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後餘生+番外 by 煙是

 

  愛後餘生 1

  「班長,你看他。」同桌的譚晉頂了頂秦戈。
  
  「什麽啊。」秦戈正在認認真真抄完黑板上的筆記。
  
  「那個人啊,他又在睡覺,老師都不管他誒。」
  
  「老師都不管,你管什麽。」秦戈頭都沒抬,把筆記本翻過去了一頁。
  
  「喂,你真無趣誒。」譚晉嘟嘟囔囔把書翻開。「你不是班長嘛,你也不管~」
  
  秦戈沒有接話,只是抬起頭看黑板,順便往他那個方向瞟了一眼。
  
  他穿著白襯衫,趴著睡得很熟,背部隨著呼吸一起一伏。桌上什麽書都沒有,大剌剌地毫無掩飾。
  
  他叫林熙烈。
  
  康熙的熙,烈火的烈。
  
  校內瘋傳他是黑道老大林一輝的私生子,正主不讓他進家門,那老大就拿錢在外面買房子,雇了個老保姆養著他。
  
  他每天騎著機車來上學,上課睡覺,不寫作業,老師怎麽說他也一副拽樣。老師本來也不怎麽敢管,雖然是掃地出門的,總還是黑道老大的骨血,傷了他幾根寒毛誰也不保證會不會缺胳膊少腿什麽的。久而久之老師也都不怎麽管他了。
  
  學生裏總是有天不怕地不怕的。有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嘲笑他是私生子,有一次出言辱駡他母親,把他惹毛了,把那幫人全打地上趴下。有好事者去高年級那裏告狀,高年級的便把他約到頂樓,說是要「教育教育」他,結果被他一個人全幹翻了,他就多了幾個淤青,那幫高年級的倒躺了很久醫院。他一戰成名,從此成了實際上的校園大佬,那一戰也成了傳奇中的「頂樓之戰」,後來的學生單挑群K也都挑那頂樓了。從那以後,他身後也多多少少聚了些小跟班。其實他不怎麽收跟班,只是那些人狗腿一樣跟著他,前遞煙後擦鞋什麽的,他也就懶得管了。
  
  ***
  
  今天秦戈做值日,兼放學打掃衛生小組組長。組員都做完走了,他還盡職盡責一扇窗戶一扇窗戶檢查有沒有關好。
  
  秦戈把所有該檢查的都檢查完了,要關燈鎖門了,林熙烈還趴在座位上睡著,好像他從下午上學起就一直趴到現在放學。門外幾個小跟班一直在探頭探腦,也不敢進來叫他:誰敢打擾「烈哥」休息呢。
  
  秦戈猶豫了一下,還是走過去敲了敲他桌子:「你還好嗎?」
  
  對方沒動彈。
  
  「喂?你還好嗎?我要關門了。」
  
  對方這才抬起頭,撓了撓頭發。額頭上還有壓了很久形成的紅印子。
  
  秦戈從來沒有這麽近地看過林熙烈。印象裏父親告誡過離黑社會小混混遠一點,而且他的小跟班風評也都不怎麽樣,以至於他以為黑道的都應該戴著墨鏡滿臉橫肉的,生出來的兒子也應該是脾氣驕縱暴戾無比的,可面前的這位好像不一樣。
  
  他的五官是很不羈,但是也不至於很兇惡。眼窩深陷,鼻樑高挺,輪廓很硬,還有一點點異國風情的帥氣。頭髮也是純正的黑,髮型雖然不是平頭,也不至於會令教導主任噴血,不像路邊那些小混混,染得亂七八糟,還前面一撮後面一撮的。最令秦戈驚訝的是,他兩隻瞳孔竟不一樣顏色,一隻黑色,另一隻居然是褐色的。
  
  盯著對方眼睛看了半天才回過神來,秦戈有點害怕對方會不會因為自己打擾了他睡覺而暴走,出乎意料的是那人只是問:「幾點了?」
  
  他的聲音冷冰冰的,就像他的表情一樣不帶任何溫度。
  
  「五點半了,我要鎖門了。」
  
  那人站起來就往外走,秦戈這才發現他連書包都沒帶。抽屜裏也只是淩亂地散著一些雜誌。
  
  看他走得搖搖晃晃的,還伸手撓後腦的頭髮,秦戈鬼使神差地就開口問:「你下午睡了那麽久,你生病了嗎?」
  
  那人也不答話,逕自走了出去。門外一幫小嘍羅狗腿地就貼上來:「烈哥今天想吃什麽?」「烈哥想去哪兒玩?」
  
  遠遠地聽到低低的不耐煩的:「回家去,吃什麽吃。」
  
  秦戈把他的坐椅塞到桌子下面,看了一眼整潔的教室,才關燈鎖門。
  
  校門口,私家車正在等著他。

愛後餘生 2

  「何叔叔好。」
  
  秦戈打開車門坐了進去,一絲不苟扣好安全帶,把書包放在膝蓋上。
  
  「小少爺好。」
  
  何榮俐落地一打方向盤,車子平穩而迅速地向前駛去。
  
  秦戈看著窗外的風景,高樓一幢幢掠過去,忍不住想起下午那張令他印象深刻的臉龐。剛上初中就聽說同班有個黑道子弟,父親就叮囑他能離他多遠就儘量離多遠,這種人沾上了沒好事。從那以後他就對這個同窗視而不見,不交作業也好,上課睡覺也好,由他去,好在他上課也不搗亂。今天如此近地直視了他的臉龐和雙眸,心裏竟然一直咚咚如擂鼓,怎麽都停不下來。他那兩句冷淡的話也像在耳朵邊上生了根,一直蕩來蕩去。
  
  他終於忍不住開口:「何叔叔。」
  
  「什麽事,小少爺?」
  
  「嗯……你知道林一輝嗎?」他不敢直接問林熙烈,他怕何榮回頭報告給父親。其實報告給父親也不怎麽樣,他就是直覺地不想。
  
  「林一輝啊,本地黑道老大呢,紅幫現任幫主。說起來他還真傳奇,小時候父母雙無,流落在外,被老幫主撿到領回去當義子養。林一輝也爭氣,手腳勤快腦袋活絡,會做事會說話,很快就榮升老幫主左右手。後來老幫主猝然過世,沒指定繼承人,老幫主兒子在出殯那天發難,想剪除林一輝,結果林一輝早有準備,把老幫主親兒子掃蕩了乾淨,之後雷厲風行一番作為,確立了自己新幫主地位。這人也是個扮豬吃老虎的行家啊。」
  
  秦戈想聽的一個字沒有,有些鬱悶,還是作罷了。
  
  何榮見秦戈沒說話,忍不住就補了一句:「小少爺現在跟林熙烈一個班要多小心,惹到黑道真不是吃素的。雖然咱們不怕他們,但是撕破臉大家都不好做生意。特別是你們小輩年輕氣盛的……」
  
  秦戈轉過臉笑笑:「知道啦,何叔叔。」
  
  「嘿嘿,我又囉嗦了。」哎哎,不過秦氏這基因真不是蓋的,大少爺英武小少爺俊秀,小少爺一笑,哎喲真是快閃花眼了。
  
  ***
  
  經過上次的事情之後,秦戈有意無意地就有些注意林熙烈。雖然父親和何叔叔都一再叮囑,但好奇心害死貓,越不讓看的就越想去看。而且他真的……真的有種不同的氣場……秦戈家裏的男人都算傑出了,父親在商界號稱「儒商」,哥哥也英武剛毅,連N屆學生會主席,但是都不像他那樣的,好像視周遭如塵土,誰都入不了他法眼般的淡漠,甚至是不屑。
  
  他……平時都在想什麽呢……
  
  教室裏,走廊上,偶爾兩個人擦身而過,那人像是沒事人般的,像那天什麽事都沒發生一樣,一眼都沒看過他。
  
  秦戈從操場經過,看見他又在踢足球。球場上十幾個人,他仍然能一眼辨識出他來。
  
  林熙烈常常上課遲到,主要就是跟一幫嘍羅踢足球。
  
  他跑的很快,頭髮飛揚在風裏,白色的T恤被風吹得呼呼的抖動。
  
  他提腳射門,姿勢妙不可言,整個人幾乎都要飛起來。就連之後停下等待球進的姿勢都桀驁不馴到極點。
  
  秦戈看了一眼,繼續默默地向前走。
  
  突然聽到有人在大吼,他還沒反應過來,就感覺左耳嗡嗡地響,左邊臉頰像發燒一樣疼,他下意識捂著臉轉過頭去,一幫踢球的男孩子正在向他奔過來。以林熙烈為首。逆光裏看不清他的表情。
  
  秦戈很快被圍住了,他垂下眼去。
  
  「不好意思啊,你今天真揹運咧。」一個男生不頂認真地說道,立刻就被林熙烈賞了狠狠一個暴栗。
  
  「啊!烈哥!」那個男生哀號起來,眉毛眼睛一起耷拉下來,捂著腦袋說道:「呃……對不起啊……我無意的……」
  
  「沒關係。」秦戈擺了擺手。
  
  正要往前走,那人卻上前一步擋在他前面,秦戈有些驚愕地抬頭,那人拉開他捂著臉的手,伸出兩隻手指捏住他的下巴,把他的左臉扳過去,低頭仔細看著他的臉頰。
  
  一瞬間秦戈心臟狂跳,血液都往臉上湧去,只覺得左臉更火燙。那人不羈的臉龐就近在眼前,連濃密的睫毛都看得一清二楚,異色的雙瞳更是緊緊鎖著他,秦戈一時傻的不知如何反應。
  
  那人竟還伸出食指中指輕輕摩挲了下他臉頰,像是在確認沒事般。周圍圍著的一圈男生嘴巴大得都能塞雞蛋了:「烈哥……」「老大……」
  
  模模糊糊中秦戈也記不清那人是怎麽放開他的,他是怎麽走到教室的。意識回籠之時自己正臉朝下趴在桌子上,旁邊的譚晉用手肘頂他:「喂,你到底怎麽啦?一直不甩我。」「喂,要上課咧。」他搖搖頭,深吸一口氣,才把埋在手臂裏的頭抬起來,正好就看見那人從教室前門進來,一邊撈起白色T恤擦臉上的汗,一邊直直地盯著他,朝他走來。

愛後餘生 3

  秦戈趕緊低下頭去,隨便從抽屜裏拿出一本書翻開。
  
  眼波餘光卻像管不住似的,自動把那人走來的雙腿納入視網膜成像。
  
  那人的氣息越來越近了,連剛剛激烈運動之後生生的那種味道也像煙霧一樣縈繞過來。
  
  他莫名地緊張起來。
  
  那人越走越近,最後竟在他桌子面前站住了,全班一下子安靜下來:這黑道私生子平時都不主動挑事的,難道今天破例了?還是說鋼鐵大王的乖乖麼子主動招惹他了?黑道私生子對上商界公子,真是一場好戲。
  
  瞟見那人白色的T恤,他心臟急速鼓動,連握著書頁的手都微微發抖。睫毛也垂著微微顫動,書上寫的什麽一個字都看不進去。
  
  譚晉有些警覺地站起來,防著那人動手。要真幹起架來秦戈那白斬雞是肯定不行的。他從小當女兒一樣富養,廚房都沒進過,更別說幹架了。
  
  在一片屏住的呼吸聲中,那人只是半蹲下來。右膝點地,一手搭著他的桌子,一手撐著地,竟然跟坐著的他一樣高。
  
  「沒事吧?」那人問。
  
  「嗯……沒事。」他低聲答道。被全班這樣注視著,真是如芒刺在背。
  
  「去保健室看了沒?」
  
  「不用,真的沒事。」見那人還蹲著不起來,他鬼使神差又說道:「你快回去坐著吧,要上課了。」
  
  林熙烈這才一使力起身,往教室最後一排走去。整個過程秦戈一眼都沒敢看他。
  
  林熙烈一屁股坐下去趴著睡覺,大家才從震驚中緩過來,教室裏才又逐漸有了說話的聲音。
  
  譚晉吞了口口水,才搖搖晃晃坐下來,戳戳秦戈說:「嚇死我了真是……我還以為他要怎樣呢。誒,你跟他到底怎麽了?你怎麽會惹上他的?」
  
  「沒,經過球場的時候被球砸中了,好像是他手下一個人。」秦戈低著頭說。
  
  「那他還算有點良心嘛,還知道來問你有沒有事。」
  
  「嗯……」豈止是問我有沒有事……他還……他還……
  
  「我還真服了你了,敢支使他回去坐著……我還以為他要大罵‘你他媽是誰啊敢這麽跟我說話’之類的……嚇死了真是。」
  
  「他沒這麽兇惡吧……」秦戈被譚晉誇張的語氣和表情逗笑了。
  
  「誒,話說你真的沒事麽?砸中哪兒了?」
  
  「左臉……」
  
  「靠,該不會腫了吧。」譚晉一邊說一邊想把秦戈腦袋扭過來看看,秦戈趕緊掙開來:「老師進來了,幹嘛呢你。」
  
  秦戈一下午都摸著臉頰,覺得怎麽熱度一直退不下去。也不敢扭頭看斜後方,因為那人坐最後一排。
  
  不過這件事當天下午就瘋傳開來。不少人驚異於黑道私生子居然和鋼鐵大王貴公子有交情。高年級幾個頭頭聽到這件事更是煙都差點沒叼住:什麽?林熙烈居然蹲在別人面前?有無搞錯?!
  
  放學時秦戈又被幾個女生纏住問問題,連譚晉都覺得很無語。她們真的是有好好學習嗎?大前天講的最基礎的內容還好意思拿來問?問問也就算了,穿得這麽暴露這算個什麽事兒?現在都深秋了還搞超短裙?出來賣才是真的吧?
  
  見秦戈還在耐著性子一道一道講,譚晉實在受不了,拉上他就走:「對不住啊,今天秦戈有急事!」
  
  兩人一頓瘋跑,秦戈累得彎腰直喘氣:「你幹嘛……跑那麽快……她們……她們又不會……追來……」
  
  「你還說!你跟她們講什麽啊講,明知道她們醉翁之意不在酒!」
  
  「不好拒絕……」
  
  「你就是心軟。你今天不拒絕,明天來騷擾你的人就更多!到時候我看誰救得了你!」譚晉一邊抱怨一邊扯著秦戈往校門口走。
  
  「哎……」
  
  「你看她們穿成什麽樣子,說不定就是在外面援交的,又不是什麽好貨,用得著你憐香惜玉麽!」
  
  「好啦好啦,你真毒舌……」
  
  「我為你好你還說我毒舌,你……」
  
  譚晉說到一半不吭聲了,秦戈正在疑惑,抬頭一看,那人竟站在那裏……
  
  已經放學幾十分鍾了,學生都走得差不多了,校門口那人叼著煙斜靠著黑色機車就顯得特別顯眼,好像等誰已經等得很不耐煩的樣子。
  
  秦戈有些猶豫,還是低下頭快步走了過去。快要擦身而過的一刹那,那人終於開口了:「喂。」
  
  秦戈無奈停下腳步看著他。
  
  林熙烈拿下嘴裏叼著的煙,說:「我帶你去看看醫生。」說著就把煙扔在地上踩滅。
  
  「不用麻煩了,我沒事的。」
  
  那人「嘖」地還想說什麽,譚晉嘴巴更快:「他家有私家醫生,有事他們會治。」
  
  林熙烈冷冷掃來一眼,周遭氣氛立刻冷下來:「我沒跟你說話。」
  
  秦戈連忙上前一步,低聲說:「我真的沒事……謝謝你……」
  
  那人若有似無地輕哼了一聲,不再多說,一踩油門絕塵而去。
  
  「我怎麽覺得那家伙對你關心的過分?」譚晉伸長脖子看著那人遠去的背影,黑色的機車在馬路上極其拉風。
  
  「說什麽呢。」秦戈邁開腿繼續朝校門口走去。
  
  「誒你別生氣嘛。」譚晉笑嘻嘻地小跑兩步跟上來。「玩笑玩笑啦。」

愛後餘生 4

  接下來就是半期考試,秦戈一門心思紮進了功課,刻意地不再去想這些雜七雜八的。
  
  那人從那以後好像也不認識他了似的,並沒有再多說一句話,經過他課桌也從未停留,仿佛那天的事情只是幻夢一般。上課照睡,照樣遲到早退,蹺課踢球,騎著機車來去,旁若無人地抽煙。
  
  他們只是偶爾有了一點交集而已。毋須過分緊張。
  
  半期考試秦戈毫無懸念穩坐第一,發卷子的時候他好奇地想聽那人得了幾分,可老師根本沒念到那人的名字。從前沒注意過,難道其實每次老師都完全忽略那人的?秦戈抱著收上來的作業本邊走邊想。
  
  推開教師辦公室的門,老師們正坐在一塊議論。秦戈把一疊作業本放在班主任桌上,不意聽見班主任說:「是啊,這兩三天他都沒來呢。」另一個說:「沒人管他他還真是越來越無法無天了。」「算了,這不正好少一事。」
  
  這幾天刻意忽略,不去看最後一排,沒想到他竟然已經兩三天沒來上課了。
  
  「秦戈,還有事?」
  
  秦戈一激靈,竟沖口而出:「老師,我去他家看看吧。」
  
  幾個老師都愣了。
  
  學生不來上課,按理說該通知家長。可林熙烈這真是特殊情況,一個電話打過去指不定遇上什麽事兒呢。管了吧人家嫌多事,不管吧萬一出個萬一,鬧到學校來,還真擔不起這責。剛好前段時間林熙烈和秦戈這事老師也有耳聞,說不定讓秦戈去,同輩之間還好說話點。班主任腦子裏轉了N個彎彎,從抽屜裏拿出了聯絡簿,翻到了林熙烈家的住址。
  
  「你就去看看他什麽情況,回頭給老師彙報下就成。」
  
  「嗯。」秦戈把位址和電話抄在了紙上。
  
  ***
  
  林熙烈雖然是私生子,林一輝還是在市中心買了幢不錯的別墅給他。雖然離富商金屋藏嬌的豪宅差了一點,比起電梯公寓什麽的那是綽綽有餘了。社區門口的保安也是盡職盡責,攔住秦戈盤問了半天,幸好秦戈渾身上下都是名牌,舉手投足極有教養,來歷也答得條理分明,保安叔叔登記一下也就放行了。
  
  秦戈在門口按了按門鈴,不多時裏面便有一個女聲問道:「誰呀?」
  
  「您好,我叫秦戈,是林熙烈的同學,林熙烈這幾天沒來上學,老師很擔心,讓我來看看他。」
  
  門一下子打開來,是一個五十多歲的老婦人:「原來是少爺的同學啊。快請快請。少爺這幾天生病發燒了……」
  
  林熙烈家房子很大,只住著兩個人,便顯得尤其空曠寂靜。房子裝修得很沈穩,並不像一般暴發戶那樣張揚,收拾得也很乾淨,只是稍微有一點偏暗。
  
  老保姆絮絮叨叨,帶著秦戈穿過客廳,上到二樓林熙烈的臥室,替他打開門,便下樓去忙活了。
  
  林熙烈的臥室竟然也很整潔,至少比譚晉的臥室整潔多了。牆紙連著天花板是海洋般的顏色,深深淺淺,又帶著透明的感覺。睜開眼望著這樣的天花板,不知道是怎樣的奇妙感覺。房間正中的大床上,林熙烈正趴著睡著,半個腦袋陷在枕頭裏,頭髮淩亂地散著,露出半張輪廓分明的臉。雪白的被子蓋了一半背,另一半裸露在外,還有一隻手臂伸出來垂到地上,蜜色的肌膚和結實的肌肉展露無遺,呼吸的一起一伏都看得清清楚楚。
  
  秦戈輕輕走近了點,想把被子往上拉一點,孰料才觸到被子手腕就被緊緊抓住了。
  
  剛才還合著的雙眼倏地睜開來,精光大盛了一下又回復了正常,然後鬆開了手。
  
  秦戈覺得自己沒做什麽,可就有種幹壞事被逮住的感覺。他揉著手腕後退了兩步站住:「啊……你兩三天沒來上課,老師很擔心,讓我來看下你。」
  
  林熙烈這才翻身坐起來,揉了揉一頭亂髮。
  
  「……喝點藥吧?」
  
  「嗯。」那人淡淡點頭。
  
  好像一切都很自然似的,秦戈下樓去找老保姆,端著藥上來時候林熙烈已經穿好了褲子。上身仍然裸著,露著精健的胸膛,下身穿了個寬鬆的灰色運動褲,腰上沒有一絲贅肉。才初中就長到了快一米八的個子,簡直足以媲美模特。光是坐在床邊盯著地板發呆,都帥氣得令人挪不開眼。
  
  秦戈把水和藥片遞給他。那人接過一口就喝了下去,水沿著他唇角流下來,他只是隨意地一抹,把杯子放在床頭。
  
  「還有事,班長?」
  
  「啊……你好點沒有?……」他難道……不知道我名字?不叫我名字也就算了,為什麽要叫班長?……
  
  「死不了。」
  
  「……」
  
  秦戈不知道說什麽好,那人站起身來越過他下樓去了。
  
  老保姆從廚房裏端出一碗粥:「少爺,喝點粥吧。」那人便徑直坐在桌前喝粥,秦戈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站在客廳有些尷尬,還好老保姆出來打圓場:「同學你坐呀,站著幹什麽。我去給你泡杯茶。」
  
  自己這樣算是個什麽事兒呢?瞎操心來看望他,他連甩都不甩,說不定現在心裏正巴望著自己趕緊滾蛋吧。以後真是……不要再自作多情了……
  
  那人三兩下喝完了粥,秦戈猶豫了一下,還是站起來說:「這幾天的功課和筆記我都帶來了,你需要的話,可以抄一下……」
  
  「你覺得我需要嗎?」
  
  秦戈實在不知道自己還有什麽理由杵在這裏,他覺得自己簡直白癡透頂:「你沒事就好,恢復好了就來上課吧。我先走了。」
  
  還沒邁出去兩步手腕就被抓住了:「我有讓你走了?」

愛後餘生 5

  ……這個惡劣的男人……他到底是要怎樣?
  
  秦戈想甩掉他禁錮的手,可那人力氣極大,握著紋絲不動。
  
  「你……」他正要發作,老保姆從廚房裏走出來,一邊還在圍裙上擦手:「同學今天留下來吃飯吧?張媽給你做點好吃的。」
  
  秦戈正要婉言謝絕,就聽那人說道:「好。」然後不由分說扯著他上樓去。
  
  哪有這麽強橫的人的?
  
