予面前:“去,給你衛哥道歉,以後他就是你的首長,他讓你往東你絕不許往西,好好聽他的話,人家幹嗎你就幹嗎,我就不信管不了你了!”
  
  “啊!啊!疼!鬆手鬆手鬆手!”吳瀟捂著耳朵嚷嚷著:“憑什麽讓我道歉,我就不!”
  
  “你他媽的兔崽子還嘴強?快道歉!”
  
  “我這個兔崽子龜兒子不知道誰生的呢……?”吳瀟憤憤不平的小聲嘟囔。
  
  “你剛剛說什麽?”吳建國把吳瀟的耳朵一擰,問道。
  
  吳瀟頓時嚎的更淒厲起來:“啊啊!沒沒!我說對不起,衛哥對不起,我錯了!老爸老爸,快鬆手~~!”
  
  “這還差不多,”吳建國松了手,看著衛訶道:“衛同學,以後我這不爭氣的兒子就給你使喚了,想怎麽用怎麽用,我跟你爸是兄弟,你們倆也該是好兄弟,咱們不打不相識,以後有用得著叔叔的就說一聲!”
  
  他拍拍衛訶的肩膀,轉過頭對王琴道:“王老師,你看事都解決了,我就帶我們家兔崽子回去了啊,回去我還得收拾他!”
  
  王琴愣愣的點點頭,不明白事情怎麽就這麽急轉直下,一會兒時間就解決了,她甚至連調節都沒來得及做呢。
  
  吳建國就這麽強勢的解決了事情,帶著主要案犯走了,剩下的兩個受害者一個冷著臉一個哭哭啼啼,也不知道該怎麽處理。這兩個都是她喜歡的學生,也捨不得罰,只好讓這件事就這麽不了了之了。

第六十一章

  韓予領著衛訶在前面走著,霍蘭跟在後面委屈的擦著淚,跟著他們,等出了校門迎面走來了一個步履匆忙的年輕女人。
  
  “姐!”霍蘭撲到霍英懷裡哭得更厲害。
  
  “你還有臉哭!”霍英訓斥了她一句,手卻安撫的拍著她的後背:“要不是你也惹不出這麽多事,早就讓你別做你的少女夢了!”
  
  她抬起頭,看到衛訶站在韓予身後,“您就是衛訶的父親吧?我聽蘭蘭提過您,果然很年輕。我是霍蘭的姐姐,也是衛訶打工那家店的老闆,這件事您別生衛訶的氣,跟他沒關係的。”
  
  韓予禮貌性的點點頭,心裡疲憊的不想多說話,客套了兩句就自顧自往家走,絲毫不理會身後的衛訶。
  
  衛訶沈默的跟著他,亦步亦趨,就像怕被丟棄的小狗一樣。可是一直到回到家,韓予也沒有跟他說一句話。
  
  不說話,不看他,如果不是拿出藥箱來幫他處理傷口,衛訶真以為韓予要把他當成透明人了。
  
  “爸爸,我真的沒有早戀。”衛訶坐在沙發上,抬著頭看著幫自己處理傷口的韓予,輕輕開口。
  
  韓予卻淡漠著臉,沒有任何表情。
  
  “我跟霍蘭沒有關係。”衛訶再次解釋道。
  
  韓予上完藥,把藥箱整理好,轉身就要離開。
  
  “爸!”
  
  衛訶心裡一股怒氣升起,抓住韓予的手臂,皺眉道:“你不能相信我一次嗎?”
  
  “我信過你一次了。”韓予轉過頭,低頭看著衛訶,平靜道:“我管不了你,也不想管了。你這麽大了,自己應該知道什麽該做,什麽不該做。”
  
  不想管了……
  
  不想再管你了。
  
  衛訶怔怔的看著韓予,男人的眼睛裡沒有絲毫波瀾,這些不是氣話。
  
  他是真的不想管自己了。
  
  驀然感到全身像是浸到冰水裡,恐懼彌漫到整個胸腔。
  
  不行,不行……
  
  韓予感到衛訶拉著自己的手越來越緊,忍不住想要甩開他,卻怎麽也掙脫不出來。──衛訶的力氣已經比他大了。
  
  “放手……我還……”他還要去趕下午的課。
  
  話沒說完,韓予感覺自己被猛的一扯,身體不穩倒在沙發上,頭被沙發的扶手撞得暈乎乎的。等到他眼睛能看到東西,就看到衛訶臉色慘白,面無表情的壓在他身上。
  
  “你……你幹什麽!起來!”韓予掙扎著想要推開身上的人。
  
  衛訶碰的一拳打在沙發的靠背上,輕輕道:“為什麽不信我?為什麽不要我?”
  
  “你在說什麽?”韓予有些莫名,壓抑著的怒氣也被點燃:“你還想打我嗎?你還想對我動手?……算我瞎了眼,養出你這麽個白眼狼!”
  
  他不停掙扎著,在沙發上翻滾,想要從衛訶的身下脫離出來。衛訶被他的動作摩擦到呼吸不穩,下腹越來越熱,夢寐以求的人就躺在他身下,腿貼著腿,糾纏在一起。
  
  想要他,想要他,想要貫穿他。衛訶面無表情的看著男人因為掙扎而泛出一絲紅的臉頰,喉嚨動了一下,慢慢低下頭。
  
  他想要得到他,想要進到他身體裡,想要跟他合為一體。他急躁的想要做些什麽來證明男人沒有遠離他。
  
  “你……你想做什麽?”韓予感覺到小孩的頭慢慢低下來,抬頭一看,卻被他眼中幽沈的光芒所驚到,這是一雙狼一樣充滿攻擊性的眼睛,裡面澎湃了太多的情緒,像是馬上就壓抑不住,要爆發出來。
  
  他恐懼起來,記憶中最灰暗的時光驀然清晰起來,讓他手腳無措的抱住頭,發起抖來。

第六十二章

  電話就在這個時候想了起來,魔障一樣的氣氛被打破,韓予一把推開衛訶站起來,手忙腳亂的從口袋裡拿出手機,不看是誰就按下了接聽鍵。
  
  “喂,找誰?”
  
  韓予太緊張,以至於忘記了打自己電話的,肯定是找他的。
  
  “什麽找誰?你不是韓老師嗎?”
  
  “啊……啊,我是,有事嗎?”
  
  “一會兒要開例會,從哪裡都找不到你,就打電話提醒你一下,要是在外面別忘了趕回來。”
  
  “啊,啊,謝謝,我知道了,我馬上回去。”
  
  韓予掛上電話,不敢看向衛訶,套上外套就往外走:“我去上班了。”
  
  “等一下,上班?什麽班?”衛訶追出來,拉住他。
  
  “啪”的一聲,韓予觸電般的打開他的手,“是……小學語文老師。”
  
  他哆哆嗦嗦的穿鞋,提了好幾次都沒辦法把鞋提起來,身後一片寂靜,他怕在這片寂靜背後,會有一隻狼猛然竄出來,咬破他的喉嚨。
  
  雖然是他的兒子,但是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居然變得太過有威脅力,陌生讓他恐懼起來。
  
  韓予穿好鞋,拿了公事包就想走,身後傳來一道帶著諷刺的聲音:“原來有了新的,就不要舊的了。”
  
  他動作一頓,推開門逃也似的離開了。
  
  一直到開完會,韓予心裡才變得稍微放鬆了些。想想居然被自己從小養大的孩子嚇得落荒而逃,實在是有些可笑,畢竟是自己的孩子,還真的會打他嗎?
  
  ──只是在看到小孩那可怕的表情時,久遠之前的記憶洶湧而至,讓他無法不害怕,無法不恐懼。
  
  太過特立獨行的人,總是會被別人當成異類排擠。他的出生就是罪惡的證明,無論是誰都只能從他身上看到不幸,如果他不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總會被人用各種理由傷害。
  
  因為他是孽種,父母會在痛苦的時候毆打他。
  
  因為不愛跟人交往,沒有朋友,被同學欺負。
  
  被打對他來說就是家常便飯,但是並不會因為習慣了被傷害,就習慣了那種痛苦。
  
  來自生理上的疼痛,和不被人接受的心理上的煎熬,無論何時都無法安然接受。
  
  所以只有小孩子最可愛,只有小孩子才不會去傷害別人。
  
  衛訶也曾經是小孩子,會軟軟的叫他爸爸,會窩在他的懷裡跟他一起睡。但是他現在長大了,個子快超過他,力氣也不知什麽時候比他大了這麽多,再有幾年就完全成人了,今天的事情會不會再次發生?
  
  不,不。不可能的。韓予下意識就飛快的否定了這樣的想法。
  
  不能這麽想小訶。小訶是我的孩子,他不是故意要動手的,他是好孩子。
  
  這樣不安的為衛訶辯解著,心裡的恐懼感被壓了下去,打算晚上回家後,看著小孩情緒穩定些的話,跟他講清楚不能隨便對大人動手這樣的事。
  
  可惜等到放學後,磨磨蹭蹭的回了家,面對滿室的寂靜,準備了一下午的說辭沒有了用武之地。
  
  
  衛訶在韓予上班後就離開了家,他沒辦法在那個充滿韓予氣息的房間呆下去,那讓他貪戀的味道現在幾乎要讓他發瘋。
  
  太想要他了。太想擁抱他了。太想把他鎖在自己的身邊了。
  
  如果不是突然打過來的電話把他的理智拉回來,他可以確信自己下一步就是吻住男人了。欲望來的那麽洶湧,他怎麽也壓抑不住,怕男人下班後還對他做些什麽,只好回到了學校。
  
  在無法控制自己的欲望前,他不打算再回家了,現在還不到時機,他還太小,如果跟男人撕破臉皮的話沒有留住他的可能性。
  
  他相信這次韓予也不會再打電話叫他回家了,現在有比他更嫩的孩子討他的喜歡,他的優勢早就在一天天長大後蕩然無存。
  
  可是,如果能讓他選擇,他還是會選快些長大,小孩子的能力太有限,只有擁有強悍的力量,才能真正奪取到自己渴求的。

第六十三章

  吳瀟兩天沒有來上課,等到再出現在校園裡,身上到傷不但沒好,反而更重了。本來就被韓予打的鼻青臉腫的,回到家又被暴力狂老爹狠揍一頓,頓時一張臉變得像是車禍現場。
  
  他很鬱悶。
  
  自從見到衛訶這個人,就事事不順,被老爸強迫安排到這個所謂的第一名旁邊,說的是讓他好好跟他學習,互相幫助,可惜他看著他高高在上,冷漠的眼睛裡根本沒有別人的嘴臉就來氣,恨不得揍上一拳,讓他別這麽狂,別提什麽互相幫助了。
  
  他老爸是個一根筋,總以為好的環境就可以造就出人才來,不問他的意願就把他塞到了這個修道院的重點班,還弄到第一名身邊。他才不知道第一名跟最後一名坐在一起看著有多諷刺。
  
  “吳瀟,你說說你,怎麽不學學衛訶……”
  
  “吳瀟,你看衛訶……”
  
  “衛訶,你少跟那人說話,他是差生……”
  
  零零總總的閒言碎語,吳瀟經常聽到。雖然大家都害怕他是混混,不敢當著他的面說,他卻很清楚別人怎麽看待他的。不過這些都無所謂,從小到大已經被說習慣了,吳瀟不在意別人怎麽看他,誰敢挑釁他就揍一頓,被老爸知道了再被老爸揍一頓完事。
  
  本來對衛訶也沒有這麽大的怨念,無非就是看不下去他目中無人的狂樣,偏偏他喜歡的女孩子居然喜歡這個小白臉,天天追在他身邊,連看都不看他一眼,男性自尊被打擊的徹徹底底。
  
  這人究竟有什麽好的?
  
  不就是臉長得白點,人長得精神點,身材順溜點,學習好點?
  
  對比一下條件,除了學習以外,吳瀟感覺自己完全沒有哪裡比衛訶遜色了,憑什麽霍蘭只看得到他衛訶,卻連正眼看他一眼都不屑?
  
  吳瀟表面上浮躁不靠譜,其實在感情上,還是很死心眼的。這一切全部得到了他當兵老爸的真傳──碗口粗的神經,火爆的性子,重義氣,還有癡情。吳瀟老媽死了7年,吳建國再也沒找過別的女人,他心裡只有自己已故的糟糠妻,縱然世間美色萬千,卻全進不了他的法眼。
  
  所以吳瀟喜歡霍蘭,不求著霍蘭跟他在一起,不求著霍蘭多看她一眼,他只是在女孩難過的時候上前耍耍寶,辦辦二,惹得姑娘煩躁起來沒心情難過就好。
  
  總以為霍蘭有一天會發現他比那小白臉帥的多,會轉而投入他的懷抱。就算女孩想不開,他也不擔心,因為衛訶對霍蘭根本沒意思。
  
  誰知道前天跟小嘍羅們在外面打完桌球回宿舍,居然看到霍蘭跟著小白臉九點多還在外面逛,小白臉自己走在前面,霍蘭跟在後面,一臉的傷心難過。
  
  自己的女人(?)受了欺負還能忍的,那不是男人。
  
  更何況這兩個人這麽晚一起在外面遊蕩,關係不言而喻了。
  
  ──誰他媽在夏令營的時候說對霍蘭沒興趣的?現在居然都約上會了!龜孫子!
  
  吳瀟只覺得自己怒火上頭,一句話沒說就上了拳頭,最後毫無顏面的被打趴在地上。
  
  早知道衛訶不好惹,手腳狠毒,這次是真真切切的嘗到了。
  
  吳瀟摸摸自己被掐的發青的脖子,心有餘悸,仿佛當時被扼住喉嚨無法呼吸的感覺又回來了。他想不通衛訶斯文優等生的外表下,居然這麽瘋狂,野性十足,這哪裡是打架,這明明就是謀殺。在這次對決以後,他是真的不想再跟衛訶挨邊了,他是混,但是還想要命。
  
  可惜在家被“教育”的時候,老爸說要寸步不離的跟著衛訶,這可怎麽辦啊!!
  
  吳瀟愁眉苦臉進了教室,瞄了一眼霍蘭,霍蘭正低頭學習,又看了眼衛訶,見他沒注意才走到自己座位前,趴在桌子上。

第六十四章

  看到他的出現,教室裡一陣低語,這裡的學生都是強制住校的,發生什麽事會以光速傳播開來,沒什麽娛樂的時候,八卦是最能讓他們放鬆自己的方式。而衛訶吳瀟霍蘭的三角關係已經在校園裡編出無數個版本,廣為流傳了,其中最多的說法就是:霍蘭不好好學習,整天想著怎麽跟男生談戀愛,追著衛訶不說,還勾搭著混世魔王吳瀟。
  
  吳瀟是不知道這些事的,他在桌子上趴了很久,沒有看到同學對霍蘭投去了怎樣的目光,只是頭疼該怎麽跟衛訶開口。這個人從他坐到座位上後就沒有什麽表示,跟之前一樣完全不理他,就好像忘了那天打架的事。
  
  掙扎了很久,他抬起頭,視死如歸一般等著衛訶,在半天得不到回應後,有頹喪的爬回桌子上,從語文課本上撕了一頁,寫了幾個字扔到了衛訶桌子上。
  
  【是我誤會你了,以後跟我混吧,我罩你!】
  
  吳瀟不管前兩天他被誰掐著脖子打趴到地上,按照老爸的吩咐道了歉後,很有一副慷慨大方的樣子允許衛訶跟著他混,其實根本就是他老爸耳提面命要求他以後緊跟衛訶。
  
  他看著冷淡的少年打開字條,隨意的瞥了一下,就把那張紙條扔到了窗外,就在此看起了書,整個過程都不曾看過他一眼。
  
  這、這、這、根本沒有握手言和的誠意啊!拽個屁啊!
  
  吳瀟一下又想發火,真想一拳揍倒這個小白臉,一抬手身上一疼,才記起自己在這人面前根本沒勝算,又想到老爸的“教育”,忍了半天,才控制著自己沒有衝動。
  
  “我說,大家都是男人,就別計較那點小事了,你看,我可傷的比你重呢!”吳瀟指指自己精彩紛呈的臉,說道,“我還以為你是個豆芽菜呢,沒想到挺利索的嘛,不打不相識,以後就哥們兒了,成不?”
  
  衛訶依舊看著書,連頭也不抬。
  
  吳瀟額頭青筋暴起,兩手成拳,惡狠狠的往桌子上捶了一拳,驚得教室裡安靜下來。
  
  媽的,反正老頭子要求他的事他做了,愛怎麽著就怎麽著吧!
  
  
  
  
  中午吃飯的時候,吳瀟直接讓人把飯給他打回宿舍裡,自己看著霍蘭一個人走出教室,鬼鬼祟祟的跟了上去。霍蘭沒有如他推測的那樣去食堂打飯,而是默默的走到了學校的小花園旁邊,坐在那裡發呆。
  
  周圍沒有人,大都去食堂搶飯了,小花園這裡格外的安靜。這樣難得的機會讓他忍不住心癢癢,很像上去跟女孩說兩句話,可是他不敢。──這次出的岔子太大,他知道女孩大概更討厭他了。
  
  猶豫了一會,他隔著花叢在花壇另一邊坐下來,透過花枝的縫隙看霍蘭。少女光潔的肌膚被樹枝投下的陽光照得嬌嫩動人,大大的眼睛張著,半天也不眨一下,愣愣的出著神。
  
  良久,有一滴淚順著女孩的臉頰滑落,滴到了地上。
  
  壓抑的抽泣聲讓吳瀟慌亂起來,他看不得女孩子在他面前哭,想了很久以後,還是站起來湊到了霍蘭身邊,小聲的問道:“……你怎麽了?”
  
  霍蘭被嚇了一跳,一抬起頭見是他,頓時哭得更厲害:“怎麽是你!?你還嫌害得我不夠嗎?我煩死你了!你馬上走!”
  
  吳瀟無措,他知道女孩討厭自己,但是被這個人親口說出來,還是覺得難受。
  
  “……對不起,是我的錯,你別哭了……”
  
  “道歉有什麽用……”霍蘭無神的看著地面,心裡都是絕望,“你知道別人都怎麽說我嗎?……說我不正經,跟好幾個男孩瞎搞,說我倒貼衛訶還勾搭你,我沒有朋友了,老師也不喜歡我了,家裡人都罵我,都是因為你!”
  
  霍蘭擦了把眼淚,站起來,猛的扇了吳瀟一巴掌:“你為什麽要纏著我?我就是喜歡衛訶而已,他不理我也沒事,你幹嘛一定要攪和我們的事?我恨死你了!我家裡給我轉學了!我再也看不到衛訶了!……你混蛋!”
  
  吳瀟被這一巴掌扇的蒙了,他對女孩有愧,也不跟女孩子計較,但是他介意後面的那句話:“你要轉學?為什麽?”
  
  “還不是因為你,我爸讓我去上女校,你害死我了!”
  
  “……我……我只是喜歡你……”吳瀟茫然,半大的小夥子到現在也搞不清,他只是喜歡她而已,為什麽會越追越遠。
  
  霍蘭聽了這句表白愣住,隨即譏諷的笑了笑,沒有一點被異性表白的羞澀,“誰要你的喜歡?誰稀罕你喜歡?你就是個垃圾小混混而已,上學還要走後門,誰會喜歡你?能不能別自作多情?”
  
  吳瀟永遠都記得,自己第一次喜歡的女孩子,長得跟母親有二分相似的女孩子,在狠狠的甩下這句話後,頭也不回的走了。他這場青澀的愛情還沒有開始就狼狽的收了場,連愛情的萬分之一甜也沒有嘗到。
  
  第二天,霍蘭就離開了學校。

第六十五章

  吳瀟很少有會傷心的時候,他信奉誰讓我不高興,我就揍死他這樣的信條,普通人一般都不敢招惹他。但是這次,他是真真切切的體會到了愛情給予人的酸澀。
  
  他是第一次這麽喜歡一個人,但是滿腔的戀慕卻被對方嫌棄的摔到地上,用腳踩碎。
  
  第一次懂得羞恥,第一次覺得無所事事混日子的自己沒有一點值得別人高看的地方,第一次覺得不想要再讓人冷眼相待。
  
  他不是沒用的廢物,也會想要別人的讚揚,也會在自己喜歡的女孩面前渴望她愛慕的眼神。
  
  可是霍蘭離開時嫌惡與厭煩的目光,讓吳瀟真正的從心底感到難過起來,甚至在她離開學校時,也沒能看到她最後一眼。似乎從那個中午女孩離開小花園的時候,就帶著他的初戀離開了他的整個世界。
  
  吳瀟沒有多餘的心力再去四處惹事,也沒了興致跟著校外的小弟們去打打桌球消遣,他只是躺在宿舍的床上煩躁的翻來覆去,一遍遍不停回憶著那天霍蘭離開時說的話。
  
  【誰要你的喜歡?誰稀罕你喜歡?你就是個垃圾小混混而已,上學還要走後門,誰會喜歡你?能不能別自作多情?】
  
  垃圾,小混混。
  
  覺得心裡很堵,但是想想卻也沒有說錯,他可不就是個小混混嗎?小混混理所當然都是垃圾了。
  
  雖然這樣自暴自棄的想著,吳瀟卻依然覺得胸悶,不由自主的就把情敵拎了出來做著對比。
  
  論長相,衛訶是長得不錯,可是他也不差啊。
  
  論身高,他跟衛訶不分上下。
  
  論運動,這個……他也只是比衛訶差一點而已……
  
  論學習,……這個略過。
  
  論打架,……這個也略過……
  
  對比了半天,吳瀟才發覺,原來差距真的不是一般的小,也難怪女生們都喜歡那小子了。這麽想著,從未出現過的,或者出現過卻被他含糊的漠視掉的挫敗感與自卑就湧了上來。
  
  真他媽的……不甘心。
  
  
  
  
  吳瀟的煩躁宿舍裡的人都看在眼裡,本身就夠帶煞了,再加上心情不好,誰也都不敢呆在宿舍裡。他們寧願在教室自習到該睡覺的時候,也不想平白做了炮灰給這霸王消氣用,於是靜謐的宿舍裡手機的鈴聲便顯得格外刺耳。
  
  “喂,你誰?”吳瀟懶懶的接起了電話。
  
  “你老子!”那邊沒好氣的開口。
  
  “啊?爸!?”吳瀟一個激靈就坐起來,緊張的把手機貼緊耳邊,“你……打電話幹嘛?”
  
  “我讓你幹的事都幹了嗎?”
  
  “……幹了,跟那小子……不是,衛訶道過謙了……”
  
  “成,我跟你說的都記准沒?”
  
  “記著呢,以後跟著他,他幹什麽我跟著學,還有跟學校外邊的兄弟都斷了。”吳瀟皺皺眉,把吳建國的要求口述出來。
  
  “記不住就再吃一頓棍子……我跟你說,我有你們班主任電話,隨時讓她監督你,要是沒照著做就等著挨揍吧。”
  
  “知道了……”
  
  吳瀟有些鬱悶,他知道衛訶是比他好多了,但是怎麽說也是他親生兒子,犯得著這麽待見別人家的兒子嗎?
  
  吳建國是很忙的,因此有罵了兩句警告自己兒子不許再闖禍就掛了電話。而因為這個電話變得更鬱悶的吳瀟披上衣服,打算出去轉轉散散心,憋在宿舍裡一天,感覺心裡的鬱氣都出不來,窩在心裡不上不下,堵得人糟心。
  
  不知不覺就走到了最後一次見到霍蘭的地方,吳瀟氣自己沒有骨氣,被人家這麽不待見,還這麽上趕著的想念著她。心裡賭氣,腳卻依然繞到了昨天少女坐的地方,然後驚訝的發現這個地方竟然被人先佔領了。
  
  而且還是衛訶。
  
  白天時無比冷漠的少年,此刻正拿著手機發著呆,臉上帶著一些失落。
  
  吳瀟沒有看到過這人沒表情以外的表情,一時間以為自己花了眼,揉揉眼睛再看,才確信自己沒看錯。難道是霍蘭走了以後才發現自己也對她有感覺?
  
  猶豫一下,吳瀟還是走了過去,坐在他身邊。此刻,就算衛訶真的也對霍蘭有意思也沒用了,人都走了,怎麽爭都白搭,更何況,這樣的衛訶讓他隱隱有種同是天涯淪落人的感覺,有人陪著自己難受,就沒有那麽難受了。
  
  他坐下的時候,不出意料的衛訶看都沒看他一眼,但是也沒有離開。
  
  吳瀟沈默了一會兒,開口道:“我知道我做的不地道,但是就是受不了她喜歡別的人。”
  
  衛訶把手機收了起來,沒用說話。
  
  “其實我也不是非想要跟她在一塊兒不可……她看不上我,有時候覺得就陪在她身邊就成,有時候又覺得不甘心,看著她跟你說話,就恨不得把她搶過來。”
  
  “這件事是我做錯了,是我逼她走的。可是我那天看見你跟她這麽晚還在一塊兒,是真的嫉妒你。”
  
  吳瀟抹了把臉,有點無力,“你不明白這是什麽感覺……喜歡一個人,太他媽憋屈了……”
  
  “明白。”
  
  吳瀟愣了一下,然後不敢置信的轉頭看衛訶,想不到這人居然真的跟他說話了。
  
  “你……是不是也喜歡霍蘭?”

第六十六章

  衛訶以看白癡一樣的眼神冷冷的瞥了他一眼,然後目光投向遠方,淡淡開口:“不想看他跟別人在一起,很想獨佔,我明白。”
  
  “等……等會兒!你……你有喜歡的人?”
  
  吳瀟是真的震驚了,他以為像衛訶這麽油鹽不進的人,根本就不把別人放在眼裡,更別說去喜歡一個人了。他好奇心大起,暫時忘記了自己的失戀,忘記跟眼前的少年時多不對頭,胳膊頂頂他,不停問道:“誒,誒,是咱班的嗎?哪個女生?怎麽一點都看不出來?咱們班還有比霍蘭好看的小妞呢?”
  
  衛訶卻不回答他的問題,總是時不時的拿出手機看一眼,半天後才沒緣由的問道:“很想得到一個人的話,你會怎麽做?”
  
  “得到?霍蘭嗎……?”吳瀟抓抓頭髮,“我當然很想讓她跟我在一起,但是也不能強迫她吧。……雖然我看著不像好人,但是還沒有沒品到那個地步……只能忍著唄。”
  
  “忍?”衛訶轉過頭,靜靜看著吳瀟,“忍不了呢?”
  
  “忍不了就躲遠點,眼不見心不煩,不然我也不忍到前天才……”吳瀟撇撇嘴,歎口氣,“可是我後悔了,要是知道鬧得那麽大……現在說什麽也都晚了……”
  
  
  衛訶聽完吳瀟的話,輕輕自語道:“躲遠點嗎……?”
  
  吳瀟見他這樣,發現自己想問的沒有問出來,再次問道:“你還沒說你喜歡的是誰呢,靠,你早說你喜歡別人啊!我還用得著這麽眼紅嗎!?”
  
  衛訶不理他,好像覺得心情好一些了,站起身轉身就打算離開。吳瀟以為歉也道過了,霍蘭也走了,兩人還和平的說了這麽幾句話,應該算是握手言和了,結果這人還是這麽二五八萬的,說也不說一聲就走,什麽破性子!
  
  
  
  
  
  
  
  
  
  霍蘭無聲無息的就轉了學,關於她的話題又持續了幾天就平息了,被討論的人都不在了,聊起來也沒有什麽意思。新話題就是關於班裡的霸王吳瀟,與班長衛訶之間的神秘新關係。
  
  從跟衛訶打過一架,鬧得滿城風雨後,這兩人非但沒有勢不兩立,反而化干戈為玉帛了。要說他們關係好也不對,衛訶照樣不理吳瀟,吳瀟偶爾還是會對衛訶不滿,但是卻形影不離。
  
  就好像是吳瀟很不情願的跟著衛訶一樣。
  
  班裡的同學怎麽也搞不懂吳瀟為什麽不高興還要緊跟著衛訶,不管衛訶去哪裡都形影不離,但是衛訶本人卻清楚是因為什麽。
  
  所以他在吳瀟跟了他三天後,甚至還想跟著他回宿舍後,毫不猶豫的表明了態度:“不管你爸怎麽跟你說的,別再跟著我。”
  
  “你以為我願意跟著你呢?”吳瀟呸了一聲,“我不跟著你老班轉頭就跟我爸告狀了,你知道我爸打人多厲害不?”
  
  “電話拿來。”衛訶伸出手。
  
  “幹嘛?”吳瀟疑惑的把手機遞給他,問道。
  
  衛訶利索的從電話簿裡翻出了標為熊爸的號碼,撥過去:“請問您是吳瀟的父親嗎?”
  
  “我就是,你是?”
  
  “我是衛訶,我原諒您兒子了,他可以不用跟著我了。”
  
  吳建國雖然感情上是個大老粗,但是做了這麽多年的生意,可以把廠子越開越大,本身也是個人精。讓吳瀟給衛訶做小弟只是說說而已,其實主要的用意還是讓衛訶多帶著吳瀟,讓他別去跟外面的狐朋狗友鬼混而已,他文化不高,但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這個道理還是懂的。
  
  “小衛同學啊!哈哈哈,那天你吳叔走了,沒來得及跟你說些子話,我那兔崽子太混蛋,你別生他的氣,想怎麽管就怎麽管,讓他給你當個跑腿兒的也行,就是替吳叔多督促督促。他媽死的早,我也忙,只能靠同學老師了,你多擔待些!”
  