  林熙烈把秦戈推進房間,指指書桌:「你在那兒寫會兒作業。」
  
  秦戈無奈,本以為今天看望一下就了事的,結果……晚飯不能回去吃,不知道父親會不會起疑心。他摸出手機給何司機打了過去,謊稱是同學聚會,晚上在外面吃,完了打車回去。何榮還好說話點,這種謊言在父親那邊就不知道過不過得去了……
  
  「模範乖寶寶撒謊水準也不賴嘛。」那人在床頭一邊翻著雜誌一邊說。
  
  「你!」這都誰害的!「以後你爛在家生蒼蠅我都不管你!」
  
  「哦?從你這語氣來看,今天是你主動請求來‘管我’的?」
  
  「……」秦戈正往外拿書的手一頓。
  
  「默認了?」
  
  「……」秦戈默默坐下翻開課本。
  
  「你不說我也知道。那幫老頭巴不得我快點滾蛋,怎麽會好心來看我。除非是來看我死了沒有。」
  
  「……你別這麽說。」
  
  「呵……」那人懶懶一笑。「你爸爸沒有告訴你,離我遠一點嗎?」
  
  「……沒有的事。」他搖搖頭:「我覺得你不是壞人。」
  
  那人笑起來。秦戈卻聽得分明,笑聲中一點歡樂的意思都沒有,倒是有些淡淡的諷刺。
  
  想起這偌大的家中,竟然只有兩個人,秦戈都有些替他心酸。
  
  他寫了幾個字,終於又忍不住開口:「說真的……你還是好好學習吧……不能靠家裏,就要靠自己啊……」
  
  那人只是輕哼一聲,不予置評,秦戈也不便再說什麽。
  
  時鍾滴答滴答,一個趴在桌上寫作業,一個坐在床沿翻足球雜誌,倒是意外地和諧。秦戈也不知道自己和林熙烈怎麽就走到了這一步,十幾天前兩人還明明一句話都沒說過。他偷偷回頭看那人的側臉,如同斧削刀鑿一般,即使面無表情都氣勢凜然。
  
  晚餐做得很豐盛,三個人吃四菜一湯。令秦戈驚訝的是張媽跟他們坐在一張桌子上吃飯,在他家這是不可能的。雖然他家待傭人也挺好,但飯桌上只有他,父親,哥哥和母親四人。而看林熙烈的表情,像是正常得不能再正常一般。
  
  林熙烈看他夾菜,臉色越來越難看,拈了一塊牛肉丟進他碗裏:「光吃菜?還嫌不夠瘦的?」
  
  他剛想開口,那人臉色更黑:「少廢話,吃了!」
  
  這個獨裁分子!
  
  秦戈被塞了N塊肉,還在那人和張媽一軟一硬夾逼下多吃了一碗飯,史無前例地撐。
  
  他本來要打車回去,那人不由分說就把機車推出來,把安全帽戴在他頭上,再粗魯繫上。
  
  他從沒坐過這種危險交通工具,有些犯難地站著不動,那人終於火了:「坐我車要你命了?」
  
  秦戈無奈跨上去坐著,那人轉過頭說:「抱好。」他還在茫然怔忡,那人索性握了他的手交疊了扣在腰上,另一隻手扶著機車,一踩發動機竟然就那麽竄了出去。
  
  黑色的機車在傍晚的夜間飆得飛快,他嚇得緊緊抱住那人的腰,那人扣住他的手也一直沒移開過。
  
  「你知道我家住哪兒嗎?」他大聲喊。
  
  那人點了點頭。
  
  昏黃的路燈散在夜色的風裏,一種莫名的情緒漲得滿滿的。他慢慢把頭靠在那人堅實的背上。恍惚中那人微微地側了一下頭,在後視鏡裏看了他一眼。
  
  那人像是知道他在擔心什麽,在離雕花大門幾十米的地方就停下了。
  
  他把安全帽還給那人,低聲說了句「謝謝」就快步向前走去。按門鈴的時候回頭看了一眼,那人竟還停在那裏。他搖了搖手,進門去了,走了幾步才聽見靜謐中馬達呼嘯一陣遠去了。
  
  ***
  
  第二天上學,秦戈特意多留了個心,門口進來一個人他就瞟一眼看是不是那人。同桌譚晉都看不下去了:「你老看門口看什麽呢?有美眉麽?」他才忙不迭低下頭去。
  
  好在那人今天終於來上課了,踩著上課鈴從前門進來,徑直走到最後一排座位上去。像是不認識他似的,經過秦戈的課桌也沒有打招呼。秦戈倒也不介意:要是他跟林熙烈表現得很熟絡,肯定是要被譚晉念到死的。譚晉他家是搞地產的,跟他家有生意往來,要是譚晉跟他爸說一嘴巴,譚晉他爸再跟自己老爸說一嘴巴,肯定又是一頓挨訓……哎,希望那人病好點了……
  
  放學時秦戈又被幾個女生圍住了,這戲碼三天兩頭就要上演一次。譚晉無語到極點:總不能每次都讓他裝惡人吧。正在鬱悶間,那人夾著一本練習冊,走過來「啪」地就往秦戈桌上一扔。
  
  幾個嘰嘰喳喳的女生一下子安靜了,看著林熙烈冷冰冰的樣子,識趣地收起東西先走了。
  
  譚晉心裏更鬱悶:女生雖然不好搞定,可這個更是不好惹的主啊!
  
  那人冷淡地掃來一眼:「你不走?你也有問題要問他?」
  
  「沒有……呃……」譚晉心想你管我幹什麽,總不會你這萬年不交作業的也有問題要問他吧。
  
  秦戈心裏嘆口氣:「譚晉,你先走吧。」
  
  「哦……」末了還是不怕死地補了一句:「你自己小心點。」
  
  那人徑直坐在譚晉的位置上,也不說話,就翻練習冊。秦戈不知道他想幹什麽,也不好撇下他直接走了,只好把作業拿出來做。
  
  一直等到打掃清潔的同學也都打掃完畢走光了,那人才開口:「這道題怎麽做?」
  
  「……」他有些愣了。
  
  秦戈想如果譚晉在旁邊一定會大叫「天啊給個雷劈死我吧」。這是天要下紅雨了還是怎麽著。
  
  「怎麽?不是你叫我好好學習的麽?」
  
愛後餘生 6

  「啊……」秦戈這才有些回過神來。
  
  昨天自己說那句話,後來想想其實真的有點多管閒事。他是他什麽人呢?好像什麽都不是吧。那人上學這麽心不在焉,說不定其實以後的路都註定了,文憑什麽的根本無所謂。以前父親就說過:「龍生龍鳳生鳳,黑道的孩子除了混黑道還能幹什麽。」……沒想到那人還真的就聽了。……還是逗他開心的?不對……那人幹嘛要逗自己開心?
  
  「喂。」那人沒耐心地敲了敲桌子。
  
  「噢……這種證明題啊,哪個定理跟題目巴著邊就用哪個……」他拿起鉛筆在紙上畫起來。
  
  他發現那人雖然很多基礎定理都不知道,但是領悟力相當強,講一遍就懂,而且幾乎是舉一反三,觸類旁通,同樣類型的題他完全不需要做第二遍。而且那人做題也是挑著寫,有些題他掃一眼就能講出做法,然後就直接跳過去。如此下來效率高得驚人,一個小時就補上了好些章節的內容。秦戈幾乎可以肯定地說:他見過的人裏很少有像那人這般聰敏的,不知道他跟大哥誰更強……
  
  一個小時一晃就過去了,太陽也西斜了,夕陽斜斜地從窗戶照進來,那人又長又密的睫毛格外地清楚,他看得都有點出神。林熙烈的五官有些歐化,加上兩隻瞳孔不一樣顏色,幾乎可以肯定是混血兒。那樣又長又密的睫毛他也很少見到。那人的手指也很好看。他見過兩種手,一種是很男人的,很粗大的手指,皮膚粗糙,手掌也很厚實,父親就是這樣的手。一種是僅僅是骨節有些大,手指仍然很細長,皮膚細膩白淨,一看就讓人覺得應該去彈鋼琴。那人就屬於後者。那人的手無論是什麽姿勢都異常好看,指甲也很漂亮,粉紅的一瓣,跟翻開的貝殼似的。這些應該都是遺傳自母親吧……他母親……應該是個很漂亮的人吧……不過,那人的肩膀又好寬,長手長腳,個子挺拔,這些應該就是遺傳自父親了……
  
  「喂,看什麽呢?」那人把練習冊合上,把筆扔進他文具盒。
  
  「啊……沒有……」秦戈忙不迭調開視線,「你這麽聰明,為什麽不好好學習啊。」他小小地抱怨了一下,把書收進書包裏放好。
  
  那人懶懶走回座位,把練習冊塞進抽屜:「因為沒必要啊。」
  
  「那今天呢?」
  
  「有必要了。」
  
  這……算是什麽回答?……
  
  那人向他走來,單肩背起他的書包。「走了。」
  
  林熙烈推著車,兩人踩在金黃的落葉和金黃的夕陽中並排走著,校園裏人不太多,偶爾有幾個匆匆從他們身邊走過。
  
  「今天你的小跟班怎麽沒來?」
  
  「我讓他們哪兒涼快哪兒呆著去。」
  
  秦戈撲哧一聲就笑了:「有你這麽當老大的麽?」
  
  那人嘖了一聲:「我又沒說收他們當小弟。」
  
  「啊……這麽晚了還有人打籃球哎……」
  
  籃球場上還有幾個人在跑動,似乎有個人還在不斷練投籃。
  
  「你喜歡打籃球麽?」
  
  「談不上喜歡啦……只是覺得打籃球很帥……跟短跑和跳高一樣,有一種飛翔的感覺。」
  
  「那你怎麽不打?」
  
  「……爸爸不讓……說很容易受傷……」
  
  那人嗤笑一聲:「你爸把你當女兒養呢?」
  
  「……」
  
  那人揉揉他頭髮,不再說話。
  
  秦戈家是傳統大家族,秦戈大哥叫秦文,大他七八歲。秦戈出生的時候秦氏夫婦都年紀都有點大了,老來得子就近乎溺愛,跑動一下都怕摔著。產婦年齡越大,生出來孩子越文靜,秦戈生下來就不太好動,有時坐著彈鋼琴或看書一天,都不出去玩兒。
  
  在校門口兩人又就秦戈怎麽回家的問題爭執了半天。秦戈堅持要做司機的車回家,何榮在門口已經等了一個多小時了。林熙烈耐心耗盡,大為光火:「你到底上車不上車?」
  
  「不上。」
  
  昨晚秦戈回家就被秦父逮住一頓盤問,還再三強調下次再有這種情況讓何司機去接。今天要是在何司機眼皮底下坐著那人機車走了,家裏還不翻了天了。
  
  秦戈感覺那人就差掐自己脖子了,無奈道:「我爸一定要我坐何叔叔的車回家他才放心,今天就算你不把書包給我我也會坐何司機的車回家。」那人瞪了他半天,才把書包扔回去給他,自己騎著機車走了,輪胎摩擦地面的聲音格外刺耳。秦戈這才輕籲了一口氣:要是連著兩天破例,父親那邊肯定交代不過去的。
  
  ***
  
  第二天下午班會時間,秦戈的同桌由譚晉換成了林熙烈。班主任剛一宣佈,全班就一片譁然,頗有種羊入虎口的感覺。譚晉氣得臉都紅了,忍住了沒當場爆粗口,低聲跟秦戈說:「是不是林熙烈脅迫你的?我找老師去……」
  
  「不是!你別去。」他一把拽住譚晉。
  
  林熙烈沒脅迫他。他不知道那人怎麽跟老師說的,上午他還被叫去教室辦公室,班主任問他願不願意。
  
  「秦戈,林熙烈說想跟你坐同桌。」
  
  「……」
  
  「老師還沒答應他,你要是不願意的話,老師可以回絕他。」
  
  他雖然很震驚,但是反應還算快,點點頭說:「我願意。」發覺班主任看他的眼光都有點驚異,連忙又補充說:「林熙烈同學最近好像想上進,我想幫助他一下。這是我應該做的。」 
  
  班主任愣了半天,還是表揚了他大無畏的精神:「嗯,真是助人為樂的好孩子。」
  
  不過譚晉嘛……就有點對不住他了……
  
  既然兩個當事人都同意了,那麽譚晉的意見就沒什麽重要性了。譚晉咬牙切齒地收起課桌裏的東西起來,狠狠瞪了林熙烈一眼。林熙烈還是懶懶的樣子,把課桌裏幾本雜誌幾本練習冊搬過來就坐下了。
  
  班裏嘰嘰咕咕了一陣,在班主任一聲呵斥下安靜了下來。
  
  那人翻開練習冊,從他文具盒裏抽了一支筆就寫起來。班主任看到這一幕滿意地踱出了教室。
  
  秦戈其實心裏遠沒有表面上那麽淡定。不知道為什麽,他就是覺得林熙烈很特別。大概是因為以前沒有遇到過這種男人吧。
  
  忽然放在膝蓋上的左手被抓住,一個溫暖的物事塞了過來。
  
愛後餘生 7

  秦戈低頭一看,居然是一個新手機。諾基亞最新款,金屬機身,烤漆工藝,五百萬圖元,市價得賣三四千呢。就二世祖的身份來講,即使那人拿出vertu高級定制手機都是再正常不過的,拿出一個諾基亞反倒是寒酸了點。不過林熙烈既然被掃地出門,待遇比不上正牌二世祖是正常的。不知道那人心裏對於這樣的待遇落差會有什麽感覺呢?暗地裏羡慕嫉妒,還是表裏一致,根本不屑一顧?
  
  他有些發怔,只聽那人又說道:「我的號碼已經輸進去了,快捷鍵1。」
  
  他這才反應過來:「不用了,我有手機。」
  
  這人在想什麽?
  
  那人眉毛立刻擰起來:「拿著。」
  
  「真的不用了。換新手機了我爸肯定要問我的。」
  
  那人嘖了一聲:「你爸你爸,什麽都是你爸。沒說讓你換。這手機只跟我聯繫,明白?」
  
  「……」秦戈心裏一震,熱度立即浮上臉頰。
  
  這個人……
  
  「啊……這個還是太……」
  
  「怎麽?嫌不夠高級?」那人斜斜看來一眼。
  
  「啊……不是……」
  
  他摩挲著還帶著些體溫的金屬機體,猶豫了半天,那人看不下去了,一把奪過手機塞到了他書包的最裏層。
  
  下午放學時,譚晉背著書包經過,狠狠剜了林熙烈一眼,不過林熙烈低頭旁若無人地寫練習冊,連抬頭都懶得抬一下。譚晉氣的無語,又狠狠瞪了秦戈一眼,才氣鼓鼓地背著書包走了。秦戈看著他的背影無奈嘆了口氣。
  
  晚上一家人坐在餐桌上吃飯,秦戈才吃了沒幾口飯,就聽秦父問道:「最近怎麽都回來得很晚呀?」
  
  他放下筷子:「老師讓我輔導一個後進的同學,每天下午給他補習一個小時。」
  
  「哦,挺好,挺好。是誰呀?」秦父笑眯眯地夾了一塊肉在他碗裏。
  
  「一個女生,您不認識。」也不是秦戈想快點結束話題,他本來就不太多話。
  
  「啊……是女生呀。要注意保持距離喲,你們年齡還小,不知道什麽叫愛情,稍微熟了一點就想早戀,很耽誤學習的……」秦父又開始了關於早戀的長篇大論。也不是他杞人憂天,像秦戈這樣的男生,長得五官端正,溫文爾雅,成績優異,對任何人都溫柔有禮,簡直就是完美男生的典範,想不被人追都難。加上這年頭女生比男生還主動,秦戈和大哥秦文都是從小收情書收到手軟。秦文已經二十出頭了,理得清自己的感情,暫且不提,秦戈還小,正在人生變數最大的時候,因此隔一段時間秦父就要舊話重提,生怕這個乖巧的幼子走了歧路。
  
  見乖兒子默默夾菜吃,秦母連忙打斷丈夫:「上周不是才念叨過嗎,怎麽又開始了。你說得不煩,我聽得都煩了。」
  
  秦父呵呵笑了兩聲,這才止住。
  
  秦戈吃完飯回到臥室,剛拿出試卷準備動筆寫,手機就響了起來。不過並不是新手機。秦戈拿起來一看,原來是譚晉,他才「喂」了一聲,就聽到對方氣急敗壞地在那邊喊:「秦戈!你最近是怎麽了!怎麽跟那家伙走那麽近?」
  
  秦戈稍稍把手機挪得離耳朵遠了一點:「那家伙?你說林熙烈嗎?」
  
  「不是他還有誰?
  
  「他最近好像比較想上進……」
  
  「別拿這套蒙我!他混了十五六年了突然想上進了才有鬼!他是給你灌了什麽迷魂湯?!」
  
  「他沒給我灌迷魂湯。我們之間也沒有怎麽樣。他有不會做的題就拿來問我,就是這樣而已。」
  
  譚晉氣結:「不是你想得那麽簡單!你這麽想,他的敵人恐怕不這麽想!你知不知道為什麽秦伯父,我爸爸都讓我們少跟他來往?君子無罪,懷璧其罪!儘管你很無辜,難保哪天誰看他不順眼了就從你下手!林家的正主怎麽會眼睜睜看著他沒病沒痛地長大!……」
  
  「你想太多了。」秦戈平靜地打斷他,「我跟他只是班長和同學的關係。我只是盡班長的義務而已。」
  
  「好好……反正我一次都沒說動過你。總之你注意一點距離,不要讓外人覺得跟他很熟似的!」
  
  「知道了。」去過他家,坐過他機車,收過他送的手機。不知道這算不算很熟?
  
  「哎,反正我說什麽你也聽不進去了,算了算了。掛了啊。」
  
  「嗯。拜拜。」
  
  小時候看漫畫的時候,看過有種人叫做「天煞孤星」。接近的人都會被克死,註定孤獨一生。起初他以為只是傳說,現在他覺得其實現實生活中真的有這樣的人。天生出生在這樣的家庭,完全是多餘的人,周圍的人都恨不得他趕快死,是怎樣落寞的心境。即使有幾個朋友,都被視作要脅他的物件而招來禍害。難道,這就是他待人冷漠的原因嗎。
  
  秦戈從書包的最裏層拿出那人送的手機,忍不住又多端詳了一會兒。機身閃著冷冷的金屬光澤,就像那人的感覺一樣。
  
  他把手機放在外套兜裏,拿起筆開始做試卷。
  
  那人送的手機一整晚都安靜著,一次都沒有響過。
  
  那人其實並不常給他打電話,發短信也不多,偶爾會打電話問他某一題怎麽做。跟那人坐了一段時間同桌他才發現,那人雖然跟傳聞中一樣凶,但只是耐心比較差而已,再生氣也不會揍人,至少不會揍他。不過那人的冷漠寡言是真的,跟他聊天和跟譚晉聊天的感覺完全不同。譚晉可以嘰嘰喳喳一直說,他只用應著就行。那人講話則幾乎都很冷淡,而且似乎不知「閒聊」為何物。秦戈本人也偏文靜,不太愛講話,跟譚晉在一起常常不堪其擾,和林熙烈坐一起反倒有了種安寧的錯覺。
  
  秦戈不知道那人回去到底是看書,還是打電動,還是出去鬼混,那人上學放學都是操著空手,什麽不帶來,什麽不帶走的。但是那人的成績確實在穩步上升,不過僅限於數理化。數學那人已經能考到九十多分了,數學老師發卷的時候還欣喜地表揚了一下,他以為那人臉上也許會有別的表情,不想那人還是一臉冷淡地拿了試卷,看了一下錯題,又詢問了他最後那道題怎麽做,就揉成一團塞進了課桌。那人上課也照樣是不聽的,有時翻課本有時做練習冊,有時看漫畫有時翻雜誌,有時看小說有時呼呼大睡,把原本以為他要上進的班主任氣的吹鬍子瞪眼。他問那人:「上課怎麽不好好聽課?」那人的答案不知要讓多少人吐血:「這麽簡單一公式翻來覆去的講,他講得不煩我聽著都煩了。」那人的語文英語歷史還好,地理政治生物還是簡直爛得糟糕。到快期末模考的時候,那人的數理化幾乎都接近滿分,地理政治生物還在二三十分左右徘徊,搞得老師也幾乎分裂成兩大團體,一派認為他天資卓越,一派認為他「孺子不可教」,秦戈在辦公室聽到他們議論的時候幾乎笑出聲來,回去轉述給那人,那人只是懶懶一笑,說:「知道了麽,這世上都是以成敗論英雄的。」

愛後餘生 8

  雖然那人渾不在意,可不知道為什麽,秦戈還是很在意,那人的數理化那麽好,為什麽不努力一把好好背背地理政治生物呢,這樣排名就會大舉靠前,大家都會對他刮目相看的。秦戈從週三就開始猶豫這件事,猶豫到週五放學分開時,終於鼓起勇氣說:「明天我去你家給你補習吧。」
  
  那人皺眉:「補習什麽?」
  
  「歷史地理政治生物什麽的……」
  
  「那些有什麽好補的?不都是硬背麽?」那人的眉皺得更緊。
  
  果然就是不願意啊……秦戈在心裏嘆口氣。罷了罷了,他也不要管得太寬。
  
  「那我走了。」
  
  「等等。」
  
  秦戈停下腳步回望他。
  
  那人把嘴裏的煙扔到地上踩滅,吐了口煙道:「明早我去接你。」
  
  「嗯……」秦戈點點頭。走了兩步又回頭看了林熙烈一眼,那人仍然靠著機車注視著他。他被這目光燒得有些緊張,快步走出校門,坐上了私家車。
  
  ***
  
  第二天早上,秦戈坐在桌邊吃早餐,秦父一邊喝早茶一邊翻著《金融週刊》。秦戈的睡褲口袋忽然震動了兩下,他把手機拿出來在桌子下面打開,是那人的短信:「老地方。」意思是在上回送他回來的那個地方等。那人發短信也是能少打一個字就少打一個字,常常要他連蒙帶猜的。
  
  秦戈把手機塞回睡褲口袋,抬起頭說:「爸爸,今天我跟朋友出去玩,大概晚上回來。」
  
  秦父啜了口茶:「讓何司機送你過去吧。錢夠花不?」說著就要摸錢。
  
  秦戈忙說:「不用了不用了。今天朋友請客,我不用出錢。他家有私家車來接,就不麻煩何叔叔了。」
  
  「哦……」秦父笑笑:「是上回那個補習的女生嗎?」
  
  「呃……不是……」本質上來說……還真是,至少指代相同。「是個男生。」這不算撒謊吧……
  
  「噢……那就好啊。」秦父稍稍舒口氣:「多跟伙伴們玩兒,不要老是悶在家裏。」
  
  「嗯。」
  
  父親老是擔心自己跟女生走得過近,要是知道自己其實跟……走得近,不知道會氣成什麽樣子?
  