  “抱歉,但是我沒……”
  
  “答應你吳叔吧!你看我跟你爸關係這麽好,我兒子跟他兒子也做兄弟多好,行了行了,就這麽定了,叔這忙,回頭聊啊!”
  
  衛訶還沒來得及說什麽,電話就在那邊掛斷了,他第一次有點無語起來。
  
  吳瀟卻有點幸災樂禍:“我就說我爸決定的事沒人能改吧~”
  
  衛訶瞥他一眼:“去給我打飯。”
  
  “什麽?”吳瀟掏掏耳朵,“你讓誰去?”
  
  衛訶把手機扔給他,道:“別忘了你爸說的話。”
  
  吳瀟頓時垮下了肩。
  
  校園裡的獨行俠從此有了霸王跟班,這一怪異景象在引起一陣騷動後,時間一久就見怪不怪了。吳瀟是被初戀的姑娘嫌棄後,也不想再混日子玩,雖然表面依舊痞氣十足,但是卻也知道暗自努力。
  
  他性格大大咧咧,雖然兩年多都看衛訶不順眼,現在不順眼的理由沒有了,又經常在一起,也搞清楚了這人不是裝X,而是真不喜歡跟人來往,自然而然的把衛訶歸到了自己的兄弟之列。
  
  而他從不跟校外流氓混在一起後,在班裡也顯得沒有那麽可怕了。尤其在期末開運動會的時候,四百米接力賽的最後一棒發了燒沒來,他二話不說頂了上去,給班裡拿了個冠軍回來,居然被同學圍在一起歡呼了很久,這種被人親近的感覺讓他又陌生,又覺得開心。
  
  衛訶卻沒有那麽高興。
  
  因為開完運動會,就要放假了,他沒有理由再躲著男人了。
  
  他不知道自己回去後男人還會不會歡迎他,自從上次從家裡出來,他沒有回過一次家,而韓予也只是偶爾發過幾條短信叮囑他注意身體,絲毫沒有提過讓他回家的事了。他不知道整個暑假都跟男人在一起,會不會一時失控,而再次做出什麽。只上次一次,就讓男人對他有了疏離,他現在還沒有資本,賭不起男人的底線在哪裡。
  
  更何況,再有一年就升高中了,學費要比初中更高,他不想讓男人負擔更多。霍蘭姐姐的店因為發生了那件事沒有再繼續工作下去,還是趁著假期再找個工作的好。
  
  衛訶想去找工作的事被吳瀟知道了,他很詫異:“找工作,你才多大?”
  
  “不想花家裡的錢。”衛訶淡淡道。
  
  “家裡的錢不就是你的錢嗎?”
  
  “自己賺的,才是自己的錢。”
  
  吳瀟沒有想過這個問題,他一向覺得他老子賺的錢就是他的,從沒想過什麽靠自己勞動才是自己所得這樣的事情。畢竟都是一家人,幹什麽分的這麽清楚?
  
  他不清楚衛訶的家庭情況,但是既然衛訶想工作,私下把衛訶看做目標的他也不甘落後。
  
  兩個小孩子每日的在外面逛著自己找著工作,總是會被以年齡太小這個理由而拒之門外,這件事被吳建國知道後,倒是開心得不行──他的兔崽子也只自己上進了。
  
  兒子難得走回正途,衛訶功不可沒,吳爸一高興,就已歷練的理由把兩個孩子安排到了自己工廠去體驗生活,幹幹零活,工資卻給的不低。因為廠子辦在市郊,為怕上班麻煩,乾脆管吃管住。
  
  就這樣,在韓予不知道的情況下,衛訶把自己的假期安排的滿滿當當,只給男人打了電話稱跟同學去外地的老家玩,暑假一開始就搬到了工廠,開始了工作,連家也沒有回一趟。

第六十七章

  韓予在掛了衛訶的電話後,不禁歎了口氣。
  
  怎麽就會變成這樣呢?
  
  從那天過後,衛訶就沒有回過家,一開始的確有種僥倖的感覺,不用在關係緊張的時候見面,彼此都有一個可以冷靜的時間,來思考矛盾激化的原因。
  
  韓予在夜深的時候曾經想過很久,搞不懂為什麽衛訶那時會那麽生氣,明明早戀就是不對的,為什麽做錯事的人還一副憤怒的樣子問他為什麽不相信他。
  
  當時的確是很生氣,他明明已經說過不允許早戀,衛訶居然還背著他跟那個女孩來往,甚至爭風吃醋到打架,只要一想到那天看到少年少女相擁的畫面,他就壓抑不住心裡的失望,一點都不想聽衛訶的狡辯。
  
  其實現在想想,他那天的做法很欠考慮,小孩剛剛打過架,正是火氣沖的時候,還被老師教訓了很久,那時他就不該再去刺激他。衛訶正在青春期,難免會性子衝動一些,心裡肯定也不是真的像對他動手,自己的孩子養了那麽多年,還不明白他的性格嗎?
  
  可笑他居然這麽大歲數,快要三十的人居然跟個十幾歲的孩子打冷戰,小孩不肯回家,他也憋著氣不肯叫他回來了,弄到現在衛訶寧願暑假跟同學去外地,也不願回家的地步。
  
  韓予不知道衛訶什麽時候有了關係好到一起去對方老家玩的朋友,事實上現在的他對小孩的生活幾乎一無所知,就連小孩偷偷在外面打工還是因為早戀的事件爆出來的。看著空蕩蕩的房間,安靜的只能聽到鍾表滴滴答答走動的聲音,韓予被濃濃的孤獨感包圍。
  
  怒氣過了,也從害怕被打的情緒中走了出來,只剩下了對很久不見的孩子強烈的想念,他甚至後悔沒在剛剛小孩打電話過來的時候,開口讓他回來。
  
  但是韓予就算心裡再懊惱,也沒有勇氣撥回去,只能盼著什麽時候衛訶不再鬧彆扭了,再靜下心來,好好跟他談談。
  
  這次絕對不再意氣用事了。
  
  
  
  
  
  小學的暑假來的比初中更早,放假後老師就不用總呆在學校裡了,基本上韓予每天都宅在家裡,操著老本行寫寫文補貼點家用,然後改改試卷,其餘的時間猶豫著要不要叫衛訶回家。
  
  閒散的日子過了一段時間,到了暑假中旬的時候,韓予卻突然收到了學校的電話,通知他下學期上任四年一班的班主任,因為原班主任太年輕,不耐心做帶孩子的工作,辭職不幹了。
  
  韓予一下子覺得肩上的擔子重起來,雖然怕做不好推辭了一下,但是最終還是敲定由他來帶四年一班。
  
  班主任做的事情,要比一個語文老師多很多,也雜,原本清閒的假期變得忙碌起來,要寫學生的評價手冊,要核對各科都期末成績,為了怕開學後接不上手,甚至打電話給顧瑜,請教了許多班主任該做的工作。
  
  對於學生的成績,除了語文這一科,別的科目都不瞭解,只韓予好打給身為班長的靳奕辰瞭解一下,誰知小鬼接到電話,直接說要過來幫忙,要到地址就自己坐車過來了。
  
  有了靳奕辰的幫忙,事情就方便多了,他做了四年的班長,除了原來的那個班主任,最瞭解班裡情況的就是他了,雖然韓予怕靳奕辰路上出什麽事,不讓他來回跑,卻被他以住的很近,以前也經常去老師家幫忙這樣的理由拒絕了。
  
  靳奕辰倒是沒有撒謊,他家的確離著這裡很近,因為上小學,一般學生都住的家近,方便家長接送。之所以大夏天的這樣來回的跑,美其名曰是來幫韓予,其實只是不想呆在家裡而已,更何況專車接送,根本不怕出什麽危險。
  
  他家房子很大,傭人很多,但是父母卻常年不在家,大大的房子在他看來只是顯得更冷清而已,小孩子天性害怕孤獨,哪怕是精明入靳奕辰,也希望有人陪在身邊。這個想法卻與韓予不謀而合,兩個人都怕寂寞,都希望能有個人陪著自己,倒是養成了習慣,每天早上靳奕辰來到韓予家,等到晚上的時候再回去,讓因為衛訶不肯回家而有些失落的韓予開心了些。
  
  
  
  這天靳奕辰依然來了韓予家,門鈴卻響了,他自動自發跑去開門,發現門口站的人拿了一個大箱子,聲稱是送貨上門服務。
  
  靳奕辰很警覺,沒有讓開門,轉頭叫韓予:“韓老師,你買什麽東西了嗎?有人送貨來了。”
  
  韓予走出來,看著門口的大箱子,很奇怪:“我沒買過東西啊。”
  
  “不對啊,上面寫的位址就是這裡啊!”門口的送貨員擦把汗,看看手上的地址說道。
  
  韓予搖搖頭,“我的確沒買東西,你大概是送錯了。”
  
  靳奕辰沒多說什麽,直接就想把門關上,送貨員急忙擋住門,把手裡的紙條遞過去:“沒錯啊,3號樓201,衛訶先生訂購的!”
  
  衛訶?
  
  韓予打開門,結果紙條,看著上面的確簽著衛訶的名字,頓時有些發懵。
  
  “這裡面是什麽?”
  
  “電腦,免費送貨,免費安裝,現在安嗎?”
  
  韓予還是沒反應過來,下意識點了頭,讓送貨員搬著電腦進了房間,腦袋裡一團亂。衛訶為什麽要買電腦?他哪裡來的錢?怎麽他一點都不知道?
  
  他知道衛訶在學校花錢很省,但是再省也省不出電腦錢啊,莫非……
  
  韓予一下子想到前段時間小孩跟同學在外面打工的事,想到那叫霍蘭的女孩解釋他們只是一起打工而已,想到衛訶憤怒的讓他相信他……
  
  原來就是為了這個。
  
  韓予拿出手機查看日期,果然今天是他的生日,一下子鼻子有些發酸。
  
  他真是世界上最不合格的爸了,自己的孩子都不相信,還說出再也不管他那種話,甚至還懷疑小孩想打他,難怪衛訶到現在都不原諒他。
  
  他只顧著感動,卻忘記了去想如果不是想打他,那衛訶為什麽要把他壓倒在沙發上這件事,等送貨員把電腦裝好,就忍不住出門去買菜。今天一定要把小孩叫回家,做很多他愛吃的菜,最後再跟他道歉。

第六十八章

  韓予在廚房做菜,靳奕辰探出個頭,眼睛眨巴眨巴的望著他,問道:“韓哥,我能玩電腦嗎?”
  
  韓予猶豫了一下,點頭道:“可以。”想了一下又加了一句,“你會用嗎?別弄壞了……”
  
  靳奕辰撅撅嘴抱怨道:“老師,太小氣了吧,我自己也有電腦的……”
  
  韓予尷尬笑笑,帶著他進了臥室。舊電腦已經被拆了下來,放到一邊,新電腦占了這個位置。比起舊機子來,新機的確看起來簡潔大方,螢幕也夠寬闊,按鍵用著尤其舒服。
  
  大概是因為看到全新的電腦,靳奕辰有點好奇,拿著滑鼠點點這裡點點那裡,對比著跟自己電腦的不同。可惜這款機子只是普通的大眾機,並沒有什麽高端的設備讓他好奇,甚至連自帶的遊戲都格外無趣,他失去了好奇心,韓予又忙著做菜,只好自己點出掃雷玩。
  
  韓予一手炒菜,一手緊握著手機,心裡有點忐忑,不知道該怎麽把小孩叫回來。暑假過了一半了,就算是回老家現在也應該回來了,記得他的生日,記得給他買禮物,自己卻不現身,擺明是還在生氣。
  
  把菜全部端到餐桌上,看著豐盛的一大桌,一個個都扣上盤子保溫,終於鼓足勇氣拿起電話。他已經打定主意,如果衛訶還不想回家,就直接打車去他同學家接他。
  
  決心下的很堅定,可惜號碼一撥過去,只有服務台小姐冷靜而甜美的聲音:對不起,您所撥打的電話以關機。
  
  韓予皺皺眉,掛下在撥,還是關機。他有點沮喪的坐下,看來今天還是看不到小訶了。
  
  吩咐了靳奕辰去洗手,韓予去廚房盛飯,這段時間靳奕辰經常留在這裡跟他一起吃飯,幾乎成了習慣。
  
  門口又傳來了敲門聲,韓予手裡端著兩碗飯走不開,只好叫靳奕辰去開門。
  
  靳奕辰擦乾手,乖乖的去開門,一開門就看到一個少年站在門口,而少年本來面無表情的臉,在看到他的時候猛的變得冰冷。
  
  靳奕辰眨眨眼,確信少年針對於自己散發出的怒氣是真實存在的,雖然有點莫名其妙,仍舊乖巧的問道:“哥哥,你找誰?”
  
  衛訶是今天專程請假一天回來給韓予過生日的,他上次離開家的時候太憤怒,以至於鑰匙沒帶都沒發現。敲門等著韓予給他開門,開門的卻是一個他從沒見過的男孩。
  
  衛訶冷眼打量著這個只到他胸口的男孩,不理會他的問題,冷冷開口:“你是誰?”
  
  “我?”靳奕辰很可愛的用手指指自己,甜甜笑道:“我是靳奕辰,是韓老師的學生,哥哥找韓老師嗎?”
  
  這個笑容是靳奕辰的必殺技,眼角輕輕一彎,嘴唇一抿,臉頰上就出現兩個可愛的酒窩,只要他對誰露出這樣的笑容,那個人都會答應他所有提出的要求。
  
  如果說他小小年紀就自豪並且懂得利用自己的魅力,那這次的確是撞到了鐵板。因為這個笑容非但沒有融化衛訶的冰冷,反而讓他更釋放出一些煞氣。
  
  “出去。”衛訶冷冷道。
  
  “恩?”靳奕辰愣住,什麽出去?
  
  “離開我家。”
  
  “……你家?哦,你是衛訶哥哥吧?韓老師經常提起你~奕辰早就想見你了~”
  
  靳奕辰背後出了層冷汗,做出一副天真的姿態跟衛訶套近乎,他不明白為什麽這個衛訶哥哥跟韓予口裡說的乖巧的兒子一點都不一樣,只知道這個哥哥很明顯的反感他這個弟弟。
  
  靳奕辰雖然人精,但是面對衛訶的低氣壓,還是忍不住有些緊張。可是……讓他出去?拜託,他餓了這麽久,到吃飯的時候讓他走?不幹!
  
  衛訶看靳奕辰裝傻,也不再跟他廢話,直接抓住他的胳膊就想把他拎出來。韓予和這個家都是他的,誰都不能介入進來。
  
  手臂被大力抓住,身體整個被人扯出了門,靳奕辰從小到大沒有這麽被嫌棄過,心裡也不禁火了。他是有錢人家的少爺,學的課程裡也有自保這一門,雖然力氣上敵不過衛訶,卻一手撐住門框,一腳就踹向衛訶的膝蓋,這點小計倆被衛訶一眼看出,右腿往回一收,手用力一拽,就把靳奕辰拽了出來。
  
  “你們……在幹什麽?”
  
  兩人同時回過頭,見韓予一手端了一碗飯,正站在餐桌旁,驚訝的看著他們。
  
  靳奕辰看到韓予,再看看衛訶抓著自己衣襟的手,眨巴眨巴眼睛,淚水就出來了。
  
  “老師……他打我……”
  
  韓予趕緊把碗放到桌子上,手在圍裙上蹭了兩把,走到門口想把兩個人拉進來。
  
  “小訶,你什麽時候回來的?怎麽不提前跟爸爸說一聲?”很久沒有看到小孩,韓予心裡有些緊張,有些高興:“快鬆手,這個是我的學生,這段時間來幫了我很多忙,不是陌生人。”
  
  衛訶垂眸,鬆開手走進家門,看著滿桌子的飯菜,還有桌上的兩碗飯,握緊了拳。
  
  韓予即使沒有他也可以過的很好這件事,他不想接受。
  
  “回來的剛好,還沒開飯呢,剛剛給你打電話你也沒開機,以為你不會來了呢……”韓予局促的摸摸鼻子,說道:“還有電腦,花那麽多錢幹嘛,你好不容易才賺……”
  
  “讓他走。”衛訶抬頭,打斷韓予的話。
  
  “什麽?”韓予愣住。
  
  “這個,”衛訶一手指指靳奕辰,面無表情道:“馬上離開。”
  
  “小訶,”韓予有些為難,衛訶難得回來一趟,他不想再讓他不高興……但是也不能無緣無故把自己的學生趕出家門吧?“別這樣,他吃完飯就回家了……”
  
  冷冰冰的看著靳奕辰,男孩皮膚很白,眼睛很大,臉上還帶著委屈的淚水,一副害怕的樣子躲在男人身後,看著就嬌弱可憐,讓人忍不住就想疼,的確是男人喜歡的類型。
  
  衛訶唇角勾起一抹冷漠的弧度,輕輕問道:“他經常來?”
  
  韓予猶豫了一下,回道:“……也沒有……就偶爾過來。”
  
  “咱們不是每天都見面嗎?老師?”靳奕辰咦了一聲,抬頭反對韓予的答案。
  
  韓予真後悔今天沒有讓靳奕辰回家,雖然不知道衛訶在計較什麽,但是應該跟靳奕辰有關。他抬頭不安的看了下衛訶,伸手去拉他:“先吃飯吧,都餓了吧,今天做了好多你喜歡吃的菜呢……”
  
  衛訶揮開他的手,閉上眼深呼一口氣,轉身進了自己房間,拿了兩件自己的東西,就打算出門。
  
  “等等!小訶!”韓予看小孩什麽都不說就打算離開,急忙抓住他的手,“你去哪?不是剛回來嗎?”
  
  衛訶冷冷甩開他的手,乾脆道:“我只是順路回來拿東西而已。”
  
  “什麽順便?!這裡是你的家!”
  
  衛訶回頭,看著靳奕辰,冷笑,“你確信,這還是‘我’家?”
  
  “小訶,”韓予有點頭疼的揉揉眉間,“別鬧彆扭了,爸爸承認上次不相信你是我不對,但是今天是爸爸生日,留下來好嗎?”
  
  停下穿鞋的動作,衛訶抬起頭看著韓予,男人的目光透著懇求,似乎很害怕他的拒絕,一副可憐的樣子。但是在男人的身後,那孩子正笑眯眯的拉著他的手。
  
  站起身毫不猶豫的離開,“已經有人陪你過了。”
  
  韓予眼睜睜看著衛訶再次離開,回家一共也沒有待了十分鍾,疲憊的坐在沙發上,頭埋進了雙手中。
  
  到底……他該怎麽做?

第六十九章

  衛訶不知道自己下了多大的決心,才強迫自己走出了家門,他害怕如果再不離開,會做出和上次一樣的事情。
  
  他的家被別人佔領,他的人被別人搶走,黑暗壓抑的情感彌漫在胸腔裡,越來越濃厚,讓他忍不住握緊雙手抵在胸口,來緩解那種窒息的疼痛。
  
  最害怕的事情還是來了。
  
  從發現韓予異於常人的性癖後,第一反應不是害怕,不是逃離,而是被人強烈愛著的喜悅,所以裝作不知道,所以若有似無的拉近兩人的距離,模糊父子的界限。想要得到男人的愛,想讓他全心全意的愛著自己,看著自己,只渴求自己,只有這樣他才能確信韓予不會離開自己。
  
  受過傷的動物總是最警惕,也格外的敏感,絲毫的動盪都會讓它們焦躁不安起來,它們總是傾向於縝密的計畫好所有的一切,有了一擊必勝的把我後才會出擊。
  
  從韓予打算跟顧瑜結婚的那一次後,他就明白哪怕用父子這樣親密的關係,也不能完全鎖住他。身為孩子的他太無力,隨便一個人就可以輕易奪走他最珍視的人,所以總是期盼自己能夠快點長大,希望自己有足夠的能力來守衛自己的領域。
  
  可是隨著長大,情況卻離他所期望的越來越遠。男人過去偶爾逃避的眼神逐漸變得坦然,反而是他越來越難以壓制自己的欲望,夢境中男人誘人的身體與現實中2求而不得的苦悶,讓他焦躁,總是難以自製的想要跟男人發脾氣。
  
  所以現在是報應來了嗎?他不再有小孩子的可愛,甚至還一次次的去傷男人的心,終於讓他把視線轉移到別人的身上?
  
  難怪等了一個假期,連一個電話也沒有,原來是有了新寵。
  
  那個孩子長得的確很漂亮,很乖巧,完全符合韓予所期待的小天使的樣子。那是衛訶怎麽扮演也演不像的。
  
  從抱著跟男人和好的心情回家,到看到開門的這男孩,所有計劃好準備在今天跟男人道歉的話,全部化成了被背叛的憤怒。
  
  一想到在他努力工作,無時不刻想念男人的時候,這個人卻在家裡陪著可愛漂亮的男孩子,一起聊天,一起吃飯,甚至也許會留宿在他的家,睡在他的人的懷抱裡,他就忍不住想要殺人的欲望。
  
  為什麽?為什麽?
  
  為什麽他的世界裡只有男人一個,而男人的世界卻分給他的位置越來越少?
  
  讓他怎麽能甘心?
  
  衛訶心痛的無以自製,甚至鼻尖都開始有些發酸,他坐在公車的最後一排,雙眼緊閉,卻依然無法抑制濕潤的液體慢慢滲出來。
  
  衛訶從來不屑哭泣這種行為,因為眼淚既不能讓他不被拋棄,也不能在被毒打的時候求的施虐人的憐惜,甚至連填飽肚子都不能。這只是弱者因為無法改變自己的悲慘所作出的行為而已。
  
  可是衛訶沒有辦法控制自己,就算再怎麽早熟,歸根結底,他也不過才是十幾歲的少年而已。
  
  吳瀟說,不想傷害他,就只能忍,忍不下去就躲遠些。他不想傷害韓予,所以強迫自己離開自己的家,讓給男人和那個孩子。
  
  直到坐到車上,手腳都不停的顫抖。
  
  到底,他該怎麽做?
  
  ***
  
  此時的韓予在送走了靳奕辰後,收拾好碗筷,卻始終心神不寧。
  
  小孩離開時慘白的臉色,似乎透漏出難以言喻的絕望與疲憊,他不知道究竟是因為什麽事,才讓小小年紀的少年這麽頹喪,但是兩個人之間似乎除了上次的衝突外,還有一些他不知道的問題存在。
  
  韓予沒想到衛訶今天會回來,他本來是不抱希望的,所以在看到小孩站在門口一副欺負弱小的時候,第一反應不是斥責,而是高興。既然小孩低了頭,肯回家來,今天本應該是他們解開誤會的最好機會了,卻最終還是搞砸了。
  
  只是他怎麽也想不通,衛訶為什麽那麽討厭靳奕辰。
  
  雖然搞不清楚原因,韓予也知道現在最重要的不是這個,而是自己就不歸家的孩子又不知道跑去了哪裡。
  
  拿起電話撥打衛訶的號碼,裡面傳出的依然是關機的提示,心煩意亂的他掛上電話,心裡安慰著自己:大概是回了同學家,應該不會出事,等過幾天氣消了後再把他找回來談談,下次一定要把父子間的問題好好解決。
  
  反正小孩總會回來,到時候再好好溝通一下也不遲。
  
  
  人有時就是這樣,總認為時間還很長,機會還很多,從而抱著僥倖的心理一次次把問題延後解決,卻不知道,錯過了這一次,也許再也等不到下一次了。
  
  暑假一天天的走過,馬上就要迎來新的學期,衛訶再也沒有打電話回來,而韓予給他打過幾次,每次想要把小孩叫回家,聽到那邊冷冰冰的聲音,就不自覺的咽下想說的話。
  
  而隨著開學日的越來越臨近,他這新上任的班主任也需要提前去學校熟悉工作,核對上學期各科考試的成績排名,一忙起來,就把想要把衛訶叫回來談心這件事情。
  
  這是在往後幾年的時間裡,讓他最後悔的一件事。

第七十章

  巨大落地窗外的世界一片灰暗,厚重的烏雲鋪天蓋地的壓了下來,不時幾條閃電劃破天際,隨後悶沈的雷聲便轟隆隆的震徹大地。風掛的很大,幾乎要把樹冠給掀下來,夾帶著細小的沙石打在玻璃上,發出啪、啪的聲音。
  
  天氣從早上一直陰到現在,看似醞釀著一場暴風雨,卻直到現在一個雨點都不曾掉過,要下不下的,讓人從心底煩躁起來。
  
  韓予的目光從窗外收回來,看向對面的男人,心裡有些不安,拿著咖啡杯的手緊張到出汗,溫熱的咖啡暖熱了他的手指,卻絲毫不能讓他平靜下來。
  
  
  事情的發生就像是電影一樣,從學校裡一出來,兩個一身黑西裝身上帶著煞氣的男人,半強迫的把他帶到這棟裝修豪華的別墅裡。而從他出校門到來到別墅,已經半個多小時了,卻沒有一個人開口說過話,甚至連句解釋都沒有。
  
  轉頭看看站在自己身後保鏢一樣的男人,又把視線挪向前方,一個衣裝很考究的男人正坐在他的對面,翻看著一打資料。男人態度很從容,從他來到這裡就沒有說過一句話,自顧自的看著手裡的東西,只是這人臉色蒼白,似乎並不怎麽健康。
  
  
  沙發很柔軟,坐在上面似乎整個身體都被吞噬了進去,這種著不到力的感覺讓韓予毫無安全感,調整著細微的角度,企圖讓自己顯得不是那麽拘束,也趁機悄悄的觀察著對面的男人。
  
  總覺得這個人有些眼熟,似乎從哪裡見過,卻怎麽也想不起來究竟是在什麽地方遇到過。可是就算曾經擦肩而過過,也不是自己被強迫帶到這裡的理由啊。
  
  韓予不明白這些人為了什麽才找上的自己。
  
  他沒有錢,也從來不招惹是非,不可能結上仇家,只是個普通人而已,從頭到腳都沒有讓人可以得到什麽利益的地方,這些人究竟想從他身上得到什麽?
  
  想不出答案,對面坐著的男人也沒有告訴他的意思,兩個保鏢更是一聲不吭,偌大的客廳裡靜的連喘息的聲音都可以聽到,韓予不自覺的放輕呼吸,害怕打破暫時的平靜。他本身就極懼怕陌生的環境,也不擅長和生人相處,現在強迫他來到這樣偏僻的別墅區,身前身後被來者不善的人包圍住,條件反射就從心底升起了恐懼感。
  
  
  而跟他完全相反,翻看資料的人非常平靜,甚至似乎看到有趣的東西,竟然摸摸下巴,輕輕笑了兩聲,跟這笑聲相呼應一般,天空又一道悶雷打了下來,轟隆隆的巨響驚得他手一哆嗦,終於把一直沒有喝,已經開始變涼的咖啡打翻,灑到地上鋪著的純白地毯上。
  
  一室凝固的平靜被打破,男人終於抬起了頭,懶懶的支起下巴,冷漠的眼睛裡沒有一點溫度,半天才開始遲來的自我介紹。
  
  “我姓衛,叫衛劍禹,現在你該知道我是誰了吧?”
  
  衛劍禹,是誰?
  
  韓予皺眉,他確信自己認識的姓衛的人只有衛訶一個。
  
  ……等等。
  
  韓予好像想到了什麽,眼睛慢慢瞪大,如受雷擊般看向對面的男人。
  
  衛劍禹……衛訶……還有這個男人似曾相識的面容,此時再看,竟然眉眼間可以看到衛訶的影子。
  
  心跳猛然快了起來,強烈的震驚讓他哆嗦著把手握緊,卻仍抱著一絲希望,小心的問道:“……請問,您是……委鬼的那個魏嗎?”
  
  
  衛劍禹一手輕輕敲打著沙發的扶手,一邊看著韓予,淡淡道:“你兒子……不,確切來說,應該是我兒子的那個衛,這樣說,你明白了嗎?”
  
  
  “不好意思,我不明白您的意思,”韓予蒼白著臉,勉強擠出笑容,“我好像不認識您,為什麽要把我帶到這裡來?”
  
  “再裝傻可就沒意思了,韓先生。”衛劍禹坐直身體,眼睛直視著韓予的雙眼,沒有絲毫商量的語氣,說出了自己的目的:“我要帶走我的兒子。”
  
  韓予堅持著跟衛劍禹對視,過了一會兒便忍不住狼狽的把視線轉開,“你沒證據……”
  
  “看著我的臉,你就清楚了吧?或者也可以去做親子鑒定,但是怎麽樣結局也不會改變。”
  
  沒有別的方法可以蒙混了,韓予沈默半晌,聲音很小,但是堅定的回答道:“我不同意。”
  
  衛劍禹勾起諷刺的笑,“今天讓你過來只是跟你打個招呼而已,畢竟你幫我養了他很多年,但是沒有你選擇的權利。”
  
  韓予咬住唇,兩手緊緊摳進沙發的布料中,眼前的男人太強大,在他面前他幾乎想要奪路而逃,後面還有兩個肌肉糾結的保鏢,也許只要他有稍微的違抗,就不能再這麽好好的坐在沙發上跟衛劍禹談話了。
  
  可是,韓予站起身,努力讓自己的雙腿不再敵人面前顫抖,大聲道:“……我絕對不同意,小訶是我的孩子,誰也別想帶走他。衛先生,我跟你沒有什麽可談的了,不打擾了!“
  
  拿起自己的公事包就往外走,不出意外的被身後兩個黑西裝強壓著坐回沙發上,動彈不得。
  
  “你到底想怎麽樣!?我絕對不會讓小訶跟你走的,他也不會跟你走的,別妄想了!”韓予掙扎著反抗,可是不要說兩個人,就算是身體看起來很糟糕的衛劍禹,他也不一定能打得過。
  
  “老實點兒!”
  
  其中一個保鏢似乎對韓予的掙扎不耐煩起來,忍不住一拳打到韓予臉上,把他打趴在沙發上。
  
  韓予只覺得自己頭部一痛,眼前陷入一片漆黑,趴在沙發上過了好久腦袋才清楚起來,害怕再被打的他雙手抱著頭把自己整個蜷縮起來,嘴裡卻依然不停的重複著:“我不同意……我不同意……”
  
  衛訶是他貧瘠灰暗的生活裡的全部,如果沒有遇到小孩,他到現在都會孤獨一人,所以哪怕被打死,他也不會放手,重新回到一個人的世界。
  
  “想不到你對我的兒子感情倒是很深,這樣我就更應該把他帶走了。”衛劍禹冷眼看著在沙發上蜷成一團的人,揮手讓保鏢退下,把自己剛剛翻看的一打資料扔到他身上,“不過,如果衛訶知道他的養父其實是個戀童的變態,我相信他會做出明智的選擇。”

第七十一章

  隨著資料砸到自己頭上,韓予大腦一片空白,這次卻不是因為被打。他不敢相信自己剛剛聽到了什麽,守了二十多年的秘密,此刻居然從別人的口中道破。
  
  怎麽可能?怎麽可能?!不可能有別人知道……他從來沒有跟任何人提起過這個怪癖,怎麽會有別人知道這件事?
  
  心亂如麻,被人揭穿最醜陋的一面,讓韓予忽略了被打的恐懼,他遲疑撐起身體,把地上散落的紙張撿起來,上面竟然是從他出生一直到現在的所有資料。一張張翻看下去,許多他早已忘記的事情都一一清楚的記載在上面,
  不知道是花了多大的精力才收集的這麽詳細。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韓予努力做出最鎮定的姿態,但是手心裡的冷汗都沾到了紙張上,他把這些資料放到面前的茶几上,說道:“不管你說什麽,還是讓人對我進行肉體上的傷害,我都不會讓你帶走小訶……他是我的兒子,是我從垃圾堆裡撿到了他,是我養大了他!就算我們沒有血緣關係,他也一輩子都是我韓予的兒子!就算你真的是他的親生父親,從你不要他的那一天起就沒資格再去要回他!”
  
  韓予激動起來,顧不得身後還有隨時待命的打手,一下子站起來,“你怎麽就能這麽坦然的跟我要我的孩子?我把他從這麽小帶大,你做過什麽?他在垃圾堆裡跟野狗搶東西吃的時候你在哪?我不同意!”
  
  身後一直手扯住他的頭髮把他又按坐在沙發上,衛劍禹輕輕咳了兩下,揮手讓保鏢退下,指著茶几上的資料,說道:“不要企圖轉移話題,我跟衛訶的事輪不到你插嘴,現在我們討論的是你那點變態癖好的問題。看看最後一張,上面的人有沒有覺得很眼熟?”
  
  大口喘著氣,韓予狼狽的像只戰敗的鬥雞,頭髮被扯得亂七八糟,眼鏡也不知道撞掉到哪裡,眼角有一塊烏青。他想離開這裡,這些人太可怕,不僅打人還想要搶走他唯一的家人,可是他根本沒有選擇的權利,在這些人眼裡,也許他還及不上路邊的一條狗。
  
  身體被傷害的恐懼,秘密被發現的慌亂,對別人想要搶走自己寶物的憤怒,韓予二十多年以來也從沒有出現過這麽激烈的情緒。他頹喪的用雙手捂住臉,穩定著自己的情緒,不讓自己在強大的威脅下丟人的哭出來,然後顫抖的拿起剛剛粗略翻過的資料,翻到最後一頁。
  
  最後一頁是一個青年的照片,活潑陽光的抱著一個足球笑著,背後是綠茵茵的草地,很是乾淨清爽。
  
  只是韓予不明白,他的資料裡為什麽會有別人的照片。
  
  抬起頭看向衛劍禹,對方挑眉笑笑,“忘了嗎?真無情,他的初吻可是給了你。”
  
  初吻?給了他?韓予更混亂了,眼角的部分狠狠的抽痛著,讓他忍不住按住那裡,只是這一按,鈍鈍的痛感閃電般竄過神經,竟然讓他想了起來。
  
  手猛的拿起青年的照片再次看起來,舊時的回憶便浮現出來。
  
  其實那個吻不只是這個青年的初吻,也是他的。
  
  十三歲的他父母剛剛過世沒有多久,因為還未成年,必須有人監護他直到成年。親戚們不喜歡他,覺得他是怪人,每天把自己關在小黑屋裡不知道做些什麽,臉上也木訥呆滯,甚至連他父母的慘死也一併推倒他頭上,背地裡說他是掃把星。推來推去,韓予還是守著自己空無一人的家,只把名字掛在了親戚家的戶口本上,在他十八歲後戶口立刻被遷了出來。
  
  但是哪怕是這樣,有了親戚這層關係在,大部分人也只是對他避之唯恐不及,並沒有真正虐待過他什麽,這樣的寬容可是在別的地方享受不到的。
  
  韓予無父無母,加上性格陰鬱不喜歡跟人接觸,上了初中依然獨來獨往,回避著一切可以與人接觸的機會。本來這些並沒有什麽,偏偏正在躁動時期的少年們喜歡拉幫結派,混自己的小團體,於是沒有團體肯接手的韓予就變成了異類,三天兩頭的被堵住發洩似的打一頓。
  
  韓予性格木訥不代表沒有神經,相反,他對一切的肉體傷害都異常敏感,打在身上的每一拳每一腳都讓他痛到出冷汗,學校不再是學習的地方,而是他的噩夢,是地獄。
  
  有一次被打的格外厲害,鼻血一直停不住,肚子上被踹的幾腳讓他直著身體走路都困難,只能扶著牆找一個沒人的小巷子裡蹲下,等著那陣疼痛過去,再回家。
  
  他不知道他在那角落蹲了多久,鼻血一直停不住,染紅胸前大片的的布料,他捏著鼻子仰起頭,想讓鼻血停住,一抬頭就看到了那個男孩。
  
  男孩好像站在這裡看了他很久了,大大的眼睛一眨一眨,臉頰一側鼓起一個突起,應該是再吃什麽東西。
  
  “哥哥,你流血了。”
  
  他呆呆的點點頭。
  
  小孩猶豫了一下,從口袋裡摸了兩把,拿出一小方白白淨淨的手帕,遞給他:“哥哥,擦擦吧……”
  
  他呆呆的結果手帕,按在自己流血的鼻子上,看著小孩繼續從口袋裡翻,拿出一顆糖。
  
  “給你吃糖,就不疼了。”小孩笨拙的剝開糖紙,“張嘴。”
  
  他呆呆的張嘴,一顆甜甜的糖球就被送了進來。這是他第一次嘗到甜的滋味。
  
  從此每次挨了打,他都會來到這個無人的小巷子,他知道小孩就在這附近上學,每天放學回家都會經過這裡,每次只要看到受傷的他,都會剝一顆糖球給他吃。
  
  漸漸的跟這個孩子熟悉了,就算不受傷也會來找他,柔柔軟軟的小孩天真善良,全身都洋溢著陽光的味道,暖的他幾乎著魔般,從心底產生了莫名的悸動。
  
  他還記得那天又挨了一頓打,瘸著腿來找小孩的時候,小孩卻把最後一顆糖在出校門的時候吃掉了。看著小孩為難的跟他道歉,口中呼出糖球甜甜的味道,他鬼使神差的就覆了上去,咬住了小孩的唇。
  
  很甜,真的很甜,比平時吃的糖球更甜。
  
  他深陷在甜美的誘惑當中,摟著不知道他在做什麽而不知所措的小孩猛烈親著,沒有看到小孩的父親居然在那時出現。
  
  也許是察覺自己兒子經常晚歸,所以來看看他在外面做些什麽,剛剛好就被撞到這樣的場景,一拳就揍到了他眼角,又踹了幾腳後,罵了句變態,帶著自己兒子離開了。
  
  從此他知道了,對小孩做這種事時變態的行為,哪怕再渴望,也不敢跟小孩接觸。
  
  這段記憶太過罪惡,他一直避免自己去想起來,卻依然每每在午夜夢回被那句變態驚醒,直到現在被衛劍禹揭穿。
  
  當年的小孩已經長成俊挺的青年,當年的事情似乎並沒有帶給他什麽陰影,一直沈溺在過去的罪惡中無法自拔似乎只有他一個人,他守著這秘密,疲憊不堪,現如今被另一個人知道了,恐懼之餘,竟然有一絲解脫。

第七十二章

  把青年的照片放回茶几上,再從地上摸索了半天,找到不知被身後哪個保鏢踩得變形的眼鏡戴上,韓予透過破碎的鏡片看著衛劍禹,奇異的心裡已經沒有了恐懼和驚慌,眼睛裡也只有平靜。
  
  或者說是一片死寂。
  
  仿佛已經清楚的知道了結局,所有的憤怒和掙扎都消失不見,就像一隻待宰的雞一樣,明知道離死亡越來越近,卻連求生的意志都不再有了。
  
  他的世界,從小訶來到的那一天才有了陽光,小孩給了他新的人生,他短暫的幸福裡,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小孩給的。而失去小訶,回到過去只有一個人的生活,看似偏離的軌道恢復到了正軌,其實等於又把他推回到了暗無天日的地獄中。
  
  但是他沒有別的選擇,就算死,也不能讓他的孩子知道,他信賴的父親其實是個變態,甚至在他不知道的時候對他產生過那樣邪惡的欲念,對他做過那麽噁心的事。他寧願小孩帶著一些美好的記憶離開,也不想讓他在十幾二十年後,想到生命中短暫的路人父親,一臉厭惡斥責他的變態。
  
  對面坐著的男人一直沒有再開口,仿佛對他現在的狀態感到有趣,一直沈默的打量著他。韓予知道自己現在的樣子肯定很可笑,頭髮蓬亂的像個瘋子,眼鏡的一條腿彎了,扭曲的掛在鼻樑上,鏡片也碎了,眼角被打倒的地方也一定青了。這幅樣子,跟個被趕出家門的流浪漢沒什麽差別了。
  
  可是他沒有心情整理自己,讓自己在強大的對手面前稍微體面一些,畢竟最寶貴的東西都被人輕易的奪走了,還有什麽值得去維護?
  
  “……你想怎麽做?”韓予開口。
  
  衛劍禹沒有回答,因為這時一個管家模樣的人拿了水和幾片藥片出來,吃過藥後才淡漠的開口:“我只是要回自己的兒子而已。他跟著你不會有前途,而我可以讓他受最好的教育,得到最好的人生。他可以出人頭地,得到任何他想得到的,而不是跟著你,做一個普通人。”
  
  “普通人又有什麽不好?而且,你不愛他,真正的父親不會讓自己的孩子流浪在街頭。”
  
  “那你呢?”衛劍禹看著韓予,眼底有絲嘲諷,“你對他的感情又是乾淨的父子情?”
  
  “我……”
  
  韓予想堅定的道出肯定的答案,可是幾年前那場月光下的罪惡不由自主浮現在腦海中,讓他狼狽的低下頭,怎麽也無法說出那個“是”字。
  
  衛劍禹看到他這個反應,心底一下了然。
  
  “原來真的被我猜中了,那就更不能把衛訶留下了。綜合你的各種情況,都無法阻止我帶回我的兒子,法官不會允許一個有戀童癖的變態來收養孩子的。更何況就算不通過法律途徑,我也有一萬種方法帶走他,之所以跟你說一下,是看在你照顧他這麽多年的份上,所以,不要再進行這麽愚蠢的堅持了。”衛劍禹頓了一下,“否則,我完全有理由懷疑你對我兒子有什麽不良的企圖。”
  
  韓予閉上眼睛,深深的呼了口氣,沒有反駁,也沒有話可以反駁。良久,才艱澀的開口:“……如果……小訶也同意,我沒有意見了……”
  
  “很好。”衛劍禹點頭,招招手,管家拿出了一張支票來,空的。“想填多少你可以隨意,作為這麽多年帶大衛訶的薪酬。”
  
  
  “我不要。”韓予搖搖頭,疲憊的站起來,“……我只想馬上離開這裡,我現在,可以走了嗎?”
  
  不等衛劍禹的回答,他就向大門方向慢慢走去,沒有人再阻止他的離開,只是他自己步履緩慢,背微微弓著,像是瞬間蒼老了很多。走到一半時停了下來,想到什麽似的,轉頭對衛劍禹道:“……他是很好的孩子……好好對他。”
  
  衛劍禹站起身,吩咐把韓予帶來的那兩個保鏢把人再送回去,才點頭算是做出了回答。
  
  韓予推開別墅的大門,外面風依然掛的狂暴,夾著小沙石搭在臉上格外痛。他像是沒有知覺一樣向前走著,不管是身體還是心,都是一片寒冷。
  
  與衛訶從相遇到現在的每一個場景都從眼前閃過,躲在垃圾堆裡跟野狗搶食物的小孩,小心翼翼討好他的小孩,圍著圍裙給他做飯的小孩,跟顧瑜交往時憤怒的小孩,喜歡聖鬥士的小孩,討厭小熊睡衣的小孩,被誤會早戀的小孩,最後是生日那天,絕望離家的小孩。
  
  
  
  ……為什麽那天沒有留住小孩呢?為什麽沒有好好跟他道歉呢?為什麽要跟他賭氣呢?為什麽……要傷害他呢?
  
  如果好好對待小孩,會相處的時間更長一些,最後的這段時間也可以是個美好的回憶吧。可是他現在什麽也沒有,唯一可以記起的只是生日那天小孩離開時滿身的絕望。
  
  無數的悔恨讓他心都滴血,拳頭抵住胸口,韓予痛的幾乎無法呼吸,眼前一片霧氣,連腳下的路都看不清了,正如同他今後的人生。當眼淚掉下的時候,醞釀了很久的暴風雨也終於鋪天蓋地的席捲下來。
  
  從此,世界變成一片喧囂的灰暗。

第七十三章

  衛劍禹將衛訶母子趕出去的時候,衛訶才六歲,雖然已經有近十年沒有見面,他還是一眼認出了這張跟自己容貌有幾分相似的男人,就是自己的生父了。
  
  震驚過後衛訶冷靜下來,側頭稍微思考了一下,也猜到能找到這種地方,的確就是沖著他來的了。這麽想著,他背著背包就向衛劍禹走去,淡淡道:“好久不見了。”
  
  對於衛劍禹,衛訶並沒有什麽特殊的感情,充其量就是製造他來到這個世界上的一個人而已,在短暫的父子生涯中,──不,甚至連父子都稱不上,因為衛劍禹不允許讓他叫他父親──衛訶的存在不過對他來說是自己包養的妓女帶來的一個錯誤而已,這個錯誤不能被抹消,但是可以無視。
  
  妄想用兒子來穩定地位的女人,壓根想不到,衛訶在衛劍禹眼中的地位甚至還不如她,起碼她還可以張開腿來取悅他。
  
  衛訶自己心裡也明白這個事實,雖然不明白衛劍禹打的什麽主意,但是總該不會是讓他認祖歸宗──他還記得清楚,這個男人把他跟那瘋女人趕出去的時候,明確說妓女省的孩子不是他兒子的。
  
  低頭看著豪華房車上倒影的自己的身影,衛訶對比著自己跟衛劍禹越來越像的容貌,忍不住輕輕皺起眉。
  
  “這該是你對自己父親的態度嗎?”
  
  衛劍禹輕瞥衛訶一眼,轉身上了車,並示意他也上去。
  
  父親?
  
  衛訶不太確定自己剛剛聽到的是什麽。在闊別了近十年後,這本來指著他稱他是妓女的孩子的人,現在居然跑來以他的父親自稱。看來他找他的目的,的確有待商榷。
  
  “有事麽,”衛訶雙手插在褲子口袋裡,低頭看坐在車裡的人,“我爸等我回家,趕時間。”
  
  衛劍禹輕輕咳了兩下,轉過頭看向前方,“不用回去了,那已經不是你的家了。”
  
  “什麽?”衛訶皺眉。
  
  “上車說。”
  
  
  
  
  
  
  考慮了一下,衛訶依言上了車,車門不關,也不看衛劍禹,低頭又一次問道:“剛剛那句話,什麽意思?”
  
  “跟我回去。”
  
  衛訶聽了,沈默了一會,轉身就打算下車。
  
  “你不想知道,我跟韓先生說了些什麽麽?”
  
  已經邁出車外的一條腿頓時僵住,衛訶猛的轉過頭,冰冷的等著衛劍禹,森冷的開口:“你什麽時候去找的他?”
  
  “把車門關上,先去吃飯。”
  
  衛訶瞪著衛劍禹,後者淡定的靠窗坐著,看著窗外的風景,似乎根本不在乎他現在是否會轉身離開。良久,衛訶垂下眼眸,大力的關上了車門。
  
  沒有衛劍禹的吩咐,車子自動自發的開到了一家高檔西餐廳的門口,兩個人相對坐著,餐點是提前訂好的,兩人一入座就上了餐,餐點很精緻,牛排燒的火候很好,衛劍禹一點也不在意衛訶未成年的身份,甚至還開了一瓶紅酒。
  
  衛訶已經很久沒有吃過這麽高檔的西餐了,六歲之前被當做貴族少爺培養著,一舉一動不符合上流社會的禮儀就會被罵,所以他對於西餐沒有絲毫的好感。他現在只想念韓予做的燉雞翅,哪怕男人溫的牛奶都比這紅酒美味。
  
  隨意的吃了兩口,沈默的少年放下刀叉,定定的看著衛劍禹。衛劍禹好像沒有感受到來自對面的目光一般,慢條斯理的咀嚼著食物,等到吃飽喝足,才用餐巾擦擦嘴,道:“……你很像我,只是耐性還不夠好。”
  
  “說重點,你跟我爸說了什麽?”衛訶沒有心思跟他亂扯,直接點明主題。
  
  “沒什麽,只是聊了一下取回你撫養權的問題。”
  
  “你開玩笑?”衛訶面無表情,手卻在桌子下悄悄握成拳,“衛先生,我記得你說給我不是你的兒子。”
  
  “不該是的時候不是,”衛劍禹輕輕晃著裝著紅酒的被子,輕輕道:“現在你必須是。”
  
  衛訶沒有再跟他廢話,直接背起背包,站起來就打算離開。
  
  “你跟韓先生已經解除了領養與被領養的關係,不要再去麻煩他了,跟我去美國。”
  
  衛訶閉上眼睛,深呼吸著,盡力讓自己不要過於憤怒,忍耐無果後,轉過身直接一拳砸到餐桌上,質問:“你究竟想幹什麽?”
  
  “我只是想要回自己的兒子。”
  
  “想要兒子,自己去生。”衛訶嘲諷道:“我只是婊子生的。”
  
  “不要意氣用事,”衛劍禹一手撐在額頭,波瀾不驚:“跟我走對你並沒有壞處,你可以得到想要的一切,金錢,權利,名聲,我將來的一切都會給你。而留在這裡,你只能平平凡凡過一輩子。你不該被這麽埋沒。”
  
  衛訶揚起眉,嘲諷道:“我不是你,我知道自己想要什麽。”
  
  “你!”衛劍禹一手拍在桌子上,站起來冷冷看向神似自己的少年,勾起一抹冰涼的笑容:“不管怎麽說,你必須跟我走。你自己應該清楚,如果我想強迫你離開這裡,有的是辦法,不要以為我可以一直容忍你的放肆!”
  
  “不用威脅我,我不會跟你走,這裡才是我的家。”少年不再多說,轉身向外走去,“我也只有一個父親,絕對不是你。”
  
  衛劍禹見衛訶如此軟硬不吃,怒氣逐漸升起,待還要說些什麽,卻突然猛烈的咳起來,雙手捂住喉嚨,一副呼吸困難的樣子。衛訶聽到身後傳來的聲音,本不想再管,卻聽著一聲比一聲厲害的乾咳忍不住回過頭,就見衛劍禹臉色蒼白,額頭都是汗,幾乎快要站不穩。
  
  頓了一下,腳步還是走了回去,伸手想扶住男人:“你的助理……?”
  
  話沒說完,衛訶的手就被衛劍禹一下拍開,後者擦了擦臉上的汗水,雖然一副虛弱的樣子,氣勢卻不減半分:“別碰我。”
  
  衛訶後悔自己的多管閒事,又不是第一次知道這個男人的冷酷無情,根本不值得可憐。
  
  衛劍禹顫抖著坐回自己座位,休息了很久,才恢復了些底氣,“你以為……別人真的就把你當成親兒子疼嗎?真可笑……”
  
  衛訶聽出話裡有話,皺眉問道:“什麽意思?”
  
  “你不想走,別人未必想留你。”
  
  其實已經聽出了話中暗藏的意思,但是少年卻倔強不肯去相信,嘴唇緊緊地抿了起來,不讓自己再問出自己不想知道的答案。
  
  “韓先生已經放棄了你的撫養權,他不想再收留你了。”衛劍禹吃了服務生拿過來的藥,氣喘的樣子好了一些,繼續道:“所以,你跟韓先生,已經沒有任何關係了。”
  
  全身冰涼,拳頭握得緊緊,輕輕發抖,指甲深深陷在手心裡,明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事情,衛訶依然阻止不了自己恐懼的發抖。
  
  “不可能的,”他微弱的笑笑,想要表達對這些謊言的不屑,但是卻笑得無比難看。
  
  “不可能的,不用騙我,不可能的。”不斷地重複著,不知是想說服坐著的男人,還是想堅固自己對男人的信任,“他說過不會扔下我……他跟你不一樣!”
  
  衛劍禹閉上眼,好像很疲憊的樣子,揮揮手,說道:“讓司機送你回去,你可以自己去問,如果說的是真的,你跟我去美國,如果我是騙你的,再也不會打擾你們。但是如果你不賭,我也有的是辦法帶你走。”
  
  男人勢在必得的態度,讓衛訶有些動搖。
  
  ──如果,韓予真的答應了他,怎麽辦?
  
  冷冷的看著衛劍禹滿臉的篤定,再回想起韓予無數次的向他保證不會拋下他,猶豫了很久,衛訶終於抬起頭,堅定道:“一言為定。”

第七十五章

  窗外風為止,雨又下了起來,從大大開啟的視窗處濺進來,地上已經積成了一條小河。因為窗戶沒有關上,風狂囂的在房間裡席捲,細小的物品紛紛被吹落。
  
  
  
  房間裡沒有開燈,昏沈陰暗,細細掃一下才能發現沙發上正坐著一個人,一動也不動。風把他的頭髮吹得散亂,全身也冷冰冰的,衣服上有些潮濕,似乎是被風捲進來的雨滴濺濕的。他卻絲毫沒有將窗關上的意識,眼睛無神的看向門口,好像在等什麽人推門走進來,又好像只是在發呆而已。
  
  他全身冰涼,脊背挺得筆直,僵硬而不自然,好像維持一個姿勢太久,全身都麻木了一般。
  
  從昨天被兩個保鏢送回家,韓予一直坐在沙發上,再也沒有動過。不吃飯,不睡覺,甚至身上濕透的衣服也沒有換上一件,去洗個熱水澡。他就像一個失去了生命力量的偶人一般,毫無神采,毫無生機。
  
  幾乎被凝滯住的寂靜被開門的聲音打破,韓予在聽到門口傳來細微的聲音時,眼中閃了兩下,恢復了一絲生機,一眨不眨的看向門口。
  
  門被推開,衛訶走了進來。
  
  他身上掛著雨水,剛進入黑暗的房間,一時看不清房間內的情形,摸索著開了燈,才看到坐在沙發上的韓予。
  
  只一眼就讓他心冷下來。
  
  男人糟糕的狀況,和不復溫馨雜亂的家,每一個細微之處都顯示出這個家的即將崩壞。
  
  ──這個賭,的確是他輸了。
  
  心裡傳出一陣劇痛,順著四肢蔓延到全身,讓他憤怒到顫抖起來。
  
  為什麽……為什麽……?
  
  他明明這麽相信他,在回來的這段路上,不停回想著男人給他的承諾,讓自己相信他,可是,這就是信任的下場嗎?
  
  衛訶咬緊牙關,克制住被背叛的痛苦,慢慢走到韓予跟前,低頭看他,走近後才發現他的眼角竟然有一塊青。再回想衛劍禹篤定的態度,加上對他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認知,隱約明白了在他不在的這段時間裡,男人經歷了什麽。
  
  他終於明白了衛劍禹滿臉的篤定因何而來。這個賭約看似給了他選擇的機會,其實根本上就是一場脅迫,關鍵不在於韓予是否真的同意了他的離開,而是,如果他不肯就範,韓予就不要想再過平靜的生活!
  
  衛訶並不怕衛劍禹,衛劍禹對他來說與路人甲一般無二,只要男人還肯要他,就算衛劍禹拿什麽威脅他誘惑他,也只是白費心機。
  
  可是他在乎韓予會不會被波及。
  
  衛訶不知道在他沒出現的時候韓予究竟遭遇過什麽,但是可以看出來男人很害怕跟人接觸,雖然他自己本身也很孤僻,卻是因為不喜歡跟別人接觸,跟男人的恐懼還是有差別。韓予害怕陌生人的靠近,對打架非常的抵觸,只要想到在他不知道的地方,男人被威脅,被毆打,連反抗的能力都沒有,就心疼的恨不得緊緊抱住他。
  
  
  突然間覺得很無力。
  
  衛訶茫然的抬起手,輕輕覆上韓予眼角的那塊青腫,被背叛的疼痛,變成了面對絕境時,無力反抗的絕望。他一向明白這個世界弱肉強食,弱者被強者壓迫是再正常不過的事,可是當弱者這樣的身份被賦予到他頭上,真正感覺到屈辱與不甘。
  
  
  他一隻手輕輕為韓予揉著受傷的地方,自己陷入思緒中,韓予卻猛地驚醒過來,看著全身濕透的少年,手忙腳亂的從沙發上站起來,想去為他拿條幹毛巾。他忘了自己已經僵坐在沙發上有多久了,猛地一動作竟然感覺全身一陣酸痛,直直向前倒去,撲到了少年的懷裡。
  
  韓予掙扎著想要站起來,接住他的雙臂卻猛地摟住他的腰,緊緊把他扣在懷裡。微涼的呼吸吹在韓予頸側的皮膚上,少年頭靠在他的肩膀處,難得的撒嬌。
  
  “你先起來,把身上擦乾。”
  
  回應他的是腰部勒的更緊的手臂。
  
  衛訶已經長得很高了,稍微低下頭才能靠在韓予的肩膀上。韓予想起在6年前時小孩的身高,再看看現在宛然一副小男人姿態的人,心裡湧上一陣酸澀。
  
  等小孩離開後,不知道這輩子還有沒有機會再見,這樣的懷抱,大概以後都不會再有了。
  
  眼前浮現起一層霧氣,鼻頭酸酸的,喉嚨被哽住一樣疼痛,韓予急忙眨了兩下眼,把水汽眨掉,慢慢伸出手,也環住了身前的少年。
  
  讓他把這份溫暖,記得更深刻一些吧。

第七十六章

  換了柔軟乾淨的衣服,一起打掃了散亂的房間,一起出門買了菜,一起在廚房裡做菜,兩人之間話雖不多,卻有種和諧溫暖的味道在裡面,之前幾個月的矛盾衝突似乎從來沒有發生過,不需要誰開口道歉,他們在心中都包容了彼此。
  
  韓予看著一手一碗向外端飯的衛訶,心中一片柔軟。已經多久沒有這麽平和的跟小孩相處過了?分開很久後的每次見面總會變成爭吵的局面,像現在這麽乖巧聽話的小孩,很久都沒有見過了。
  
  不過也只有今天才屬於他了。
  
  韓予無意識的翻弄著鍋裡的菜,眼睛又濕潤起來。他還沒有跟衛訶提起衛劍禹來的事,更不敢向他坦白他已經放棄了他的撫養權。只要一想到說出真相後,小孩可能會對他產生的恨意,他就覺得呼吸都困難起來。這一刻這麽幸福,他實在不捨得打破這樣的假像。、
  
  再等等,再等等。等到吃完飯的時候再跟他坦白。
  
  韓予心亂如麻,聯手下炒的菜過了火候都沒有發現,直到衛訶聞到糊味進來關了火,他才醒過神。
  
  “剛剛走了會兒神,你出去吧,我把菜盛出去就能開飯了……”
  
  有點慌亂的把衛訶推出廚房,韓予拿出盤子盛菜,擔心自己的心神不寧,被小孩看出端倪來。索性等他把菜端上桌時,衛訶並沒有問什麽。
  
  菜色很豐富,全部都是衛訶愛吃的,韓予吃的很少,只是看著坐在對面的少年吃著,恍惚記起小孩第一次坐在這張桌子前吃飯的場景。那時的衛訶甚至夠不到桌子,餓了很久,吃飯卻也帶著教養,韓予真的不懂,為什麽這麽好的孩子,衛劍禹捨得不要。
  
  “……小訶。”
  
  “恩。”
  
  “……對不起。”
  
  韓予不由自主的就道出了這句道歉,不論是誤會了衛訶早戀這件事,還是無法遵守永遠在一起的承諾這件事,他都對不起衛訶。
  
  少年夾菜的手頓了一下,接著夾了一個雞翅,越過整個桌面放到了韓予的碗中:“關於哪些事的道歉?”
  