  秦戈想想就覺得背上發麻,趕緊換上衣服出去。
  
  「爸我走了。」
  
  那人把機車停在街道拐角的地方,又靠著車抽煙,見他來了才把煙扔了。秦戈忍不住道:「少抽點煙。」
  
  「知道了。」那人不甚在意地隨便應了聲,從背後拿出一件厚實的風衣披在他肩上。
  
  他有些驚異地:「這是?……」
  
  那人下巴指指機車:「這玩意不比你家豪車,冬天坐著會比較冷。」
  
  「啊……」
  
  秦戈兩隻手伸進了袖子,才發覺這衣服好大好長,穿在他身上頗為滑稽。那人伸過手來,替他拉上拉鏈,扣好了扣子,又拽過安全帽給戴上。
  
  他跨上車坐好,那人握著他的手放進衣兜,側頭道:「抱好了。」這才戴上手套發動機車。
  
  那人在前面替他擋掉了大部分的風,身上這件風衣又厚實暖和,秦戈覺得自己一點都不冷,甚至還熱得微微有點出汗。
  
  那人雖然耐心奇差,脾氣暴躁又冷漠,但很多時候真的很細心。包括走路時永遠讓他走在街道靠人行道內側,剛入冬時不聲不響扔給他一副手套。
  
  他忍不住收緊了手抱著那人精實的腰,那人似乎察覺了,放慢速度偏過頭道:「怎麽了?冷麽?」
  
  他搖了搖頭。
  
  張媽見到他還是無比欣喜又熱情,切了一大盤子水果還差點要去烤蛋糕,讓他忍不住懷疑林熙烈是不是真的完全沒有別的朋友。
  
  林熙烈的課本真是乾淨得要命,別說沒寫名字,連翻過的痕跡都沒有,秦戈看了直搖頭。
  
  補習採取最簡單無聊也是最直接的形式:那人看一遍,然後秦戈就重點部分進行抽問,有點類似於考試裏的填空和簡答。不過這已經是那人的極限了,要讓他背論述,背什麽陳勝吳廣農民起義的意義和教訓,那人估計直接掀桌子揍人。
  
  和秦戈預想的一樣,那人的記憶力跟他的領悟力一樣驚人,幾乎達到過目不忘的程度,5分鍾翻完一章就跟吃飯喝水一樣不費吹灰之力。饒是秦戈這樣天資聰穎,常年第一的學生都有些不平:這大概就是真正的天才吧。
  
  最可怕的是那人的英語,2個小時的試卷他半個小時就能做完,正確率還高得令人咂舌。秦戈試了下和那人一同看題,他句子才看到一半,那人已經用筆勾了答案。他驚詫之下追問那人,才得知原來那人小時候跟母親住在美國,他母親體弱多病,在他6歲的時候去世了,才被父親林一輝接回中國居住。因此說起來,英語算是那人半個母語。只是那人極其討厭完形填空,每次都懶得做直接空著,才導致英語總在七八十分徘徊。
  
  那人以前從未提起過母親過世的往事,今天機緣巧合之下才說出來,令秦戈多少有了點窺探別人秘密的負疚感。
  
  母親過世而孑然一身的孩子,從美國轉移到一個全然陌生的環境,不僅一個伙伴沒有,還不能跟父親住在一起,只能跟一個老保姆住在外面,對於一個6歲的小孩來說,該是怎樣的淒慘。也許那人的孤僻,冷漠,跟這樣淒涼的童年也不無關係吧。秦戈想到這裏,心裏竟然有些隱隱的抽痛。
  
  「抱歉……讓你想起了不好的回憶。」
  
  那人仍是一臉漠然地:「沒什麽。」
  
  雖然補習本身是枯燥的,但兩個人在一起時時間總是過得飛快,吃過午飯沒多久,太陽沈沈地就西落了。
  
  秦戈抬手看看了表,說:「今天先到這裏吧,你晚上休息下。」猶豫了下又補了一句:「明天要繼續嗎?」
  
  那人抬起眼:「明天繼續,你今晚就別回去了。」
  
  「啊?……」他傻了半天:這人什麽時候這麽勤奮了?愣了兩秒才呐呐地:「不用不用……我明天再來就是了。」他長這麽大,還一次都沒在別人家過夜過!有私家車的哪需要在別人家過夜啊!
  
  那人瞪著他,他才連忙又說:「我爸……」
  
  那人不耐了:「別抬你爸出來。就說你跟朋友在外面通宵K歌,總不會這都不讓吧?你是坐牢還是怎麽著?」
  
  他想說他根本沒K過歌,或者是他從來不在家外留宿,但是看著那人極度不爽的樣子,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
  
  「我試一下……」說著從外套裏拿出了手機。

愛後餘生 9

  秦戈照著林熙烈教的說在外面通宵K歌,秦父竟然意外地很好講話,壓不住欣喜地連連說好,又叮囑說如果玩到半夜要回家就打電話讓何司機來接。秦戈常常一個人悶在家就是一天,不是寫作業,彈鋼琴就是看書,在譚晉生拉硬拽下偶爾會跟其他幾個高幹子弟一起玩一下,搞得秦父以為自己的孩子社交能力有問題,擔心缺少朋友會影響心理正常發育,常常催促麼子多跟小伙伴玩兒。所以今天在外通宵K歌簡直是質的飛躍,秦父雖覺得有點稀奇,但相信自己那中規中矩的麼子不會說謊,於是更多的還是欣喜,幾乎被沖昏了頭。
  
  像是預料到結果一般,秦戈掛完電話轉過身來,那人也毫無半點驚詫之意,只是扔下書站起來說:「下去吃飯吧。」
  
  「嗯……」
  
  傍晚時分客廳裏開了燈,又開了暖氣,屋裏又明亮又暖和。
  
  晚餐的菜色雖然不多,但竟然都是自己最愛吃的菜。張媽一邊把菜端上桌子,一邊絮絮叨叨地說:「這些菜都是少爺指定的喲,說是小同學你最愛吃的,小同學你可要給張媽面子,把這些都吃完了才算作數啊……」
  
  「這哪里吃得完啊……這麽多菜……」秦戈一邊小聲說一邊看著林熙烈,盼著他能說兩句救命,孰料那人手肘撐在桌上支著臉,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連一點幫腔的意思都沒有。
  
  待張媽進廚房去了,他才又低聲說:「你怎麽知道……我喜歡吃什麽啊……」
  
  那人這才睜開眼:「看你吃一次飯就知道了。」
  
  「……」這人是福爾摩斯投胎轉世嗎?
  
  吃飯時,那人夾了一個蝦,三下五除二剝好了就扔到他碗裏。他放下筷子說:「我自己來就行了……」那人立刻瞪他一眼:「少廢話!趕緊給我吃了。」他怪不好意思地,但是那人和張媽竟然都一臉什麽事都沒發生的自然表情,好像天然就應該是這樣。
  
  晚飯後秦戈跟那人一塊兒窩在沙發上看電視。秦戈還以為那人看的一定都是什麽《古惑仔激鬥篇》,《賭神1999》之類的,因為譚晉很喜歡看,一度還想在背上弄個刺青,結果被他爸罵回去了。再不然就是《天下足球》《NBA5佳球》什麽的。結果那人竟然先看了會兒晚間財經新聞。秦戈震驚之餘,才發現面前茶几第二層放的也全是財經類雜誌,最上面一本赫然就是父親今早看的那本《金融週刊》!
  
  雖然秦家號稱「鋼鐵大王」,但秦父的希望基本上完全寄託在大哥秦文身上,把秦文從小就當接班人培養。對麼子秦戈則是從小溺愛到大,想學鋼琴就送去學鋼琴,導致秦戈對金融商業幾乎一竅不通。電視裏一會兒「滬指」一會兒「漲停」的,紅紅綠綠的曲線交錯,秦戈完全不知所云,那人倒是看得很入神,有時候還大皺其眉。
  
  在認識這人之前,他對這人的印象就僅僅是幾個標籤:黑社會,私生子,打架,冷漠,成績差。隨著與這人相處越久,他才越覺得自己以前的想法幼稚。這人雖然冷酷,但是又溫柔;雖然懶得用功,其實天賦超群;是私生子,但是沒有任何一點高幹子弟或是富二代不可一世的臭脾性。現在更是有他怎麽想也想不到的另一面:那人跟他不一樣,那人已經關注很多大人才關心涉足的事務了。
  
  這人……還有多少是他不知道的呢?
  
  他到底是真的不屑,還是故意低調?是避禍全身,還是韜光養晦?
  
  他甚至有點害怕:是不是這人真的像譚晉說的那樣危險?是不是這人……才是真正的紅幫太子?
  
  「想什麽呢?」
  
  他震了一下,思維遊蕩回來,耳朵抓住了一點電視裏的聲音,才發覺原來到廣告時間了。
  
  「沒有……」他突然有點不敢看那人的臉。
  
  那人把遙控板遞給他:「要看什麽自己調。我那兒還有很多碟片。」
  
  秦戈腦子一團亂糟糟,電視裏嘰嘰喳喳只讓他覺得吵。他按來按去找到一個台在放電影,便將就著看了。男主女主的臺詞根本入不了他耳,雖然開著暖氣,但他覺得自己手腳冰涼。
  
  九點半那人帶著他上樓,讓他坐著看會兒書,就逕自進浴室洗澡去了。秦戈坐著怔了一會兒,那人就洗完穿著灰色浴袍出來了。那人生得高大勻稱,肩膀又寬,睡袍腰前捆著一條帶子,頭髮還濕漉漉地垂著滴水,簡直就是活的浴袍代言人。秦戈見過N次秦文穿浴袍,可也沒有這麽性感的啊……連他一個男的都覺得性感了……這人有女朋友嗎?對這樣的男人女人一定很願意倒貼吧?……
  
  「你今晚一直在走神。到底在想什麽?」那人口氣不甚好。
  
  「啊……沒有……」秦戈垂下眼去。
  
  那人也不逼他,從衣櫃裏翻出嶄新的短袖短褲扔給他:「左邊是熱水右邊是冷水。」
  
  「那個……有客房嗎?我到客房去洗就好……」
  
  「沒有!」
  
  騙人……兩層的別墅沒有客房,說出去誰信啊……
  
  見那人皺起眉毛,像是要發火的樣子,他連忙抱著衣服進了浴室。
  
  林熙烈百無聊賴地翻了一會兒體育雜誌,聽見門鎖「哢嚓」一聲,秦戈推開門走出來,林熙烈的瞳孔瞬間放大了。
  
  因為剛洗過澡的原因,秦戈的嘴唇鮮紅猶如櫻桃,加上他本人皮膚偏白,這紅簡直就像雪地裏的血,驚心動魄。過大的短袖露出鎖骨胸前一片肌膚,下擺還蓋過了短褲,以至於就像沒穿短褲一樣。林熙烈覺得自己肯定脫口而出罵了句髒話。
  
  這算是自作孽不可活麽?
  
  秦戈看見林熙烈嘴唇動了一下,像是說了什麽,但是自己沒聽清。他有些遲疑地,慢慢朝床沿走來。
  
  「真的沒有客房麽?那我……」
  
  「上來睡覺。」林熙烈聲音有點啞。
  
  「噢……」
  
  秦戈坐在床沿,掀開雪白的被子鑽進去,把被子拉到胸前,轉過臉看著林熙烈。林熙烈一揚手把吊燈關掉,解了腰前的帶子,脫下浴袍。
  
  黑暗中秦戈什麽也看不見,只聽見悉悉索索的脫衣服的聲音,猛然想起那人好像是裸睡的,他莫名地心跳就加快了。
  
  那人的呼吸近在耳邊,蓋著同一床被子,他幾乎都能感覺到那人肌膚的熱度。

愛後餘生 10

  像是一種無形的灼熱的氣,在嚴實的被窩裏向他包圍而來。
  
  秦戈僵硬著不敢動,心跳慢慢靜下來,才逐漸聽見靜謐之中那人的呼吸聲。
  
  他轉過身去背對著那人,總覺得這樣似乎安心點。腦子裏又開始胡思亂想這男人還有什麽是他不知道的。他會帶領一群小混混打群架嗎?會手起刀落斷人家指頭嗎?會交易白粉軍火嗎?唔……太血腥了……應該是不會的……秦戈搖搖頭,努力把古怪的念頭趕出腦袋。歸功於他長期以來早睡早起的規律作息,漸漸地睡意湧上來,就迷迷糊糊了。
  
  混沌間好像有人把手搭在了他腰上,他腦子暈了暈,反應不出來是什麽情況,就繼續睡過去了。不過一會兒,就進入了甜美的夢鄉,連呼吸都變得舒緩恬淡起來。
  
  朦朦朧朧的夢境中好像有人吻了他。
  
  嘴唇柔軟的觸感,輕輕含著他的唇,一點一點舔舐,像是含著珍貴的巧克力一般,反復品嘗,含到化了也不捨得吞下去。
  
  動作如此輕柔,以至於秦戈竟然暈乎乎地也沒有醒來。
  
  嘴唇似乎又移到了眉眼,鼻子甚至是精巧的下巴,纖細的鎖骨。秦戈覺得有些癢,模模糊糊地「嗯」了一聲,那惱人的唇才終於停止了肆虐。
  
  林熙烈低咒了一聲,翻下床進了浴室。
  
  明明只是想吻一下的,結果怎麽都忍不住,要不是秦戈出聲,他估計就做到底了。
  
  是最近一直沒找女人的緣故麽?什麽時候這麽饑渴了?
  
  「媽的。」
  
  林熙烈一拳捶在牆上,擰開了花灑。
  
  這一覺睡得比家裏還好。早上秦戈慢慢睜開眼,映入眼簾的牆紙就是一片廣袤的大海,心情頓時開朗了許多。他慢慢轉過頭去,見那人正靠著床頭坐著看著自己,手裏是一本翻到一半的雜誌。那人穿著一件純白的毛衣,裏面是淡色襯衫,露出一截領子來,顯得無比休閒又文雅。譚晉也是十七八歲的年紀,整天都穿些耐克阿迪的運動衫,一件衣服上什麽裝飾都沒有,就一個大大的勾,就這樣賣幾百塊,也鬼迷心竅地要買。秦戈原本對穿衣是沒什麽講究的,一切都聽從母親安排,今早是頭一次覺得休閒的穿法也這麽好看。還是說,那人本來就是衣服架子,所以穿什麽都好看?他見過很多人能把名牌穿成地攤,那人是極少數的能把地攤穿成名牌的。
  
  「發什麽呆呢?」 
  
  「啊……早安……」
  
  「才八點。再睡會兒。」
  
  「不了……該起了……」
  
  他揉揉眼睛,翻下床來。模模糊糊覺得昨天好像夢見了什麽,但是醒來又什麽都不記得了。
  
  上午兩人照例在家裏補習功課,那人記憶超群進步神速,居然就把歷史這一門搞定了。秦戈覺得自己的存在簡直就沒必要,低低地抱怨說:「你自己背就行啦,完全不需要我幫忙嘛……」
  
  那人眼皮都不抬:「不是你坐在這裏守著我,我他媽才懶得背呢。」
  
  「學習是為了自己哎……」
  
  那人嗤笑一聲,也不作答。
  
  下午那人說要帶他看電影,也不待他同意,就這麽決定了。
  
  那人說騎著機車去市中心太招搖,便打車過去。秦戈心裏有一點小小地好奇,林一輝既然會給兒子買豪宅住,怎麽不給他買車呢。像他家,他過個生收個名貴鋼琴什麽的很正常,過年紅包都是幾萬幾萬的拿。見那人靠著座椅後背神色如常地看著窗外,秦戈對他的好奇又增加了一分。
  
  那人讓他自己挑要看什麽,他看了一會兒海報,一個是引進的外國科幻片,什麽異形僵屍一堆的,光看海報他就能倒胃口,一個是國外槍戰片,打打殺殺的他沒興趣,一個是動畫片,剩下一個愛情片。秦戈實在無奈了挑了那個愛情片。他其實看電影很少,閒暇時間都中規中矩地看書,彈鋼琴。
  
  那人眉毛幾乎擰到一塊去:「看這個?」
  
  「……那……那換一個好了……你要看哪個?……」
  
  「就這個吧。」
  
  「……」
  
  那人俐落地拿出錢包,抽出一張金卡,又選了音響效果,視覺效果絕佳,周圍人不多的VIP席位。
  
  兩百一張票,就算是秦戈也覺得稍稍貴了點。以前學校有發過電影展覽的票,才十塊一個人的。「那個……坐一般的位置就行……」
  
  「普通席位啊?到時候有人嗑瓜子,吃爆米花,還調情的,你要坐嗎?」
  
  「……」
  
  看到一半秦戈就後悔選了這個電影。兩個人出來看電影,怎麽也得看點好笑的,活潑心情的。這個片子明顯是個文藝片,女主得了絕症,結尾大悲劇八九不離十。他本來就善良心軟,看到最後女主掛了的時候,眼淚流得止都止不住,顧及著身邊還坐了一個人,不敢大聲哭出來,連呼氣都是忍著慢慢呼。
  
  忽然有個柔軟的物事貼上臉頰,秦戈愣了一秒,才反應出來是紙巾。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握著紙巾擦乾了眼淚。那人很默契地什麽也沒說,就是伸過手來握住了他的手,好像是在說「沒事,我在這裏」似的。
  
  等到電影終於結束,秦戈跟著林熙烈起身,被他拉著走出放映室,明晃晃的燈光幾乎讓他有種恍如隔世之感。
  
  「以後不要看這種東西了。」那人淡淡地說。
  
  「嗯……」
  
  其實林熙烈整個2小時就沒怎麽看電影,一直在看身邊的人。修長的睫毛,大而明亮的眼睛,小巧的鼻子,精巧的下巴,造物主得有多眷顧他,才給了他這樣一副皮囊。
  
  兩人走到電影院門口才發現臺階下面的地上都是積水,原來是剛才看電影的時候下了場暴雨。秦戈穿著白色的運動鞋和褲子,正猶豫著想找水淺的地方下臺階,忽然身體騰空,就被那人抱了起來。他下意識地就用手圈住了那人的脖子。
  
  那人長腿一邁就跨過了積水,然後彎腰把他放下來,他這才收回手。一個大男生被這樣抱,他覺得很不好意思。如果是叔叔伯伯,或是哥哥也就算了,被同齡人這樣抱……
  
  「四點半了,我送你回去吧。」
  
  「嗯……」
  
  那人抬手招了輛的士。

愛後餘生 11

  以秦戈這樣有限的人情世故的經歷,也僅僅只能停留在「不好意思」上了。連一點「被男生這樣抱是不是違和」的感覺都沒有。在這方面來講,他真是相當遲鈍。
  
  他覺得林熙烈是一個外表冷酷的好人,雖然惜字如金,但是兩個人在一起從來不覺得尷尬,各做各的事情,很自然,有一種相處很久的熟悉和契合感。秦戈並不是沒有朋友,譚晉太聒噪,也很浮躁,另外一些從小玩大的朋友,不是政要子弟就是商業貴公子,養尊處優,有時候真不把平民百姓看得很重要,對錢也完全沒有概念,秦戈很不喜歡這樣。林熙烈雖然脾氣是臭了點,但至少秦戈見到的對老年婦孺很尊敬:林熙烈對張媽從來就沒用過使喚的口氣,吃飯也是在一張桌子上吃。
  
  秦戈一回神,才發現自己又在把那人跟別人比較。比較的結果當然是,那人滿身都是優點……
  
  ***
  
  在此之後又過了一周,就期末考試了。
  
  自初中以後,考試時的坐序就是按上一次大考的排名。秦戈是第一考室頭把交椅,林熙烈就不知道到哪兒去了。因此自從最後一節課結束,兩人幾乎就沒怎麽見過面。那人沒有電話,也沒有短訊,想必是不願意打擾他復習。
  
  那人會忘記帶准考證嗎?有2B鉛筆嗎?會忘記時間遲到嗎?……秦戈坐在位置上心神不定,他是真的很希望那人這次考出驕人的成績來。
  
  「嗨,秦戈,考得怎麽樣啊?」
  
  秦戈正在校園小道上走著,背後就有個人勾肩搭背上來了。他不看也知道是誰:「還行吧。」
  
  「哎……就不該問你,萬年一句‘還行吧’,萬年第一名。忒沒意思。」
  
  「……你呢?」
  
  「勉勉強強啦!我就那樣~哎你知不知道今年過年有個大活動哦?」
  
  「什麽……大活動?」
  
  「今年大年初一去棕櫚泉國際會所!你爸沒跟你說?」棕櫚泉國際會所,地處市中心黃金地段,是本市第一家高級會所,只接待貴賓級顧客。能出入那種地方,簡直就是身份的象徵。據秦戈所知,父親每年都要去幾次那種地方,有時是受邀去玩,有時是去談生意,還有參加慈善拍賣的。
  
  「……沒。」
  
  「我爸跟你爸每年都去的,今年市委書記說,讓咱小輩的也該見見世面了,所以讓咱也去!」譚晉一臉興奮得眼冒金光,「多潮啊這得!以後咱也是去過上流會所的人了,泡妞吹個牛都能羡慕死丫的,還不趕快倒貼!」
  
  秦戈對譚晉這一副小流氓口氣也是見多不怪:「那兒有什麽好玩的?到時候我可能不會去吧。」大人湊在一起說些聽不懂的話,後輩在一起扯扯蛋吹吹牛外加攀比壓歲錢,或是哪個泡的妞更給力,他實在沒什麽興趣。他更願意跟那人在一起,那人翻雜誌,他看書。
  
  「你說你成天悶不悶啊……就算你不願意,到時候你全家都去了,能把你拉在家啊?」
  
  「等我爸告訴我了再說吧……」
  
  考完試到過年這一段時間,秦戈一直呆在家。那人竟像是憑空蒸發了一般,再也沒有一通電話一條短訊。那人關注財經訊息這件事令他萬分好奇,不由自主地就想知道財經到底是關於什麽的,能入得了什麽都不在意的那人的法眼。父親的書房裏書太多,從經濟學到貨幣銀行學,琳琅滿目,他也不知道該從哪里下手。有次晚飯席間便跟秦父提了這事。秦父高興得不得了,給他指點了幾本書,回頭就跟秦母得意洋洋:「我們的麼子也是經商的料啊!這麽小就知道看商業書籍了!」
  
  大年三十,秦戈一家人圍著餐桌吃年夜飯,除了大哥秦文還在異地留學沒法趕回來。秦戈滿腦子都想著那人這時候在幹什麽。正主一直不讓他進家門,想必那人過年也一樣只能在淒清的大房子裏隨便吃一頓飯吧。想著一桌子的飯就兩個人吃,簡直淒涼到了極點。沒有叔叔嬸嬸塞壓歲錢,也沒有新年禮物。不過那人大概也是無所謂的吧。
  