  “……誤會你早戀的事。”
  
  “還有嗎?”
  
  “那天我生日的時候,不知道你回來……電腦很好用,不過你不用花這麽多錢,打工這麽辛苦,多給自己……”
  
  衛訶垂著眼睛,打斷他的話:“還有嗎?”
  
  還有……?
  
  韓予總覺得小孩似乎知道些什麽,在等他坦白一般。心裡一陣發緊,手腳的溫度都降下來,問道:“還有什麽?”
  
  衛訶放下筷子,抬起頭:“還有要對我說的話嗎?”
  
  “……還有……什麽?”韓予低下頭,不敢跟衛訶對視,不答反問。
  
  “你沒有了,我有。”
  
  衛訶直直的看著不停躲閃的韓予,開口道:“我明天就走。”
  
  “什麽?!”韓予猛的抬起頭,看向衛訶,“你都知道些什麽?”
  
  “你怕我知道些什麽?”
  
  韓予臉倏地蒼白起來,原來衛訶早就知道了,原來他已經知道了。
  
  “……看來你已經見過你爸爸了,……你長得很像他。”
  
  “他不是我父親,你才是。”衛訶面無表情的反駁。
  
  聽到這句聲明,韓予一陣苦澀:“……不要這樣,也許他是有苦衷才顧不上你,以後你要跟他生活,還是不要有矛盾的好……”
  
  衛訶直接打斷他的話:“告訴我,你是不是放棄了我的監護權?”
  
  少年的目光一場銳利,直直的刺進韓予眼中,他移開自己的目光,緩緩點了點頭。
  
  衛訶閉上眼,脫力般靠在椅背上,長出了一口氣:“……我明白了。”
  
  韓予張了張嘴,很想告訴小孩,他不是不要他,只是沒有別的選擇,可是聲音被哽住一般,一點也發不出。說了又能怎麽樣?還不只是挑撥了小孩跟他生父的關係?血畢竟濃於水,也許現在小孩會恨他,但是將來跟生父在一起久了,終將會把他忘了吧。
  
  一想到有這種可能,韓予的心猶如被兩隻手反方向撕扯一樣的悶痛起來,頓時開始怨恨起來爭奪他位置的衛劍禹起來。明明那個男人站在人群的最頂端,呼風喚雨,想要得到的招手就可以得到,而他只有小孩一個人,還非要過來跟他搶?
  
  如果沒有了衛訶,他就什麽都沒了啊!
  
  低下頭,遮住開始泛紅的眼圈,韓予一隻手狠狠掐著自己的大腿,強迫自己說出唯心的話:“跟著衛先生,你可以得到更好的生活,他可以把所有最好的東西都給你,爸爸……我太沒用,連養活你都困難……”
  
  “我不用你養活!”衛訶睜開眼,說道:“我可以自己賺錢。”
  
  “我……”
  
  韓予還想說些什麽,衛訶徑直走到他跟前,單膝跪下,抱住他的腰:“什麽都不要說了,我明天就走,今天,一起睡可以嗎?”
  
  韓予終於忍不住,眼淚倏地流了下來,滴到衛訶的脖頸。這樣毫無盡頭的離別讓他絕望,他緊緊抱住小孩的脖子,無聲的哭泣著,低低道出自己的請求:
  
  “小訶,……一定要記得回來,爸爸在這裡等你。”

第七十七章 H

  韓予以為自己今晚一定無法入睡,即將的分別讓他珍惜和衛訶在一起的每一分鍾,少年的身體已經成長的比他還厚實,他根本無法像過去一般把他摟在懷中,只能窩在少年的懷裡,緊緊抱著他的腰。
  
  想跟衛訶說很多的話,將來要分開那麽久,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再見面,或者,根本就沒有再見的那一天。他想把所有想跟衛訶說的話,關於過去的,關於未來的,全部說出來,過了今晚,就再也沒有機會了。可是一輩子那麽長,所有的話語怎麽可能被壓縮在一晚傾訴完?想來想去,竟然覺得一句話也說不出口了。
  
  臥室裡很安靜,雨下了兩天終於停歇了,烏雲散盡,皎潔清冷的月光透過窗照進來,灑在房間裡,鋪成一地溫柔的銀白。
  
  韓予側著頭,耳朵靠在衛訶的胸口處,那裡有小孩沈穩有力的心跳聲,不緊不慢,淡定依舊,似乎絲毫沒有被離別的情緒感染。
  
  韓予不確定衛訶是不是責怪他的背叛,少年並沒有表現出憤怒的情緒來,對於離開這個家這件事情也不置可否,似乎並沒有什麽不滿。他不知道是該對少年沒有責怪他而欣慰,還是對少年並不留戀這個家而悲哀。
  
  滿腦子都是紛亂無章的瑣碎,對於分離的恐懼,對於今後一個人的恐慌,讓他忍不住更加緊密的抱住少年的身體。可能是耳邊的心跳聲給了他安全感,也可能是身體太疲憊,或者只是為了逃避現實而已,本來以為今夜註定無眠的韓予,竟然在溫暖的懷抱中睡去。
  
  衛訶垂眸看著自己懷中的男人,小時候感覺異常高大的人,現在縮在自己的懷裡,雙肩竟是這麽瘦弱。
  
  他知道男人現在一定很累。
  
  眼睛下面有濃重的陰影,大概很久沒有休息過了,身體蜷縮著,很缺乏安全感的樣子。
  
  雖然心疼男人的疲憊,可是,他不打算讓男人就這麽浪費掉他們最後的時間。
  
  輕輕的把韓予的手臂從自己的腰間拉開,衛訶無聲的翻下床去,從自己臥室的急救箱中拿出一卷繃帶,再次回到韓予床前,低頭看著進入深度睡眠的男人。
  
  他現在太弱,沒有選擇自己人生的能力,如果他的存在會給男人帶來威脅,他會選擇離開,直到足夠強大,能夠掌控自己命運的那一天回來。
  
  也許是3年,也許是5年,也許是19年,不管多久,他都會回來。
  
  可是,韓予會等他嗎?現在會悲傷於他的離開,幾年後會不會就此將他淡忘?會不會和別的女人結婚?會不會出現更可愛的少年,奪走他全部的注意?
  
  他賭不起。
  
  所以,在這種可能性發生之前,必須在男人身體深深刻上自己的烙印,必須把自己牢牢的印在他的記憶中,誰也別想抹去。
  
  衛訶面無表情的拉開繃帶,把韓予的手腳牢牢的綁在床頭,雙眼也蒙住,然後俯視著一點沒有被他的動作弄醒,此刻手腳大開,毫無反抗能力的人,輕輕俯下身壓到他的身上,含住了他的唇。
  
  即使我不在這裡,你也是我的。
  
  我要你記住,所有的愛和痛,只有我才可以給你。
  
  ***
  
  韓予睡的昏昏沈沈,夢境紛亂而跳躍,忽而是衛劍禹高傲冷漠的臉,忽而變成了保鏢的拳頭,然後就是小孩漸行漸遠的背影。
  
  他心裡害怕,不斷地追逐著他的腳步,想喊他的名字也喊不出口。明明小孩走的很慢,他跑的幾乎喘不過氣來,就是無法拉近兩人間的距離。
  
  不行。不行。不能讓他走。
  
  韓予拼盡全力的向前追逐,終於一點點拉近了距離,小孩的身影近的就在眼前,他劇烈喘息著想要拉住他,留住他,卻赫然發現,自己的手腳似乎被什麽東西禁錮住一般,竟然動不了,只能再次眼睜睜的看著少年的背影越走越遠,直到消失不見。
  
  不!!!
  
  不要!
  
  韓予猛然驚醒過來,全身都被冷汗濕透,劇烈喘息著,但怎麽都無法呼吸到空氣。──有什麽東西堵住了他的嘴,還有軟軟滑滑的東西在他口腔裡挑動他的舌頭。
  
  這是什麽?
  
  韓予還沒有清醒過來,茫然的感受著口腔內劇烈動作著的東西,這個就是他窒息的來源了。他努力的想睜開眼,眼前卻被什麽東西擋住,根本看不到東西,下意識抬起手,想把眼前的東西拿開,卻發現手和腳似乎也不能動。
  
  
  神智一點點的歸位,韓予明白自己的雙手雙腳被大字形綁到了床頭,而嘴裡和他爭奪空氣的,那根本就是人的舌頭!
  
  怎麽回事?發生了什麽?為什麽他會被綁起來?身上的人究竟是誰?他想要幹什麽?他明明跟衛訶在床上睡覺,為什麽會變成現在這種情況?
  
  一個接一個的問題蹦了出來,韓予找不到答案,下意識的搖頭想要奪回呼吸的權利,手腳也開始掙扎,企圖逃脫禁錮。手腳被綁住的地方不緊,卻極有技巧,他掙扯了很久,那結一點也沒有鬆動。
  
  “唔……!嗚嗚~!”
  
  無論他怎麽躲避,那雙唇舌總會如影隨形的跟上,狂野的含吮他的舌頭,吞噬他的唇瓣,那粗暴的蹂躪讓他覺得嘴唇都要破皮流血了。肺部幾乎要炸開,手腳因為缺氧開始發麻,他的反抗也開始變得無力。
  
  不知道過了多久,那如同野獸般的啃噬才結束,韓予大口大口的喘息著,緩解了肺部的疼痛後,顫抖的問道:“你……你是誰……?你……想做什麽!?”
  
  沒有人回答他,他能感覺到有一雙眼睛在他身上游走,觀察著他,這才察覺身上竟然一件衣服都沒有了。他恐懼的想把身體擋住,手卻被禁錮,只能不安的在床單上扭動著,希望可以把自己藏起來。
  
  究竟是誰?為什麽要對身為男人的他做這種事?身下的觸感告訴韓予,他此刻還在自己的家裡,自己的床上。如果是入室搶劫的話,為什麽會這麽猥褻他?而且在他被這麽對待的時候,小孩在哪裡?會不會有危險?或者這個人是衛劍禹派來的人,想要對付他?可是他明明已經交出了撫養權,為什麽還要這樣對他?
  
  各種猜測紛湧而至,韓予恐懼的身體顫抖起來,如果是後者的話,小孩應該不會有危險,如果是前者的話,那小孩被歹徒怎麽樣了?
  
  “我兒子在哪裡?你把他……啊啊!”
  
  胸前的一點被狠狠咬住,韓予忍不住驚叫起來,濡濕的舌尖摩擦著他胸前的乳頭,另一邊的紅櫻也被一隻手捏住,狠狠捏揉起來。這樣的刺激韓予從來沒有經受過,他連跟人相處都很少,更不要說身體上的接觸了。乳頭這種地方,他一向以為長在男人身上只是多餘的裝飾,此刻被人如此猥褻把玩,詭異的感覺傳遍全身,讓他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啊……啊……別!別碰我……!”蒙著眼睛,被不知道是誰的人如此對待,他既害怕又無法控制奇怪的感覺在自己身上游走,忍不住聲音都帶著顫抖,克制著讓人無地自容的呻吟,拒絕著身上的男人。
  
  
  身上的人身體驀然頓了一下,突然發出低低的一聲歎息,然後俯下身,動作變得更加粗暴起來,在他身上掠奪著。
  
  韓予這時卻忘記了再掙扎,他震驚的全身都僵住。
  
  雖然很短促,雖然聲音很低,但是在寂靜的房間裡,他依然聽得清清楚楚。
  
  那聲歎息,的確是衛訶沒錯。

第七十八章 H

  “小……小訶?”
  
  韓予不敢置信的開口,寧願相信自己剛剛是聽錯了。但是身上的人一下停住了動作,讓他想欺騙自己都做不到。
  
  “小訶?真的是你?……為什麽對我做這種事?快放開我!”
  
  知道了是熟悉的人,韓予卻沒有減輕恐懼感,反而更加緊張起來,這樣的事實讓他太震驚了,衛訶為什麽要對他做這種事?難道他……?
  
  不敢再想下去,他拼命拉扯自己被綁住的手臂,大聲喊道:“小訶,我知道是你,不許做這種事!快給我鬆開!”
  
  壓在身上的人頓了半天,韓予感覺身上一輕,衛訶下了床去。輕輕鬆了口氣:“我不想知道你剛剛的行為時因為什麽,現在馬上給我解開繩子。”
  
  腳步聲回到床邊,半天都沒有動作,也不說話,韓予看不到他的表情,心底泛過一絲不安:“……先給我解開,有話一會再說。”
  
  一隻手輕輕伸了出來,卻不是為了解開繩子,而是輕輕覆到他的臉上,萬分留戀般的撫摸著。這種感覺讓他脊背都開始發冷,總覺得如果再不阻止,會發生無法挽回的事。
  
  “……你想做什麽……放……唔……”
  
  韓予的話被打斷,衛訶不知道拿了什麽東西,細長的一條,把他的嘴勒住,讓他無法再開口。
  
  “嗚嗚……唔!恩恩!”
  
  他急了,頭不停地搖著,企圖利用枕巾把眼上和嘴上的布條蹭松。怎麽也不明白,明明乖巧聽話的孩子,為什麽會對他產生這種想法,雖然他的確在他小時候對他有過不正常的欲望,但是他的戀童症已經好了,無論如何不能對被自己兒子愛撫親吻,甚至發生性關係這種事感到喜悅。
  
  更何況這根本不是兩廂情願,而是單方面的強迫行為,他目不能視,口不能說,身體都無法行動,這樣被動的形式讓他心裡充滿被人魚肉的屈辱與不安,這樣的小孩真的讓他害怕。
  
  身上又沈重起來,韓予絕望了,他全身赤裸,雙腿大大的被分開,少年擠進他的雙腿間,兩人的性器貼合的嚴絲合縫,他感覺到了少年的興奮,粗硬筆直的壓在他還柔軟的肉棒上,炙熱的溫度幾乎要把他的那裡燙傷。
  
  唇舌再一次洗禮他的全身,從額頭開始,溫柔的吻一點點向下蔓延,經過耳朵時少年把他的整個耳垂都含住,輕輕吸吮著,他撇開頭想躲開這罪惡的親密,卻被懲罰性的咬了一下耳朵。
  
  “恩……!唔……!”
  
  韓予忍不住悶哼出聲,耳朵上的疼痛讓他不敢再亂動,緊閉著眼承受著溫熱的氣息吹進耳道的感覺,身體微微發抖。
  
  然後順著頸項繼續往下走,在喉結處輕輕咬了幾口,再次含上了剛剛愛撫過的乳頭。這次不再是溫柔的舔弄,而是難以克制力道的啃咬,幾乎想把那一點吃下去。
  
  胸口的乳粒被吸的腫脹不堪,韓予喘息急促,感到自己格外的不堪。他緊緊咬住口裡的布巾,忍受胸前怪異的感覺。由於眼睛被遮住,身上的感覺更加敏銳起來,這種從未有過的愛撫讓他幾乎要發瘋。
  
  這時,胯間的性器居然被一隻手握住,緩慢的上下擼動起來,手指不時撩動肉棍下面藏著的雙球。
  
  “唔……!嗚嗚!”韓予驚叫一聲,想說不要,出口全部變成嗚嗚咽咽的呻吟。上班後工作繁忙,他已經很久沒有自己解決過生理問題,性器被這麽直接的刺激著,雖然覺得羞恥,但是卻克制不住的慢慢豎起欲望,快感讓他腳趾頭都忍不住蜷縮在一起。
  
  
  太可恥了。
  
  在自己兒子的玩弄下居然也能硬起來,虧得他還慶倖糾纏自己那麽多年的怪癖已經不藥而愈。
  
  眼睛慢慢變得濕潤,韓予心裡溢滿了絕望。
  
  忍耐了這麽多年,一直壓抑著對衛訶醜陋的欲望,他那麽怕傷害他,結果就在他最後做他父親的這個晚上,被他打破了平衡的關係。
  
  眼淚流出來,有些被布巾吸收了,有些順著臉頰流了下去。
  
  他壓抑著哭泣的聲音,雙手緊緊握成拳,忍耐著身上脫下乖巧的野獸的攻擊,身上一片濕涼,那時衛訶的唇舌留下的痕跡,一直延續到下腹部,然後整個將他的欲望吞噬。
  
  “啊!!唔唔!哼……!”
  
  從未受到過如此待遇的韓予猛的仰起頭,兩腿下意識想並起來,卻被繩子扯住,他猛烈的搖著頭,嘴裡嗚嗚的發出含糊的聲音,不知是因為快感還是想要拒絕。
  
  
  衛訶卻絲毫不顧及他的反應,從一口含下韓予的欲望後,就開始猛力吸吮。韓予受不得這樣的刺激,再加上瞭解到此刻含住自己的是自己的兒子,縱然覺得有背德的罪惡感,卻無比激動到噴射到了衛訶的嘴裡。
  
  腦中一片空白,達到高潮的男人急促的喘息著,身體都軟了下來,汗水把床單都弄濕了。空氣裡有股淫靡的氣味,那是他剛剛噴射的精液的味道。
  
  被自己的兒子含住骯髒下流的地方,居然還在他嘴裡射了精。
  
  真是無恥的父親。

第七十九章 H (上部 完)

  雙腳終於被解開,韓予費力的蜷縮起自己的腿,企圖把剛剛做過背德的事的部位遮擋起來,微微抬起自己的手臂,等著衛訶給他把胳膊也解開,誰知身上的少年並沒有如他所想般替他鬆綁,而是一手抓上他一邊的大腿,用力一掰,他的雙腿就被分到了極致,比剛才更加暴漏在少年的視線下。
  
  這是要做什麽?難道還沒有結束?
  
  韓予驚惶無措,最隱蔽的地方被人看的一清二楚,讓他非常不安,腿下意識胡亂踢動,想要擺脫霸道的禁錮,可是少年的力氣居然這麽大,又因為他的掙扎而喪失了耐心,使力一壓把他左腿壓倒肩膀處,剛剛解下的繩子有纏回他的腳踝,跟手一起綁到了左邊的床柱上。而唯一自由的右腿被強迫環住了少年勁瘦的腰上。
  
  似乎意識到少年想做什麽,韓予臉色煞白,緊緊咬住口中的布巾,當一隻手探向身後那處秘口,印證他的猜測時,他終於瘋狂掙扎起來。
  
  “唔恩恩!唔唔!”
  
  不在乎自己的手腳被磨得發痛,被綁在床上的淒慘男人像是即將幹死的魚一般,用著全身的力氣撕扯被綁住的地方,臀部左右躲閃著進犯自己禁區的手指,顧不得會傷到小孩,右腳用力想把他踹開。
  
  可是他眼睛被遮住,一片黑暗中根本看不到目標,這樣激烈的反抗絲毫達不到他想要的效果,修長的手指依然有條不紊的慢慢開拓著緊密的甬道,彎曲,抽插,大麽指也在外面按揉著穴口,讓它更加柔軟。手指從一根加到三根,後穴繃得緊緊,飛快的進出把裡面的嫩肉帶出,火辣辣的一片嫣紅。
  
  
  怎麽能做這種事?為什麽要對她做這種事?他們可是父子啊……
  
  韓予不停搖著頭,眼淚濕透了布巾,哽咽的聲音壓抑的傳出來,絲毫不能動搖少年要毀壞這段關係的決心。
  
  或許,小訶其實根本沒有原諒他,所以用這種方法來侮辱他……
  
  手指終於抽了出去,漲熱的後穴頓時輕鬆下來,韓予還沒來得及鬆口氣,一根炙熱的柱體就抵在了那小小的入口處,研磨了幾下,就悍然挺入!
  
  “恩啊啊!!!唔啊!!”
  
  韓予抬起頭慘叫出聲,疼的臉色慘白,劇烈的疼痛順著尾椎蔓延到全身,甚至可以感覺到被撐到極致的部位,有溫熱的液體順著臀縫滴進了床單。
  
  完了……一切都被毀滅了。
  
  在那巨大沖進來的一瞬間,撕裂的並不只是韓予的身體,所有與少年美好的回憶全部分崩離析,化為痛苦的疼痛。
  
  再也回不去了。
  
  咬著牙忍受著身體的疼痛,心裡的痛卻止不住。唇舌再一次尋過來,隔著口中的布巾吸吮他的舌,他卻將臉猛的扭向一側。
  
  少年頓了一下,突然用力鉗住他的下巴,將他嘴裡的布條扯落,舌尖一啟撬開他的牙關,像只野獸一般撕扯著他的唇瓣,吸咬他的舌頭,似乎想要把這塊軟化的肉直接吞到肚子裡似的。
  
  而下身也悍然開始律動起來,不再顧忌他的疼痛,每一次抽出都直達體外,每一次的挺進都進到不能再進,恨不得雙球也全部塞進來。臀部跟少年的腹部緊密貼合著,因為過於用力的撞擊,發出啪啪的聲音,在安靜的臥室內格外刺耳。
  
  “恩恩……!”
  
  韓予痛的全身顫抖,初次承受性愛就被如此粗暴的對待,疼痛讓他頭暈目眩,右腿軟軟的搭在少年的腰間,沒了一絲力氣。
  
  唇舌還在激烈交纏,少年轉變著不同的角度試圖更深入男人的口腔,瘦弱蒼白的男人額頭佈滿細小的汗珠,已經快要窒息了。
  
  終於受到恩惠般的被放開唇,韓予急促的呼吸,少年的將他的左腿也松了開來,兩條腿並緊扛到左肩,胯下的兇器飛速衝刺著。
  
  “啊……啊啊……好疼!……小訶……放……放過我……”
  
  韓予太疼了,忍不住哭喊著乞求在自己身上馳騁的少年,希望可以喚回他的一點憐憫,卻只得到更狂肆的進攻。
  
  他真的不懂,就算是恨他,為什麽非要用這種方法來報復他?
  
  “為什麽……恩……啊……為什麽這麽做……?”
  
  沒有人回應他。
  
  事實上,從他醒來開始,就沒有聽到他說一句話,如果不是對他足夠熟悉,真的懷疑是另外的人了。
  
  身上的少年專注的做著衝刺的運動,只有低低的喘息聲傳出。撞擊的力道越來越大,速度也越來越快,韓予感覺自己那羞恥的地方幾乎被摩擦的起火,他破碎的聲音吐出求饒的話語,疼痛讓他幾乎瘋狂,縮著臀部躲避太猛烈的攻擊。
  
  “……求你了……小訶……嗚嗚……求你饒了我……啊!啊!……爸爸知道錯了……放過我吧……”
  
  不知道他說的哪句話刺激到了少年,只覺得體內的肉棒瞬間脹大了一圈,突起的青筋不停跳動著,少年放下他的雙腿,將它們盤道自己腰間,兩手掐住他的兩瓣臀瓣,大力掰開,怒漲的肉棒狠狠的就研磨了進去。
  
  “啊啊啊!……不要這樣!……太大了!疼!”
  
  韓予被撞擊的頭都頂到了床欄,他實在忍受不了了,不奢望衛訶放過自己,直接偏過頭去咬繩結,想把自己放出來,還沒夠到繩結,頭就被固定住,再次封了口。而後穴吞咽著的肉棒,在突突的跳了兩下後,一股熱燙的液體噴發出來,將他的後穴填滿。
  
  熬過那一波波熱流的衝擊,精疲力竭的男人四肢癱軟在床上,鼻息間都是情欲的味道,也是絕望的味道。
  
  體溫漸漸恢復正常,只有依然留在他體內的衛訶的性器依然高溫。韓予微微側過頭,嘶啞道:“報復也報復了,出去。”
  
  趴在他身上的人依言撐起身體,大發慈悲起身給他解開了雙手的束縛,被捆綁到麻痹的雙手幾乎沒了知覺,遲鈍的去解開眼前的布條,半路手又被捉住,少年將他用力一翻,就著連接的姿勢把他擺成跪在床上的姿勢,雙手拉著他的手,竟然又開始了一次次衝擊。
  
  韓予連叫都叫不出聲了,只有眼淚不住的流著。
  
  各種姿勢,各種玩弄,後穴被抽插到沒有知覺,連疼痛都感覺不到了。每當韓予想要去解開眼前的布條時,總會有一雙手制住他,然後懲罰性的更加無情的鞭撻他的身體。
  
  他不知道為什麽衛訶不讓他看見他的臉,所有的束縛都被解開,唯獨不肯讓他解開眼罩。但是他沒有多餘的心力去想這些閒雜的事情,本來就虛弱的男人經受不住這樣的折磨,昏過去無數次,又被無數次撞醒,太過於痛苦的感覺讓他終於忍不住,一口咬到衛訶的肩膀上,用力到嘗到鐵銹的味道,才再次疲憊的閉上眼睛,躲到沒有傷害的睡夢中。
  
  而一直在他身上動作的少年,等到肩膀上的牙齒的力道放鬆,才停下律動。抽出帶血的性器,看著男人蒼白的臉,輕輕給他解開了眼罩。
  
  打了清水給他擦洗,血把毛巾染紅了一片。給男人整理好,蓋好被子,衛訶低頭在他唇上印下一吻,終於開口:
  
  “記住,這是你欠我的。”
  
  起身穿好衣服,他沒有拿任何東西,甚至連自己的手機都從口袋裡掏出放到了自己臥室的抽屜裡,最後環顧生活了6年的家一圈,向門口走去。
  
  手握上門把,定住。
  
  打開門,一定會有一輛接他離開的車在外面。臥室裡,他最愛的男人正躺在那裡。
  
  這是他短短十六年人生裡最艱難的選擇。
  
  明明知道自己想要什麽,明明知道該做什麽選擇,卻被迫去選另一個選項。
  
  衛訶閉上眼,握住門把的手指骨節發白,最後猛的向門上捶了一拳,轉身又回到韓予睡的房間。
  
  握住陷入昏迷的男人的手,緊抿的唇印在男人的手背上,眼淚難以抑制的流出來。
  
  “等我回來,等我回來。”

  ***
  
  坐在豪華的房車裡,衛訶眼圈還微紅,看著車窗外飛逝而過的建築,拒絕同車內另一個人談話。
  
  不知道男人會不會恨他。
  
  強迫他發生關係時遮住眼睛,就是害怕從他眼中看到恨意。
  
  他知道昨晚韓予很疼,因為他是故意要他疼。如果不這麽做,他怕總有一天男人會淡忘他。就算是因為痛,能夠把自己刻到他的記憶中,也不錯。
  
  衛訶承認自己為了目的,從來不擇手段,卻第一次把這樣的狠毒用在韓予身上。
  
  可是他不後悔。
  
  他是韓予的第一個男人,他讓他們成為彼此的唯一,等到他足夠強大後,再來訂下男人剩下的所有時光。
  
  所以,分別只是暫時,絕不是結束。
  
  
  
  
  ──上部。完──

第一章

  辦公室的一個角落裡,厚厚的幾大摞作業本將這個角落隔絕起來,一個瘦小的男人低著頭批改著作業,他的背拱的很彎,眼睛離本子非常近,一點點在學生的作業上細心的挑出錯誤,並且在旁邊寫上注釋和正確的答案。
  
  顧瑜推門走了進來,站到他的辦公桌前,半天發現男人似乎不會主動發現自己,無奈的開口說道:“韓老師,一會兒語文組要開小會,下班先別走啊。”
  
  韓予低著頭,好像沒聽到一樣依然專注的在本子上勾勾畫畫,不理面前站著的人。
  
  顧瑜輕輕蹙起秀氣的眉,纖細的手指在桌面上敲了兩敲,聲音提高了一些:“韓老師,韓老師?韓予!”
  
  “啊?誰?什麽事?”
  
  韓予似乎剛剛被驚醒一樣,茫然的抬起頭,有些無措和緊張,推了推眼鏡,仔細眯著眼睛看著來人,把眉間細微的紋路擠得更深刻,認出是顧瑜後才松了口氣,緩緩問道:“……顧老師?……不好意思,剛剛我沒聽到,……你說了什麽?”
  
  看著男人這副樣子,顧瑜不由輕輕歎口氣,重複道:“剛剛看到張主任,他說一會兒語文組要開小會,讓我通知你先別走。”
  
  韓予點點頭,表示自己接到了資訊:“……我知道了,謝謝你。”
  
  說完,又低下頭去,絲毫沒有跟顧瑜多聊一些的意思。
  
  “……韓予,你……總是這樣,真的不行。”顧瑜看著又埋頭在本子裡的男人,咬咬唇,忍不住第無數次道出內心的擔憂:“我不知道6年前你遇到什麽事……可是,到現在你都出不來,這樣真的不行……我很擔心。”
  
  “……擔心我做什麽……?”韓予推推眼鏡,短促的笑了兩下,拿著紅筆的手在廢紙上畫著無意義的亂線,“……我挺好的……。”
  
  顧瑜失望的搖搖頭,他還是不願告訴她六年前到底遇到了什麽事。
  
  不忍心再逼迫瘦的可憐的男人道出不願回憶的事情,顧瑜又囑咐了他兩句千萬不要忘記開會的事,轉身去通知別人開會的事。
  
  不是不擔心韓予,不是不想知道六年前這個人消失的那幾天究竟發生了什麽事,可是只要一提起六年前這三個字,他就立刻會變了臉色,一副回到噩夢中的樣子,這樣的男人太可憐了,她不忍心逼他。
  
  又想起六年前韓予消失的那幾天,顧瑜努力想找出蛛絲馬跡,推測出他究竟在那幾天發生過什麽,可是 每一處細節都想到了,毫不意外還是沒有絲毫頭緒。
  
  跟學生不一樣,開學前幾天的時候老師就必須每天到學校開始準備工作了,韓予作為新上任的班主任,更是每天早早就到學校,瞭解各種工作。他消失的前一天離開學校的時候還沒有什麽異常,第二天就不再來學校了。
  
  因為是開學前核對成績的忙碌期,她忙的焦頭爛額,得知韓予請了假也沒有時間去探望他,這是讓她最後悔的一件事,明明下班後有時間去看看他究竟發生了什麽事,卻因為太累而一直延後。
  
  誰知等到再次見到韓予,再也不是之前的那個人了。
  
  韓予一直給她的感覺,是很溫和的一個人,雖然有些內向,跟人相處的時候會很靦腆,跟陌生人說話會緊張到結巴,整體來說還算是正常。她甚至是有些欣賞男人這樣的老實的,畢竟現在的社會,是個男人都有些花花心腸,只有他由外而內是真實的,不含一絲偽裝。
  
  可是這樣有些內向,卻很溫暖的男人,在消失了幾天後,再也沒有看到了。
  
  時間對於顧瑜來說並不長,也只有三天而已,但是她總覺得對於韓予而言,那三天一定過得非常艱難,以至於再次看到他的時候,她簡直嚇了一大跳。
  
  幾天不見,終於來上班的韓予一來就是辭去了班主任的職務,原因是身體狀況不好。這個理由很充分,以他的樣子,即是說沒有生病也不會有人相信。
  
  槁木死灰,這是顧瑜看著韓予唯一能感覺到的。一種絕望從這個男人身上透漏出來,所有的生機從他身上消失,就像一個木偶一般。皮膚透出病態的蒼白,短短幾天就瘦到雙頰凹陷下去,走起路來也有些跛。
  
  這些外在的變化還不算什麽,真正讓她擔心的,是韓予整個人都變得……有些遲鈍。
  
  跟他說話,半天才會有反應,走路也慢吞吞,跟人交談的時候會不自覺的站的很遠,隔開一段距離,視力也變得很不好,即使她從身邊走過,他也不會發現。怎麽說呢,感覺像是把自己半封閉了起來,避開與外界的接觸,從不和人主動交談,只有面對自己的學生時才會恢復一些真心的笑容。
  
  而不管怎麽問男人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他都閉口不言,滿臉的痛苦,似乎一開口,整個人就會破碎成千萬片。
  
  久而久之顧瑜也不再多問,而且,那時她雖然也擔心,但是總抱著不管發生什麽事,時間一長就會忘記的心態,以為這個人會隨著時間的推移而恢復正常。可是她錯了,韓予非但沒有恢復到以前的樣子,反而一天比一天更加死氣沈沈,如果不是課講得好,這樣一個心理明顯有問題的老師,早就被辭退了。讓她來通知韓予開會,也是因為沒人想跟他接觸,都覺得多說一句話就會染上晦氣。
  
  顧瑜揉揉眉心,心裡一片擔憂,明知道韓予這樣頹喪下去不行,卻沒有一點解決的辦法。──如果有辦法,怎麽還會拖了這麽多年?
  
  更何況如果再多管他的事,家裡那個又要發火了。
  
  想起結婚三年,依然跟個孩子一樣善妒的丈夫,與每次來接她下班時對著韓予明顯的敵意,她不禁又覺得頭大了一圈。
  
  算了,還是順其自然吧。

第二章

  到了下午放學的時間,是學校最擁擠的時候。學生們都離開學校,門口有等著接他們放學的家長,教師們也下了班,趕著回家做飯,所以大門前格外擁擠,熙熙攘攘的都是人。
  
  
  孩子們在學校憋了一天,終於等到放學的時間,像被關了一天終於可以放風的小鳥一樣,歡呼雀躍著向學校外跑去。有家長來接的,在人群中找到他們,拉住他們的手撒著嬌乞求買些小零食。而離家近,沒有父母接送的,也三三兩兩結著伴回家。
  
  頭頂上帶著的黃色安全帽和脖子上系著的紅領巾,像兩道跳躍的火焰,千萬條連接在一起,連接成一片生命的活力。
  
  韓予坐在椅子上,拿著保溫杯,用裡面的熱水溫暖冰涼的手,透過窗戶愣愣的看向校門口。
  
  很久很久以前,似乎他也曾經站在學校門口,懷著期待的心情,等著某個少年的出現,然後兩個人一起回家。
  
  可是現在,不論在哪裡,都沒有那個人的身影了。
  
  
  辦公室裡的人越來越少,沒有誰願意在工作一天後再自我加班,漸漸地辦公室裡只剩下了韓予一個人。他從來不會准點下班,當所有人帶著一天的疲憊回家時,他依然伏在桌邊,做著不知道從哪裡多出來的工作。等到天黑下來,校園裡安靜下來,才拿著包慢慢離開。
  
  不喜歡人多的地方,不喜歡和陌生人接觸,不喜歡跟人交談。
  
  ──但是卻害怕一個人,每天一個人拖到最後再走,即使為了避開擁擠,是因為不想回到那個陰冷的家。
  
  沒有人跟他說話,會在早上的時候問他吃什麽,會板著臉教育他不許在電腦前坐太久。即使一天不吃飯也不會有人來關心,生了病即使死掉大概也沒人知道。空曠的房間裡只能聽到自己的呼吸聲,再也沒有別人。
  
  好像曾經有過的家的溫暖,全部都是假相,在以噩夢收尾後,又回到了現實,所謂的少年只不過是他的臆想而已。
  
  韓予手指不自覺的握緊已經涼透的水杯,嘴角苦澀的勾了一下──如果全部是假的也不錯,至少,最後那場報復,也不會是真的了。
  
  天已經漸漸黑下來,校門口人群已經散的差不多,所有人都趕向自己的家進行一天的休息,韓予這才站起來,慢吞吞的收拾自己的東西,拿著公事包鎖了門離開。
  
  學校裡幾乎看不到人影,走在空曠的走廊裡,腳步聲都會傳很遠。他眯著眼睛辨識著階梯,以防自己踩空,等慢慢走出辦公大樓的時候,卻聽到身後還有一個腳步聲跟來。
  
  遲疑的轉過頭,果然看到一個身影也剛剛下樓,眯起眼看了半天也沒看清對方的臉,不確定是不是自己認識的老師,只好轉過頭,接著向外走。
  
  “等等!韓老師,等等!”
  
  原來真的是認識的。
  
  心中有些緊張起來,還沒轉過頭應承對方,就被拉住了手臂。
  
  韓予陡然睜大眼睛,被拉住的地方汗毛幾乎都要豎起來,條件反射一揮手臂,就把對方的手甩了下去。等到意識到自己這樣做很不禮貌時,抬眼一看,居然是語文組的張主任,有些無措的道起歉。
  
  “……張主任,對……對不起,我不知道是您……”
  
  主任明顯臉色很不好,韓予低著頭,揉揉自己被拍到的地方,語氣十分沖:“韓老師,你怎麽還在學校?既然在學校為什麽曠會?”
  
  “曠會?”韓予茫然,“什麽會?”
  
  “還問什麽會?!”主任火了,“今天放學不是有語文組小會嗎?別告訴我是顧老師沒告訴你,你說你這都是第幾次了?記性不好那個本子記上啊!”
  
  韓予這才恍惚想起來,顧瑜的確中午的時候來找過他說這件事,只不過她突然提起六年前,讓他一下午都心慌意亂,完全忘記了開會這件事。
  
  “對不起,對不起……顧老師跟我說了……是、是我自己忘了……”
  
  他拱著背,不住的哈腰道歉,瘦骨嶙峋的身體在夕顏微弱的光線下顯得異常可憐,額頭都有汗滲出來。
  
  張主任看到他這副樣子,怒火降下來,忍不住歎了口氣。他在學校裡呆了二十多年了,韓予剛來就是他帶的,怎麽會不知道這個靦腆青年的變化?雖然心裡覺得可惜,也同情他當年不知出的什麽事被打擊成這樣,但是工作畢竟是工作,如果總是這樣,也會讓他很難看。
  
  “……小韓呐,我也知道你不好過,雖然不知道你因為什麽變成這樣,……可是這麽下去真不行。你這也不是第一次了,也不知道你整天在想什麽,學校那邊對你這幾年的狀態很不滿,現在經濟這麽蕭條,如果你再這麽不上心……我也保不了你了。”
  
  韓予一邊聽著,一邊木木的點著頭,頓了一下,才反應過來自己剛剛聽到了什麽,慌張抬起頭,道:“……主任,沒有下次了,我改……我需要這份工作……”
  
  “成了成了,”張主任一副頭疼的樣子擺擺手,“下不為例,再有下次絕對不姑息你了,走吧,趕緊回家去吧~”
  
  確信自己這次的錯誤不會影響到工作後,韓予鬆口氣,接連道了幾次謝後,才向家的方向走去。
  
  他是真的擔心會失去這份工作。倒不是為了那些工資,衛訶走了以後寫稿所得完全足夠他一個人的生活,只是如果不讓自己忙起來的話,對著空蕩蕩的家,總覺得自己是不是還活著都是個問題。更何況,他捨不得自己的學生,只有跟孩子們在一起的時候,才能從他們身上感受到一些活力。
  
  簡直像個妖怪一樣,可憐巴巴的企圖從別人身上分到點溫暖。
  
  韓予心裡諷刺著自己,低頭抱緊公事包遛著牆根走著,路上買了一袋青菜,回到家簡單的翻炒兩下,就著早上剩下的冷米飯吃了下去,打發掉了晚餐。
  
  換了睡衣進臥室,把燈全部打開,對著床上溫柔的笑著:“小訶,今天爸爸又做錯事了,主任說再有一次就把我辭掉了。你說爸爸是不是很沒用……?”
  
  沒有人回答他,他卻一點也不在乎的把床上的東西抱在懷中,沈沈睡去。
  
  而他懷裡的,只是一個長得很奇怪的破舊殘缺的布娃娃,類似於熊。

第三章

  低沈的喘息,濕滑的唇舌,以及在全身肆意遊走的手指。無邊的黑暗,被撕裂般的疼痛,以及被最重視的人傷害的絕望。
  
  幾乎讓人窒息的吻,一刻不停 的糾纏著他的唇,被綁住的身體絲毫無法行動,只能大敞著雙腿承受那個人狂猛的進攻,幾百下,幾千下,一次有一次,仿佛沒有盡頭的折磨,讓他幾乎要崩潰。
  
  疼,疼,疼。
  
  疼的似乎全身的骨架全部都拆掉重組,恨不得直接死掉。
  
  電影倒帶一般的一遍遍重複播放,噩夢似乎永遠也走不到盡頭,為什麽天還不亮?為什麽眼前還是一片漆黑?為什麽這場刑罰還沒有結束?
  
  明明是最親密的行為,為什麽帶來的只有痛苦?
  
  為什麽要這麽對他?為什麽要這麽懲罰他?
  
  因為背叛。
  
  ……背叛?
  
  背叛……是啊,他背棄了曾經答應過那個人的約定,親手將他推離了這個家,所以他在臨走的前一天,用這種行為來報復他,侮辱他……
  
  然後……就這麽離開了,再也沒有回來。
  
  他想起來了,距離那個人離開,已經過了六年了。而現在,只是一場永遠都無法逃出的噩夢而已。
  
  依稀有了自己在夢中的覺悟,他努力想讓自己醒過來,可是眼睛怎麽也睜不開,依然是如最可怕的那一晚般的黑暗。
  
  快醒,快醒過來。這是夢而已。
  
  身體依然被撕裂般的劇痛包圍著。
  
  太疼了,不能再睡了!
  
  律動還是沒有停止。
  
  絕望一點點蔓延出來,他有了死在這場噩夢中的覺悟。
  
  好像過了很久,又好像只是一瞬間而已,那個人終於停止了這場刑罰。迷蒙中溫柔的擦拭,額頭的輕吻,似乎並沒有怨恨的味道。
  
  他迷茫,混亂的夢境讓他無法辨識這是怎樣的感情,只是在少年離開的時候,手指忍不住輕輕掙動,想拉住去意已決的那個人。
  
  即使……被這麽對待,還是不希望他離開。
  
  可惜,不論現實,還是這個被做過無數次的夢,都沒有拉住他。而夢,這時候也差不多該醒了。
  
  為了又一次與少年的分別,控制不住眼淚滑了下來,然而奇特的是,這次竟然沒有因為哭泣而從夢中醒來,昏昏沈沈的介於似睡非醒時,少年竟然又折了回來。
  
  這是六年中無數個掙扎在這個夢中時,從不曾遇到過的事。
  
  來不及為這以外的發展而慶倖,手就被握住,微涼的唇,與滴落在手上的熱燙的液體……是什麽?
  
  那個人,帶著哽咽留給他的最後一句話……是什麽?
  
  直覺那句話非常重要,他蹙緊眉,竭力想聽清那每一個字,莫名的噪音卻響徹他的耳膜,讓他再也聽不到什麽。
  
  茫然的睜開雙眼,天花板上開了一夜的燈依然忽閃忽閃的亮著,叮咚叮咚的聲音不依不饒的透過臥室門騷擾著他,回了半天神,才意識到是有人在按門鈴。
  
  擦乾眼角還殘留的水漬,韓予慢慢起身,拖著幾乎掉光毛的拖鞋去開門。
  
  門外站著的兩名少年,雖然在過了六年後,都已經成長為了大、小男子漢,但是一個因為長了一張娃娃臉,一個性格長不大的原因,除了身高抽長不少,卻都沒有什麽變化。所以,在甫一打開門的瞬間,韓予有種時光逆流的錯覺。
  
  也是六年前,在混亂的一晚過後,打破了禁忌,讓彼此背上背德罪名的少年消失不見,而他則因為各方面的原因,一病不起,發起了高燒。
  
  那時真的是感覺生命將要走到盡頭一般。一天多沒有吃東西,因為全身疼痛到無力行動,隨後洶湧而來的就是高燒不退,在燒到昏迷的時候,那種無所歸屬的感覺被放大了無數倍。
  
  沒有親人,沒有朋友,變態般的癖好,連出生本身都是一場罪惡的人,居然還破壞了對唯一重要的人做出的諾言,更不要提居然與自己兒子做下了罪孽般的性事。
  
  如此失敗的一生,竟然覺得就這麽解脫了也無所謂。反正小訶再也不會回來了,死了也不會有人心疼。
  
  就在他昏昏沈沈的等死時,門口傳來了門鈴聲,本來不打算理會,拖著等門外的人自己走,居然會一直按個沒完。撐著已經快達到極限的身體去開了門,門外站著的就是靳奕辰。
  
  不記得自己有沒有對這個孩子說些什麽,因為下一秒他就昏了過去,等到恢復意識後,已經到了醫院裡,正在輸液,身邊守著的就是靳奕辰和吳瀟。
  
  很久之後,靳奕辰才提到那天的事情:
  
  原來韓予暈倒後,靳奕辰想把他帶回床上,卻因為年紀太小根本扛不動他,這時候吳瀟來找衛訶,看到一個瀕危的大人一個哭泣的小鬼,二話不說背起韓予打了車就去了醫院。所幸檢查完畢只是因為著涼和受了驚嚇,外加有些營養不良,輸了幾天液就出了院。
  
  看起來很兇惡的哥哥,其實人還不錯。這是他對吳瀟的評價。
  
  韓予根本沒有認出吳瀟就是和衛訶打過架的少年,那時他臉上顏色太豐富,根本看不出本來的樣貌。吳瀟也沒有說破,只問了衛訶在哪裡,他是來給他送工錢的。他才明白衛訶放假根本不是去玩,而是去打工了。想到那天晚飯時少年說的“不要你的錢,我自己會賺”,再想到夜晚驚醒後的那場暴行,忍不住當著兩個孩子的面,無聲痛哭。
  
  身體的傷會康復,記憶卻不會隨著傷痕的消失而被抹去。
  
  從那以後,韓予變得更怕陌生人,害怕身體上的接觸,怕熱鬧,怕孤獨,怕黑,甚至晚上睡覺的時候,要把臥室所有的燈都打開,就像一進入黑暗,那一天的事情會重演一般。
  
  
  
  靳奕辰倒是很細心,似乎能看出韓予不喜歡家裡太冷清,經常會打著讓他輔導學習的名義來陪陪他。偶爾吳瀟也會過來,因為韓予做飯很好吃,這比他在家裡對著保姆們吃飯更讓他舒心。
  
  無效和靳奕辰看起來關係不好,見面就會吵架,但是小升初的時候靳奕辰卻考到了初陽中學,而吳瀟因為體育特長順利的升上本校直屬高中,兩個人從此成了師兄弟,來找韓予也會相約一起來,就像今天這樣。
  
  只不過,這次還帶了點別的目的來。

第四章

兩個少年並排坐在沙發上,因為都是熟人了,靳奕辰逕自去飲水機處倒著水喝,反而是吳瀟有些心虛似的在沙發上不停變動姿勢,亂揉著頭髮,似乎有什麽難言之隱一樣。

韓予有些看不下去,主動問道:“……有什麽事嗎?”

吳瀟搓搓手,滿臉的尷尬:“恩……韓叔……其實是有那麽一點點小事……”

“……小事?”皺眉想了想,然後不太贊同的搖了搖頭:“……又闖禍了嗎?”

“……啊,其實也不是大事,其實就是……”

吳瀟結結巴巴半天也沒有說出所以然,靳奕辰把被子放到茶几上,坐到韓予身邊,在發現他身體不自覺的有些僵硬時,不著痕跡的起身坐到對面吳瀟身邊,乖巧的笑道:“老師,其實沒什麽大事,瀟哥只不過又跟別人打了一架而已。”

“你這說的什麽屁話!”吳瀟頓時不爽起來,大手拿起沙發上的靠枕,不輕不重的拍了靳奕辰兩下,“小兔崽子,你這麽說意思是我的錯唄?”

“……怎麽可能,”靳奕辰笑著躲閃,等吳瀟出了氣,才正色道:“……當然不是瀟哥的錯了,那個人太可惡了,居然看瀟哥跑的比他快,就撞他。”

這樣解釋的話,韓予就明白了。

現在吳瀟已經高三了,他是走體育特長的,但是因為文化課總是跟不上的原因,已經複讀了好幾次。

這次他抱著必死的決心來面對高考的,所以對於自己的成績非常在乎,不論是文化課還是專業訓練,都經常會做練習。他人高腿長,奔跑起來就像一隻豹,一般來說第一十拿九穩。可是要高考的不只是他一人,只要是體育特長生都是競爭對手,可能就是有人受不了他專業成績好,才故意找茬吧。

可惜挑事也找錯人了,吳瀟現在雖然不在跟社會人士鬼魂,踏踏實實的做個學生党,但是骨子裡還是帶些匪氣的,偶爾會覺得身為男人不打一架會手癢,他不會去找別人的事,但是如果有人找他的事,絕對不會手軟,不幹個昏天暗地不停手。認識他的人都會顧忌不招惹他,而今天這個人,大概就是不明狀況才貿然出手的吧。

“混蛋,他還想把我絆倒呢,只不過大爺我一腳就踩上去了,想暗算我,早八百年呢!”吳瀟大手大腳的靠坐在沙發上,諷刺道:“敢惹我,我抽的他連他爸都認不出來!”

“是啊是啊,”靳奕辰笑眯眯的看著吳瀟一副山大王的摸樣,接著說道:“要是讓吳伯伯知道你有跟人打架,估計也會把你揍到他也認不出來吧……”

吳瀟一下子泄了氣。

他家那老子,要是知道這件事,別管是誰先惹得誰,反正揍一頓再說,現在能救他的只有韓予了。

雙手並住做出乞求狀,吳瀟眼巴巴的看著韓予,“……韓叔,幫幫我吧~~~反正你都幫過我好幾次了,我們老師都認識你,你就聽他念叨幾句,不然我就死定了!”

韓予無奈的笑笑,對於這個半大不小的孩子沒有辦法,他的確已經算是資深“包庇犯”了。

吳瀟年少輕狂,脾氣火爆,雖然現在有些克制了,還是不夠沈穩,經常惹得老師請家長,他自然不敢跟吳建國說,只能讓韓予冒充自己舅舅出馬,就算事後也難免會被嘮叨一下,但是比起拳腳教育來說讓他舒服多了。

而韓予也是因為對吳建國教育孩子的方式不贊同,才一次次給吳瀟收拾爛攤子。

他推推眼鏡,說道:“你上次求我的事後,可是跟我保證是最後一次了。”

“這次!這次真的是最後一次了!而且那個混蛋根本就沒受什麽傷,我們老闆就要請家長,太過分了!”吳瀟信誓旦旦的做著不知第幾次的保證,提起班主任一副氣憤填膺的樣子。

“是啊,”靳奕辰在旁邊幫腔道:“那個人根本沒受什麽傷,只不過被打出鼻血,眼睛青了一塊而已。瀟哥人好,沒打腿,不然他連特招都別想考了。”

“……就是就是!換了老子以前,絕對廢他一條腿!”吳瀟點頭附和,過了一會兒,又覺得不對頭,轉身去掐靳奕辰的臉:“……嘿,你這是幫我說話還是陷害我呢?我在學校這麽罩你,還總跟我作對,是不是找打呢?”

“啊啊!好橫(疼)……”靳奕辰閃著水光粼粼的大眼睛看著韓予,“偶豁的素俗話(我說的是實話)……”

“還敢說!?”

吳瀟乾脆兩隻手一起捏了上去,左揉右掐的,把靳奕辰白淨的小臉掐的腮邊一片緋紅。他玩上癮來,樂不可支的看著一臉乖巧的少年任他揉圓搓扁,手中的觸感既滑又嫩,讓他幾乎愛不釋手。

“老蘇(老師)……欺乎棱(欺負人)……”

可憐的乖巧少年被掐的連話都說不利索,眼裡都快溢出淚水了,可憐巴巴的等韓予救自己。

“行了,不要鬧了,再鬧我就不去了。”韓予歎口氣,過了一會兒,也忍不住輕輕笑出聲來,因為噩夢而黯淡的心情好了許多。

也只有在這兩個少年來的時候,這個家才少些壓抑。

“太好了!韓叔!我愛死你了!”吳瀟鬆開手,跳起來猴子一樣的歡呼。

“愛?韓叔才不愛你呢,他最喜歡我。”靳奕辰揉揉自己的臉,嘟著嘴道。

“不過沒有下次了,”韓予收起笑容,“再有下次,我就真跟你爸爸說了。”

“切,跟他說不就是挨頓揍嗎,哪有這麽對自己兒子的,真說不定我也是撿來的呢,衛……”吳瀟撇嘴。

“瀟哥!”

靳奕辰皺眉打斷吳瀟的話,有些擔憂的看向韓予,果然,剛剛才有些血色的臉現在又黯淡起來。他有些責怪的看向已經噤聲的吳瀟,卻不知道怎麽挽回這樣的局面。

房間內頓時陷入一片詭異的寂靜。

第五章

  六年前發生了什麽事情,靳奕辰和吳瀟並不清楚,只知道衛訶其實連韓予的乾兒子都算不上,只是撿來的孩子,親生父親出現後把他帶走了。而韓予的病,也大概是因為失去自己的孩子打擊太大,所以這六年來,他們都盡力避免在韓予面前提起衛訶。
  
  尤其是靳奕辰,他還記得,在那個冷面哥哥離開前的那段時間,還設計他跟韓予吵了一架,一直對這件事心有內疚,所以有事沒事總來找韓予,說些什麽事情逗他開心,以免他太寂寞。
  
  誰知道今天就偏偏有人一高興就得意忘形,居然提起不該提的事情。
  
  
  
  吳瀟知道自己說錯了話,看著韓予臉色不好,不安的坐回沙發上,然後感覺自己腰部被人狠狠掐了一把。
  
  “啊!”他轉過頭,怒目看向身邊的小鬼,靳奕辰卻像什麽都沒做一樣,擔憂的看著韓予。
  
  訕訕的轉回頭,誰讓他做錯事了,掐一下就掐一下吧。
  
  韓予看著兩個少年因為一時口誤而拘謹起來,心裡雖然有些難受,還是勉強笑著轉移話題:“……一下就到中午了,我去做飯,想吃什麽隨便說……”
  
  “真的?”吳瀟立刻又來了精神:“我想吃糖醋排骨!我去買排骨!”
  
  然後不等另兩個人有什麽反應,直接就沖出了門。
  
  靳奕辰頭疼的捂住額頭,無力的跟韓予道歉:“老師,不要怪瀟哥,他……腦袋太笨了……”
  
  韓予笑笑,搖搖頭:“不會,我怎麽會怪你們?”
  
  靳奕辰猶豫一下,不是很肯定的安慰道:“老師對衛訶哥哥這麽好,他將來肯定還會回來的,不會永遠都見不到的……”
  
  韓予垂下眼睛,不知道該怎麽回答,過了一會兒,乾脆用去做飯的藉口一個人躲到了廚房裡。
  
  其實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希望小訶回來。
  
  回來了又怎麽樣,已經被打破的關係怎麽可能復原,他用什麽立場去面對小孩?爸爸嗎?他自己都覺得恥於說出口。有哪個父親會跟自己的兒子發生那種關係,會大張雙腿被入侵到身體最深的地方?
  
  可是,如果今後再也看不到的話……
  
  矛盾的心情讓他呼吸困難起來,打開窗戶深呼吸幾下,搖搖頭把那些雜亂的想法甩開,專心做起飯來。
  
  ──有什麽好糾結的呢?那個人根本就不可能在回來了。
  
  ***
  
  對於在校住宿天天吃食堂的靳奕辰和吳瀟來說,能夠在週末吃到韓予親手做的飯,是每個星期最幸福的事。兩個人美美的飽餐了一頓,又陪著韓予呆了一下午,天擦黑的時候才起身回學校。
  
  韓予被再三提醒週一的時候不要忘記去初陽中學,目送兩個少年離開,直到他們身影再也看不到,才關門回屋。
  
  把所有的燈全部打開,他回到臥室躺下休息。雖然一天都沒有出門,並且有兩個少年陪伴心裡很踏實,卻還是覺得有點疲憊。
  
  手臂壓到一個軟軟的東西,拿起來看了一眼,破舊的醜娃娃正沖他古怪的笑著。
  
  一下想起早上醒來前做的夢,和以往都不一樣的結局讓他不自覺皺起眉來。究竟是什麽呢,最後那個人說的話?總覺得是一句很重要的話,可是卻想不起來了。
  
  苦苦思索很久也沒有結果,他忍不住緊緊抱住現在已經被改了名字的布娃娃,輕輕喃喃道:“小訶……到底是什麽呢……你想跟我說什麽呢……?”
  
  
  而此時的吳瀟和靳奕辰,走在回學校的路上,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話。
  
  “老師臉色不好,”靳奕辰皺眉看向吳瀟,“都怪你亂說話。”
  
  “啊!靠!我都道了好幾次歉了,是我不對,是我不對!我這不是一時口快了嗎!”吳瀟抓抓頭,訕訕的說道:“還有,少來教育我,小心我揍你!”
  
  “就知道動手,什麽時候有點腦子吧。”靳奕辰乖巧的臉上閃過一絲嘲笑,別過頭不屑道。
  
  “你小子!在韓叔面前裝的這麽乖,怎麽現在張牙舞爪的?”吳瀟三兩步追到靳奕辰身邊,把才到他下頜處的少年按住頭一通蹂躪,“也就韓叔相信你是個小綿羊了!”
  
  兩個人在黃昏的街頭打鬧起來,追追跑跑。吳瀟雖然打架厲害,卻是根本沒和一個孩子認真,而靳奕辰從小有上防身課,個頭雖小動作卻靈活,誰也沒有吃到什麽便宜,玩累了才停下來。
  
  靳奕辰擦把汗,若有所思問道:“瀟哥,你說衛哥還會回來嗎?”
  
  吳瀟低頭想了一下,然後肯定的回答道:“會。”
  
  雖然跟衛訶做朋友的時間不長,甚至他可能根本就沒有把他當成朋友過,但是他就是覺得,在那個冷漠的少年眼中,最重要的大概就是韓予了。
  
  他還記得第一次跟衛訶打架的時候,韓予被叫了過去,替高傲的少年低頭道歉時,自尊心那麽強的少年忍受著被冤枉的屈辱給班主任認了錯,那時他才看出來,原來這個人也不是沒有感情的。
  
  所以他願意相信,衛訶總有一天會回來。
  
  “可是,如果真的知道回來,六年來怎麽一次也沒有回來過?”靳奕辰抱著懷疑的態度,“不要告訴我他沒有錢買機票,據說那個人還是挺有錢的呢,也許他只認錢不認人呢。”
  
  吳瀟想反駁回去,他是真的相信衛訶不會這麽丟下養父不管的,可是嘴太笨不知道怎麽給他辯解,煩躁的抓抓頭,大聲道:“別胡說了,他不是那種人!”
  
  靳奕辰也就是隨口一提而已,並沒有真的認為衛訶就是那種人,可是沒頭沒腦的被吳瀟一吼,看著這個大大咧咧的人這麽袒護那個一去不回頭的人,心底不知道為什麽就竄上來一絲火氣。
  
  “你倒是很向著他,那麽清楚他的為人,有本事你把他找回來,省的老師難受。”冷冷的瞥這人一眼,靳奕辰頭也不回的大跨步離開。
  
  “你這是什麽屁話?……喂!喂!你去哪!”
  