  「……戈,秦戈,爸爸跟你說話呢。」
  
  「……嗯?」秦戈愣了半晌才注意到父親正看著自己。
  
  「想什麽呢?叫你半天都沒有反應。」
  
  「噢……沒有……」
  
  「明天爸爸帶你去棕櫚泉國際會所,那幾個小孩也會去,你看怎麽樣?」
  
  他正想拒絕,看著秦父的目光竟然有些期待,話到嘴巴又說不下去了。說到底,他是個很少忤逆父母的孩子。算了算了,就去看看吧……萬一……萬一那人也能去呢?雖然這樣的可能性很小,但就像古代總有臣子支持非太子党一樣,也許有人也想討好他,等他搶到位置之後再自封元老吧。
  
  想到這裏,秦戈就不受控制地「嗯……」了,也不管自己這番推理是不是錯漏百出。當人們想要相信一件事情的時候,總是會找到合理的理由說服自己去相信的。
  
  這幾天一直沒有那人的消息,秦戈心裏總是覺得有些不安。上學的日子每天都見到他,實在太習慣。以至於這幾天完全沒有那人的任何音訊,他總覺得像是少了什麽。晚上睡覺的時候躺在床上從一數到一百又從一百數到一,也沒有睡意。那人送的手機就躺在枕頭下面,安安靜靜,一絲聲音都沒有。秦戈嘆口氣,把手機拿出來摩挲了一遍,正準備放進去,忽然就振動起來,螢幕上閃動著通訊列表中唯一的一個名字。他愣了一秒,才按下接聽鍵。
  
  「喂,新年快樂。」熟悉的冷淡的聲音傳過來。像是信號不太好,有些沙沙的雜音。通過話筒他都能感覺到那人的樣子,想必這時候又叼著煙,皺著眉吧。
  
  「謝謝……新年快樂……」
  
  接下來兩人像是極有默契地,都不說話,仿佛就在靜靜享受這寧靜的一刻。窗外的月光透過玻璃和薄紗射進屋裏,秦戈從來沒有覺得這月光這樣溫柔過。
  
  像是過了很長時間,秦戈才開口:「你最近……在幹嘛啊?」
  
  「有些事情在忙,」那人頓了一下,「可能開學才回來吧。」
  
  「這樣啊……你在外地?……」
  
  「嗯,在美國。」
  
  「啊……」想不到,他們之間居然隔了這麽遠。那人竟然一聲不吭就跑去了國外。
  
  「那……那你現在是……?」
  
  「中午。」
  
  手機那頭忽然傳來大叫的聲音,林熙烈「嘖」了一聲:「下次再聊,先掛了。」
  
  「噢……拜拜……」
  
  雖然也很好奇那人跑到美國去幹什麽,不過他知道有些事情只要那人不講,他也就最好不要過問。總之,今晚可以睡一個好覺了。
  
愛後餘生 12

  「Lin,你在跟誰講電話呢?」身著黑衣勁裝的男子慢慢走近,操著一口地道的英語問道。
  
  「我女人。」林熙烈流利地答道,把手機揣進兜裏,轉過身來。儘管六歲就離開了美國,但英語對他來說還是一樣嫺熟。
  
  「原來如此。怪不得從來不講電話的人也會講電話啊。」那人笑笑。
  
  林熙烈不想多談:「開始下午的訓練吧。」 
  
  「OK.」
  
  那人一邊向道場走去,一邊打趣地問道:「以你這個級別的男人,對女人應該要求很高吧?你那位想必應該很性感火辣?床上功夫了得?」
  
  「無聊。」
  
  那人似乎也不以為忤,哈哈大笑起來。「今天學習泰拳,你不要被打殘了,影響性福。」
  
  「被打殘的還不知道是誰呢。」林熙烈冷冷應道,推開了道場大門。
  
  剛考完試,林熙烈就接到了老頭子林一輝的電話,讓他回紅幫總部一趟。幾年來林熙烈跟老頭子一直處於不冷不熱的關係,老頭子一年很難召見他兩次,今年居然要在紅幫總部召見,可能是有什麽大事了。
  
  盯著他的視線和竊竊私語從他一進總部大門就沒停過:「這就是傳說中老大的私生子啊!」「還不錯,像個爺們兒。」門口有專人接待,直接領著他去了頂層老頭子的房間。
  
  老頭子的房間還是一樣華麗。地上鋪著紅地毯,角落裏放著巨型的青花瓷瓶,老頭子站在紅楓木書桌後,背著手背對著他。左側站著一個挺得像標槍一樣的人,雖然戴著眼鏡,但是林熙烈掃一眼那人下盤就知道,褲子緊緊包裹下的肌肉爆發起來必定相當驚人,難得這麽年輕,要小心應付。右側站著一位精瘦的,約莫四五十歲的老人,這人想必就是老頭子的左膀右臂──豪叔了。 
  
  「林哥,大少爺到了。」領路的人鞠了一躬就出去了。
  
  林一輝仍然沒有轉過身來,只是徐徐開口道:「你這幾年很令人側目。」
  
  林熙烈默然不應。
  
  「每年過年給你拿十萬當生活費,過生日也叫人買了禮物給你,後來你說你只要現金,不要禮物。」
  
  「我以為是禮物不合你心意,也覺得你未免過分直接。既是‘她’的兒子,怎如此不懂禮數。」
  
  「要不是我一時好奇讓人盯著你名下資產出入,還真想不到你居然這麽大手筆。是不是,烈兒?」
  
  林一輝轉過身來。四十多歲的人,臉上雖然有些許風霜,但仍然是霸氣不減當年。他拿起桌上攤開的一份資料念道:「三年前,天使投資成立,先期投資一百萬卓越電子,一年後卓越電子上市,股票價格瘋漲,天使投資轉手賣掉股票,淨賺九百萬。再投資五百萬購買30%創意廣告的股票,兩年後股價翻了兩番,股票脫手淨賺一千五百萬還多。除此之外還有百萬以下的投資若干,累計四百餘萬,淨賺約九百萬。最近的記錄是兩千五百萬入股龍騰世紀娛樂,為龍騰最大的股東之一。」
  
  「真是低估了你。」
  
  「既然你搞出這麽大動作,寒假你也就不要閑著了。文清。」
  
  「是。」戴著眼鏡的斯文男上前一步。
  
  「帶他去美國分部特訓。」
  
  「是。林哥。」
  
  目送著文清和林熙烈出門,豪叔微微彎了彎腰,說:「老爺,這大少爺可不是池中之物啊。」
  
  「嗯……」
  
  「老爺是準備栽培他,還是……」
  
  林一輝揮揮手:「再看一下。」
  
  於是大過節的林熙烈就又一次踏上了美國的土地。
  
  這次特訓毫無疑問是老頭子特別安排的地獄特訓。早上五點起來跑個一萬米,引體向上一百個,手都打顫了還要學用槍。中午歇息一個小時下午就是純格鬥訓練。晚上是鐳射模擬槍戰演練,被打中一次做十次俯臥撐。虧得林熙烈在國內很注意這方面,從小自覺練過體能,也去業餘搏擊和射擊學校學習過,除了頭幾天吃飯有點拿不穩筷子,後面幾天基本就能適應了。連萬年表情不變的文清看到林熙烈第五天就能連中十環,也微微地詫異了一下。
  
  文清似乎還有別的事務要處理,只教林熙烈用槍而已。近身格鬥有些是分部的上級頭頭,有些是美國本地黑幫的人。今天教林熙烈泰拳的就是一個美國人。近身格鬥方面林熙烈也不愧是黑道老大之子,遺傳著黑道基因流著黑道的血,只能用「天賦異秉」來形容。格鬥教練是走馬觀花地換。文清打每週一次的報告的時候,破天荒地用了「excellent」級別。
  
  ***
  
  大年初一的時候,天氣已經很冷了。
  
  才七點,正是華燈初上的時候,秦氏一家坐著私家車來到了棕櫚泉國際會所。氣派的歐式大門,一進去就是一個巨大的噴泉,四周光柱掃射,顯得華麗非凡。連引導停車的服務生都穿著西裝領帶,彬彬有禮。
  
  外面靜悄悄的沒有聲音,推開大廳的門,裏面熱鬧得跟外面簡直是兩個世界。大廳裝修得金碧輝煌,自不必說。男人都西裝革履,女人也盛裝出席,名流政要,商界鉅子,三三兩兩聚在一起交談。大門正對著的高臺上,還有樂隊在演奏,拉著歡快的曲子。
  
  秦氏一進門自然就有各色人等來寒暄,幾乎挪不動步子。每個人看起來都跟秦父很熟,堆著笑臉就過來打招呼了,自然免不了誇獎秦戈一番。
  
  秦戈今天穿著秦母精心挑選的白色西裝,他本來就很白,氣質又斯文,配上這身衣服更是如珠似玉,極其出挑。剛進門就有無數視線落在他身上,有女性愛慕的,中意的,也有男性嫉妒的,驚豔的。
  
  「哎喲,秦爺,您家這個麼子真是比長子還漂亮啊。」
  
  「叔叔阿姨好。新年快樂。」
  秦父心裏樂開了花,表面上還謙虛道:「哪兒的話,小孩子還沒長開呢。再說了,男孩子長這麽漂亮有什麽用?」
  
  「瞧您說的。這長得漂亮也是上天偏愛啊!這孩子又懂禮貌,我看以後啊,你家就是兩個明珠了!咱得快點給女兒預定走嘍!」
  
  「哈哈哈……」圍著的一群人都大大笑起來。秦戈也微微笑了笑,其實他真的覺得一點都不好笑的。
  
愛後餘生 13

  市委書記上臺致了簡短的辭,祝大家新年快樂,請大家要吃好玩好,便下臺去了。
  
  秦父一直在跟幾個生意伙伴聊天,秦戈聽不太懂。繞著四周走了一圈,除了見到譚晉跟市委書記的公子打得火熱,不時爆發出一陣大笑,沒見到別的熟識的人。那人……好像也不在。人太多,二氧化碳越來越多,他逐漸覺得有些憋悶。猶豫了一下,便想去陽臺透透氣。
  
  相比於人聲鼎沸的大廳,陽臺安靜多了,空氣也涼爽許多。
  
  秦戈深吸一口氣,才覺得暈乎乎的腦子稍微清醒點了。他仰起臉,看著天邊一輪明月,嘆了口氣。
  
  那人……在忙什麽呢……
  
  ***
  
  林熙烈自大年三十晚上那個電話以後又再沒了消息。寒假一個月就這樣在靜默中飛快地過去了,很快迎來了高一下學期。
  
  報導註冊的時候林熙烈就沒有來,到了學期前分班考試的時候林熙烈還沒有來。秦戈的學校是重點高中,高一上學期是適應學期,下學期期初就要舉行難度較高的選拔考試,選拔出比較聰明的一批人從原來班級脫離出去組成實驗班。秦戈很擔心林熙烈發生了什麽事,但是他又覺得那人做什麽都是有原因的,既然那人說有事在忙,可能會遲一點回來,他也就不願意打電話去打擾那人。秦戈是篤定能考上實驗班的,他基本上就是內定的。秦戈覺得林熙烈也一定能考上,那人因為回來晚了而錯過,他就覺得有些可惜,心裏也隱隱地有一些遺憾。
  
  選拔性考試結束之後第二天班主任就發了住校的志願表。學校的意思是從今以後課業負擔會比較重,按慣例加開晚自修,為了學生安全,鼓勵學生住校。其實也就是變相生財的一種。
  
  「誒,秦戈,住校吧!」秦戈還在寫名字,譚晉就興沖沖跑過來,一屁股坐在林熙烈位置上。
  
  「……為什麽?你家不是有私家車嗎?」
  
  「你這腦子怎麽就一根筋通到底?住校多自由啊,想出去刷夜就出去刷夜,父母管不著,這得多爽啊!」譚晉激動得兩眼放光。像他們這種富家子弟,有私家車的壞處就在於很難在外過夜,無論多晚父母總是要讓司機接他們回家,這樣人生好像總少了點「刺激性」和意外的豔遇。
  
  「……」秦戈每天回家之後都看一會書就睡覺,所以他對於住校不住校是一點傾向都沒有的。
  
  「填啦填啦!市長家的趙公子,公安局局長的兒子也都住校,到時候通點關係咱們四個人一個寢室,跟太子党似的,天天出去刷夜去!多給力!」
  
  「我再想想吧……」被譚晉這麽一說,秦戈真是一點都不想住校了。
  
  譚晉正唾沫橫飛想繼續勸,突然一道冷冰冰的聲音插進來:「這是我的位置。」
  
  秦戈大腦一下子當機,愣了半天才回神。忽然一下子像不敢看那人似的,低頭死死盯著面前的表。
  
  「切……」譚晉站起來朝自己座位走去。
  
  那人熟悉的氣味又靠近了,帶著些風塵僕僕的感覺。
  
  林熙烈靠過來,看了一眼他手中的表,眉頭立刻皺緊了:「這什麽玩意?」
  
  他還是不敢看那人:「住校的申請表。」
  
  「住校?」那人掀掀眉,「學校又窮得沒錢花了?」
  
  「……」
  
  「挺好啊,你填住吧。」
  
  「啊……這怎麽跟家長說啊……還是……」
  
  話沒說完又被那人不耐打斷:「就說你鍛煉獨立生活能力不行麽?你住你家那個監獄還真住的樂此不疲啊?」
  
  「……」
  
  他還想說什麽,那人一把扯過表,幫他填了,然後交了上去。
  
  一回來就專斷……秦戈在心底腹誹。
  
  待那人回來坐好,秦戈才又低聲說:「昨天舉行分班考試了……我以後……可能會去實驗班了……」
  
  「什麽?!」那人擰眉。
  
  「昨天考試你沒來啊……」
  
  「我X!」
  
  這是他第一次聽林熙烈爆粗口。
  
  「……要不然……你補考一次?」
  
  「X!補什麽考,你覺得那幫老頭子會那麽好心讓我補考?!」
  
  「好啦好啦……」秦戈覺得他像在安撫一頭憤怒的豹子。
  
  「算了算了,反正讓你住校了。」
  
  反正讓我住校了?這是什麽邏輯?「你也住校?」
  
  「廢話!我當然不住!」
  
  「……」秦戈覺得他過了一個寒假怎麽變笨了,那人說的話他怎麽一點都連不起邏輯來。
  
  「你什麽時候調進實驗班?」那人看起來還是很不爽的樣子。
  
  「大概明天結果就會下來吧……」
  
  那人「嘖」了一聲:「趕快搬進去住校!」
  
  「噢……」
  
  「我還有事先走了。」
  
  「嗯……」
  
  「這個給你。」那人塞來一個黑色絲絨盒子。
  
  他接過來打開一看,盒子上繡著「OMEGA」,裏面竟是一塊歐米茄的表。錶盤呈銀白色,裏面12個時刻都用鑽石鑲嵌,錶盤外面一圈也鑲嵌了一圈鑽石,精工製作,雖然秦戈對奢侈品沒什麽瞭解,也知道這樣一塊價值不菲的表,沒幾千塊打不住。更何況,林熙烈並沒有告訴他,這是全球限量發行版的。
  
  「這個……太貴重了點……」
  
  「買都買了,你就說你要不要吧。」那人一副隨便的口氣。
  
  「那……那謝謝你……」他有些臉紅地把表收下了。
  
  正小心地把絲絨盒子關上,準備裝進書包裏,那人又不爽地插來一句:「戴上啊!」說完極不耐地從他手裏奪過盒子,把表取出來,抓過他左手手臂給他戴上。秦戈的手腕本來就白,再戴著鑲滿鑽石的表,真是美得奪目。
  
  看著那人滿意的表情,秦戈不好意思得頭都快埋到書桌裏了。
  
  「走了。」那人直起身來,背上包就出去了。
  
  看林熙烈走遠了,譚晉這才賤兮兮地跑過來又一屁股坐在他位置上:「我還以為你有什麽克制他的法寶,結果在他面前一樣小綿羊似的。」
  
  「……什麽小綿羊。」秦戈把袖子拉下來蓋住手錶。
  
  「那你決定住校還是不住啊?」
  
  「住。」
  
  「哈?!我說了半天你不甩我,那人過來隨便說了兩句你就住啦?!我靠!你是不是人啊!」
  
  「……哪有這麽嚴重啊……」
  
  「很嚴重!你這是背叛組織你知不知道!你被林熙烈那家伙分化腐蝕掉了!要警惕呀同志!」
  
  譚晉又開始唾沫橫飛起來。秦戈只是輕輕撫著左手手腕處,腦子已經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愛後餘生 14

  雖然秦戈生平收到過很多禮物,比這貴得多的都收到過,但是沒有一個有這樣的感覺,好像戴在手上都會發燙烙傷似的。
  
  那人好像稍微曬黑了一點,不過好像……氣質更凜冽了一些……話說回來,住校這事情怎麽辦呢,表都交上去了,難道以後真要天天聽譚晉聒噪?哎……
  
  晚飯的時候秦戈向秦父提起了住校的事情,並解釋說想「鍛煉獨立生活能力」,秦父聽得十分喜悅,當場就批准,令秦戈莫名其妙就有種說謊話的內疚感,他本來還以為父親會因為不放心而不同意。
  
  選拔考試的結果很快就下來了,秦戈第二天就調進了實驗班,他走的時候林熙烈還沒有回來上課。秦戈臨出門的時候回頭看了一眼那人的桌子,忍不住情緒有些複雜。他跟那人的關係,從此以後大概就要淡下來了吧。一天不怎麽見面,那人也不愛天天發短信煲電話粥,淡下來也是必然的。以後也不用每天帶著白水和紙巾了,再不會有人踢完球進來喝口水擦擦汗就趴桌子上睡覺了。
  
  「在門口杵著看嘛呢?想念我呐?」譚晉從後面拍了拍他。
  
  「……我要調到實驗班去了。」秦戈低聲說。
  
  「好啦好啦,知道你捨不得我,所以專程把我們幾個都排到一個宿舍啦!」
  
  「……」他還真幹了……大概是拜託他爸走的關係吧。
  
  「到實驗班去也好,省得被那個誰禍害。」譚晉特意把「那個誰」咬得很重。
  
  「他哪有禍害我了。」秦戈皺眉。
  
  「我看他就是不爽!」譚晉抄著手直哼哼。
  
  忽然一個女生走上前來,臉紅得快滴血似的,遞上一個精心包裝的,還打著粉色蝴蝶結的盒子,羞答答地說:「班……班長……請你收下這個……」
  
  秦戈還一臉不明所以,譚晉已經哀嚎起來:「早知道有這福利我也好好考啊!」
  
  「呃……你這是……」秦戈還是搞不清楚這是什麽陣仗。
  
  很快有一堆女孩子都圍上來:「班長!我的也請收下吧!」
  
  秦戈幾乎要被淹沒,勉強擺擺手說:「謝謝你們,這我不能收的……真的不能收……」
  
  「哎呀不行不行啦!班長你就收下啦!」
  
  正在僵持不下,班主任神兵天降,「咳咳」了兩聲,女生們立即嚇得作鳥獸散,譚晉在一邊誇張地撫胸:「得救了……」
  
  被班主任語重心長地叮嚀了兩句,秦戈這才背著書包去了新的班級。
  
  晚上秦父秦母帶著秦戈去大商場採購了一番,床單毛巾睡衣洗漱用品都買了新的,隔天開著私家車大包小包地送去學校。
  
  寢室是4人間,獨立陽臺和衛浴,床架是下面書桌上面床的那種,條件算相當不錯的。譚晉等其他仨人的父母也來了,大家都是生意場和政治場上的熟人,幾個小孩小時候也經常在一起玩,自然是十分熟稔。母親們都在忙忙叨叨地給兒子鋪床,把衣服折好放衣櫃,父親們在外面邊抽煙邊談事情,幾個男生湊在一起扯淡,樂不可支。秦戈本來想去幫忙,被秦母大手一揮讓他哪兒涼快哪兒呆著去,他就只好也坐在一邊聽譚晉他們扯各種段子。
  
  忙到傍晚母親們總算是覺得滿意了,趙市長做東,請大家在學校附近吃了個便飯,一行人才逐漸散去,秦戈也跟著譚晉他們回了寢室。
  
  父母一不在,幾個哥們立刻開始扯黃段子,譚晉拿出了珍藏多年的花花公子,還有什麽《尋秦記》,《金瓶梅》合集,趙公子拿出了一盒碟片,警局局長的羅公子拿出了一套封面爆乳的漫畫,三個人一齊「嘿嘿」笑得無比猥瑣。
  
  「誒,譚晉,你這級數太落後了嘛,怎麽還停留在文字上,連二維都算不上啊。」
  
  「是啊……莫非你光靠想像就能完事兒?」
  
  「你們懂個屁,我這叫學習中國古典文學,不像你們,庸俗!」
  
  「哈哈哈……」
  
  秦戈腸子都快悔青了,當初說什麽就不該住校的,被那人一攪和怎麽就亂套了呢。他有些無奈地揉揉眉心:三個人在後面嘰嘰喳喳,「淫聲浪語」的,他實在是看不下去書。
  
  正在煩躁間,「那個」手機居然響了,他連忙起身到陽臺去接。
  
  「喂……」
  
  「喂,你下來吧。」
  
  「嗯?……」他一時有些反應不過來。
  
  「我在你宿舍樓下呢,你下來吧。」
  
  樓下突然響起「滴滴」兩聲喇叭聲,秦戈探身往窗外一望,一輛黑色轎車正停在樓下,若不是宿舍樓的燈光,和車頭亮著的車燈,在深藍的夜裏都可能看不見。那人倚著車站著,右手插著褲兜,左手拿著手機,披著個又長又大的風衣,完全就是一車模。
  
  「那個……太晚了,等會就熄燈睡覺了……」雖然有點開心,但這麽晚了,說什麽也不能出去的。今天住校第一天呢,肯定會門禁的。
  
  那人「嘖」了一聲,「少廢話,趕快把你的書都放書包裏然後下來。」
  
  「啊……這是要幹嘛?……」他越來越莫名其妙了:難道不是要帶他出去玩?帶書幹什麽?
  
  那人似乎低咒了一聲,「你動不動?不動我就上來了。」
  
  「啊……你不要上來……」要是被那幾個家伙發現自己跟那人走這麽近,他們鐵定會到父親跟前參一本的,那時不但要被念死,肯定還要被迫絕交什麽的……
  
  「那你快點下來!」那人似乎耐心告罄,從電話裏都聽出語氣頗為不耐了。
  
  「噢……」他趕緊掛了機,把課本練習冊塞進書包裏裝好,譚晉看著他收拾東西,好奇問道:「秦戈,你幹嘛呢?」
  
  「唔……有個朋友約我出去上自習……」
  
  「大晚上的上什麽自習?」
  
  秦戈一邊想著林熙烈到底要幹嘛,一邊又得分神編謊話應付譚晉,腦子完全混亂不夠使:「唔……上晚自習……」
  
  「……」難得譚晉被噎得說不出話來。
  
  「有人送你回來嗎?」趙公子關鍵時候還算是頭腦清楚。
  
  「有的。」
  
  「那注意安全啊。」
  
  「嗯……」秦戈跟他們三個點點頭就下樓去了。
  
  那人見他過來,拿過他的書包就扔到後面去,然後又替他拉開副駕駛座。
  
  「這麽晚了去哪兒啊……」他有些猶豫地。
  
  那人不耐皺眉:「快點進來。」
  
  又不說到底去哪兒……哪有這麽霸道的。腹誹歸腹誹,但看那人越來越難看的臉色,秦戈還是乖乖坐了進去,繫好安全帶。
  
  那人也坐進來,發動車子,俐落地開了出去。
  
  秦戈環視了一下車內,乾淨整潔,座椅都是真皮的,估計是剛買沒多久,便好奇問道:「這個是你新買的?……」
  
  「嗯。」
  
  「怎麽突然想起要買車了?」那人之前不都是騎機車的嗎。
  
  「冬天坐機車比較冷。」
  
  「……」秦戈又開始有點茫然了:那人騎了這麽多年機車終於覺得冷了?好吧,他乾脆放棄這個話題,「你有駕照了?」
  
  「嗯。」
  
  「你十八了?!」秦戈幾乎從靠背上直起身來。
  
  「怎麽了?」那人掀眉,「不像?」
  
  「……你幾歲讀的書?」
  
  「六歲回國,七歲上學,還留過一兩次級。」
  
  「……」
  
  正在怔愣間,秦戈忽然覺得路邊的風景越來越熟悉,最後車子一拐,進了雕花大門,停進了地下車庫。
  
  秦戈這才意識到不對勁:「怎麽開到你家了?……」
  
愛後餘生 15

  那人熄了火取下鑰匙,轉頭看著他:「以後你都住我家。」
  
  「你說什麽?……」秦戈幾乎要以為自己幻聽了。
  
  「我說,以後你都住我家。」
  
  「……」這人到底在想什麽?不是先非要他住校嗎?怎麽現在又要他住他家裏?難道那人之前讓他住校是……可是……為什麽要他住他家裏啊……
  
  那人似乎也耐心頗好地等著他慢慢反應過來。
  
  「不行,我得回去。」 
  
  林熙烈皺眉:「怎麽,你不願意?」
  
  「既然已經交過錢了,就該好好住校啊。再說,平白無故的,我住你家幹什麽?」而且你家還沒有客房。秦戈在心底補了一句。
  
  「給我補習行不行?」林熙烈口氣相當不爽了。
  
  「你好好學就是了,你那麽聰明,不需要補習的……」
  
  林熙烈幾乎想砸方向盤了:「總之今天我不會讓你走,你自己看著辦。」
  
  「……」這人到底要霸道無理到什麽程度?
  
  秦戈一言不發解開安全帶,開門下車,打開後座車門就要拿書包。林熙烈低咒一聲,動作更快地下車繞過去,抓住了他的手臂。
  
  秦戈並沒有掙開,但林熙烈知道抓著也沒用。秦戈看似溫柔,但是在有些問題上是怎麽都不會妥協的。
  
  「好了好了,今晚就住我這兒不行麽。我走了一個月,你就沒一點……嘖……」林熙烈有些煩躁地鬆了手。媽的長這麽大他還沒這麽低聲下氣過。
  
  第一次聽到那人口氣這麽軟,秦戈忽然也一下子就堅定不起來了。他本來就不是個硬心腸的人,其實那人現在在他心裏地位也有點特殊,雖然認識的時間不長,但交情像是超過了一般朋友,一般他都不會拂那人的意的,像住校這事,他都由著那人去了。
  
  再說……確實一個月沒怎麽見面,連電話都只有一個,短訊更是沒有。以後分班了,兩個人相處的時間恐怕就更……
  
  住一晚就住一晚吧……
  
  秦戈彎腰拿出書包,見那人還靠著車,擰著眉,很不爽的樣子,便低聲說道:「走啦。」
  
  ***
  
  張媽見到秦戈,又很高興很熱情地迎上來說要不要吃點宵夜什麽的,秦戈連連擺手說才吃完飯沒多久。林熙烈一邊把書包接過來扔在沙發上,一邊說:「張媽,我們要去一趟商場,有什麽要買的麽?」
  
  「啊?不用不用,我下午才去採購過。」
  
  大晚上的去商場?秦戈還在各種不解,就被那人拉著出去了。
  
  「咱們去商場幹嘛啊?」秦戈一邊繫安全帶一邊問。
  
  「給你買睡衣啊。」林熙烈發動車子。
  
  「就穿上次那個不行嗎?」就住個一晚上,不用這麽大動作吧。
  
  林熙烈無奈地用右手撐著頭:你行我不行啊。再來一次他都不知道把不把持得住,他又不是柳下惠。嘖……但是又不能講。話說回來他幹嘛要忍啊,在秦戈面前忍的次數比他十幾年的總和還要多。媽的……
  
  還好才晚上八點過,繁華街區的商場都還燈火通明著。林熙烈帶著秦戈熟門熟路地直接奔最貴的牌子去,挑了幾件就扔給秦戈,讓他自己選。秦戈覺得都不錯,一翻價格簽,都是三位數以上,實在覺得有些離譜:「睡衣而已……怎麽都這麽貴啊……買便宜的就可以了。」
  
  那人懶懶一笑:「沒想到小少爺這麽節儉呢。」
  
  「……」有錢也不能亂花啊。
  
  林熙烈拿過他手裏的睡衣,挑了一件上面印著小熊的,又挑了一件印著小綿羊的,就要去收銀台。秦戈連忙拉住他:「哎不要啦,這個好幼齒的。」他一個一米七五的男生,還穿小熊什麽的……
  
  那人倒像是很滿意:「這不是正好麽。」
  
  秦戈又氣又笑,捶了他一拳。
  
  林熙烈又無視秦戈的抗議,買了個幼齒的刷牙杯子,幼齒的牙刷,幼齒的毛巾,幼齒的浴巾……把秦戈鬱悶得一路上不想跟他講話。
  
  ***
  
  到家秦戈就給譚晉打了個電話,說他去一個朋友家留宿一晚,拜託譚晉幫忙保密。譚晉問是哪個朋友,秦戈只是含含糊糊說你不認識,譚晉也就不再追問,答應了下來。另外兩個人聞訊後擠眉弄眼說原來秦戈才是最潮的,高一就知道開房了,真是人不可貌相。
  
  話說回來住林熙烈家裏倒是也有點好處,至少沒有那三個人在後面聒噪了。那人坐在旁邊翻厚厚一遝資料,秦戈安安靜靜看了會兒書,頗有種「現世安穩,歲月靜好」的感覺。
  
  到十點那人就洗澡去了,過了二十分鍾出來催促他去洗澡。秦戈在浴室裏猶豫了好半天,才不情不願地換上了小熊睡衣。
  
  林熙烈正在看晚間財經報導,見他出來立刻就笑了。
  
  那人很少笑,即使有很少的幾次也都是冷笑居多,或是雖然笑了,但並沒有笑意。這次幾乎是秦戈第一次見到那人貨真價實的笑。薄薄的兩片嘴唇微微地張開來,露出整齊雪白的牙齒,比他平時冷峻的樣子還要帥上十分。
  
  秦戈瞪去一眼,快步走到床邊掀開被子裹進去。大概是被那人捉弄嘲笑心有不甘,秦戈突然想使壞,把被子全捲過來裹成球狀,像個蝦米似的蜷著,背對著那人側著假寐。
  
  「喂,被子。」那人敲著床。
  
  「……」裝睡。
  
  「喂!」
  
  「ZZZ。」
  
  「你是不是不給?」那人撲上來就扒他身上的被子,他實在是力氣不敵,掙扎不過,最後被那人制住兩隻手按在床上。
  
  秦戈頭髮亂蓬蓬地,臉紅紅地喘著氣討饒:「好啦好啦,我錯啦,被子給你。」
  
  那人卻呼吸急促起來,鬆開了手,翻身坐在床沿。
  
  「生氣啦?」
  
  「沒有。」
  
  「不舒服?」
  
  「……」
  
  見那人不說話,秦戈有些擔心地坐起來,摸了摸他的額頭,沒有發燙啊。忽然手又被那人捉住了。
  
  「我忽然想起還有點事沒處理,你先睡。」那人低低地說。
  
  「嗯。」
  
  秦戈蓋好被子,躺下身來。那人伸手關了燈出去了。
  
  大概是因為上一次留宿過的原因,這次就覺得很自然了。不一會兒,秦戈就進入了夢鄉,呼吸悠長又均勻。
  
愛後餘生 16

  林熙烈覺得自己都快欲火焚身而死了。
  
  那小子還把自己當朋友當哥哥呢?他的神經到底是什麽做的?……還是他爸把他保護得太好了?……這忍下去得忍到猴年馬月啊,他都快不行了!雖然他林熙烈那方面欲望不算特別強烈,但也是十八歲的正常男人啊,以前經常去夜店419,也有過一些固定的床伴,可自從遇到這個腦子遲鈍的,就覺得在性事上怎麽做都不爽了。以往是喜歡身材好胸大火辣又技術好的熟女,現在一看她們妖嬈的樣子,聞到濃重的香水味就覺得反胃。至於男人……那更是……嘖……
  
  想跟他坦白,又怕把他嚇跑。何況那小子才16歲,多半長這麽大AV都沒看過,跟誘拐無知少男似的,簡直就是犯罪啊。但再不下手,他就要炸了……
  
  媽的,誰讓那小子自己先靠近的,他自己惹的禍自己負責!
  
  林熙烈在客廳沙發上抽了一根煙又一根煙,才終於覺得焦躁慢慢平息了下去。
  
  他上樓推開門,秦戈側著身子已經睡得很熟了。林熙烈輕手輕腳地掀開被子,坐進被窩,看了他半晌,彎下腰在他額上輕輕一吻。
  
  第二天早上,秦戈睜眼,發現林熙烈跟上回一樣,靠著床看雜誌。
  
  「你這麽早就醒了?昨晚幾點睡的?」他有些驚奇地問。
  
  「我睡得比較少。」那人合上雜誌,「洗漱了吃早餐吧。」
  
  「嗯……」
  
  秦戈吃完早餐,換上衣服,張媽從廚房拎出兩個袋子,原來是中午的便當。林熙烈把他送到教室門口,低聲道:「中午下課了到天臺上來。」
  
  天臺?那不是幹架的地方麽?秦戈剛想說什麽,那人已經走出去好幾步了。
  
  算了算了,到時候見面了再換個地方就是了。
  
  中午下最後一節課,秦戈剛領著便當出門,就看到譚晉一臉不悅地靠在門口。
  
  「你這又是要去幹嘛呢?」
  
  「……找個地方吃便當。」
  
  「還吃便當!你跟我過來!」譚晉說著就伸手去拽他,拖著他上樓。秦戈越看越覺得這路像是通往天臺的,心裏不由得緊張起來,萬一那個人已經在天臺上就麻煩了……
  
  譚晉扭開門拽著他進去,還好天臺上空無一人,這個時候很多學生不是在教室吃便當就是在食堂。
  
  「你說你昨晚上哪兒去了?」一副審犯人的口氣。
  
  「……朋友家。」
  
  「哪個朋友?」
  
  「……你不認識……」
  
  「不認識?我看是林熙烈家吧?!」
  
  「……」
  
  「還真是他?!」譚晉真是覺得無語了……他就是推測,也沒有太大把握,可秦戈這樣子就是默認了!搞什麽飛機啊!
  
  「我不是跟你提醒過了讓你離他遠點?你還真是不怕啊?」
  
  秦戈抬頭直視著譚晉:「他不是壞人。」
  
  「還他不是壞人……我跟你說過了跟他是不是壞人沒有關係,關鍵是他的身份!身份!還有你的身份!你明不明白?!」
  
  「我覺得不能為了一些還沒有發生的事情就孤立他。」
  
  「好好好。退一萬步講,你怎麽知道他到底是不是壞人?他對著你言笑晏晏,你怎麽知道他背後殺不殺人?賣不賣白粉?你是白道他是黑道,本來就不是一家的。你是秦氏鋼鐵的寶貝麼子,誰知道他靠近你是不是有別的什麽目的?」不知道為什麽,譚晉就是不想秦戈跟別人走太近。以往秦戈跟他是最要好的,現在……
  
  「講得好。」
  
  忽然一個冷冷的聲音插入,譚晉悚然一驚。他跟秦戈吵得太激動,居然沒發現上天臺的門口站著一個人,還就是爭論的主角。
  
  那人似乎也沒動氣,不疾不徐走到兩人面前,「我來告訴你我有什麽別的目的。」說著就扳起秦戈的下巴親了上去。
  
  秦戈從沒有接吻過,第一次還是被個男人強吻了,當場就愣了。那人極其熟稔霸道地就撬開他的唇,掃過他口腔每一個角落,最後含住他的小舌吮吸,他才反應過來,連忙伸手推開那人。
  
  譚晉也完全是目瞪口呆。這事態發展簡直挑戰他想像極限。
  
  秦戈臉爆紅,腦子完全當機,唯一想到的就是轉身就走,譚晉連忙追上去。
  
  秦戈回寢室就把自己埋在被子裏。譚晉也不知道該說什麽,傻站在旁邊。今天目睹這一場實在是太震撼了,饒是他看過數千AV,也覺得消化不良。兩個男的光天化日之下接吻,其中一個還是他的至交好友,他覺得他沒當場坐地上已經算是神經堅韌了。
  
  另外兩個哥們走進來,覺得寢室氣氛很詭異,問道:「這是咋了?」
  
  譚晉把手指豎在嘴邊,兩個哥們立刻會意地爬上床睡覺去了。
  
  秦戈一中午都悶在被子裏,下午上課也腦子混亂一團,完全沒個頭緒。還好那人送的手機一直很安靜,也沒響,不然他真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那人到底在想什麽?親他這算什麽?……他倆都是男的啊!……難道那人接近自己一直就是揣著這種心思?那……還要不要做朋友……?
  
  秦戈有點惱怒,總有種被騙的錯覺,好像那人確實是不安好心的,辜負了他的信任。又覺得那人是不是把他當女人了,任何一個男人無緣無故被這樣對待肯定都會不爽。
  
  晚上下晚自修的時候又接到那人一條莫名其妙的短信「給你三天時間考慮」。考慮什麽啊……
  
  出門看見譚晉站在門口,他一言不發向樓梯走去,譚晉連忙追了上來。
  
  「喂……你打算怎麽辦啊?……」事情到了這份上,譚晉也不想再多說什麽「早聽我的就不會這樣了」之類毫無意義徒增煩惱的話。
  
  秦戈低聲回道:「我也不知道啊……」
  
  「還要跟他做朋友嗎?」
  
  秦戈沈默良久,才說:「我不知道……」
  
  「趕緊跟他絕交吧,他要是想跟你那個,你怎麽辦?」
  
  「哪個?」
  
  「你傻啊,上床啊!」
  
  「……不會吧……這……」秦戈臉都紅了,幸好夜色中看不見。
  
  他不想失去他這個朋友,可這種事……他不是同性戀……
  
  秦戈猶豫了一下,又說:「他讓我三天以後給他答復……」
  
  「哈?!」

愛後餘生 17

  「……我不知道要答復什麽……」
  
  「我真是服了你了……你腦子裏除了學習就真沒別的了?」
  
  「……」
  
  「他……他想跟你交往吧!」譚晉覺得自己說出這句話的時候簡直都嘴巴發苦。要那人真想幹什麽,不知道誰能攔得住他。
  
  「……可是……我跟他都是男生啊!他為什麽……」為什麽對我有這種想法……
  
  「男生又怎麽樣啊!這年頭gay還少啊!還有專門的男妓店呢!很多有錢有勢的玩女人玩多了沒意思就改玩男人了,娛樂圈這種很多啊。」
  
  「……」這都是什麽牛鬼蛇神的世界啊。難道他也是「玩女人玩多了沒意思就改玩男人了」?像他這樣的一定不缺女朋友吧……可……可他幹嘛不去找男妓?「那……那我要怎麽答復他?」
  
  「要不然你就說……我不是同性戀?」
  
  「這麽說真的有用麽?」那人在自己面前都還算收斂的,沒怎麽發過火,也沒怎麽強求過。可要真把那人惹火了怎麽辦?黑道太子,有那麽容易就搞定?
  
  「……哎……誰知道有沒有用啊……怎麽惹到這麽一個煞神啊……」譚晉也實在是沒轍。「算了算了,先別想了,反正有三天時間呢。」
  
  晚上秦戈躺在床上怎麽也睡不著。
  
  他把自己和林熙烈認識的經過詳詳細細想了一遍,才發現以前很多自己不明白的地方突然都一下子雪亮了。臉被球打到那次,那人伸出手指摸他的臉頰,就已經是一種徵兆了。那人送他回家,握住他的手扣在他腰前。那人送他一個新手機,只跟那人聯繫。那人要他留宿。那人記得他所有愛吃的菜。那人在他看電影看到流淚的時候握住他的手。那人抱著他跨過地上的積水。那人贈他手錶。那人要他住校,其實是想帶他住家裏,所以那人才新買了轎車,還帶他去買睡衣。那人原來一直都沒有像對待朋友一樣對待他,是他自己一直不明白。
  
  但是……他對那人……真的一直是沒有除了朋友以外的別的心思……
  
  他不想失去這個最契合的朋友,但是……他們之間的關係,是勢必要變化了……不是一刀兩斷,就是……他不是同性戀……也沒有任何跟男人戀愛的準備……他連跟女生都沒有牽手過……
  
  到底要怎麽辦?……
  
  秦戈一直睜著眼睛看天花板,看到累了才迷迷糊糊睡去。
  
  這幾天那人都沒有任何電話和短信,可這就像是一種靜默的壓力一樣,讓秦戈越來越不知道怎麽辦。反正回答就只有好或者不好兩種,而且按秦戈的意思多半是要答不好的,譚晉也想不出什麽更好的說辭。
  
  時間緊走慢走還是到了第三天,連譚晉都急的坐不住了:「要不我看這樣吧,你先不見他,回避他的一切電話短信,能拖多長時間是多長時間,等你想好了再回答他。」
  
  「……他可能會到宿舍樓下等我……」
  
  「不下去。」
  
  「……不下去他就要上來……」
  
  「……真不愧是混黑道的……」譚晉無奈。「那我們今天就上別處去!」
  
  「去哪里?」
  
  「去酒吧好了!反正那兩個家伙一直就想去酒吧開開眼界,就趁今天晚上去!」
  
  「啊……」秦戈實在是不願意去那種烏煙瘴氣的地方,譚晉這簡直就是假公濟私嘛。
  
  「我說你啊,也該見點世面了,成天讀書把腦子讀傻了吧?連人家對自己抱著什麽心思都看不出來。」
  
  「……這叫什麽見世面……」
  
  「哎呀走啦,他在宿舍樓下等不到人,就算上來敲門,寢室裏也一個人沒有,反正他就是死活找不著你。酒吧聲音還夠嘈雜,你聽不到電話響,一晚上都不用心驚肉跳,這不是挺好麽?」
  
  「……」
  
  「咱們三個都要去,你說你一個人怎麽辦?」
  
  「我……我還是回家吧……」
  
  「回你個大頭鬼!你爸問起來怎麽辦?你謊都編不圓!」
  
  「……」還是不願意。
  
  「哎喲我的神哎!我譚晉人格擔保你不會少一根毫毛好吧?!我寸步不離開你,行了吧?」
  
  秦戈實在拗不過,被譚晉他們三個拖著去了。晚上下了晚自修,四人一行打車到了本市最有名的酒吧街。這酒吧一條街上到處都是霓虹燈的牌子,路上都是晚上出來夜生活的人,路邊甚至還有穿著暴露的女子公然攬客,把譚晉他們看得眼睛都直了。
  
  他們最後挑了一家看起來規模比較大的酒吧,「霓虹」兩個巨大的字在夜裏閃著淫靡的紅,酒吧裏震耳欲聾的音樂隔著牆隱約傳來,秦戈一看這場面就想走人,完全是被譚晉生拉硬拽進去的。
  
  一進門便是一股極濃極悶人的香水味,伴隨著轟隆轟隆的搖滾樂,秦戈腦子嗡嗡地幾乎要炸裂開。舞池裏男男女女大跳貼身勁舞,好多女人的裸背在他面前晃來晃去,天花板上閃著五顏六色光的光球也晃來晃去,晃得他發暈。
  
  四個人挑了個角落的沙發坐著,很快就有穿著制服的侍者遞上單子,過來問他們要點什麽酒。譚晉他們直接挑最貴的點,秦戈只是要了一杯橙汁。
  
  警局局長的公子羅縝看著這場面激動得不行,嚷了一聲:「我先去了!」就跳進了舞池。市委書記的趙公子還算淡定,坐著繼續跟譚晉品頭論足,說這個屁股不夠翹,那個胸太小,哎呀好不容易有個極品結果貌似有主了……聊著聊著,譚晉忽然覺得肚子裏一陣咕嚕,跟秦戈交待了一聲就跑去找廁所了。趙公子說去吧台看下酒水,也起身離開了。這下這角落的沙發就只剩秦戈了。
  
  秦戈從一進來就後悔得不行。他真的寧願面對林熙烈都不願意面對這群打了雞血一樣的男男女女。正在煩躁間,忽然一個輕輕柔柔的女聲在他耳邊響起來:「這兒有人麽?」
  
  他回頭一看,是一個穿著吊帶長裙的女人。一頭捲發散著,細細的眉毛,鮮紅欲滴的嘴唇,很漂亮但並不誇張。秦戈這才卸下稍許防備:「呃……沒有……」話才剛出口秦戈就後悔了。他純粹就是慣性地對女性的要求都不拒絕。
  
  「那我就坐下了。」那女人說著就擠著秦戈坐下,隨後竟然摸著他的手說:「第一次來?」
  
  秦戈幾乎完全懵了,他覺得自己的手就像被一條蛇在舔一樣,跟那人握著的感覺完全不同。他心裏幾乎已經在尖叫了:譚晉這個王八蛋怎麽還不回來?
  
  「姐姐看你很可愛哦,想免費給你服務,你看怎麽樣?」
  
愛後餘生 18

  秦戈寒毛都豎起來了,那女人柔若無骨地大半個身子壓在他身上,白花花的手臂搭在他肩膀上,還微微地一蕩一蕩。另外那只手也開始不安分地摸他的大腿,邊說話還邊在他耳朵邊上呼氣。濃郁的香水味幾乎悶得他喘不過氣來。怎麽會有這麽噁心的事情?……
  
  秦戈嘴巴囁嚅著完全發不出來聲音,想起身離開,卻被那女人壓得動彈不得。
  
  「小底迪不說話姐姐就當你默認咯……」那女人嬌嬌嗲嗲地說著,手竟然向他的褲襠伸去。
  
  「不……不要……」秦戈幾乎要被嚇死,心裏不知道咒駡了譚晉多少遍。說了一步也不離開,現在發生了這種事,他以後死都不原諒他!
  