  看著在所有人面前都乖巧,唯獨總是跟他過不去的少年甩掉他離開,吳瀟有點氣堵,不明白這孩子突然之間的鬧得什麽脾氣。既然他想自己走,那就走得了,反正都是回學校,又不是不認得路。
  
  氣哼哼的想著靳奕辰越來越沒大沒小,回過頭來在琢磨琢磨衛訶的事,吳瀟心裡卻是真的沒底的。信誓旦旦的說衛訶回來根本是沒有依據的,只是他自己的感覺而已。
  
  唉,但願衛訶那小子真的能回來,也省的韓叔那麽難受了。
  
  晃晃悠悠的往學校的方向走,百無聊賴的看著街頭忽明忽暗的霓虹燈,心裡下定決心下次那死小孩再敢甩他臉子看就直接揍一頓之類的事,一轉頭,居然看到人群裡有一個熟悉的背影。
  
  他震驚的停在原地,雙手使勁擦了擦眼睛,再仔細看過去,居然又沒了。
  
  真是活見鬼了。
  
  捂著自己激動到撲通撲通跳著的心臟,吳瀟安慰著自己:一定是看錯了,一定是看錯了,怎麽可能是他呢?肯定是剛剛一直想著衛訶的事所以看誰的背影都像他而已。
  
  一邊這麽嘴裡碎碎念著,還是禁不住背上出了一層冷汗,風一吹涼颼颼的。他捂緊脖子,小跑步的往學校趕去──今天這麽詭異,指不定還會出什麽麼蛾子呢,還是快回去吧。
  
  而當他跑過一輛黑色的跑車時,玻璃剛好在他身後降了下來,裡面摟著一個少年坐著的,正是他剛剛看到的那個人。

第六章

  降下黑色的車窗,一個身著黑色簡約風格休閒西裝,看起來很年輕,卻透著沈穩氣息的男人,若有所思的看著從車旁跑過去的男人,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他並沒有表露出對那個人多大的關注,似乎只是這個背影勾起些他的什麽回憶而已,但是他懷裡摟著的嬌嫩少年卻不滿起來,如同海洋般的藍眸的向車外一撇,發現男人眼神居然投向一個穿著邋遢的男人身上,眉輕輕一揚,從他的臂彎裡掙脫出去,坐到了另一邊車窗處,托著腮看著外面的風景。
  
  “怎麽了?”衛訶察覺懷裡空了一塊,轉過頭來,淡淡問道。
  
  傑尼頭也不回,似乎並不在意一樣:“怕打擾你,萬一那個男人發現你的視線也對你有意思,我不是很礙事?”
  
  衛訶懶懶的靠在座位上,修長的身體像黑夜中捕食獵物的狼一般,既優雅又充滿力量,他上下打量了有些鬧彆扭的金髮少年一眼,伸手把他又拉了回去,“吃醋了?”
  
  “怎麽可能。”傑尼並沒有怎麽抗拒就回到了衛訶的臂彎,但是語氣仍帶著諷刺:“只是覺得你的口味未免太低俗了些。”
  
  衛訶輕輕撫摸一下他金色的發,並沒有因為傑尼的出言不遜而不悅,“他看起來有些眼熟而已,你知道我是什麽口味。”
  
  “誰知道你的品位有沒有下降?現在喜歡金發藍眼,沒准回到中國就迷上骯髒的黑頭發呢。”被縱容的少年更加大膽起來,皺著眉表達了自己的厭惡之情:“雖然我不知道黃皮膚的人哪裡有什麽美感可言。”
  
  “夠了,”衛訶閉上眼,收回撫摸少年頭髮的手,“注意你的分寸。”
  
  傑尼臉色一變,張開嘴還想說些什麽,在看到青年臉上 的冷淡後又吞了下去,不甘願的拿出剛剛在商場時衛訶買給他的鑽表擺弄了起來。
  
  鑽表製作的非常華美,帶在手上簡約大方,盡顯尊貴,看的少年心情不自覺的好轉起來,頭微微一歪,俏皮的靠到衛訶的肩頭,放軟語氣撒嬌:“好了……是我錯了,忘了你也是亞洲人了。──當然,我沒有歧視亞洲人的意思,不然也不會愛上你了。”
  
  衛訶吩咐司機開車,卻並不理會他的道歉。
  
  傑尼貓一樣的眼睛轉了一下,狡黠的笑起來,嘟起粉嫩嫩的雙唇就在男人臉側吻了一下,見衛訶皺起眉來,抱住他的手臂乞求道:“原諒我吧,你這麽愛我,不會跟我計較的吧?”
  
  衛訶依然閉目不語,等到旁邊傳來隱隱的抽泣聲時,才開口道:“你明白就好,下不為例。”
  
  少年頓時破涕為笑,“是,衛,你最好了!”
  
  車廂內溫度回升,雖然跟著衛訶回來已經一個多月了,但是對於第一次來中國的異國少年來說,哪裡都很新奇,他趴在車窗前看著外面,不時發出些評論:“啊……地上好髒……跟美國沒法比嗎,環境太差了!”
  
  “啊,那個人長得好醜,居然還能交到女朋友,太奇怪了……”
  
  “……太恐怖了,衛,你快來看,居然有乞丐跟狗搶東西吃,好噁心!”
  
  傑尼第一次看到那麽髒的人,居然跟狗搶食物,一邊做出反胃的表情,一邊拉著衛訶的胳膊示意他看,但是衛訶卻坐著動也不動,以至於那副奇景被閃了過去。
  
  “太可惜了,衛,你怎麽不看呢?現在過去了。”
  
  傑尼抱怨的轉過頭看向身後的男人,在接觸的一雙冰冷的雙眼時一愣,以為自己看錯了,閉上眼再睜開,明明還是平時那副波瀾不驚的樣子,的確是他看錯了。
  
  衛訶怎麽可能那麽看他呢?他又沒做錯什麽事。
  
  少年這樣想著,也沒有在意,開始撒著嬌問衛訶晚上去哪裡吃飯,這時一個電話響了起來,是衛訶的。
  
  衛訶拿出手機,看了眼上面的號碼,接了起來:“有事?”
  
  “沒事……就不能給你打電話了?”
  
  “不,只是覺得你不會做這種浪費時間的事。”
  
  那邊傳來輕輕的一聲冷笑:“呵……自己的兒子回國一個月,……完全沒看過自己的父親,你覺得我不該問一下嗎?”
  
  “不想打擾你養病而已。”衛訶看向窗外,淡淡道。
  
  “我現在狀態很好,半個小時內回家。──不要跟我說你趕不過來,我知道你在哪裡。”
  
  衛訶抬頭看一眼司機,低聲道:“我知道了。”
  
  掛上電話後,側頭並沒有什麽商量意味的問傑尼道:“去我父親那裡。”然後對著司機道:“你知道在哪裡。”
  
  司機後背冒出一層冷汗,不敢回話,直接一打方向盤,朝目的地開了過去。

第七章

  車子開到一所豪宅外面,白色的歐風建築物在夜幕中盡顯奢華,修剪整齊的草坪邊上有個精緻的小噴泉,車子就停在了那裡。
  
  衛訶下車,隨意看了幾眼,毫不意外自己是第一次來到這裡。六年前被男人帶回的【家】可絕對不是這裡,不知道他究竟有多少個巢,果然狡兔三窟。或者說,不管是哪個地方,都只是暫時居住地而已,那個男人根本沒有家的概念。
  
  “啊……好大……”傑尼也下了車,看向面前奢華的建築物,不禁感歎了一聲,:“衛!你家好有錢啊!”
  
  衛訶沒有絲毫感情的看著這處豪宅,回道:“不是我的。”
  
  “恩?”傑尼有點奇怪:“這不是你爸爸的房產嗎?他的將來還不是你的?”
  
  “他不是我爸爸,”衛訶一手用力摟過少年的腰,一邊向大門走去,“只是父親而已。”
  
  “據我所知,爸爸和父親是一個意思。”
  
  “對我來說,是天差地別。”衛訶轉頭看向傑尼,吩咐道:“進去以後不要多話。”
  
  傑尼好想反駁一下衛訶關於“父親不等於爸爸的”觀點,但是別墅的門已經被從裡面推開,管家摸樣的人恭敬的站在門側迎接他們,有些嚴肅的情景讓他把多餘的話咽回肚子裡,心裡開始有些打鼓。
  
  好吧,他的確是想看看神秘的衛是什麽樣的家庭背景,所以才跟過來了,可是現在他弄不明白,衛訶到底把他當做什麽帶過來的。
  
  如果只說單純的朋友,會這麽親密的摟著腰嗎?
  
  那麽,就只可能是以情人的身份介紹給家人了。
  
  這樣想著,雪白的肌膚泛起一絲粉紅,心中有些甜蜜的得意。
  
  衛訶喜歡金發藍眼的美人是眾所周知的,在他之前也曾有無數個這樣的美少年陪伴在他左右,但是被他這樣堂而皇之帶回家的,卻只有他一個,這樣還不能說明情況嗎?
  
  呵,不管多冷漠的男人,只要他稍微下點功夫,還不是死心塌地了?
  
  傑尼嘴邊難掩興奮的笑容,順從的更加粘膩的貼在衛訶身上,大踏步進了別墅。
  
  外衣交給管家掛起來,衛訶被通知衛劍禹已經在餐廳開始用餐,他點點頭,抱著傑尼向餐廳走去。
  
  房子真的很大,內部裝修的也很豪華,大大的水晶吊燈閃閃發光,照的哪裡都是一片奢華的冰冷。那麽大的房子,只有幾個傭人站在牆角處隨時等候吩咐,就像沒有生命的人偶一般面無表情,讓人覺得這座房子從建築到人都是一片死寂。
  
  衛訶眼中閃過一絲厭惡,走進餐廳,果然衛劍禹正坐在主座,慢條斯理的喝著紅酒。
  
  餐桌是宴會專用的那種很長的桌子,這麽大的桌子上只有衛劍禹一個人坐在那裡,顯得異常空曠,衛訶拉著傑尼坐在餐桌的另一邊,示意管家上餐。
  
  衛劍禹從衛訶抱著一個男人走進來開始,臉色就低沈下來。他抬眼看衛訶一眼,這麽久不見,當初青澀的少年成長的高大俊挺,四肢修長而有力,年輕的臉上帶著冷漠,似乎根本不關心自己在什麽地方。
  
  放下餐刀,拿著餐巾擦了擦嘴:“一定要離你的父親這麽遠麽?”
  
  衛訶絲毫不動容,垂眼把玩著傑尼的手指,道:“這樣衛生些。”
  
  衛劍禹臉色變得更加難看,本來就蒼白的臉上閃過一絲被羞辱後的惱怒:“嫌我髒嗎?”
  
  “你自己清楚是為什麽。”
  
  衛劍禹急喘息了兩下,手指有些發抖,他閉上眼讓自己冷靜下來,然後看向傑尼,嘲諷道:“你也不見得是乾淨的,這個人又是從哪裡買來的?被多少人用過?”
  
  傑尼從進入這個房間就知道這個男人不歡迎他的到來,安生的沈默著,做個透明人,可是即使這樣箭頭終於還是沖向自己而來,有些氣惱起來。
  
  是,他是MB又怎樣?但他跟人做都必戴套子的,怎麽可能有亂七八糟的病,更何況……
  
  他一向都受不了氣,遠遠隔著餐桌看衛劍禹一副病入膏肓的樣子,看上去跟衛訶關係也不好,就不再忌諱什麽,握緊手,抬起頭反諷回去:“我幹不乾淨,也是跟著衛,不勞伯父費心。”
  
  “這就是你的人?”衛劍禹抬起頭,不怒反笑,“我以為就算你喜歡男人,也不會品位太低,看來是我錯了。”
  
  傑尼氣的臉都發紅,猛的站起身來,卻又被衛訶拉了回去。
  
  “但是比你的眼光要好很多。”衛訶端起餐桌上的紅酒,向衛劍禹示意一下,然後一飲而盡,站了起來,“你讓我來看你,我來了,你讓我吃飯,我吃了,我還有事,先走了。”
  
  站起來,攬著傑尼向外走去,衛劍禹的聲音從身後響起來:“女人隨你怎麽玩,男人我絕對不允許,你好自為之。”
  
  傑尼忍不住回頭看了那病弱的男人一眼,卻發現他的雙眼正冷冷的盯著自己,仿佛想把他撕碎一般。沒來由的覺得後背一陣寒冷,把頭埋到衛訶的肩窩,隨他離開。
  
  不會的,應該不會出什麽事的,他有衛訶保護,絕對不會有問題的。
  
  這麽安慰著自己,傑尼卻依然覺得那滿臉蒼白的男人,正陰魂不散的追在自己背後,隨時等著把他拉進無底深淵一般,導致被衛訶送到買給自己的公寓時,忍不住撒嬌讓男人留下來。
  
  “留下來吧,今晚一定會讓你很滿意的,”
  
  傑尼眨眨海水一般的藍眸,手指游走在衛訶的結實的胸膛上,若有似無的誘惑著。
  
  “還有事,改天再說。”
  
  “改天改天!每次都是改天!”傑尼有些不滿,哼了一聲,“為什麽你都不碰我?難道你不喜歡我?”
  
  “不要多想,”衛訶上車,搖下車窗後輕輕勾起一抹笑意,道:“你跟他們不一樣。”
  
  “哼,這還差不多。”
  
  傑尼眯起眼驕傲的笑笑,轉身上了樓,衛訶目視他的身影消失在門口,臉上的笑容消失,轉頭吩咐司機回自己住處,便開始閉目養神。大概過了半小時,車開到他的公寓樓下,整理一下衣服下了車,轉頭對司機道:“自己去向衛劍禹請辭去。”
  
  “什……什麽?!少、少爺!……再給我一次機會,我再也不敢了!”
  
  無視身後司機的乞求,衛訶大跨步回了自己的住處。這間公寓是他自己買的,而衛劍禹給他準備的那棟別墅則荒廢起來。脫下昂貴的西裝,隨意的扔到一邊,泡在浴缸裡洗澡,可以把今天被吻過的臉側搓了又搓,才稍微平復了些微反胃的感覺。
  
  走出浴室後,沒有開始進行休息,反而從衣櫃裡拿出一套普通的白色套頭運動服穿上,戴上棒球帽後,從公寓的後門走了出去,從樓下停車場中找到那輛普通的大眾,坐進去後便啟動車子,離開了公寓區。
  
  現已到了深夜,路上的車來車往少了很多,衛訶單手扶在方向盤上,似乎很隨意的樣子,但是仔細看去,卻能發現他的手指用力到幾乎發白。
  
  車子越開越快,飛速行駛著,最終在一片陳舊的住宅區停了下來。
  
  這裡他很熟悉,因為他曾經在這裡生活過六年,然後又離開了六年。那麽久的分別並沒有讓這裡有多大改變,依稀記得離開的時候就是這樣,回來以後依然是這幅摸樣,中間六年的空白仿佛只是一場幻覺。
  
  可是的確是分別了太久。
  
  夏日的晚風有些微涼,似乎空氣都帶著讓衛訶懷念的味道,他下了車,雙手插兜靠在車門上,看向二樓亮著的一個房間,閉上雙眼深深吸了一口氣。
  
  爸爸,我回來了。

第八章

  韓予下樓扔垃圾的時候,總感覺有人在看著自己,那感覺就像一顆滾燙的釘子紮在悲傷一樣,讓他莫名有些緊張。
  
  遲疑的轉頭看向四周,出了幾位晨練的大嬸在熱火朝天的聊天,周圍沒有一個人再看他,那莫名的視線大概是他的錯覺而已。
  
  忍著奇怪的不安,把垃圾扔到垃圾站,勾著背快速的上了樓。
  
  而一輛黑色的大眾,等他的身影消失在樓道口後,才緩緩掉頭,開走了。
  
  用比來時慢很多的速度往回開著,衛訶一夜未睡的面孔帶著些疲憊,他定定的看著前面的路,嘴唇抿的緊緊。
  
  乍一看到韓予的時候,他險些沒有認出來。
  
  怎麽會這麽瘦……怎麽會這麽病態……?
  
  蒼白的臉上雙頰凹陷,裸露在寬大T恤下的手臂簡直是皮包骨,挺直的脊背有些微駝,全身都透漏出頹喪來。強忍著才克制住自己沒有沖出車門,抱住可憐的男人,怕嚇到他。
  
  衛訶一直清楚他離開前所做的事,一定會給男人帶來一些打擊,這也是他想要達成的目的。韓予的性格他很瞭解,他害怕傷害,害怕疼痛,不論是生理上還是心理上,遇到能帶來痛苦的事都會下意識的逃避。如果他侵犯了他,男人肯定會龜縮起來,再也不會相信任何人。所以他就這麽做了。
  
  雖然很殘忍,但是他不能讓男人忘記他,他要他沒有辦法再和任何人在一起。
  
  不是沒想過也許就連自己也會被排斥,再也不會被相信,等他回來,他有的是時間來撫平男人的傷。──要想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一定要付出一定代價才可以,這是他早就知道的事情。
  
  可是在剛才在看到男人這麽瘦骨嶙峋,心臟一下子就痛得仿佛被一隻手狠狠揍了一拳。
  
  看來,他帶來給男人帶來的傷害,比想像中更嚴重。可能……好不了了。
  
  衛訶突然質疑起自己離開前所做的事情究竟是不是正確的,可是不管怎麽說,傷害已經造成,只能盡力挽回了。
  
  回到自己的公寓,放在客廳的手機正不停的震動著,拿起來一看,上面寫著衛劍禹三個字。
  
  這種時刻接到那個男人的電話,讓衛訶不禁勾起一抹冷笑,如果不是這個自私的男人,他怎麽會跟韓予分開?
  
  俐落的按下接聽鍵,裡面傳來了沙啞虛弱的聲音,看來昨天他離開後,衛劍禹也不好過。
  
  “什麽事?”
  
  “為什麽到現在還沒有出現在公司?”
  
  衛訶勾起一抹惡意的微笑:“剛回家,有些累。”
  
  “剛回家?……不要告訴我,司機送你回公寓以後,你又出去鬼混了。”
  
  “只是覺得無聊,又去找了傑尼而已。”
  
  “……傑尼?”那邊停頓了一下,似乎有人跟衛劍禹說了些什麽,然後憤怒的聲音便傳了過來:“我已經警告過你!不許跟男人攪在一起,否則別怪我不客氣!”
  
  “呵,”衛訶冷笑一聲:“男人味道比較好,你不是很清楚的嗎?”
  
  “……不要試圖惹怒我,衛訶,”衛劍禹咳了兩下,“不要以為你的翅膀已經硬了,你還太嫩。”
  
  “我的實力怎麽樣,你清楚的很。”衛訶坐到沙發上,“你活不了多久,已經控制不了我了。”
  
  那邊霎時間寧靜下來,只有些微的喘息聲傳過來,衛訶慢條斯理的等待衛劍禹的回應,他還年輕,還有很多時間,跟衛劍禹的戰爭,最後的贏家必然是他。
  
  果然,在沈默很久之後,衛劍禹開口,聲音透著濃濃的疲憊。
  
  “衛訶,我知道你恨我,從不把我當父親,我也的確不是個好父親。但是就像你說的,我活不了多久了,我死後所有的東西全部都是你的,我沒有多餘的經歷再管制你,但是只有一點,我絕不允許你跟男人亂來。這一點我絕對不會退讓,如果不想那個男孩出事,你最好跟他斷了。”
  
  衛訶看著自己的手指,淡淡道:“……我會跟傑尼分手,但是有個條件。”
  
  “說。”
  
  “我要回到我爸爸身邊,跟他一起生活,你不能再來打擾他。”
  
  “隨意你,只要不耽誤公司的事物就可以。”衛劍禹自嘲的笑了一下,“……果然,在你心裡只有他才是你的父親。”
  
  達到目的的衛訶不再廢話,直接掛斷了電話,疲憊的躺倒在沙發上,閉著眼無聲的勾起嘴角。
  
  爸爸,終於可以回到你身邊了……
  
  ***
  
  韓予難得在一放學就急急向外走,避開人多的地方,朝初陽中學趕過去。
  
  今天是吳瀟被班主任叫“家長”的日子,約好的時間是下午六點,現在都五點半了,再不過去就遲到了,會被老師埋怨的更慘的。
  
  果然,緊趕慢趕,還是晚了十幾分鍾,老師的臉色很難看,跟個學生一樣老實的站在辦公室裡聽老師訴苦了半小時,韓予總算可以走出辦公室了。
  
  吳瀟和靳奕辰正等在學校門口,見他終於出來,迎接烈士一般圍上去,百般討好。
  
  “韓叔,你太好了!又救了我一次!”
  
  吳瀟撓撓頭,傻乎乎的咧嘴笑著:“要是老頭子也跟韓叔一樣就好了,為什麽韓叔不是我爸呢……”
  
  韓予搖搖頭,有些無奈:“吳先生本質還是為你好的,只是方法有問題而已,你也一樣,解決問題不一定要用拳頭,如果只會用拳頭解決問題,你跟你爸爸也就沒什麽區別了。所以再有下次,我真的不會再來了。”
  
  “知道了知道了”吳瀟把運動服外套脫下來,擦一把汗,披到左肩上,“下回我一定不衝動。”
  
  靳奕辰撇撇嘴,道:“這句話你都說了無數次了。”
  
  “嘿,我說你,怎麽回事啊!這麽多天了還這麽副陰陽怪氣的,再這樣我真的揍你了!”吳瀟卷起袖子,作勢抬起拳頭。
  
  兩個人又吵鬧起來,韓予在旁邊看著,害怕他們真的打起來,又不知道該怎麽勸架,結果到最後兩個人又勾肩搭背不知道說些什麽了,反而是他有些頭疼。
  
  哪次一副要打架的樣子,哪次也都沒打起來,搞不清楚他們感情究竟算不算感情好,他們的事還是不要管了。
  
  完成了答應吳瀟的事,韓予跟兩個人道別,慢慢往家走,突然間從心底,覺得有些寂寞起來。
  
  每個人的身邊都有無數的人陪伴,親人,朋友,愛人,而他什麽也沒有。
  
  只能一個人走在不知通向何方的路上,連盡頭有什麽都不知道。
  
  也許在走到盡頭之前,就走不下去了。
  
  
  
  
  
  
  
  
  韓予走的很慢,仿佛一條路真的被無限拉長一般,直到天全黑後才走到了家。
  
  社區的照明設施很陳舊,樓下似乎站了一個男人,個子很高,韓予看不清他的臉,對於這樣高大的男人的存在生出一絲緊張感,不自覺的繞出一點距離,低著頭悄悄的從他身邊走過去。
  
  誰知,走到那男人身邊時,那人卻突然張口:
  
  “爸爸,不認得我了嗎?”

第九章

  低沈富有磁性的聲音帶著一絲莫名的熟悉感,韓予愣住,以為自己聽錯了,心卻無法自已的狂跳起來。
  
  會叫他爸爸的,只有一個人而已。
  
  手顫抖的扶了一下眼鏡,鼓了很久的勇氣,才轉過頭,看向那個高大的男人,夜幕讓他更難看清黑暗下的人,他眯起雙眼,仔細辨認了很久,才終於確信,的確就是那個人。
  
  “……小……小訶……?”
  
  瞪大雙眼,滿心都是震驚,大腦一片空白,似乎缺氧一般的暈眩感讓他有種置身夢中的感覺。
  
  是他……?真的是他?怎麽可能呢,不是……已經走了嗎?不是再也不回來了嗎?還是說,這又是夢?
  
  韓予手悄悄捏了大腿一把,有疼的感覺,不是夢。而且,眼前的人也與夢中有了太大的差別。
  
  離開的時候與他一般高了,現在卻需要仰視才能看清他的臉,身體修長健美,肩膀褪去了少年的單薄,寬闊並充滿力量。西裝的外套掛在臂彎,全身都透出成年男人的成熟與沈穩。
  
  唯一不變的,就是由內至外透出的生人勿近的淡漠氣息了吧。
  
  愣愣的看著許久不見,卻每每出現在自己夢中的人,韓予連話都忘記說。以為永遠無法見到的人就那麽重新出現在他的身邊,本來空曠的世界仿佛突然間被填滿了,滿到讓他呼吸困惱。
  
  而與此同時的,往昔所有的回憶都不容抗拒的鋪天蓋地席捲而來,幸福的,溫暖的,爭吵的,到了最後,卻變成了恐怖。
  
  
  
  
  
  
  得到了衛劍禹保證的衛訶,幾乎一刻也等待不下去,下午就守在了韓予的樓下,意外的發現男人並不在家。
  
  隨後想到他似乎現在有一份教師的工作,便守在樓下等待男人下班,一直等到天黑,才從濃濃夜色中遠遠看到男人消瘦的身影。
  
  他沒有叫他,就這麽看著他一點點走近自己,卻連看也不看自己一眼,與他擦身而過。
  
  果然是離開太久了,就這樣站在男人的眼前,他也認不出他了。
  
  最終還是忍不住叫了他。
  
  男人那副震驚的表情,讓衛訶覺得自己似乎並沒有被忘乾淨,憋悶的心有了些安慰,怕嚇壞男人,衛訶強壓抑著想要擁抱他的衝動,向前走了兩步。
  
  “爸爸,好久不見。”
  
  韓予沒有回應,陷入在過去紛雜回憶中的他,甚至連改用什麽樣的態度來面對衛訶都不知道。
  
  “爸爸?”
  
  衛訶伸出手來,想要拍拍韓予的肩膀,喚回他的神志,卻見他猛然一副受了驚嚇的樣子一般,踉蹌著退後兩步,一腳踩翻了身後的垃圾桶,險些要摔倒。勉強扶住牆站好,再抬起頭臉色竟然已經慘白,透出一些驚慌失措,和難以壓抑的恐懼,在黑暗中顯得有些嚇人。
  
  衛訶收回手,背到身後慢慢握成拳,臉上依然淡定,問道:“不高興我回來嗎?”
  
  
  “不……”韓予乾脆整個人都靠在了牆上,好像這樣就有了保護一般,眼睛看著牆角處,終於開口:“……不是……”
  
  “不用再說了,我明白了。”衛訶把西裝外套抖開,穿上,朝躲在牆角戰戰兢兢的男人點點頭,轉身準備離開:“把我送給別人後,怎麽可能還希望礙事的人會回來?──以後我不會再出現了。”
  
  韓予身體僵住,慢慢抬起頭,看著衛訶一步一步朝自己的車子走去,張了張嘴,聲帶緊的發不出聲音。
  
  不是故意要做出厭惡的姿態,也不是恨衛訶,畢竟先錯的人是他。可是他控制不了自己的身體反應,看到已經成長為成年男人的小孩手伸向他時,那充滿狂亂與罪惡的夜晚仿佛重現,疼痛與血腥,黑暗與絕望,瞬間侵襲了他,讓他控制不住想要逃開。
  
  可是即使這樣,他也沒有恨過衛訶,六年來孤獨蒼白的世界,多少次幻想著已經離開的少年會拉開家門,帶著淡淡的笑意對他說,我回來了,也不過是妄想而已。
  
  可是到了現在真的等到離家依舊的人歸來,他反而不知道該怎麽面對了。背德禁忌的罪孽,已經被打破的平衡,怎麽才能恢復原狀?
  
  衛訶走的已經越來越遠,一步一步堅定的邁著,和他突兀的回歸一樣,離開都帶著決絕。他上了車,打著了火,搖下車窗隔著遠遠地距離看著韓予。
  
  最終收回了視線,調轉車頭,準備離開。
  
  “不……不!”
  
  韓予大喊了一聲,搖搖晃晃的向車子跑去,猛的攔到了車前,車燈晃得他雙眼刺痛,他閉上眼睛,也阻止不了眼淚流出來:“……不……不要走。”
  
  車子在他身前急急刹住,衛訶心臟狂跳,猛捶方向盤一拳,下車走到依然大張著手臂,擋在車前流淚的男人身邊。
  
  “你不要命了嗎?”
  
  “……小訶……不要走……不要走……”
  
  韓予閉著眼,不停的流著淚,不管不顧男人氣急的質問,只知道一遍一遍重複著這一句話。
  
  衛訶抿緊唇,“不是不要我麽,那為什麽要我留下。”
  
  “……別走……”
  
  “還趕我走麽?”
  
  “……別走……”
  
  看著不管問什麽,只會重複別走的男人,衛訶閉上眼,本來提的緊緊的心終於放鬆下來,再也克制不住自己,一把把男人抱在了懷裡。男人的身體一下僵硬起來,手抵在他的胸口想把他推開,他卻抱得更緊,再也不想放開了。
  
  “不走了,以後再也不分開了,好嗎?”
  
  懷裡的人呆呆的僵著身體,動都不敢動,可是過了很久,還是輕輕的點了頭。
  
  衛訶輕輕勾起嘴角。
  
  幸好,還不算晚。

第十章

  衛訶闊別六年,再次搬回了這個陳舊的社區,過去住的臥室被韓予緊緊鎖著,打開以後他驚訝的發現,他的臥室和他離開時比起來,一點變化也沒有,甚至放在抽屜裡的手機都保持著他離開前擺放的位置,只不過早就沒了電而已。
  
  房間裡到處充斥著沈厚的灰塵,濃郁的潮濕味證明這個房間被廢棄了很久,似乎希望連帶著關於他記憶,一起塵封起來,不再碰觸。
  
  可是,如果真的想忘記,與其塵封起來,扔掉才更有效率吧。
  
  衛訶拿起桌面上放置的小熊筆筒,眼神柔和。他就知道,不管他做了什麽事,男人永遠都不會把他驅逐出去的。
  
  挽起白襯衫的袖口,拿著抹布開始整理著房間。說是搬回來住,其實只是帶了些衣服而已,昂貴的西裝擠在小小的衣櫥裡,剩下的日用品已經不能用了,讓秘書買完送了過來。
  
  一點一點把房間恢復成原樣,將所有曾經分別的殘痕抹消,衛訶終於停下手,擦把汗,雪白的襯衫早已變成灰色。
  
  走到韓予房門外,輕輕敲敲門,“爸,現在可以洗澡嗎?”
  