  「哎喲,小底迪不要害羞嘛,姐姐會很溫柔的……」
  
  秦戈握住那女人的手想制止她進一步行動,誰料那女人長指一伸,輕撫了下他私處,他渾身一震,力氣就完全流失了。那女人的手繼續往上,摸到了他褲子拉鏈就要往下拉。秦戈急得都快哭出聲來了,閉著眼睛腦海裏竟然閃過林熙烈的樣子。林熙烈,林熙烈,你在哪里……
  
  忽然身上的壓力突然一輕,秦戈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是幾乎可以稱作恐怖的場景:剛剛還嬌嬌嗲嗲的女人脖子被掐著高舉離地,掙扎著用手使勁摳掐著她脖子的大掌,嘴巴幾乎發不出聲,腿四處亂蹬,眼睛也開始翻白眼。
  
  四下立刻騷動起來,坐在附近沙發上的人都驚得站起來看著這一幕,有人迅速反應過來,趕忙過去掰那只大掌,想把那女人救下來,只聽見一個冷冷的聲音:「關你什麽事?」
  
  秦戈一聽這聲音,渾身一激靈:是他!
  
  他連忙上前兩步:「你……你把她放下來吧。」
  
  只聽一聲悶響,那女人被狠狠摜在地上,爬都爬不起來。
  
  「老子一般不打女人,你他媽給老子小心點,下次直接廢了你!」
  
  那人臉色難看到了極點,朝著地上那女人撂完話便轉過頭瞪著他。他感覺得到那人渾身每個毛孔都在冒火,他一句話都不敢說,生怕隨便說一句什麽就點燃那人的火罐子引得他發飆。
  
  四下先是一片寂靜,接著就竊竊私語起來。「這是什麽情況啊?」「哎……不管什麽情況,也不能這樣打女人啊……」
  
  忽然舞池另一頭騷動起來,有人叫嚷著:「老闆來了老闆來了!」
  
  「這下有人主持公道了。」圍觀的人交頭接耳。
  
  人頭攢動間,一個披著西裝的男子在兩個保鏢的簇擁下走了過來,叼著煙,頭髮像抹了發膠似的油光水滑。
  
  譚晉和趙公子也跟在後面,譚晉還伸長脖子東望西望的。可惜酒吧昏暗,視線非常有限,他好不容易瞄到秦戈低頭站著,趕緊擠過人群跑過來,剛想說怎麽了,抬眼就看到那尊煞神,看那人臉色那麽黑,他也一下子不敢說話了。
  
  老闆剛走近,就趕緊把嘴裏的煙扔到了地上,換上一副謙恭的神情:「烈哥,今天怎麽有空到小弟這來?」說著就從兜裏掏出煙來,恭恭敬敬給林熙烈遞過去。
  
  圍觀群眾一下都傻了。
  
  林熙烈一隻手擋回去,冷冷道:「我來帶我的人走,你做你的生意。」
  
  老闆趕緊點頭哈腰:「烈哥隨意啊,烈哥隨意。這女人怎麽辦?」
  
  「是你店裏的,帶回去好好管教。不是你店裏的,愛怎樣怎樣。」
  
  「是是是。」老闆抹了抹腦門子上的汗,對背後兩個保鏢說:「趕快把她拖出去,不要擱這兒礙眼了!快快快!」
  
  「烈哥還有什麽指示?」
  
  「沒了。」
  
  林熙烈說著就上來拽住秦戈的手臂,拉著他就往外走。譚晉剛「誒」了一聲,就被那人回頭狠瞪了一眼,立刻就不支聲了。沒想到那人背景這麽大……不知道秦戈會不會有事……呃……
  
  秦戈幾乎是被一路拽過來的,那人手勁奇大,他覺得他手腕多半都青了。
  
  那人打開副駕駛車門把他粗魯塞進去,「砰」一聲關上車門,然後坐進來發動車子。
  
  黑色的雪佛蘭一百多公里的時速在路上狂飆,秦戈不知道那人要帶他去哪兒。那人從上車就陰著臉一句話不說,車廂裏氣氛低到零點,他也不敢說什麽,一直低著頭看著自己的手。
  
  他隱約覺得這次禍闖大了。
  
  不給那人答復,不管那人電話,放那人鴿子,被那人逮到他跟女人在一塊(雖然不是他願意的),以那人的性格不知道要怎麽暴怒。現在這樣子完全就是暴風雨前的寧靜。
  
  秦戈覺得自己手裏全是冷汗。腦子裏一片混亂,一句像樣的完整的話都想不出來。
  
  轎車開進了那人社區的地下車庫,那人熄了火拔了鑰匙就打開門下了車。他實在不想去那人家裏,覺得去了就死定了,就在他猶豫間,那人拉開車門就拽他下車,他才發現自己原來一直安全帶都沒繫。
  
  那人拽著他一直穿過客廳,上樓,把他推進臥室,一腳把門踢了關上。
  
  靜謐又沒開燈的屋子裏,那人憤怒的喘氣聲清晰可辨。
  
  秦戈仍然是低著頭,一句話都不說。他真的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那人似乎稍稍控制了一會兒,深呼吸了幾下,才轉過身來捏住他下巴:「你就沒一句要跟我解釋的?嗯?!」
  
  那人手勁好大,捏得他生疼。他被迫仰起臉,映入眼簾的是一雙幾乎要噴出火的眸子,那人原本就算不上和善的五官在此時顯得更加冷峻。
  
  解釋?要解釋什麽?……他猶豫了一下,才說道:「那女人……我本來不願意的……」
  
  那人猛地把他的下巴抬得更高,他幾乎要站不住:「你倒是有本事,這邊不接我電話,那邊去酒吧逍遙,要不是我及時趕到,你今天就要破處了?哦……說不定你不是處呢。我怎麽沒想到,乖乖好學生原來夜生活這麽放蕩?」
  
  「我沒有……」眼淚在秦戈眼眶裏直打轉。這人說話怎麽這麽難聽……他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故意……
  
  那人往前走一步,逼著他往後退一步。
  
  「媽的我還一直忍著沒動手,還好心好意給你三天,你就把我當傻子耍啊。」
  
  「不……不是……」晶瑩的眼淚溢出眼眶,順著臉頰流下來。秦戈微張著嘴,還想解釋什麽,忽然覺得面前的臉直線放大,還沒反應過來,嘴唇就被猛地堵住了。

愛後餘生 19 (H)

  對方的侵略性氣息隨著親吻橫掃過來,充溢了秦戈的口鼻,他本來就不甚清楚的腦袋現在更加發暈發熱。
  
  那人的舌頭捲追逐著他無處可逃的小舌,把他口裏的津液悉數吸過去吞進腹中。
  
  他被吻得太狠,直覺地向後仰,那人好像很不爽似的,鬆開鉗制著他下巴的大掌,改為從後面捧著他的腦袋,便於加深親吻。
  
  「唔……」
  
  他被親得快要窒息,腿腳也愈發無力,幾乎站不住。他掙扎著想推開那人,手卻軟綿綿地使不上什麽力氣,打在那人身上就像打在棉花上一樣。他只好把頭拼命地向一邊偏去,想要擺脫那人的唇舌,那人不耐地兩隻手捧住他的臉頰,捨不得放開地一直吮吸,幾乎要把他的魂都吸去。
  
  「唔!……」
  
  待到那人終於親個夠,肯放開他,他才從缺氧的狀況回復過來,腦子也才稍微清明了一點,但臉還是一直燒。
  
  「你!……你做什麽?!」
  
  「我做什麽?你覺得呢?」那人說著就脫下外套扔在一邊。
  
  「你……」
  
  秦戈隱約覺得那人的神情有點不對,好像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憤怒,但是表情上比以往任何時候都冷。他害怕地想要離開,才剛要動,就被那人一把鉗住手腕,幾步拖到床邊。他重心不穩地一下子倒在床上,剛支起身就看見那人脫了白色毛衣,彎下腰來,左手解著襯衣紐扣,右手撐在他身體旁邊,幾乎完全封鎖了他起身的空間。
  
  那人的臉愈靠愈近,就算秦戈在情事上什麽都不懂,天生的直覺還是告訴他情況不太妙。那人的姿態,就像是要捕食獵物一樣……
  
  「林熙烈……你要做什麽……」
  
  「做什麽,幫你破處啊。」那人懶懶一笑,褪下襯衣,露出沒有一絲贅肉的精壯的上身。
  
  男人的話說得如此露骨,饒是他也明白現下是什麽情況了。
  
  「你……你瘋了?!」就算是他不對,是他不該不接電話,是他不該放他鴿子,是他不該去酒吧,是他不該沒推開那個女人,那人也不必這樣吧!
  
  「我當然瘋了。我他媽早就瘋了!不然為什麽忍到現在!」
  
  林熙烈說著就擰住他下巴,粗暴地再次咬住他的唇。秦戈現在已經是人為刀俎我為魚肉,立刻掙扎起來,奮力推拒著那人的頭。那人稍稍抬起來一點,秦戈就翻過身想爬下床去。
  
  林熙烈長臂一伸就抓住他手腕固定在他頭頂,秦戈手臂被扯得生疼,只得順著翻過身來仰躺。他掙扎著想踢兩腳,林熙烈「嘖」了一聲就把他兩條腿壓在膝蓋下,另一隻手拽過地上的襯衣,順帶抓住秦戈的另一隻手腕,把他兩隻手腕捆起來壓在頭頂。
  
  「不……不要……」秦戈顫抖著哭泣,卻激起那人更強的欲火。
  
  那人的聲音更加低啞,貼著他的臉說道:「你倒是知道怎麽勾引我……」
  
  「不!……嗯……」秦戈的話全被那人暴風驟雨般的親吻收走。
  
  林熙烈拉開他外套拉鏈,想解開他裏面襯衣的扣子,解了一個嫌太慢,乾脆一使力,扣子全繃斷開來,落得到處都是。
  
  林熙烈一邊加深親吻,一邊伸進秦戈的小背心裏撫摸他的肌膚。柔滑嬌嫩,幾乎要吸附著他的手。
  
  林熙烈鬆開唇,稍稍抬起身子。秦戈如蒙大赦般地呼吸著空氣,胸口劇烈起伏,臉色紅潤,微張著喘氣的嘴唇更是紅得像櫻桃。
  
  林熙烈把他的小背心拉到胸口處,露出象牙一般的肌膚,再往上,就是兩顆粉紅的乳尖,在寒冷的空氣中微微瑟縮著。林熙烈覺得自己下面猛地就跳了一下。媽的,第一次看A片都沒這麽激動過。
  
  「不……不要……求你……」
  
  在秦戈泣不成聲地祈求聲中,林熙烈伏下身體含住了那粉紅的茱萸。
  
  「啊!……」這是什麽陌生奇異的感覺?就像電流流過全身,秦戈一下子抑制不住地喊了出來。那人的右手捏著他右邊的乳尖,有時撫摸有時打轉,那敏感的部位從沒被如此對待過,快感瘋狂地湧上來,逼得他叫出聲,然後又向下彙聚到那個羞恥的地方,秦戈能感覺到,自己下面一定起立了……
  
  他想咬住唇,不要洩露羞恥的聲音,可那人不斷挑逗他的乳尖,他根本控制不住……唾液從嘴角流下來,卻被那人像珍寶一樣迅速吸去,順便又在他口裏攪弄了一番。
  
  林熙烈左手撥弄著他的乳首,右手解開他的皮帶,扯下褲子,露出白色的內褲,立刻噓了一聲:「真的是處啊……碰一下你這裏就濕成這樣……」
  
  「嗚……」那人淫穢的言語卻羞恥地帶來更大的快感,他拼命搖頭,仿佛這樣就能反對那人的言辭。
  
  林熙烈握住他的脆弱,才摩擦了沒幾下,秦戈就完全受不了地全身發抖,眼前一道白光閃過,居然就這麽泄了。
  
  「很濃嘛。平時都沒有打過手槍?」林熙烈脫下沾著體液的內褲。
  
  秦戈頭偏向一邊喘氣,眼淚也控制不住地奔湧而出。
  
  自己認定的朋友,居然對自己做這種事……他活了16年,從來沒有……沒有……
  
  忽然身下一痛,他疼得「啊」地叫出聲來:「你還要做什麽?」
  
  「你不會以為這就完了吧?」那人扯起嘴角笑了笑,伸手沾了點他的體液探入他後面,「你是爽到了,我還沒有呢。」
  
  「林熙烈……你……」秦戈預感到一個更大的噩夢正在到來。而他現在,什麽都做不了……只能等待噩夢降臨……
  
  下身異物入侵的疼痛使得他縮緊了後面,那人皺起眉:「夾這麽緊幹什麽?放鬆放鬆!後面讓你夾緊的地方有的是。」
  
  這個混蛋!……啊……真的好疼……為什麽要攪弄這個部位?……已經進來三根指頭了……他到底要怎麽樣?……
  
  處子之身的後庭相當緊致,林熙烈已經萬分小心了。要是再拖拉下去,不是他直接爆裂而死,就是秦戈流血而亡。林熙烈乾脆拉起秦戈的腿分開,直接用舌探進了幽暗的窄穴。
  
  「啊!……」秦戈幾乎要從床上彈起來,臉燒得冒煙:怎麽會有這種事……他居然用舌……「不要……好髒的……啊!──」
  
  趁著秦戈放鬆的當口,林熙烈猛地就頂了進來。
  
  秦戈覺得自己簡直就被撕裂了,後面火辣辣地疼,一定……流血了吧……「好痛……你出去……」
  
  「你忍一忍……很快就好……」
  
  林熙烈伏在秦戈身上直喘粗氣。裏面實在是太緊了,應該再擴張一下再進來。不過他也實在是忍不住了。他忍了快半年了,以他的耐性,再忍下去就要成神了。
  
  林熙烈一邊吻著秦戈,伸手圈住他那裏摩擦,轉移一些注意,一邊慢慢地律動起來。
  
  疼痛過去,一波一波的快感就湧了上來,秦戈沒發現,自己的叫喊竟慢慢變了味。
  
  「嗯……」這柔膩的呻吟無疑是最烈的催情劑,林熙烈本來想慢慢來的,一下被催得忍不住就狠搗起來。
  
  「唔!……啊!……」巨大的快感直沖頭頂,跟剛才那些雕蟲小技的前戲完全不能比,秦戈腳趾頭都蜷曲了,忍不住叫出聲來,簡直在給林熙烈火上澆油。
  
  「慢……慢一點……」他忍不住求饒,那人卻動得愈發厲害,每一下都頂到好裏面,他幾乎要被頂翻過去。
  
  那人又粗又長的滾燙物事在他身體裏進進出出,每出來一次他都看得見上面淫靡的水澤……下面竟然也又無恥地膨脹起來,隨著那人兇狠的頂弄前後搖晃……這淫穢不堪的一幕令他直接就射了,白濁的體液射得到處都是,斑斑點點落在腹部和四周床單上。後面也一陣縮緊,林熙烈猛地就伸手擰了擰他淚濕的臉頰:「你真厲害,差點就要把我吸出來了。」見他含著淚搖搖頭,那人又道:「沒想到你這麽敏感,被我一插就射了。」
  
  「嗚……」他還來不及說什麽,就被那人整個翻了過去,呈跪趴的姿勢伏在床上,頭埋在雙臂之間,臀部高高翹起,剛好方便了那人大肆撻伐。
  
  又是一波節奏和力道都讓他承受不住的猛烈攻擊,體內那物事的硬度和熱度較剛才幾乎更甚,他覺得完全就是一根燒紅的烙鐵在他體內進出,他簡直要被捅穿……
  
  「林熙烈……不要了……真的不要……」他在飄搖之中勉強擠出話來,就被那人伸手擰過臉頰狠狠吻住。
  
  那人噴在他耳邊的呼吸更重,頻率更快了,他完全都跟不上……終於那人低吼一聲,一波滾燙的液體直射入他體內最深處,他被燙得立刻就射了第三次,然後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愛後餘生 20

  模模糊糊中秦戈覺得自己被溫熱的海洋包圍,酸痛的四肢和腰也似乎稍微緩解了一點,他勉勉強強支起沈重的眼皮,面前沒有人,但是有一隻手托著他的胳膊,另一隻手拿著海綿正在給他塗沐浴液。他整個人都被那人抱在懷裏,斜靠在那人胸前,身下那個被瘋狂蹂躪的地方,正被一個仍然火熱的物事頂著……
  
  他一想到今晚發生的事情,就渾身無力,眼淚也忍不住流下來。
  
  忽然覺得那人的手指似乎又伸進了那個被折磨了一晚的地方,秦戈一下驚坐起來,臉上還帶著淚地回頭:「你還要怎麽樣?」連聲音都是顫抖的。
  
  林熙烈皺眉:「你醒了?」
  
  「把手指拿出去!」
  
  「裏面東西得弄出來,不然要生病。」那人說著長指就要繼續動作。
  
  「不要!」
  
  那人似乎心情頗好:「怎麽,想把老公的東西留在裏面?你又不能生孩子。」倒是有很多女人確實想把他的精液留在體內,不過他沒那麽蠢,沒安全套還能體外射精。那些女人又不是眼前這小子,沒那麽容易讓他失去控制。
  
  「……你混蛋!」秦戈又氣又羞,含著眼淚瞪著林熙烈,本來決定好了他怎麽說都不理他,結果被他這麽一攪和,又完全破功了。
  
  那人忽然湊到他耳邊沙啞道:「你還是乖乖讓我清理吧,你再扭來扭去……」他耐心本來就不怎麽好,而且今晚才發洩了一次。
  
  秦戈一下子緊閉上嘴,轉過頭去背對著那人,僵硬著不敢再說一句話。
  
  一室寂靜,反倒讓他愈加敏感,那人手指的每一個動作,都似乎放大了百倍,他能清楚地感覺到那人碰到了他的內壁……
  
  「嗚……」
  
  似乎有溫熱的液體流出了體內,真的太羞恥了……秦戈臉紅得發燙,那人手指一撤出他體內,他就趕快離那人遠遠地,坐在了浴缸另一頭。
  
  林熙烈也不生氣,抬腿跨出浴缸,拉了條毛巾圍在腰間,頭髮也不擦,就拿來印著幼稚圖案專門給秦戈買的浴巾:「起來吧。」
  
  「你出去……」秦戈半個腦袋都埋在水裏。
  
  「嘖……剛剛都看光了,還有什麽好扭捏的?」
  
  「……」秦戈又氣得臉發紅。
  
  「出來了,不然我抱了?還是你想被我抱?」
  
  秦戈瞪他一眼,無可奈何背對著他站起來。就那麽一下他都得撐著浴缸,渾身酸痛得厲害。林熙烈手臂一抖,把浴巾展開來,包裹住了秦戈全身。秦戈抓著浴巾逃也似的推開門,一看是林熙烈的臥室,剛剛的作案現場,內褲衣衫丟了一地。他找了半天才找到了內褲,想穿上,卻連腿都在打顫,後面也一直疼。
  
  那人的聲音在後面響起:「今晚你是走不了了,就安心待我這兒。」
  
  他也不理睬,繼續急匆匆地穿好內褲,然後又要去找小背心,才發現襯衣都被那人撕壞了。他怔了一下,那人就上來奪走了他手裏的小背心,又把所有地上的衣服都拾起來扔在椅子上,然後站在床前拍拍被子。
  
  「我……我要回去。」 他又不是傻子,怎麽會跟一個強暴了他的人同床共枕?
  
  那人擰眉:「你信不信我再做你一次?直接把你做暈?」
  
  「……」
  
  暴君暴君暴君!秦戈在心底罵了他一萬遍,還是站著不動。
  
  那人終於失了耐心,上前抱起他把他扔在床上,剝掉浴巾,蓋好被子,然後關掉燈,也鑽進了被窩。
  
  秦戈剛往那邊移了點,那人就伸過手臂把他攬過來,他的背又緊緊貼著那人的胸膛。他剛想抗議,那人就不耐道:「折騰到幾點了,快睡!」
  
  秦戈雖然心裏警惕,但這一晚確實太累了,閉上眼,竟很快沈沈睡去。
  
  第二天早上醒來時,竟還保持著昨晚的姿勢。只不過那人的頭離他脖子太近,就像在親吻他的頸窩一樣。
  
  秦戈睜大眼睛清醒了一會兒,想到昨晚發生的一切,心緒一團亂。
  
  他以為他是個好人,他以為他們是朋友,結果竟然是他自己引狼入室!沒想到那人對自己抱有這種想法……不,或許那人只是單純地想上他而已,不然怎麽會沒有確定關係就直接強暴他……早知道……早知道就應該聽譚晉勸告……
  
  忽然身後的溫暖消失了,那人好像掀開被子下了床。他趕緊閉上眼睛,聽見那人好像出門去了,過了一會兒又進來了。腳步聲在他面前停了。
  
  「起來喝粥了。」
  
  他不情不願地睜開眼睛,打定主意不管那人說什麽他都一概不理。非暴力不合作。
  
  「跟我裝傻是吧。」
  
  那人把碗碟放在床頭櫃上,拉起他坐起來,舀了一勺粥,吹了吹才伸到他面前。
  
  不理。
  
  那人又往他唇邊湊了湊。
  
  還是不理。
  
  林熙烈徑直一口喝了粥,捏著他下巴就又要親上來。秦戈連忙說:「我喝我喝。」端起碗就乖乖喝了乾淨。
  
  那人像第二次見面時,小弟把球砸到他臉上那樣,在床沿蹲下來:「不要生氣了,嗯?」
  
  他搖了搖頭。
  
  發生這種事,沒那麽容易就說原諒。
  
  那人皺眉:「你不接我電話,放我鴿子,還去那種地方買春……」
  
  「我沒有買春。」
  
  「嘖……我看見那種情形,就忍不住發火……」
  
  忍不住發火,就可以隨便強暴他嗎?他把他當什麽?秦戈不想再多說:「我的衣服在哪里?」
  
  林熙烈站起來把他的衣服遞給他。那件襯衣今早已經讓張媽給縫上了扣子,勉強能穿。
  
  秦戈穿戴完畢,出門想招個計程車,被那人擰著眉塞進了雪佛蘭。下車的時候又把手機硬塞給他。他想扔進垃圾桶,猶豫了半天,還是忍住了。
  
  這是他破天荒地遲到,第一二節課居然都錯過了。上午最後一節課下課,譚晉就準時出現在門口,扳過他臉看看,又執起他手看看,才心驚肉跳地問道:「你……你昨晚沒事吧?他沒對你做什麽吧?」
  
  「……沒有。」
  
  「我嚇得差點打電話給你爸,不過這種事還是不要讓他老人家知道……」難道要他告訴老人家,你最嫌惡的黑道私生子對你兒子有意思,還把他拐走了?
  