  房門緊緊閉合著,裡面一點聲音也沒有,他又敲了敲門,再次沒有得到回應後,直接擰開門把,想要推門進去。但是意外的是,房門竟然從裡面鎖住了。
  
  衛訶笑容淡去,再次敲了敲門:“爸爸,你睡了?”
  
  他垂著頭,房間裡傳出一些細微的聲音,似乎是什麽東西被弄倒了一般。
  
  衛訶雙手環胸,靠在門邊沈聲道:“爸爸,我知道你沒睡,不想讓我進去嗎?”
  
  果然,又過了一會兒,門終於從裡面打開了一條縫,就那麽小小的一道,韓予站在門口,一點讓他進去的意思也沒有,蒼白的臉帶著勉強的笑,眼睛只注視著地面。
  
  “……對不起,我剛……剛帶著耳機,沒聽到。”
  
  衛訶垂眼注視著有些不安的男人,壓下原本被拒之門外的憋悶感,輕輕舒口氣,點了點頭:“那我去洗澡。”
  
  轉身朝浴室走去,聽到身後傳來急促的關門聲,還有鎖再次被插上的聲音,忍不住露出一絲自嘲的笑。
  
  對於男人的說辭,他連懷疑的必要也沒有,因為那根本就是一句敷衍的謊言而已。
  
  相處六年,他對韓予的所有生活習慣都瞭若指掌,男人因為近視,對著電腦工作時都會帶著眼鏡,再戴上耳機的話會很不舒服,所有他從來不用耳機。
  
  明明聽到了他的敲門聲,卻不想打開門,就是想逃避他吧。
  
  這樣的認知讓他原本因為與男人的團員而愉快的心情低落起來,本來有些怒氣,卻在看到男人那副戰戰兢兢的樣子時而全部煙消雲散。
  
  再難受又怎麽樣,這些都是還沒回國前都預料到的情況,既然那時做了那樣的事,就有了要承擔後果的覺悟。他沒奢望男人能夠一下就介懷,重新接受他。但是連父子這樣的身份呆在一起都讓他不安,做情人更是天方夜譚了。
  
  衛訶根本不打算跟韓予繼續那段見鬼的父子關係,他要的是愛人的身份,他要跟他像夫妻一般生活,睡一張床,會擁抱,會接吻,會做愛。這些都不是一步就可以達成的,要一點點瓦解男人身為人父的認知才可以。
  
  他可以狠下心,離開六年來讓自己變強,掃清一切阻礙他的障礙,就有這個耐心跟韓予耗下去,幾千個日夜都能等了,並不急於這一時,所以,他不逼他。
  
  脫下髒衣服扔到洗衣機裡,打開花灑,卻不是調到熱水那邊,直接用冷水從頭直沖而下。
  
  濕透的發擋住了眼簾,用手全部攏到腦後,露出光潔的額頭,閉著雙眼迎接冷水的衝擊,可是還是熱,從身體內部燃燒起來的火焰要把他燃盡一般的熱。
  
  衛訶終於忍耐不住,身體靠到牆壁上,一邊接受冷水的沖刷,雙手向身下探去,握住那已然立起來,叫囂著對男人的渴望的碩大,由頂端向根部慢慢套弄起來。
  
  從頂端的小孔,到底部的囊袋,一直從上到下重重的撫摸著,手法非常熟練,就如同在美國的無數個夜晚一樣。怒漲的性器充血到發紫,表面爆起數條青筋,一跳一跳的。巨大的龜頭泛著淫靡的亮光,隨著動作越來越激烈,一絲絲透明粘稠的液體從頂端滲出,拉著長絲滴下。
  
  他重重喘息著,動作越來越快,性器漲得幾乎要爆炸,可是依然達不到頂端。他睜開赤紅的雙眼,粗喘著四處尋找什麽,終於從洗衣機裡找到了一件男人平時穿著的家居服。他拿著衣服放到鼻端深深嗅了一下,然後團成一團覆到自己的性器上,慢慢摩擦起來。
  
  帶著男人體味的居家服讓他有些激動,柔軟的布料摩擦在肉棒上帶來難以言喻的快感,粘稠的液體沾到布料上,套弄起來更加順滑。他閉著眼,回憶著那一晚在男人身體裡的感覺,那種緊致與滑膩幾乎逼得他要瘋掉。
  
  性器漲得越來越大,衛訶感覺到高潮馬上的到來,幻想著現在正在與男人做愛,手下動作不停,終於,他喘息著低喊一聲,“爸爸,我要你。”
  
  濃稠的白漿瞬間噴射了出來,全部抹到了那件白色的舊家居服上。努力平復著自己的呼吸,衛訶看看手中可憐巴巴的衣服,忍不住有些苦悶的閉上雙眼。
  
  理智知道不可以再輕舉妄動,身體卻是誠實的。從那一晚初嘗情欲後,再也沒有享受過性愛的快樂,就算有那麽多逢場作戲的情人,也不過是對衛劍禹的一種反抗而已,都不是他想要的那個人。
  
  而現在明明想要的人距離這麽近,身體因為渴望痛的發抖,恨不得將瘦弱的男人推倒進入他的身體,卻只能暗自忍耐著。
  
  他不知道自己還能夠忍多久,只希望在理智崩塌之前,男人可以接受他。

第十一章

  洗完澡走出浴室,韓予已經從龜縮的臥室裡出來,正在廚房做飯。衛訶擦著還濕淋淋的頭髮,站在廚房門口看著他忙碌。
  
  太瘦了。
  
  寬大的襯衫下空蕩蕩的,就像套了一件披風一樣,勾勒出身形的地方則格外尖銳,那是骨骼的形狀。──他身上實在是沒有多少肉。
  
  男人沒有發現他的存在,細瘦的手慢慢打著碗裡的蛋漿,衛訶皺起眉,很怕那手腕會就此折掉。
  
  把毛巾搭在肩膀上,衛訶信步走進廚房,問道:“爸爸,我該做什麽?”
  
  聽到身後有聲音的韓予,一個激靈轉過身,手裡裝著蛋漿的碗啪的甩到了地上,黃色粘稠的蛋漿撒了一地。
  
  衛訶剛洗完澡,上身還帶著水痕,就沒有穿衣服,只套了一件松垮的白色運動褲,這樣的他顯然引起了韓予強烈的不安,只見男人視線飄忽著,手腳都不知道放到什麽地方,最後蹲下身開始整理滿地的碎片,那匆忙雜亂的動作讓衛訶不禁上前兩步,搶過他手上的工作。
  
  “小心割到手。”
  
  韓予不怎麽明顯的閃過衛訶 的手,低聲道:“……沒事,我忙的過來……”
  
  衛訶依然半蹲跪在那裡,一片一片把碎渣撿起來,扔到旁邊的垃圾桶,然後退開一段距離,道:“那好,我到外面去。”
  
  回到臥室穿上衣服,他並沒有帶多少衣服過來,大多都是工作時要穿的西裝襯衫,寬鬆舒適的衣服找了半天,竟然一件也沒有。拿出一條黑色的絲質襯衫套上,解開最上面的兩顆扣子,就算覺得不怎麽輕鬆,看著男人對著他裸體那副慌張的樣子,他也不想讓他太過於緊張。
  
  沒有再試圖跟韓予搭話,坐到客廳裡無意識的翻著台,最終停在一個財經頻道,聽著裡面對於當前市場經濟的分析,才覺得房間裡的死寂被打破一些。
  
  被當成毒蛇猛獸一樣看待,甚至連手指的觸碰都要躲開,這樣的情況讓他有些焦躁。
  
  電視裡在講些什麽,根本沒有在聽,衛訶微微側頭,看向廚房裡男人偶爾閃過的身影,眼神幽沈如墨。被圍裙圍起來的腰身纖瘦,腿似乎輕輕一碰就會斷掉,可是他清楚的記得,在那個迷亂的夜晚,男人的雙腿被他強迫張開,圍在自己腰間,衝撞著那雙腿間的密處。
  
  這樣想著,剛剛紓解過的身體不能自已的又發起熱來,衛訶難耐的又解開一顆扣子,把視線移開,強迫自己不要再想那些引人遐思的畫面,否則,他不能控制自己下一秒會做出什麽事。
  
  飯菜被端到桌子上,房間裡充斥著誘人的香味,全部都是他過去愛吃的菜。衛訶深深吸口氣,覺得腹中真的開始饑餓起來。燉雞翅入口即化,排骨湯煨的剛到火候,這對於吃了六年西餐的他來說,無疑是這麽久來最享受的一餐飯。
  
  盛到第二碗飯的時候,他才注意到韓予吃的實在太少。
  
  兩人的碗一樣大,米飯給他盛的滿滿,自己卻只盛了少半碗而已。並且只夾自己面前的那盤青菜,雞翅和排骨一塊都不曾動過。
  
  頓了一下,衛訶夾起一塊雞翅,隔著桌子放到韓予的碗中,打破了餐桌上的沈默:“吃些肉,你太瘦了。”
  
  韓予動作停了一下,然後捧住碗,低頭含糊的答應了一聲,衛訶卻注意到,夾過去的雞翅被他不著痕跡的放到碗邊,只吃著裡面的白飯,到最後沾了雞肉湯汁的那些白飯也全部剩下,不肯再吃一口了。
  
  他記得,韓予並不是素食主義者,雖然並不是無肉不歡的肉食性動物,卻也並不抗拒,那現在這副對肉類如此抵抗的樣子是為什麽?
  
  衛訶總算搞清楚為什麽男人會瘦的這麽厲害了,一個人如果只吃青菜,一點肉也不吃,怎麽可能胖起來呢。
  
  他挑挑眉,再次夾了一個雞翅放到韓予的碗裡,自己放下筷子,雙手交叉,一副專注等著看他吃下去的樣子。
  
  韓予額頭冒出些汗,無措的看著碗裡的雞翅,猶豫半天,才拿著筷子夾起來,放到嘴裡咬了一小口,緩慢咀嚼著。
  
  他達到目的,便收回自己的目光,低頭繼續吃飯,半晌卻聽到對面傳來一聲巨響,抬眼向對面看去,只見韓予一副忍耐的樣子,撞倒了椅子沖向洗手間,過了一會便傳來了嘔吐的聲音。
  
  衛訶愣在那裡,耳邊全部是男人痛苦的幹嘔聲,而他夾過去,只被男人咬了一口的雞翅孤零零的躺在碗底,顯示出自己的無辜。
  
  嘔吐聲不絕於耳,衛訶雙手覆到臉上,痛苦的閉上眼睛。
  
  為什麽,會變成這樣?

第十二章

  “討厭肉食,一吃就吐……,恩,是一直不能吃嗎?”
  
  身著白大褂的醫生頭也不抬,手快速的在病歷本上劃過,畫下一串串可能連他本人都看不懂是什麽的字元。
  
  “過去沒有問題。”衛訶淡淡回答道。
  
  “以前從來沒有出現過這種情況嗎?還是說現在只單單對雞肉有反應?”
  
  “任何肉類都不能吃。”
  
  “從什麽時候開始這種情況的?”
  
  衛訶頓住,低頭看看坐在醫生面前,局促的抓緊衣角的男人,問道:“爸爸,什麽時候開始的?”
  
  韓予眼睛看著地面,沈默了一會兒,答道:“忘了。”
  
  衛訶垂下眸子,心裡已經有了答案。
  
  他抬起頭看著醫生道:“應該是六年前。”
  
  “六年前?”醫生聞言停下筆,抬起頭推推眼鏡,不可思議的看著韓予,道:“這麽久了才來看病,之前幹嘛去了?身體是自己的,這麽糟蹋可不行,看你年紀也不小了,小心上了年紀以後落下病根。”
  
  “……我……沒事。”韓予道,“沒什麽不舒服的……”
  
  “看你說的,舒服不舒服你自己明白,我就說怎麽瘦的這麽不正常,一點兒肉不吃怎麽可能長肉呢?”醫生拿出一隻小手電筒,示意韓予張嘴,接著道:“平常的時候是不是總頭暈,出虛汗?看你這臉色就不像健康人。”
  
  做了一通檢查,結果顯示除了有些營養不良和貧血外,並沒有什麽大的毛病,具體是因為什麽突然對肉類食品抵觸也沒有結論。
  
  “這種不算病的病出現原因有很多,可能是吃傷了,也可能是別的原因,不過最有可能的,就是心理問題了,壓力太大的人,別說肉了,好多人都得厭食症了呢!”
  
  醫生說著,開了一些均衡體內維生素,和補血的藥的單子,遞給衛訶,說了服用方法,又囑咐了心理壓力不要太大,便又開始忙自己的。
  
  衛訶讓韓予去樓道裡等著,自己關上門,坐到醫生面前,問道:“關於心理壓力的問題,他六年前曾經被人暴力對待過,會不會是因為那件事才導致變成這樣?”
  
  醫生抬起頭,有點驚訝:“暴力事件?剛剛怎麽不說?”
  
  “不想讓他再想起那件事,那次傷的比較嚴重。”
  
  衛訶抿起唇,低頭看著自己的手。他怎麽可能在韓予面前提起六年前的事?
  
  “這樣啊,”醫生思考了一下:“很有可能,如果很血腥的話,那估計就是因為這件事了。有些人會因為血腥的場面就對肉食產生抵觸,再加上可能對那件事有陰影,所以才會下意識不想吃肉吧。”
  
  點點頭,衛訶繼續問道:“那有什麽方法可以改善嗎?”
  
  “這個就得看他自己了,強逼的話只能更抵觸,經常燉點湯一點一點讓他接受那個味沒準時間長了就好了。平常注意多喝牛奶,高蛋白的東西,來補充營養吧。”
  
  一點一點記在心裡,衛訶出了診室,卻發現韓予根本沒有等在門外,左右看了一圈,也沒有找到他的身影。皺起眉,心裡有些著急,大步走著四處找著不知跑到哪裡去的男人。
  
  經過一扇窗的時候,熟悉的身影撞進餘光中,他站到窗前向下看去,果然是不知什麽時候下了樓,一個人坐在一個小花園裡,不知道在看著什麽,居然在笑著。
  
  順著男人的目光望過去,根本沒有看到什麽人,可是過了一會兒,矮樹動了兩下,一個穿著病號服的小孩兒抱著皮球跑了出來。
  
  沒有發現投在自己身上的兩道目光,小男孩自顧自的開始拍起球來。他技術不怎麽樣,只拍了兩下球又骨碌碌滾走了,這次跑到了韓予的腳下,被他撿了起來。男孩一點也不怕生,直接就跑到韓予身邊,說了些什麽,男人溫柔的笑笑,就把球還給了他,男孩子跑走的時候依然一直看著他的背影。
  
  手緊緊捉住窗框,衛訶面無表情的看著韓予,眼睛幽沈深邃,看不出一點情緒,但是手卻用力到泛白了。
  
  這樣的笑容,已經多久沒有展現給他了?
  
  長長出口氣,壓下自己的心緒去取藥,找到韓予。男人的眼睛依然追隨著玩耍的男孩,帶著淡淡的笑,連他已經站到他的背後都不知道。
  
  “怎麽跑到外面來了?”
  
  男人身體一僵,轉過頭看向他的時候,笑容果然已經不見了。
  
  “……我……樓道裡……人太多,我就出來了。”
  
  衛訶晃晃手中裝著藥的袋子,說道:“取好藥了,回家吧。”
  
  “……恩。”
  
  韓予又看了依然在玩耍的小男孩一眼,隨著衛訶上了車,車門碰的關上時,又立刻把車窗搖了下來,身體扭向一側,似乎再看外面的風景。
  
  車裡一片沈默,韓予感覺到衛訶似乎因為什麽心情不太好,緊張的偶爾用余光瞥向他。
  
  過了幾分鍾,寂靜終於被打破。
  
  “以後我來做飯。”衛訶目視前方,淡淡道。
  
  “不用……,我真的沒事……你、你這麽忙,別管這些小事兒了……”
  
  “我不忙。”
  
  “……真的不用……”
  
  “我已經決定了,你把自己調養好就夠了。”
  
  “……”
  
  韓予沈默下來,不再推辭。
  
  久違的被關心,被重視的感覺,讓他忍不住眼眶發熱。雖然他們都心知肚明這樣的毛病是怎麽落下的,只是不提起而已,但是如果再爭下去,難免會觸碰到彼此都刻意回避的禁區,打破這份平靜。
  
  哪怕這份平靜,只是偽裝出來的。

第十三章

  衛訶真的就負擔起家裡做飯的工作了。
  
  工作可以拿到家裡做的就儘量在家裡做,實在公司要開會也會用最快的速度處理完事情,早早的回家,給韓予做好飯,然後坐在沙發上一邊工作,一邊等男人下班。
  
  回國已經有一段時間,衛劍禹並沒有完全把權力交給他,可能是對他並不放心,還有忌憚,所以工作量並不大。對於這樣的情況,他沒有什麽特別的想法,他原本就不在乎那些,是衛劍禹強迫塞給他,現在又捨不得放手,倒是享受現在的悠閒。
  
  只要不來打擾他跟韓予的生活,那老狐狸想要怎麽玩都可以。
  
  空餘的時間裡,他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對著電腦一步一步學習做菜。肉切成小碎末一樣炒在菜裡,聞起來噴香又不帶絲毫肉腥味,以為這樣男人或多或少會吃一些,結果韓予依然只挑著純青菜吃著,一下都不碰那盤菜,只有燉些清淡的湯,男人才會偶爾喝下一些。
  
  除了這些,牛奶,雞蛋,各種高蛋白的補品,沒少買回家裡,緊盯著男人每天按時吃著,才能從他臉上看到些血色,身上也稍微有了些肉,沒有那麽瘦的嚇人了。
  
  
  六年前的事,他們都沒有提起過。韓予回避著,衛訶也就不戳破,兩個人就這麽生活在一起,看似平靜安然,但是衛訶心裡很清楚,他們之間的隔閡從未消失,韓予一直與他保持著距離。
  
  
  韓予逃避他,他就儘量呆在自己的房間,就算同時出現在客廳也會保持著讓男人不會慌張的距離,身體接觸能避免就避免,即使他很想找很多藉口靠近他。
  
  
  這樣的情況讓他很煩躁。
  
  已經等了這麽多年,迫切想要得到男人的想法讓他幾乎一分一秒都難以等下去,但是除了等待,似乎再也沒有別的什麽更好的辦法了。
  
  
  
  
  衛訶嗒嗒的切著菜,不時看一眼時鍾,等到男人快要下班的時間時,便把家裡所有的燈全部打開,等他回來。
  
  果然過了一會兒,門被打開,韓予走了進來。
  
  “今天有點晚,加班了嗎?”衛訶把手擦乾淨,飯菜端出來,問道。
  
  “恩……今天做了小測驗,改了會卷子。”
  
  “工作不用太拼,身體要緊。”
  
  “知道了。”
  
  不鹹不淡的幾句對話過後,兩個人開始沈默的吃飯,衛訶給韓予舀了一碗雞湯,盯著他一點一點喝下去才拿起筷子吃飯。
  
  吃到一半時門口傳來了敲門的聲音。
  
  經常來這裡的只有兩個人,韓予猜測是靳奕辰和吳瀟兩個人過來找他,便起身去開門,誰知打開門後竟是一個金發藍眼的異國漂亮少年站在門口。
  
  他愣了一下,遲疑的問道:“你……找誰?”
  
  少年顯然也有些吃驚,嘴一張就是一串英語蹦出來。
  
  韓予在校時成績在年級裡都靠前,英語自然也不差,只是這少年語速太快,根本聽不清他在說些什麽,他茫然的回頭看了衛訶一眼,轉回頭用英語問少年:“……抱歉,你說的太快,我聽不清,不過,你是不是走錯了?”
  
  少年皺起眉,顯然也在懷疑自己是不是走錯了,但是等他抬起頭看到韓予身後的人時,驚喜的大喊道:“沒錯,我找衛!”
  
  他一激動,便顧不得面前站著的韓予,手一推就把他推到一邊,沖到房間裡抱住衛訶。

第十四章

  韓予被推得一個不穩撞到門板上,眼鏡滑下來掉到地上。他扶著門板眯起眼睛,看著面前一高一矮抱在一起的兩個人,愣住。
  
  雖然是同性,但是卻因為外表異常出色,這樣曖昧的擁抱絲毫沒有讓韓予感覺到違和,甚至有種非常契合,本該就是如此的感覺。
  
  這個少年……是誰,跟衛訶什麽關係……?
  
  
  傑尼顧不得自己有沒有撞到人,眼裡只有一身家居服裝扮的衛訶,他緊緊從背後抱著衛訶的腰,頭一徑靠在他的背上,埋怨著:“衛!你怎麽那麽久都不聯繫我?從那天晚上過後就一直沒找過我,你是不是有新歡了?”
  
  他是真的委屈。
  
  從上次分開後,衛訶仿佛人間消失了一般,再也沒有找過他,去他的公寓沒有人,去他父親的別墅找該死的傭人不讓他進門,最後乾脆找到公司,看到他的秘書才問出衛訶現在究竟在哪。
  
  他不知道為什麽衛訶要跟一個老男人住在這棟破房子裡,但是他一定要問清楚,這麽多天的冷落究竟是什麽意思!
  
  明明送他回公寓時還對他表了白,轉眼間就不再聯繫他,如果他沒猜錯,一定跟那病鬼有關。
  
  傑尼心底憤憤不平,臉頰蹭在衛訶的胸口尋求安慰,正想開口把去別墅找人被趕出來這件事告上一狀,卻冷不丁的被大力推開。
  
  “衛?”傑尼站穩身體,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看著衛訶。
  
  衛訶疾走兩步,把韓予從門邊扶起來,轉頭對著少年冷冷道:“你來幹什麽?誰告訴你我住在這裡的?”
  
  被冰冷的雙眸注視著,一向被對方寵愛的少年不禁有些嚇到,條件反射的回答:“……你的秘書告訴我的。”過了一會兒反應過來,眼中瞬間充滿了水汽。
  
  莫名其妙被打入冷宮,去家裡找受傭人的氣,找到要找的人,還要被嫌棄,他到底做錯什麽才會被出局?
  
  穩了下心神,傑尼站直身體擦乾淚,倔強的昂起頭,“我是你的情人,來找你有什麽錯嗎?明明是你無緣無故消失的,不給我打電話,也不來找我,那我來找你還不行嗎?還有,這個老男人是誰?!”
  
  蔚藍的雙眸因為水汽而越發明亮,粉紅的唇被他咬的發白,傑尼含著憤怒看向被衛訶護在身後的韓予。
  
  完全沒有想到這個用來和衛劍禹作對的人,會以自己情人的身份找上門來,衛訶心底一沈,低頭看看韓予的表情,見他看著地面不知道在想些什麽,輕輕問道:“爸爸,哪有受傷嗎?”
  
  “……我沒事。”韓予掙開衛訶扶著自己的手,撿起掉到地上眼鏡戴上看著傑尼,用並不連貫的英語問道:“……你……是衛訶的……情人?”
  
  衛訶站在韓予身後,對著傑尼射去警告的目光,傑尼畏縮了一下,一想到那個晚上衛訶的那句“你是不一樣的”,遲疑片刻,對韓予點頭肯定道:“我是。”
  
  他聽不懂中文,剛剛衛訶叫韓予的那聲“爸爸”是什麽意思,他搞不清韓予的身份,又見衛訶很重視這個人,忍不住反問道:“你是誰?為什麽跟衛住在一起?傭人嗎?不要告訴我你也是他的情人,他不喜歡老……”
  
  “夠了!”衛訶打斷傑尼的話,手指向門口,“現在出去。”
  
  “什麽?你趕我出去?”傑尼驚聲叫道,看看韓予又看看衛訶,視線在他們中間來回移動,“難道這老男人真是你的新歡?衛,你的品位真的很有問題!”
  
  衛訶不再多說,上前兩步抓住少年的手腕拉著他向門口走去。
  
  “爸爸,我出去一下。”
  
  門砰的一聲從外面合上,房間頓時恢復了寧靜。
  
  韓予怔怔站著,直到門口紛亂的腳步聲消失不見,才回到餐桌前坐下。
  
  筷子拿起來,看著滿桌的飯菜卻沒了胃口,想要把餐桌整理了,想到衛訶還沒吃晚飯,就又坐回去,看著自己的碗發呆。
  
  時間滴滴答答的流過,韓予覺得自己好像只坐了一會兒而已,但是身體卻都麻了。他換個姿勢抬起頭,看看表,時針已經指到了11點,衛訶還是沒有回來。
  
  看來不會回來吃飯了。
  
  他把飯菜放進冰箱裡,碗刷乾淨,換了睡衣去洗漱。
  
  洗完臉的時候抬起頭看著鏡子裡的自己,眉心中有了隱隱的溝壑,眼角處也有細小的紋路,蒼白又缺乏生氣,怎麽都透出衰敗的味道。
  
  他回到自己的臥室,掀起被子躺到床上,抱起醜陋又破舊的玩具,喃喃道:
  
  “原來你有愛人了……原來,我已經這麽老了……”

第十五章

  韓予一夜沒有睡,一直注意著門口的聲音,可是等到天亮,衛訶也沒有回來。
  
  腦海裡一直閃現著嬌嫩的異國少年說的那句“我是他情人”,這樣一想,夜不歸宿似乎也不是什麽難以理解的事了。
  
  喜歡男人,並且現在在國外還有了自己的戀人。跟衛訶分別幾年,那個人發生改變的似乎不只是面容而已,現在的他,他搞不懂,更看不清。
  
  可是,為了記憶裡殘留的那點溫度,他甘願沈迷在這刻意製造出的平靜裡。
  
  其他的事情,他有什麽權利管呢?
  
  
  
  
  揉揉酸澀疲憊的雙眼,向視窗看去,太陽都已經升起來了,準備準備該上班去了。
  
  韓予洗漱完的時候,衛訶終於回來了,抬頭看了一眼有些疲憊的青年,什麽也沒問,拿起公事包準備出門。走到門口的時候,被青年攔了下來。
  
  “……等等,我有話說。”
  
  衛訶一手撐在門上,擋住去路,一手揉揉眉間,對於韓予這種不管不問的態度有些失望。
  
  韓予低著頭,看一下手錶,“……說吧。”
  
  “我跟那個人沒有任何關係。”衛訶乾脆俐落的為自己澄清,“我沒有情人。”
  
  被傑尼找上門來在他的預料之外,這種敏感的時期,他不希望韓予對他有所誤會。
  
  “昨晚我……”
  
  “不用……解釋。”韓予輕輕打斷他,搖搖頭說道。
  
  “……不相信我嗎?”
  
  “……不是。只是你長大了,我……沒權利干涉你的事……你喜歡他就跟他在一起吧。”
  
  衛訶站直身體,撐在門上的手緩緩握成拳,他低頭定定的看著面前瘦弱的男人,眼睛慢慢染上寒霜,沈聲問道:“你是這麽想的?”
  
  韓予猶豫一下,點了點頭。
  
  “好,我明白了。”
  
  衛訶鬆開手,讓出門口,走到客廳倒了一杯水大口喝起來。
  
  韓予穿好鞋,拿起自己的公事包,頓了一下,轉頭又補了一句:“不過,我還是希望你可以跟女孩子交往,這樣比較……”
  
  他話沒有說完,衛訶砰的一聲用力把手中的杯子摜到桌子上,水嘩啦一聲撒了一地,英俊的青年臉上露出諷刺的笑容:“你還真是個好父親。”
  
  “什麽……?”韓予愣住,不明白青年這句不像是誇獎的話是什麽意思。
  
  “你很清楚我喜歡男人吧?”衛訶緊緊盯著韓予的雙眼,道,“不要裝傻。”
  
  韓予臉刷的蒼白起來,把公事包抱在懷裡,倉皇的轉過身向外跑去,“……遲到了,我先走了。”
  
  衛訶看著男人倉皇的身影消失在門口,疲憊的坐到沙發上閉上眼睛。
  
  昨晚跟傑尼把話說明白,警告了他不許再找來這裡,就打電話讓司機把他帶走了。
  
  本想趕回家向男人解釋的他,卻因為衛劍禹又病發而被叫回了別墅。
  
  等到到了別墅,病情已經穩定下來,只是有些虛弱。這種情況經常發生,家庭醫生就住在別墅裡,隨時在旁邊待命,以備緊急情況。衛訶倒是覺得有些多餘,這樣的病,本來就只是等死而已。
  
  這個男人是真的要垮了,大概知道自己活不了多久,又確信他真的跟傑尼分了手,昨天一個晚上就把公司的股票全部簽到了他的名下。
  
  衛訶對衛劍禹這樣的行為一點都不感激,從這個男人強行他認祖歸宗的那一天起,他就知道,並不是因為這個人感念父子之情才承認他是他的血脈,而是因為他需要一個繼承人了。
  
  衛劍禹一生都冷血自私,尤其討厭孩子的哭鬧聲,被衛訶的母親設計了一次後,對這種防範措施做得更是滴水不漏。等到他需要人來繼承家業時,卻發現除了衛訶,這個世界上沒有一絲他的血脈。
  
  所以這個妓女生的兒子,骯髒的血液便變得尊貴起來。
  
  “我給你安排了一個女人,家教很好,身世也不錯,改天你去見一下。”
  
  這是離開別墅前,衛劍禹最後對他說的話。
  
  “不過,我還是希望你可以跟女孩子交往。“
  
  這是韓予剛剛說的話。
  
  兩個父親,竟然在他身上安放了同樣的願望。
  
  可是一個只是為了利用他,一個雖然真心為他好,他卻寧願不要這種父愛。
  
  想到因為他的暗示而受到驚嚇逃離的男人,衛訶忍不住歎口氣。
  
  明知道不該逼迫他,明知道要一步一步慢慢來,明知道不能打草驚蛇,可是看著男人毫不在乎的讓他和別人在一起,還是忍不住生氣了。
  
  呵,找女人。
  
  衛訶勾起一抹苦笑──不要說女人,就連其他的男人,他都不想碰。
  
  他想要的那麽簡單,從來就只有那一個人而已。
  
  為什麽這麽簡單的願望,都得不到?