  「謝謝。」
  
愛後餘生 21

  秦戈低著頭,長長的睫毛遮住了眼神,譚晉竟然模模糊糊覺得秦戈有一種憂鬱的美感,他忍不住又多嘴:「真的沒對你做什麽?我看他那麽生氣的樣子……」
  
  秦戈搖搖頭:「今後我不會跟他來往了,你放心吧。」
  
  「哈?……他不是想要追你?」
  
  「這種事我怎麽可能答應。」本來他還想好好解釋一下也許還能繼續做朋友,但看現在這樣子是不能了……那人之前說什麽他都可以依,只有這次,是無論如何不行的……那人還罔顧他的意見強暴他,有第一次,也許就還有第二次,第三次……現在是真的連朋友也做不下去了。
  
  為什麽會走到這一步……
  
  也許……他們本身就是兩個世界的人吧。本來就不應該有交集的。
  
  誰跨過了線,誰就會受傷。
  
  「噢……好吧……」譚晉看秦戈一臉落寞的表情,也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麽,也不便安慰,只能默默陪著他去吃中飯。吃完飯回宿舍小憩了一會兒,下午便去上課了。
  
  秦戈的表現太正常,以至於譚晉雖然懷疑發生了什麽大事,也實在猜不出來。
  
  秦戈的心思,他什麽時候懂過呢。
  
  那人送的手機白天一天都安靜,秦戈倒也覺得很平靜,也許明天找個機會把手機還給他,他們之間就一了百了了吧。每次腦袋裏閃過「一了百了」這個詞,秦戈就覺得心裏莫名一陣疼痛。儘管被那人那樣對待,他仍然懷念兩人在一起度過的安寧的日子。他不明白,為什麽那人要硬生生把這種安寧割裂開來。
  
  晚上下了晚自修,秦戈在寢室裏看書,譚晉他們三個又聚在一起看黃片。忽然秦戈的口袋一陣震動,原來是那人來電話了。
  
  秦戈猶豫了一下,把手機調成靜音,然後繼續看書。豈料那手機執拗地閃動,一直閃了十幾分鍾。秦戈想直接把手機關了,又想乾脆趁這個機會跟那人說清楚,便起身到陽臺上接電話。走到陽臺上向外一望,那人居然又在下面,靠著車站著,右手夾著煙,火光在夜色中一閃一閃。
  
  「喂……」
  
  「喂。」那人竟意外地沒有惱怒。
  
  兩邊都沈默了一會兒,秦戈才鼓起勇氣說:「以後我們還是不要來往了。」
  
  「你再說一遍。」那人冷冷的聲音傳來,秦戈幾乎能想像到那人壓著憤怒的樣子。若是對著那人,恐怕他都說不出口。
  
  「我說,我們以後不要再來往了。」
  
   「因為我強了你?」
  
  「算是吧……」
  
  手機那頭的人似乎深呼吸了好幾下:「好,這件事是我不對。問題是你腦子裏到底是怎麽想的?我他媽這麽久對你……你就一點感覺都沒有?媽的我忍得多辛苦你知道麽?輕輕巧巧就說不要來往?」
  
  「……」那人……這算是變相的表白麽?可是……可是……
  
  「你……你喜歡我,為什麽不尊重我的意思對我做那種事?」
  
  「嘖……這個是我不對,我不該被氣昏了頭就硬上你。那你呢?不接電話放我鴿子這算什麽?你就算不喜歡我,那就直接回絕我啊。」
  
  「你……你不要扯開話題,這根本就不是一個嚴重程度的事!」
  
  「好!那我現在問你,要不要跟我交往?」
  
  「……我……我不知道……」
  
  「不知道?」那人嗤笑一聲:「這有什麽不知道的?喜歡跟我在一起,不喜歡跟我在一起,這你都分辨不出來?」
  
  「……我……我是喜歡跟你在一起……但這不代表我們要交往啊……我……我不是同性戀……」秦戈說完這句話已經是臉紅成一片。交往?……就意味著要做那種事情?
  
  「嘖……你他媽真是……」那人似乎很煩躁地在樓下走來走去,「你下來,跟我回去。」
  
  「不要!」他又想幹什麽!
  
  「你信不信我上來找你?」
  
  「就算你上來也一樣,大不了事情鬧大,被我爸知道,以後禁止我們來往。」
  
  「你!……」
  
  這幾乎是他第一次把林熙烈惹得這麽火,那人「啪」的一下就掛了電話。他有些擔心那人真上來,在陽臺上望了一會兒,那人好像只是坐進了駕駛位,但是卻沒有發動車子。
  
  秦戈望了一會兒,才放心回寢室,譚晉他們還看黃片看得很起勁兒,秦戈一下子就想起陪著他安安靜靜看財經新聞的情形。為什麽……看到什麽都要想起他呢……
  
  那人也沒有再打電話過來。
  
  他覺得那人應該已經生氣了,對他已經不想理睬了。
  
  也許這樣也好……他還以為,跟那人斷絕關係會很麻煩……
  
  但是,為什麽並沒有一點心上壓力驟然減輕的輕快感呢……
  
  秦戈翻來覆去睡不著,半夜起來起夜,經過陽臺鬼使神差地往外一望,那人的車居然還停在那裏!那人好像坐在車裏抽煙,左手搭在外面,煙頭的火光在漆黑的夜色裏格外醒目。
  
  大晚上的他幹什麽!秦戈一下子被嚇到,連忙回寢室,黑暗中摸索了半天找到那人送的電話,有些發抖地按了撥號鍵撥了出去。
  
  「喂。」那人的聲音還是很不爽。
  
  「你……你在下面幹嘛,還不快回去!」
  
  「你又不下來,又不准我上去,我只能在這兒等了。」
  
  「你快回去吧……晚上外面多冷……」都零下了吧……縱然再怎麽生氣,看到那人這樣折騰自己,秦戈始終心裏是不好受的。
  
  「答應明天住我那兒,我就走。」
  
  又威脅他!
  
  「……我不能……你……你再這麽下去,我真的沒法再跟你做朋友了……」
  
  「我本來就不想跟你做朋友。」
  
  「……」
  
  「我想你做我老婆。」
  
愛後餘生 22

  饒是秦戈之前在林熙烈和譚晉的明示暗示下有過「也許他喜歡我」的心理準備,還是被震到,當場臉爆紅:沒想到那人竟然這麽直白地就說出來了。那人之前只是婉轉地說「想要交往」……這……這算是正式的告白麽……秦戈心怦怦直跳,腦子裏像漿糊一樣燒成一片,連話都不會說了。更奇妙的是自己好像莫名其妙地就湧起了些微的甜蜜感,就好像上幼稚園的時候被同班一個可愛的小女生拉手一樣,渾身都酥酥麻麻的。
  
  他傻了半晌才說:「你……你胡說些什麽……」
  
  那人只是哼了一聲,也不接話。
  
  他猶豫了半晌才又說道:「我……我不是同性戀……」
  
  那人嗤笑一聲:「我就是了?」
  
  「……」
  
  「強暴你的事情是我不對。但是你也好好想想要不要跟我在一起,不要想都不想就以‘我不是同性戀’的藉口回絕我。明白?」
  
  「我……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都好晚了……」
  
  「好吧。」沒想到那人意外地好說話了。
  
  那人掛了電話。秦戈看著樓下轎車的車燈亮了起來,掉了個頭就開出去了。他臉上的熱度還是沒有褪下去,還在陽臺上吹了會兒風,稍微清醒了一點才回寢室。
  
  他以前被很多女生告白過,但那時其實他都不知道是什麽意義。他只是規規矩矩地照父親教育的說:「我們還小,這種事還是算了吧。」那些費盡心思寫出來的情書,他也一頁都沒有翻過。今天被那個總是專橫霸道,還奪走他第一次的人告白,感覺卻大不相同了,幾乎把他整個人都撼動掉,他都覺得自己不是站在地上,像是漂浮在空中。
  
  可是,即使如此,有一點他還是清楚的:他跟那人,無論如何沒有未來。就算有一天白道黑道都擺在臺面上合作了,就算同性戀已經被社會認可,父親也是絕對不會允許的──父親連早戀都提防得小心翼翼,怎麽可能允許他有這麽荒謬超出世俗認知的行為。還是……繼續做地下朋友吧……
  
  下一次那人再打電話過來,就這樣告訴他吧……只是,不知道那人會不會答應繼續做朋友……繼續跟他做朋友,是不是就是埋了定時炸彈呢?他也再沒力氣去想。
  
  但是……心裏好像還是抑制不住地有開心的感覺源源不斷湧上來。想起以前那人對他的觸碰,那人握著它的手,此刻手掌竟莫名地發熱起來,仿佛才被那人握在手心一樣。
  
  ***
  
  週五晚上何司機來接秦戈,說是有人請父親吃飯,順便接他一起過去。飯局設在一家著名的高級餐廳,裝潢金碧輝煌自不必說,門口有專業侍應生引路,大廳中央還有個臺子,上面有人在演奏鋼琴。
  
  雙方落座之後就開始寒暄。那個做東的人秦戈也不認識,就安安靜靜地坐著,有涉及到他的問話就簡單答一兩句,漸漸地便覺得有稍許無聊。彈鋼琴的這個人技術太一般,彈得毫無感情就算了,還有幾個音竟然彈錯了,秦戈覺得自己完全可以暑假來兼職。無意間他的目光穿過琴師,竟赫然看見了林熙烈。
  
  那人坐得離他們很遠,幾乎在對角線上。而且那人今天穿著很正式,西裝領帶,寬肩昂然,整個人的氣質一下子就變了。以前是很隨性冷淡的,今天這種裝束雖收斂了一點,但肅穆和威嚴的感覺更甚,周身完全就是一個小氣場。
  
  秦戈看得完全呆住了,直到父親叫他才回過神來,答了幾句,又心神不寧地瞟了過去。
  
  那人旁邊坐著一個女人,看起來年紀不大,但是打扮很成熟。一頭捲髮高高地挽起來固定在頭頂,一襲紅色吊帶長裙,脖子上一串鑽石項鏈在燈光下璀璨無比。金童玉女,相映生輝,秦戈覺得他們那桌周圍坐著的人都不時地瞟過去。
  
  不知道誰說了句什麽話,那人淡淡一笑,旁邊那女人笑得花枝亂顫,手也趁機搭在了林熙烈放在桌上的手臂上。
  
  秦戈一下子覺得那女人塗得血紅的指甲特別扎眼,那人也沒有掙開,就任那女人搭著。
  
  秦戈一直不斷地向那邊瞟去,連飯都沒怎麽吃好。
  
  那桌人終於都站了起來,秦戈才看清楚,原來還有另外一男一女,不過都上了些年紀。坐林熙烈旁邊那女人伸出一隻手搭在林熙烈肩上,跟著就柔若無骨地靠了上去,好像很親密似的,在那人耳邊咬著絮絮說著話,眼睛半眯半睜,似有無限風情。那人神色不變,似乎沒有半點不悅,竟沒有推開她。
  
  一行四人一邊說著話一邊慢慢走著就出去了。
  
  秦戈一下子全沒了胃口,放下筷子盯著盤子裏剩下的菜發愣。
  
  他覺得心裏很難受,堵得慌。
  
  以前從來都沒有看過那人這般毫無顧忌地跟別人親近。今天看到了,胃裏竟如排山倒海一般地翻騰。據他所知,那人沒有什麽親生姐妹,那這個只能是……
  
  他忽然沒勇氣再想下去。
  
  這算是什麽呢?說什麽對他好,想跟他在一起,想讓他做老婆,轉過頭去就跟富家千金你儂我儂。明明是男女授受不親的事情,那人居然一點反應都沒有,難道其實之前就經常這樣?難道那人一邊想要上自己,一邊又要跟女人糾纏不清……那他到底算什麽?那人之前還因為他跟女人調情就大發脾氣,罔顧他的意思強暴他,現在看起來,簡直可笑到了極點──那人有什麽立場這樣做呢?他也許就只是想找個藉口做了他吧!……
  
  秦戈覺得自己眼淚都快流下來了。自己完全就像個傻子一樣被那人玩弄在手裏,虧得他還為了那人一通表白在心裏想了好久,完全就是多餘的啊……
  
  為什麽會有這樣的人呢?接近了他又玩弄他很有趣嗎?
  
  抬眼看見父親站起身來,跟那個叔叔握手,好像是言談甚歡,飯局要結束的樣子。秦戈連忙也站起來。
  
  「小少好像不怎麽喜歡這裏的菜啊?今天看你都沒怎麽吃?」那人慈祥地笑著說。
  
  「不是不是,是因為我來之前吃過了一些東西,所以比較飽。謝謝叔叔招待。」秦戈恭敬地答道,秦父滿意地點了點頭。
  
  走出飯店被冷風一吹,秦戈再也忍不住眼裏的淚水,好似被風都吹下來了一般。他一邊向車的後座走去,一邊轉過頭用袖子擦擦眼睛。
  
  看著窗外快速向後掠過的路燈,和車窗上自己紅著眼睛的倒影,秦戈覺得自己從來沒有這麽難過。連嘴巴裏都在發苦。
  
  那人在他心裏什麽時候已經這麽重要了?
  
  倘若以後真的只能做朋友,他能忍耐那人跟別的女人旁若無人地卿卿我我嗎?
  
  今天他知道了,那是不行的……他承受不了……
  
  秦戈覺得自己心疼得厲害,連喘氣都要喘不過來。他想明天就去找那人,把手機還給那人,然後跟那人再無瓜葛……就當這是一場痛苦快樂交織的噩夢……
  
  ***
  
  秦戈頭一次自己打車去那人家,以前都是那人載著去的,對於他家的確切住址竟然都有些記不得了,他報上社區的名字,還好計程車司機找得到。
  
  秦戈到那人門前,又有些猶豫起來,他擔心開門進去就撞見那人和女人在一起,不知道為什麽他覺得這樣會很尷尬。他在門外攥著兜裏的手機,攥得手心都發熱了,機身也變得汗津津地,有些滑不溜手。
  
  終於他鼓起勇氣剛要敲門,門就從裏邊打開了,張媽的臉露了出來:「小同學,原來是你呀!站在外面幹什麽,快進來吧!」
  
  張媽一邊拉他一邊說:「少爺昨晚出去了,現在還沒回來呢,你坐在沙發上等會兒,我去給你泡杯茶。」
  
  秦戈還來不及說不用,張媽已經進了廚房了。
  
  就像他好不容易鼓起勇氣揮出一拳,對方卻忽然消失了一樣,拳頭打在了空氣裏。秦戈不知道為什麽忽然很想走。
  
  那人昨晚不在家,想必是跟那個女人找地方爽去了。自己還要在這裏傻傻地等,就為了把那人送的手機還給他。秦戈莫名地就覺得自己就像等待在外尋歡作樂的丈夫歸家的怨婦。
  
  張媽給他泡好茶就出去買菜了。他坐立不安了好一會兒,決定直接把手機留下就走掉,那男人那麽聰明,一定明白自己割袍斷義的意思吧。
  
  秦戈剛站起來,從兜裏掏出手機放在茶几上,就聽見「哢嚓」一聲,那人推開門進來了。
  
  那人塗著發膠的頭髮似乎已經喪失了發膠的作用,懶散地垂在額前。西服雖然還算嚴整,但散發著一種煙味和香水味混合的味道,濃郁得悶人。整個人看起來既不爽又似乎有些疲倦。
  
  那人抬頭就看見秦戈,單手撐著牆,一邊脫鞋子一邊說道:「怎麽?想好了?」
  
  說著就朝秦戈走來,秦戈頓時覺得那人的魄力一下子就壓過來了,他還是鼓起勇氣指指桌上的手機:「我……我是來把這個還給你……」
  
  那人一下子停住腳步:「什麽意思?」
  
  「我們……以後還是不要再見面了。」
  
  那人閉著眼深吸了一口氣,才緩緩說道:「說吧,這次又是為了什麽。」
  
  秦戈知道那人正壓著火氣,可這次明明就是他不對:「為了什麽你自己應該知道……我走了。」他說著就急匆匆地繞過林熙烈想出門,他有點害怕這個人怒極又會做出什麽事情來。也許……把手機郵寄給他才比較正確……
  
  秦戈手剛接觸到門把就被那人扣住腰反轉過來,整個人被壓在門板上。他立刻害怕地掙扎起來:「你放開我!」
  
  林熙烈反剪住他的手,單手壓在門上,另一隻手狠狠捶了門一拳,憤怒到極點聲音反而更低沈,一字一句:「別他媽打啞謎,你給我說清楚,這次是為了什麽。」
  
  秦戈又痛又委屈,眼裏也迷蒙起霧氣來:「你……你還問我為什麽……你昨天都跟誰在一起,你自己知道……不要以為我傻,就玩弄我……」
  
  「我昨天跟誰在一起?」
  
  秦戈的眼淚再也忍不住滾落出來:「跟一個女人啊!你一邊在外面跟女人卿卿我我,一邊對我說那些話,你……你這算什麽……」秦戈再也說不下去,眼淚無法控制就地往外湧。接著就又被強勢地吻住了。他執意扭動也沒用,被那人死死抵在門板上,硬是輾轉親吻了一圈,吮得秦戈嘴唇都腫了。
  
  「你混蛋!你還對我做這種事!你放開我!」秦戈毫無章法地拳打腳踢。
  
  「好了好了……」那人伸手擦乾了他臉上的淚水,「那是那女人的女兒。」
  
  秦戈驚訝地瞪大了眼睛:「那女人?」
  
  「就是我繼母啊。昨天是我爸安排的飯局,跟她們娘倆吃頓飯。要不是我爸安排的,誰他媽去啊。看著就倒胃口。」
  
  「……」意識到自己好像搞了個大烏龍,秦戈一下子臉發燒,羞得抬不起頭來。
  
  那人好像心情很不錯一般,鬆開了反剪著他的手,但還是把他限制在門和自己之間,伸出手指摩挲著秦戈還微濕的臉頰:「你好像吃醋了。」
  
  「沒……沒有……」
  
  「你剛剛的語氣,就像是指責我去偷吃了。」
  
愛後餘生 23

  「……你少胡說……我只是以為你一邊跟我告白一邊又去跟別的女人不清不楚,當……當然要生氣了……」秦戈支支吾吾道。
  
  林熙烈扯起唇角笑了笑,知道自家情人臉皮薄,再認真計較下去定會惹惱他,就不繼續戳穿了。「今晚住這兒吧。」
  
  秦戈一下子又被嚇到:「啊……不行……我得回去了……」上次被那人強抱的陰影還揮之不去,他才不會自投虎口。
  
  林熙烈立刻皺眉:「你就怕我怕成這樣?答應今晚不碰你,這總行了吧?!」
  
  「呃……」
  
  秦戈還在絞盡腦汁想理由拒絕,那人已經失去耐性地拽著他就上樓去。
  
  看見房間正中那張大床秦戈緊張得臉都白了,急急地就想掙脫那人緊箍的手。那天的經歷真沒留下什麽好印象。
  
  林熙烈也就鬆了手隨他去了:「我去洗個澡,你隨便。桌上那台電腦沒密碼,要下去看電視也行。」
  
  林熙烈說著就開始解西服扣子,隨後是西褲,白色襯衫,都脫下來扔在腳邊,露出精健完美的身材,如同古典大理石雕塑一般。
  
  秦戈忽然一下子臉發熱,心跳也怦怦加快,好像不敢看了似的,趕緊撇過頭去打開電腦。啟動中的黑色螢幕上倒映著那人推開浴室門進去了,他才稍稍平靜下來。
  
  被這個大烏龍這麽一鬧,秦戈原本計畫的跟那人斷絕往來的說辭也紛紛胎死腹中。好不容易跟那人恢復到這麽融洽的關係,他只想這樣的融洽能維持得更久一些……
  
  隨意流覽了一會兒網頁,那人的手機就響了好幾次,頗有些日理萬機的感覺。他真有些好奇那人平時都在忙什麽。
  
  林熙烈很快就神清氣爽出來了,一邊擦著頭髮一邊走過來。
  
  「電話響了好多次。」秦戈說。
  
  背後一陣悉悉索索,然後就聽見那人頗為不爽地:「喂?……嗯……我會叫人去處理。有事發短訊或者郵件,沒什麽急事不要給我打電話……好。」
  
  「你……你今天很忙嗎?」秦戈轉過來望著林熙烈。
  
  「沒什麽,屁大點事。」林熙烈直接關了機扔在一邊,拿起毛巾擦頭髮,「下午想去哪兒逛?」
  
  秦戈覺得那人實在不像沒事的樣子:「……你要是忙我就先回去了……」
  
  那人不耐打斷:「我問你下午想去哪里。」
  
  「……」果然跟那人理論永遠是沒用的,「我想去書店買點參考書……」
  
  「嘖……」女生真要跟他交往恐怕得悶死,「你萬年第一名還看什麽參考書?」
  
  「那……那你說要去哪里……」
  
  「去書店就去書店。」
  
  明明不願意,又……這人真是……
  
  兩人在家磨了一上午的時間,中午吃了點飯,下午換了衣服就出去了。林熙烈穿了一件耐克的黑色風衣,他本來就人高肩寬,穿上這風衣從背後看簡直帥到了極點,連秦戈都忍不住羡慕怎麽他身材這麽好,自己就是個白斬雞。
  
  那人似乎知道他在想什麽,彈了一下他額頭:「想像我一樣?那就多鍛煉啊!」
  
  「……」
  
  看秦戈一臉小鬱悶樣,又笑:「也不用鍛煉,現在這樣正好。」末了又補充道:「當然再長胖一點更好。」抱著手感更好。
  
  「……」
  
  林熙烈帶他去了市里最大的一家書城,秦戈挑參考書,林熙烈就在一旁隨便拿了點金融雜誌翻。秦戈挑了幾本,猶豫了一下,低聲問道:「你要不要……也選幾本?」
  
  見那人像聽到什麽荒謬話一樣斜斜看來一眼,一句話也不答,秦戈就知道自己又犯傻了:「知道了……那……那你要買這本《金融週刊》嗎?」
  
  「嗯。」
  
  秦戈終於忍不住說:「你要是對這個有興趣,大學可以考金融方向的,我哥就是……」
  
  那人嗤笑一聲:「商業才能不是學來的,跟性格處事也有關係。你看現在的大老闆,幾個是學金融出身的?學金融的都是給他們打工的。」
  
  「啊……」秦戈直覺地就想反駁,可細細一想,這幾句話真的字字在理,他父親是賣建材起家的,譚晉他爸以前是跑銷售的,確實沒一個懂什麽「金融」,能做到現在這麽大,全靠吃苦和摸爬滾打積累起來的經驗。沒想到那人年紀輕輕,說起話來這麽……秦戈覺得自己越瞭解林熙烈多一些,就越覺得還有很多沒有瞭解。
  