第十六章

  韓予直到天黑的時候還呆在學校裡,早上隱含怒氣的衛訶,讓他有些不敢面對,幹坐在辦公室裡等到快封校時,才一點點朝門口走去。
  
  不知道究竟哪句話惹得青年不悅,從回來到現在,從沒有跟他起過爭執的人居然在那時這麽咄咄逼人。
  
  是那句讓他找女孩子談戀愛刺激到他嗎?
  
  韓予並不是看不起同性戀,他本身的怪癖比同性戀還要見不得光,有什麽立場去鄙視別人?只是,看到那麽漂亮的少年抱著衛訶,口口聲聲稱自己是他的情人,他心裡就覺得憋悶。把這種感覺歸於不希望看衛訶走上不平常的道路,才開口建議他還是跟女孩子在一起好,畢竟當初他的設想,就是看著衛訶長大成人,娶個溫柔美麗的妻子,構建一個家庭。這個才是正常順遂幸福的一生。
  
  不過,在對方有同性情人的情況下,說出那種話,的確是他做錯了,只是他不懂衛訶最後那句話,究竟是什麽意思。
  
  那句飽含某種暗示的話,是在提醒他什麽?
  
  莫非,那一次的報復還不夠,青年還在記恨他當年做出的決定?
  
  韓予停下腳步,為自己的猜測而忐忑不安,極力想忽視的兩人間的疤痕暴漏出來,家裡的那個人突然變得可怕起來,讓他邁向回家的路的腳步變得遲疑不定。
  
  不敢……回去。
  
  提著公事包走到一個角落,蹲下來。這是他從小養成的習慣,被打了就找個地方躲起來,別人找不到他就會少挨幾拳。到後來變成只要想逃避什麽事情時,就會找個沒人的地方躲起來,仿佛眼睛閉上,把自己隔絕起來,就不用面對那些紛雜。
  
  他知道這只是掩耳盜鈴,只是對自己的欺騙而已,最終不管躲到哪裡都會被捉出來的。可是能晚痛一會兒,對他也是一種寬容了。
  
  路邊的行人來來往往,每個人都步履匆忙,總有那麽一個去處使他們的歸處,與他所在的這個角落仿佛隔絕成了兩個世界。
  
  韓予低著頭蹲了很久,晚風拂過他的發梢,連帶小小的一聲呼喚也吹了過來。
  
  “老師?你在這裡幹嘛?”
  
  他抬起頭,向前看去,發現一個小小的身影正站在他面前。天色太黑,他眯著眼辨認了很久才認出來是誰。
  
  而等看清小孩的臉,也嚇了一跳。
  
  “蔣英?你……怎麽變成這樣?”
  
  面前的孩子鼻青臉腫,身上也髒兮兮的,帶著幾個腳印,一副打過架的樣子。
  
  蔣英是他帶的一個班裡的學生,成績不怎麽好,被班主任調到最後一排不管不問,存在感很小,一般也沒什麽同學跟他玩,都把他當成透明人。
  
  這樣被孤立的情況讓韓予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所以對他多了一些關照,在他的認知裡這個孩子是非常內向懂事的人,怎麽會跟人打架?
  
  “……沒事。”
  
  “怎麽可能沒事?你跟誰打架了?”
  
  蔣英搖搖頭,不說話。
  
  韓予有點擔心,把孩子拉過來,就著月光查看他臉上的傷,臉上那麽大的手印,看得他有些憤怒。
  
  “大人打得你?”
  
  小孩還是默不作聲。
  
  韓予又問了幾次,見蔣英實在是不肯說出什麽所以然,只好從包裡拿出手帕,幫他擦拭臉上已經幹了的鼻血。
  
  蔣英顫抖了一下,便隨著韓予去擺弄,初秋的晚風已經有些微涼,一陣吹過來,他打了個激靈,忍不住朝韓予湊了湊,又湊了湊,最後直接貼到他身邊蹲下,縮成小小的一團避風。
  
  韓予體溫本身也不高,但是出門太急忘記拿外套,一件襯衫套在身上,分不出別的衣服來給小孩披上,猶豫了一下,張開手臂攬住孩子瘦弱的肩膀,問道:“你家在哪?老師送你回家。”
  
  小孩搖搖頭,又蹲了一會兒,覺得沒那麽冷了,才抬頭道:“我該回家了,老師再見。”
  
  “老師送你……”
  
  “不用,我家就在旁邊。”
  
  蔣英恭恭敬敬鞠了一躬,說了老師再見後便跑走了,韓予看他消失在一家雜物鋪裡,知道現他家真的很近。
  
  那為什麽受了傷不回家,反而在外面呆著?究竟誰下這麽重的手打一個孩子?難道是他的家長?
  
  韓予站起身,皺著眉想著蔣英的事情,最終還是覺得不放心,打算去他家看一眼。
  
  他正往那邊走,滿腹的疑問讓他忽略身邊的情況,直到一輛跑車慢慢停到他面前,車門“碰”的一聲被從裡面打開,衛訶坐在裡面握著方向盤目視前方,面無表情的開口道:
  
  “上車。”

第十七章

  “可是……”韓予看看那家雜貨鋪的方向,有些猶豫。
  
  “我說,上車。”衛訶轉過頭,定定的看著韓予。
  
  對峙了兩分鍾,韓予還是敗下陣來,束手束腳的爬上黑色的賓士車,腳都不知道要放到哪裡,怕踩髒潔白的羊絨毯。
  
  蔣英的事,還是明天再說吧。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總覺得今天的氣氛有些凝重,身邊的青年沈默到讓他坐立難安,為了緩解自己緊張的心情,不要多想,韓予難得的先開了口。
  
  “你……怎麽來了?”
  
  衛訶穩穩的操縱方向盤,沒有回答。
  
  “那個……這個車是誰的?沒見過……”
  
  衛訶依然不回應。
  
  韓予訕訕的閉上嘴,看向車窗外,心裡不安的感覺不減反增,惴惴不安,仿佛有種不好的事情即將發生。
  
  
  
  衛訶其實已經來了很久了。
  
  因為今天做晚飯很久都沒有等到男人回家,忍不住來接他,但是他看到什麽?
  
  看到他在路邊半抱著一個孩子。
  
  衛訶在那一瞬間覺得自己很可笑。
  
  因為心疼,所以就這麽壓抑著自己的欲望忍耐著,連碰一下都不敢,等著男人習慣他的存在,等著男人慢慢接受他,愛上他,以愛人的身份生活在一起,而非早已被破壞,卻偽裝出來的父子關係。
  
  現在,他覺得自己做錯了。
  
  他已經成年,早就不是小孩子了,怎麽都不可能再回到小時候,失去了那一段時間,男人再也不會對他產生別的感情了,而他身邊卻還有那麽多小孩,每一個都能引起男人的無限憐惜。
  
  所以──對著一個戀童癖,等待是最愚蠢的選擇。
  
  
  
  衛訶抿著唇,不發一語,就像身邊沒有人一樣。韓予心裡打著鼓,車子開到樓下,一下打開車門率先上了樓。
  
  餐桌上擺著的飯菜都已經涼了,但是香味溢滿整個房間,韓予卻沒有胃口吃飯,直接丟下公事包,就想躲到自己臥室。
  
  “我不餓……不吃了……”
  
  他說著,閃身進了臥室,就想把門關上,誰知衛訶一直跟在他身後,大手一撐就把門抵住,低頭看著他,問道:“真的不吃?”
  
  “……不吃了,我不餓,想休息了……你也早點睡……”韓予邊說著,邊手上用力,想把門關上。
  
  “好。”衛訶點點頭,“不想吃飯就做些別的事。”
  
  他手下一用力,韓予根本無力抵抗,門就被推開了,一步一步慢條斯理的向房間裡的男人走去。
  
  不對勁,不對勁。
  
  韓予心中不安的感覺越來越強,恐懼讓他的身體難以自已的開始顫抖,隨著青年狼一樣充滿攻擊力的靠進,而一步一步往後退著。
  
  “……我覺得餓了,還是吃飯吧。”
  
  他虛弱的開口,聲音低到自己都聽不清,低著頭繞開衛訶所站的地方,想向外走。
  
  可是他出不去了。
  
  衛訶手臂一攬將韓予攔腰抱住,直接扔到床上,大力按住正掙扎起身的人的肩膀,俯視著他。
  
  “小……小訶!你,你幹什麽?快放開我!”
  
  
  韓予驚恐的掙扎起來,像尾脫水的魚一樣在床上撲騰著,
  卻怎麽也無法掙脫禁錮著自己的手。這樣無力的感覺讓六年前那場恐怖的噩夢前所未有的清晰起來,那一天,就是在這張床上,被眼前這個人用力的侵佔著,怎麽都逃不了,怎麽都躲不開,滿眼都是黑暗,似乎再也看不到一點光明。
  
  而現在這樣的情景,是不是要重複那天的噩夢?
  
  “……不,放開我!別碰我!!”
  
  韓予不停掙扎著,閉著眼不敢看身上的人,冷汗從額頭上滲出來,叫的淒慘。
  
  “不讓我碰你,你去抱別人?”
  
  衛訶低頭冷冷看著縮成一團的男人,心裡的怒火更盛。抱著小孩子的時候倒是很自然,而被他碰一下手指都會仿佛粘上細菌般躲開。
  
  憑什麽?
  
  明明趁他睡著的時候偷偷吻他愛撫他,現在又這副厭惡的樣子,就因為他不是小孩子了?
  
  俯下身體壓到男人的身上,低頭看著他滿臉驚恐的神情,忍不住自嘲的笑笑,覺得自己既卑鄙,又殘忍。
  
  得不到心就搶劫身體,還有比他更可悲的人嗎?
  
  可是沒有別的辦法了,他已經忍耐不住了。
  
  一手壓制著男人的掙扎,一手把他的雙腿掰開,自己卡進去,衛訶埋頭在他肩膀處,嗅著久違的男人身上的味道,低聲笑道:“我想做什麽,你不是很清楚嗎?”
  
  “我不知道!不知道!”韓予狂亂的推搡著衛訶的肩膀,搖頭大喊。
  
  “忘記了?沒關係,我讓你想起來。”
  
  說完,衛訶抬起頭鉗住韓予的下頜,直接吻了上去。

第十八章 H

  “……”
  
  唇上柔軟濕潤的感覺那麽清晰,隨後一條火熱的舌頭便狂暴的沖了進來,肆意攪拌著他的口腔,吞噬著他的唇瓣,仿佛渴了很久一般吸吮他口中的蜜汁。
  
  口中的東西不停翻攪著,韓予瞪大雙眼,連掙扎都忘記。與上一次不一樣,這樣兇猛的掠奪不是在黑暗間進行,刺眼的燈光照亮整個房間,眼前也沒有被遮住,被自己從小養大的少年閉著雙眼忘情的舔舐著他的唇瓣,一切背德的罪惡暴漏無疑,讓他連欺騙自己的可能性都沒有。
  
  口腔裡全部是別人的氣息,舌頭被吸得發麻,頭暈目眩,胸腔都快炸開,才發現自己連呼吸都忘了。
  
  “……唔……恩恩!!!”
  
  韓予猛的回過神來,搖著頭企圖擺脫唇舌的糾纏,捶打著衛訶的肩膀,本來就有些暈眩的他,在劇烈的動作後,眼前一片發黑,癱軟在床上。
  
  他不知道衛訶什麽時候放開了他的唇,等他補充完足夠的氧氣後,襯衫已經被大大扯開,一個黑色的頭顱埋頭在他胸前的乳頭處輕輕齧咬著,褲子拉鍊都被扯開,露出來保守的白色內褲。
  
  “……幹……幹什麽!?放開我!不要做這種事!”
  
  “呵,”衛訶撐起身體,漆黑的雙眸看向韓予,輕輕笑了一聲,“哪種事?你不是很清楚嗎?那天晚上不是很明白是我做的嗎?”
  
  “我不知道!我不記得了!我什麽……都不記得了!放過我吧!”
  
  韓予蜷著身體,雙手抱頭,不停的顫抖,嘴裡喊著:“放、放過我吧……我不記得了……什麽都不記得了……”
  
  “不記得?”衛訶揚起眉,“我幫你記起來。”
  
  下一秒韓予被整個翻過去,趴在床上,襯衫也被俐落的扒下來扔到床下,唇舌開始遊走在他的頸項,慢慢往下蔓延開來。
  
  “啊……!不要!……為什麽……要做這種事?”
  
  濕漉漉的觸感讓韓予快瘋了,身體止不住的發著抖,雙手抓住被單,一點一點向前爬著,可是剛剛爬出一點距離,就又被摟著腰拖了回去,這次動作不再輕柔,直接咬住了他的脖子,兩隻手伸到他身前,一左一右捏住了兩粒小小的乳粒,大力揉搓起來。
  
  乳頭太敏感,被玩弄了兩下就立了起來,火辣辣的疼痛。他抓住衛訶的兩隻手,企圖推開它們,只扯得乳頭更疼起來,仿佛要被扯掉一般。
  
  “小訶……要掉了,求求你放手……”韓予恐懼的求饒著,裸露出來的上半身瘦骨嶙峋,顯得異常可憐,褲子因為缺少了腰帶的束縛,一下子滑到了大腿處,他狼狽的扯著自己的褲子,拍打著青年不依不饒玩弄他乳頭的手臂。
  
  “掉了?”衛訶扯了扯手中的小突起,咬住韓予的耳垂,低喘道:“不是好好的?在自己兒子面前說這麽色情的話,不覺得丟人嗎?”
  
  鬆開手中被欺負到紅腫的小乳粒,一路向下探去,一把把白色內褲拽下,韓予可憐兮兮隨著主人的躲閃而不住搖擺的性器便蹦了出來。
  
  “啊啊……!不要!別碰那……!”
  
  敏感的地方被人捏住揉搓起來,韓予像蝦米一樣弓起身體,躲避著青年的大手,屁股向後一躲,便撞到了身後男人的胯部,被西褲包裹著的碩大性器幾乎要衝破褲子,直接頂到他的臀瓣,這就是記憶裡讓他痛的死去活來的地方。
  
  僵了一秒,掙扎猛然變得更加劇烈,垂死掙扎一般抗拒衛訶強迫性的擁抱,床上的枕頭都被擠到地上,一片混亂。
  
  “啊……不要!救命……救救我……”
  
  韓予手抓住床欄,向前爬著,嘴裡呼救,可是這座年代久遠的居民區雖然陳舊,卻是實打實的精工細作,那時人都實誠,絕對沒有偷工減料蓋房,所以隔音效果非常好,他微弱 的呼救聲不可能穿過厚厚的牆壁,得到別人任何救援。
  
  衛訶性器被撞得那一下,讓他驀地呼吸沈重起來,性器漲得幾乎要炸開,幾年以來終於跟男人的親密接觸,讓他再也控制不了自己的步調,一手控制著男人的身體不讓他逃掉,一手抓住那白色的底褲,脫到男人的大腿處,露出缺少陽光滋潤的潔白臀瓣,手指對準中間緊閉的小穴按揉兩下,直插而入。
  
  “啊!!不要!不要!!求求你,小訶,放過我!!”
  
  許久沒有被進入過的地方再次迎來了被侵犯,韓予瘋狂的搖著頭,扭甩著自己的屁股,希望逃開手指的進攻,他不知道這樣的動作讓青年瞬間雙目染上微紅,只一徑的希望逃離那手指的折磨。
  
  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韓予崩潰的哭泣著,那一晚充盈他全世界的疼痛再次襲來,身體逃脫不能,只能顫抖的流著淚。
  
  衛訶已經忍耐到極限,恨不得直接沖到男人的身體裡橫衝直撞一番,可是手下的身體緊繃的太厲害,連一根手指都難以進入,更不要說他的東西了。這次他不要男人疼,如果真的讓對方從此都懼怕做愛,得不償失。這次,他要讓他也舒服。
  
  衛訶翻身下床,從抽屜裡翻找著什麽,韓予在身上的人一離開的時候,就哆嗦著手給自己提上褲子,跌跌撞撞的向門外跑去,但是剛剛跑到客廳就被一把抓住,抵到了玄關的門口處!

第十九章 H

  上身被緊緊釘在門上,褲子被一把拽到腳踝處,韓予動也不能動,感覺到男人粗重的喘息噴在耳邊,臀瓣被大力的揉捏擠壓,最後猛的向兩邊掰開,露出了中間的小口。
  
  韓予絕望了,門就在眼前,打開就可以逃離這個地獄,但是被壓制的死死地他,手指只能徒勞的握在門把上,任由身後的人褻玩。
  
  “救救我……救命……”
  
  無力的敲擊著房門,嘴裡無意識的求著救,手最後被衛訶按在房門上咬著耳朵冷冷威脅:“你希望有人看到你現在的樣子?被自己的兒子壓在門邊操?”
  
  他冷笑著,一腿猛的卡進韓予的雙腿中,迫的他大大張開腿,翹起屁股,“不要以為有人來我就會鬆手,就算當著別人的面,我今天也要進去。”
  
  韓予額頭抵在門上,手放棄般垂了下來。
  
  被自己兒子侵犯的罪惡,他不能讓別人看到。
  
  “為什麽?為什麽……要這麽做?……我是你……父親啊……”韓予閉著眼,淚水無聲的滑落,輕聲問道。
  
  “父親?”
  
  衛訶從口袋裡拿出一瓶護手霜,擠了半管在手上,將這厚厚一坨細膩的油膏全部抹在韓予的穴口,就著滑膩的感覺猛的沖進去兩根手指,在裡面翻攪起來,另一隻手則探向前面,捏住韓予柔軟的性器輕輕甩了兩下。
  
  “你把這個東西放在我腿中間蹭的時候,怎麽沒想過你是我父親?”
  
  一句話卻像一道雷,炸的韓予頭暈目眩。
  
  心臟突突的仿佛要從胸腔裡蹦出來,隱藏的秘密被從最想隱瞞的人的嘴裡道出,他恐懼的聲音都顫抖起來。
  
  “你、你……說什麽?我不明白……”
  
  “不用跟我裝傻,無論是六年前的那一晚,還是我第一次帶同學回家的那一晚。”衛訶親親韓予瘦削的肩胛骨,一抹心痛一閃而逝,他深呼吸一口氣,殘忍的道出了真相:“你第一次對我出手那次,我根本沒有睡著;而六年前,我強暴了你。”
  
  “不要說了!別說了!我不想知道!”韓予猛的捂住自己的耳朵,再一次龜縮起來,企圖逃避已經被戳破的現實。
  
  怎麽可能?怎麽可能?
  
  他苦苦隱瞞的一切原來衛訶全部知道!?
  
  這是多大的玩笑?
  
  在他做出那麽無恥的勾當時,原來小孩根本沒有睡著,為了掩蓋這個秘密,他不敢跟他接觸,不敢讓他住在家裡,甚至怕衛劍禹說出這個秘密而答應了他的條件,而他還可笑的以為自己隱藏的很好。
  
  為什麽那時候要裝睡,為什麽不阻止他,為什麽不反抗?
  
  在他痛苦自責的時候,這個人卻一點一點看在眼裡,也許還在心底嘲笑。
  
  而就因為他曾經對他產生過欲望,所以用強暴來報復他?
  
  六年的美好回憶全部分崩離析,所有曾經的幸福此刻全部變成了笑話,韓予簡直分不清到底什麽是真,什麽是假。
  
  “明明那時對我有感覺的,為什麽現在拒絕我?”衛訶步步緊逼,手指又加了一根,快速抽插著擴展緊致的甬道,“就因為我長大了,而你只戀童?”
  
  “不是……不是……”
  
  韓予搖頭,不明白為什麽衛訶會理直氣壯指責他現在的拒絕,腰部因為後穴火辣辣的摩擦而一陣發麻,幾乎要站立不住。
  
  “你喜歡今晚那個孩子?恩?”
  
  “……沒……我沒有……”
  
  不知道青年問的究竟是什麽,韓予只知道無意識的否認,大腦裡一片空白。
  
  這一切太過於可怕,他不想再面對。直到身後的手指終於拔出去,換了一根炙熱的熱棒抵在穴口,在臀縫裡摩擦滑動著,那炙熱的溫度燙的他才回過神來。憶起第一次被貫穿時的劇痛,那粗度與長度絲毫不失少年時未成熟的性器可以比擬的,讓他恐懼的再次掙扎起來。
  
  “不……不要……太大了,進不去……會死……”
  
  絕望的敲打著禁錮他的手臂,感覺到那粗大的頭部已經擠進了他的臀縫,抵在穴口一下一下試著衝擊,粘膩的液體混合著護手霜弄得性器格外滑膩,對了幾次都沒有沖進去,反而頂到了前面的卵蛋。
  
  衛訶失去耐心,整個把韓予抱起來,只讓他腳尖著地,臀部翹的高高,一隻手扶住自己的性器,總算對準了那沾滿白色油膏的穴口。
  
  “不要!不要啊!小訶,我求求……啊!!!”
  
  粗壯柱體毫不留情的鞭撻而入,讓韓予求饒的聲音被慘叫聲代替。
  
  噩夢重現。

第二十章 H

  “啊……啊……恩唔……哈……”
  
  房間裡充斥著壓抑的呻吟聲,與激烈的肉體拍打聲,為了不讓外邊的人聽到自己的聲音,韓予手握成拳,抵在口中。
  
  腿已經軟的站不住,依靠著身後人的雙臂才勉強站著,胸口的兩顆紅腫的乳頭被門板壓扁摩擦,屁股被人托的高高,任由粗長熱燙的性器進攻著。
  
  從被進入,一直到現在不知道有多久了,他只知道自己就這樣被釘在門板上,被撞得不停的聳動著,一刻也不曾停止過。身後的穴口已經麻木,初被進入時的痛已經感覺不到,只剩下火辣辣的酸麻感隨著衛訶怒漲的性器的抽插而愈加厲害起來。
  
  為什麽會變成這樣?
  
  明明他已經當做六年前的事情從未發生,明明兩個人相處的很平靜,為什麽再次對他做這種事?
  
  “做愛的時候要專心。”
  
  看出男人的失神,衛訶挑起眉,手指重重擰上了男人的乳頭。
  
  青年的身體健美而有力,絲毫不見小時的羸弱,腰部尤其充滿力量,每一次的攻擊都仿佛要把韓予的內臟頂出來一般,巨大的性器直插進他用來排泄的器官,小小的菊口被撐得緊繃,幾欲裂開,卻因為足夠的潤滑和前戲並沒有出血。
  
  半管的護手霜全部擠在了菊口處,臀縫中夾著濃厚的白膏,因為衛訶過於兇狠的撞擊而四處飛濺,穴口那裡更是因為急速的摩擦而搗出白沫,順著腿滑下。
  
  “……啊……啊……”
  
  韓予無意識的呻吟著,無神的雙眼含滿淚水,連討饒的話都說不出來,或者說,他已經知道任何的求饒都不會讓身後的人停手了。
  
  也許是對他壓抑著自己的聲音有些不滿,衛訶猛的鉗住他的腰,狠狠的向前一撞,頂的他身體都彈跳起來,忍不住爆出一串呻吟。
  
  “唔啊啊!啊……啊!”
  
  “你好緊,爸爸。”衛訶因為受驚的甬道急速的收緊而粗喘起來,聲音沙啞低沈,他一手扭過韓予的臉,舌尖淫猥的舔在他的臉上,輕笑道:“你好棒。”
  
  隨著這聲爸爸,莫名的電流順著耳道走遍全身,性器激動的跳了兩下,後穴也忍不住激烈痙攣著,死死絞緊包裹著的肉棒,粘膩的腸壁不停收縮著,幾乎可以感覺到那粗大性器表面上突起的筋絡。
  
  身體的感覺難以克制,韓予難堪的閉上眼,低聲道:“……別叫我……爸爸。”
  
  爸爸這個稱呼,不是給他這種人的,在被青年插進身體的情況下聽到這樣的稱呼,只能讓他更清楚的感受到背德的罪惡,讓他覺得羞愧難當。
  
  他只是一個被強迫打開雙腿,還可以在別的男人身下搖著屁股硬起來的下賤的人而已。
  
  而這個別的男人,是他的養子。
  
  依稀還記得,第一次把小孩帶回家的時候。
  
  瘦小的孩子連飯桌都夠不到,窩在他的懷裡小小的一團,喜歡聖鬥士也不說出來,雖然討厭小熊的睡衣,卻依然聽話的穿著。
  
  而現在,他卻光裸著,被自己養大的孩子從身後進入,侵犯著,身體還可以得到快感。
  
  他根本沒資格做別人的父親。
  
  閉著眼咬緊唇,克制著自己不要發出聲音,消極的抵抗著,這樣的行為被衛訶發現,他一手搬起他的一條大腿,掛在自己手臂間,讓穴口張得更大,方便自己進入。
  
  “唔!……恩……”
  
  韓予咬緊牙關,沈悶的聲音全部咽回咽喉,濃重的鼻音卻帶來幾絲性感。
  
  “張嘴,我想聽你的聲音。”
  
  衛訶側頭含住韓予的唇,低低道。
  
  韓予用手捂住自己的嘴,迷亂的搖頭。
  
  衛訶手探到韓予的胯間,那已經挺直的性器正隨著他的撞擊晃動,他重重捏了一把,再次開口:“叫給我聽。”
  
  “恩……啊!!疼!”韓予忍不住叫出聲,腿一軟就要跪倒地上。
  
  衛訶達到目的,長臂一攬,抱著韓予的腰,把他整個托離地面,釘在自己的性器上,走回客廳,自己坐在沙發上,然後將他整個轉了過來,面對面騎跨在自己的肉棒上,托著他的腰上上下下吞吐自己。
  
  懷裡的身體瘦的可憐,手摸上去可以感覺到骨骼嶙峋的突起,這樣好像一捏就會碎掉的身體,卻讓他極度渴望著。一個個細碎的吻落到男人的身上,留下串串情欲的痕跡,最後含住一邊乳頭忘情的吸吮起來。
  
  “恩啊……不要……”韓予身體軟軟的靠在衛訶身上,忍耐不了那無止境的抽插,抽泣著求饒:“……受不了了……放過我……”
  
  “受不了?”衛訶捏著韓予的下巴,強迫他低頭看著自己昂揚的性器,:“這麽精神,怎麽會受不了?”
  
  說完,又是一個猛力的挺入,男人唯一有點肉的臀部被撞得抖動不止。
  
  “啊!”韓予險些被掀下去,顫抖著抱住衛訶的脖子,讓彼此結合的更加深入,終於忍不住哆嗦著噴射了出來。
  
  身體達到了前所未有的高潮,心卻像墜入了無底深淵。完了,他真的完了。在自己兒子的侵犯下居然可以達到高潮射精,還有比他更下賤的人嗎?
  
  有些失神的看著天花板,推連夾住青年的力氣都沒有了,隨著身下人的攻擊,身體搖搖欲墜。
  
  身體的快感,背德的罪惡感,絕望混雜著情欲,將韓予整個束縛住,雖然這次沒有被遮住雙眼,但是他仿佛眼前一片黑暗。
  
  射過後的身體開始氣虛,肛口被摩擦的仿佛要拖出身體之外,而體內的巨劍卻絲毫停歇,重新燃起的疼痛讓蒼白瘦弱的男人埋頭在青年肩膀上流著淚:“……饒了我……饒了我吧……”
  
  “以後不許再抱別人。”
  
  “……不抱……再也不抱了……”
  
  “不許再躲我。”
  
  “……”
  
  衛訶雙眸一沈,一根手指探到兩人緊密連接粘膩不堪的交接處,揉一揉那緊繃到快要爆裂的穴口,就要擠進去。
  
  “不同意?”
  
  即將被撕裂的恐懼讓韓予咬緊牙,瘋狂搖頭,“……不躲!不躲了!再也不躲了……求求你……”
  
  得到了保證,衛訶猛的一個翻身,將韓予壓進沙發裡,兩條腿幾乎壓到了頭兩側,捧著男人懸空的臀部做起了最後的衝刺,護手霜的香味混著情欲的味道四散,巨大的性器從紅腫到櫻桃大小的穴口猛然抽出,再全根沒入,由上向下看著身心終於被自己征服的男人那迷亂的淚顏,心中的空虛終於稍微滿足了一些。
  
  就算得不到心,起碼征服了身體。
  
  衛訶有些苦澀的笑笑,俯下身體含住男人不斷溢出細碎呻吟的唇,猛的頂進他的最深處,把自己釋放了出來將他填滿。
  
  如果你想逃,那就一起下地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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