  那人又陪他逛了會兒文史哲的課外書,秦戈意外地發現那人對這些都有涉獵,對很多作者和重要書籍都能給幾句評論,秦戈幾乎快佩服得五體投地,那人在他眼裏現在就兩個字:全能。
  
  「……你真的好厲害哦……什麽都知道……」秦戈一邊把書遞給收銀員一邊說。
  
  那人拿出自己信用卡,又把他的卡硬塞回去:「嘖,誰叫你現在對我印象下降到負,不然我也懶得用這種手段掙分數。」
  
  收銀員小姐笑著瞟過來一眼,秦戈立刻又臉紅得不行,輕輕撞了一下林熙烈:「你說什麽呢……」
  
  那人絲毫不知道避諱的,提了袋子拉著他的手就走。秦戈奮力掙了半天,還是被他握得死緊,一直走到要上車了才鬆開,弄得秦戈一路上都低著頭,一句話都不好意思說。
  
  晚間吃了飯,秦戈給家裏打了個電話,謊稱跟朋友在外面玩,晚上不回家了。秦戈洗完澡出來,林熙烈正靠著床百無聊賴地翻著節目,拍拍床示意他過來。秦戈有些猶豫地走過去,被那人一把就抱起來坐在他身上。
  
  秦戈有些莫名地:「你幹嘛?……」
  
  「剪指甲。」
  
  林熙烈雙手繞過他肋下從後面攬住他,左手握住秦戈白玉一般的左腳,腦袋搭在他右肩上,很熟練地用指甲刀剪起來。
  
  秦戈靠著林熙烈的胸膛,那人的呼吸就吹拂在他耳邊,他一下子又臉紅起來:「我……我自己來就行了……」
  
  「別亂動。」
  
  「……」
  
  那人的臉離秦戈只有幾釐米的距離,連細微的寒毛都看得一清二楚。秦戈很喜歡那人的臉型,堅硬而有輪廓,很有男子漢的氣概。不像他,是微微有些圓的瓜子臉,還剪著劉海,反正他自己覺得很奶油就是了……
  
  林熙烈似乎感覺到秦戈在注視自己,偏過頭瞟了他一眼:「看什麽?」
  
  秦戈趕快眼觀鼻鼻觀心:「沒有……」
  
  林熙烈在他紅撲撲的臉蛋上親了一口,又開始繼續動作,還把每個剪過的指甲都磨了磨。
  
  秦戈覺得自己好像越來越習慣那人的親吻了,以前還要一驚一乍的,現在像是很順理成章一般……不過好像也越來越甜蜜……他隱約覺得這樣有些不對,可這種隱隱的擔心很快就被甜蜜沖到了腦後。
  
  那人剪完指甲,把指甲刀放到了一邊,拉上被子,就直接熄滅了燈。秦戈想從林熙烈懷裏逃出去,剛掙了一下就被那人緊緊抱住腰:「我不是說了什麽都不做麽。」秦戈猛然感覺到後面抵著一個發燙的物事,立刻僵硬得一動也不敢動。
  
愛後餘生 24

  林熙烈的手臂收得更緊了,嘴唇貼著秦戈的後頸,輕輕地說了句:「睡吧。」溫熱的氣息拂在秦戈頸側,讓他幾乎渾身都升溫起來。
  
  秦戈一直緊張兮兮地繃著,一動都不敢動,直到身後的人呼吸越來越綿長,才慢慢放下心睡著。
  
  那人一般說話都是很算數的,說不碰就不會碰。
  
  第二天早晨,秦戈一睜眼,映入眼簾的就是蜜色的肌膚,精健的胸膛,他本來還迷迷糊糊的,立刻就被眼前的身體嚇醒了。隨即就聽見頭頂一個聲音說:「要再睡會兒麽?」
  
  秦戈這才發覺,他的手環抱著那人的頸項,那人的手穿過他肋下緊抱著他,下巴抵在他頭上,那人身上暖洋洋的氣息繞著他,早晨那根有些勃發的東西現在也頂著他大腿根部,連一跳一跳的血管都感覺得一清二楚……
  
  秦戈的臉立刻紅透了:「不……不了。」說著就掙脫開來,拉過被子蒙了半張臉,只剩一雙眼睛露在外面,想看又不敢看地朝林熙烈的方向瞟了一眼。
  
  林熙烈看秦戈像小兔子一樣,覺得又可愛又好笑。坐起來在秦戈的額上印下一吻,窸窸窣窣地穿好衣服起來,把秦戈的衣服拋在他被子上,然後進浴室洗漱,秦戈這才掀開被子開始穿衣。
  
  為了避免引起老父親的懷疑,秦戈執意要求林熙烈一大早把他送回去。分別之前那人又越過中央手刹車在他唇上吻了一下,然後低聲說:「星期一中午下課在天臺等我。」秦戈紅著臉點點頭,連看也不敢看那人一眼,逃也似的下車去了。
  
  本來要跟那人斷絕關係,結果莫名其妙地就和好如初,甚至比以前更親密,秦戈雖有稍許擔憂,但更多的是莫名其妙的開心,連看參考書的時候都集中不了精神,東想西想的,就不知道信馬由韁到哪兒去了。
  
  ***
  
  秦戈告訴譚晉中午不跟他們一起出去吃午餐的時候,譚晉又一臉眼珠子都快掉出來的樣子。
  
  「你別告訴我你又跟那王八蛋攪一塊兒了?」
  
  「……」秦戈沒有直接說「不是」的臉皮,於是只好沈默。
  
  譚晉一臉恨鐵不成鋼:「你怎麽又……你不是說了你跟他要一刀兩斷麽?他又給你灌了什麽迷魂湯了?」
  
  「……」那人倒沒灌什麽迷魂湯,他自己也不知道怎麽就搞成了這個樣子。
  
  見秦戈低著頭像跟爸爸承認錯誤的乖小孩,譚晉實在是無語了:「算了算了,隨你去。」末了又忍不住補上一句:「自己小心點!」乒乒乓乓弄得寢室一陣響,然後氣鼓鼓地坐在電腦前開始打遊戲,故意把鍵盤敲得劈劈啪啪。
  
  秦戈推開天臺的門的時候,林熙烈已經在那裏了,斜靠著牆站著,左手拎著裝便當的袋子,右手夾著一支煙,見秦戈來了才把煙扔在地上踩滅。
  
  秦戈看地上已經有兩個煙頭了,忍不住說:「少抽點煙……對身體不好……」那人在自己面前從來不抽煙的,背著就……不過那人無論是手夾著煙還是嘴叼著煙的姿勢都帥得掉渣就是了,跟電影演員似的,難道這就是男人和男孩的區別?
  
  「知道了。」林熙烈把便當袋子遞給他,然後脫下外衣罩在秦戈身上。
  
  「你不冷嗎?」天颱風還是蠻大的。
  
  「不冷。」
  
  林熙烈從外套口袋裏掏出報紙鋪在地上,然後才讓秦戈坐下。
  
  秦戈打開便當盒子,一看是自己最喜歡吃的菜,抑制不住開心地就朝林熙烈笑了笑。他才剛要動筷子,想起今天被班主任召見的事,又放下來:「哎……老師讓我當風紀委員……」
  
  林熙烈掀掀眉:「風紀委員?幹嘛的?」
  
  「到處檢查有沒有學生打架鬥毆,抽煙賭博的……」怎麽會把這種任務派給他……就他這樣的白斬雞,就算是說了人家也不會聽啊……「不知道班主任怎麽想的……以前不是一直都當學習委員嗎……」
  
  林熙烈皺眉,從秦戈手裏拿過筷子夾了一塊肉湊到他唇邊:「這種閒事少管就是了。」
  
  秦戈剛要張口,就聽見很嘈雜的腳步聲傳來,夾雜著罵娘:「幹!老子這次一定要揍到他娘都不認識!」
  
  秦戈有些坐立不安地轉過臉望向林熙烈:他怎麽都把這茬給忘了,這天臺可是歷來決鬥之地,沒想到今天剛來就撞上有事了。他剛要起身,就被林熙烈按住了肩膀:「你吃你的。」
  
  門被「!」的一聲踹開,一伙人罵罵咧咧地就上來了。明明很嚴整的學生制服被他們穿得流裏流氣,頭髮也像是沒洗乾淨一樣,渾身的煙味夾雜著別的異味。
  
  「X!這地盤有人!」一個小嘍羅扯開嗓子吼了一句,氣氛一下子緊張起來。
  
  貌似老大的那個人扭過頭就看見林熙烈一臉不爽地站起來,原本狠戾的神色立刻三百六十度大轉彎,狗腿地迎上去,又是彎腰又是掏煙的:「烈哥!烈哥今天怎麽有興趣上這兒來了?」
  
  林熙烈把煙叼進嘴裏,任他拿出打火機把煙點著,朝著秦戈抬抬下巴:「我老大在這吃便當。」末了把煙頭一彈,又道:「你們上別處去打,別礙著我老大。他怕吵。」
  
  秦戈聽林熙烈叫他「老大」,差點噴飯。這頭銜大得……抬眼看了那頭頭一眼,感覺挺眼熟,好像就是林熙烈以前幾個跟班其中之一。
  
  那伙人下巴都快掉地上了,看他的眼神就跟見了鬼似的,那頭頭傻了半晌,才忙不迭地又對著秦戈鞠了一躬:「原來是烈哥的老大,小弟有眼不識泰山!你們都看見沒,這是咱老大的老大,以後更要恭敬啊!」
  
  嘍羅們恨不得立正稍息:「是是是……老大好……」
  
  這簡直跟拍喜劇片似的,秦戈實在有點憋不住,把臉扭到一邊偷笑。
  
  林熙烈擺擺手,那頭頭立刻會意地對著林熙烈一拱手:「烈哥,您跟老大慢吃,咱們上別處去了。」
  
  林熙烈點點頭,這幾個人趕緊就夾著尾巴一溜煙地滾蛋了。
  
  秦戈終於笑出聲來:「誰是你老大了……」
  
  「你啊。你還是我家領導。」林熙烈把煙掐滅了扔掉,又挨著他坐下來。
  
  「胡說八道……」秦戈立刻臉紅了。他父親有時候就稱他母親「我家領導」。
  
  「領導,多吃點肉。」
  
  秦戈被他調戲得不行,拈了一塊肉送到他唇邊,想堵住他的嘴。林熙烈含著肉就湊上來,捏著秦戈下巴硬是把肉推進了秦戈嘴裏,還順帶又把唇舌都吮吻了一遍。
  
  秦戈反調戲失敗又被調戲,便只紅著臉埋頭吃便當,再不理那個厚臉皮的人。
  
愛後餘生 25

  秦戈以為林熙烈的「大哥」就是說著玩玩的,他下午自習時第一次戴上袖章出去巡查,才知道這頭銜有多大震懾力。
  
  男廁所一向是聚眾吸煙的要地,秦戈剛進去就聞到一股濃烈的煙味,整個廁所都煙霧繚繞的,快跟佛堂一樣了,幾個同學正站在盥洗池前吞雲吐霧。他敲了敲門板,還沒說話,那幫人立刻就自覺掐滅煙頭,扔進下水道,有的還在他面前賠笑說「下次不會了」,然後魚貫而出。
  
  秦戈是富家子弟,雖然無意主動干預這些不良行為,但真派到他頭上,他還是會認真履行責任。可如此輕鬆地執行任務,真的還是頭一遭……那些以前他見過的很多趾高氣揚的小嘍羅們,在他面前就跟老鼠見了貓一樣。他還聽見一些宵小一邊出門一邊疑惑地問道:「他什麽來頭啊?不就是個風紀委員嘛?」立刻就「砰」的一個暴栗:「你懂個屌啊?他是林熙烈的老大!」「哈?!……就他……」秦戈每次都覺得自己像是在演喜劇片。不過他自己也知道,大家心裏應該都清楚他是林熙烈新罩的小弟,不過既然林熙烈都那麽說了,表明這個小弟地位非凡,於是大家也都跟著那麽講了……
  
  林熙烈雖然不常在學校,神龍見首不見尾,可風紀委員是每天都按時上學放學的。秦戈這名頭漸漸就傳開了,莫名其妙地招徠了很多其他的「生意」,比如有暴力事件,就會很快有人來找他:「秦戈秦戈,頂樓又有人打架了,你快去勸勸!」秦戈對這些衍生的「生意」實在是無奈:他本來就是狐假虎威,怎麽可能濫用那人的威信。再說,那人的風格一向是什麽都懶得管,他才不願意給那人招惹什麽是非。不過礙於「風紀委員」的責任,遇到稍大一點的事秦戈還是儘量出面。
  
  譚晉很快便風聞而來向他吐槽:「我就幹!你現在是生怕別人不知道你跟那王八蛋很鐵是吧?」
  
  「……」
  
  「行,你現在是老大,咱們都得仰仗你鼻息了!老大收我當小弟吧?」
  
  「好啦……我也不知道會搞成這樣啊……」秦戈覺得譚晉也快變豹子了。
  
  「哎……我真是眼睜睜地看著你往火坑裏跳,拉都拉不回來!」
  
  「哪有你說的那麽嚴重……」
  
  「切!」又扭過頭打遊戲不理他了。
  
  秦戈又好氣又好笑地跟林熙烈說,林熙烈反倒毫不介意,懶懶一笑:「看,給你執行公務帶來多大便利,你打算怎麽報答我啊?」
  
  秦戈捶他一拳:「付你精神損失費每月50塊怎樣?」
  
  林熙烈俯下身來在他耳邊說:「我不要這種補償,我要‘那種’補償。」
  
  秦戈臉立刻紅成一片,捂著耳朵瞪他一眼,就趕緊跑掉了。
  
  最近林熙烈越來越變本加厲地調戲他,除開各種興起就來的接吻不說,像今天這樣暗示性事的也不是第一次了。秦戈對情人之間相處的模式原本還停留在牽牽小手,親親嘴的印象,不過被那人強抱過一次,就隱約意識到那人所要的恐怕不止接吻。秦戈有一次還忍不住諮詢了戀愛專家譚晉,得到對方一記大白眼:「你以為人人都是柏拉圖啊?省省吧,男人都是下半身動物!放著心愛的女人不上,那不是陽痿就是太監!」
  
  現在兩人的相處模式很甜蜜,秦戈只想把這種甜蜜一直延續下去,他從來就沒做好跟那人再進行性事的心理準備。一方面是上次的強抱留下的陰影,另一方面,那種事情,對他來說實在是太超過了。他隱隱感覺到那人對性事的想法好像越來越強,他也越來越擔憂起來。不過好在那人最近只是要他一起吃中午的便當,還一直都沒有提過要讓他去他家住,要是那人真提出來,秦戈還真的不知道怎麽回答。
  
  ***
  
  林熙烈面無表情地喝下整整一杯紅酒,「!」地把酒杯往桌上一放,贏得了一桌喝彩。坐他左邊的女人又蛇一樣地纏過來,倒滿了整整一杯。
  
  今天是林熙烈的慶功外加生日宴。
  
  林熙烈從美國特訓回來以後,立刻在老頭子的授意下接手了東區的好幾個堂口。他做事向來下得去手,恩怨分明,雷厲風行,把所轄堂口的財務和規矩徹底整治了一番,加上他精明的頭腦和不俗的身手,立刻受到大家一致支持。原來以為林熙烈只是個吃軟飯的二世祖的元老們有意刁難他,挑起了東區西區幾個堂口積怨已久的矛盾,讓林熙烈去擺平。林熙烈查清緣由,當場掄起一瓶紅酒往肇事那人頭上砸了下去,並聲明矛盾止於此,找公道都沖他來。這一番動作下去,東區西區好幾個堂口都對他服服帖帖,只認他當老大,把那幾個元老氣得吹鬍子瞪眼。
  
  這件事處理完畢沒兩天就是林熙烈的生日,林一輝破天荒地在家裏舉行生日宴,邀請眾多元老出席。這架勢,頗有些要變天的味道。前二十年林一輝年富力強,獨攬大權,眾人都不敢猜測繼承人的問題,最近看起來,林一輝似乎十分中意這個流落在外十八年的私生子。看來要選擇站隊的時候不遠了。
  
  唯一對這件事表現出明顯不爽的當然是林熙烈的繼母蘇姚。她跟了林一輝是政治聯姻,婚後卻逐漸愛上這個沈穩又心狠手辣的男人。可在林一輝心裏林熙烈的生母永遠是第一位,她肚子不爭氣只生了個女兒,此後林一輝竟然格外注意,無論如何都沒有讓她再懷上第二胎,近幾年房事更是少得可憐。她父親的勢力幫助林一輝坐穩了江山,可林一輝對她相敬如賓冰,還有意栽培亡妻的兒子,讓蘇姚如何不惱怒。上次跟林熙烈第一次吃飯已經是給足了面子,這次老頭子竟然把宴會辦到家裏來,讓她無論如何難壓憤懣。可恨自己女兒對同父異母的哥哥好像大有興趣,一直倚著林熙烈小鳥依人,蘇姚黑著臉喝了幾杯就藉故退席了。
  
  「聽說你跟學校裏一個小男生特別要好?」林楨風情萬種地替林熙烈又斟滿一杯酒,林熙烈與一桌元老一一碰杯之後一口喝乾。
  
  「關你屌事。」
  
  林楨嚶嚶地笑起來,手在林熙烈肩膀上捏來捏去:「你很寶貝他嘛,聽說他是你大哥?你什麽時候也當人家小弟了?」
  
  「你他媽少管閒事。」這女人要是敢動秦戈一根寒毛,他就直接廢了她。
  
  那女人也不生氣,見他一個字都不講,乾脆換個話頭:「今晚別回去了?」
  
  「我轄區裏有牛郎店,你報上名字,我保證他們出最頭牌的,分文不收。」
  
  「呵……你明知道人家只對你有興趣。」
  
  「滾。」
  
  林熙烈對這種毫無遮攔的色情玩笑噁心到了極點,腦子裏又浮起那個人害羞臉紅的樣子。可惜今天滿堂元老,他還是宴會主角,死活不能提前走,煩躁得幾乎壓不住。
  
  好容易一幫人喝也喝夠了,鬧也鬧夠了,林熙烈一看表,都12點了。想要見那人的欲望在酒精的催化下沸騰得快把他腦袋沖爆了。聽完了老爺子一通慢慢吞吞的耳提面命,林熙烈連醒酒茶都沒喝,也不顧什麽「酒後駕車」,抓起西服就坐進雪佛蘭,一兩百公里時速連闖幾個紅燈直奔學校。
  
  這個時候,秦戈肯定已經睡了。
  
  可他就是想見他。
  
  想見得不得了。
  
愛後餘生 26

  一晚上乾了好幾瓶幾十年的紅酒,幾十度的白酒,對林熙烈來說也跟喝水似的。但是房間裏充斥的酒味,二氧化碳,熱氣和喧鬧幾乎快把他逼瘋,還得壓下煩躁跟那群人虛與委蛇。宴會伊始他就開始想念那只經常臉紅的小兔子,宴會結束走出門,被冷冽的夜風一吹,思念更是錐心刻骨。幾乎完全不在腦子指揮之下,全憑本能地,他就開著車往那人的學校去了。
  
  林熙烈從小在孤獨的環境下長大,不是沒有同齡人,便是同齡人根本不敢跟他玩兒。他獨自一人長到十八歲,早已習慣孤獨的時候,突然一隻笨笨的小兔子跑過來,還頗為擔心地問他:「你下午睡了那麽久,你生病了嗎?」
  
  他覺得小兔子也許會怕他,避免不跟小兔子走得太近,誰知道小兔子還傻傻地跑到他家來,自動跳入虎口,他便一發不可收拾,直到那晚上失控吃了它。
  
  他知道他的情況特殊,小兔子跟著他可能沒有好胡蘿蔔吃,但他還是選擇相信自己。如果他的雙手不能保護自己心愛的小兔子,那他也不叫林熙烈了。
  
  那女人竟然也知道了小兔子的事,還在席間提起,令他一下子莫名地就很擔心小兔子,今晚不能見到他,他簡直沒法放下心來。
  
  小兔子害羞臉紅的樣子簡直令他血脈賁張,林熙烈每每想到此,就再狠踩一下油門。
  
  ***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秦戈晚上就不關機了。母親曾經教育過他,說手機有輻射,晚上一定要關了,以前在家住,晚上關機也就無所謂了。可自從認識了那人,他總擔心錯過那人的短信或電話,所以總是24小時保持開機,就算是上回逃避那人的問題,不敢接他的電話,也只是「假裝沒有聽到」,都沒有關機過。
  
  但實際上,林熙烈知道他一向早睡,11點之後完全沒有電話,也沒有短信。
  
  今天,是頭一次例外。
  
  秦戈睡得模模糊糊地,就聽到枕邊「茲茲」地有震動的響聲。他暈乎乎地摸到手機,一看螢幕上顯示著「林熙烈」三個字,立刻坐起來,輕手輕腳地翻下床,到陽臺上接電話。
  
  這麽晚了,那人是有什麽要緊的事呢?以往從來沒有這麽晚打過電話,令他莫名地就有些擔心。
  
  走到陽臺上一望,果不其然,那人的車又停在宿舍樓下。
  
  「喂?」
  
  電話那頭若有似無地傳來呼吸聲,但是一直沒人說話,秦戈又「喂」了好幾聲,以前看的一些狗血電影裏男主角快死了給女主角打最後一個電話的橋段紛紛湧上來,幾乎把他嚇到。難道林熙烈也剛剛火拼回來渾身是血地……?秦戈再不敢往下想,連握著手機的手都在發抖,剛要張口說話,便聽見那邊傳來低低的一聲:「我想你了。」
  
  秦戈只覺得集中在頭頂的血液「唰」地全退下去又「轟」地全湧上來,臉一下子漲得通紅,腦子又像漿糊一團,完全不知道該怎麽反應,渾身也缺血一般地發軟發酥,都快站不住。
  
  那人並不擅長講甜言蜜語,連溫柔都是披著粗暴的外衣。那人講的所有甜蜜的話(如果「給你三天時間考慮」也算甜蜜的話)加起來還不如他被那些女生告白的動聽,可他就是莫名其妙地很喜歡,常常躺在床上回憶著回憶著就睡著了。
  
  那人講的最甜蜜的一句,大概就是告白時說的「我想你做我老婆。」他以為這已經是那人的極限了,可今天大半夜這一句剖白的「我想你了」更含蓄又更露骨,幾乎要把他灌醉。
  
  正在暈乎乎間,那邊又傳來一句低低的:「我想見你。」
  
  以往那人都是命令般地「下來」,這次卻仿佛是在祈求他一般,讓秦戈心裏軟得一塌糊塗,不經大腦地就含糊應道:「你……你等一下……」然後返回室內,急匆匆套上褲子和外套,帶上鑰匙伋拉著拖鞋就出門下樓去了。
  
  他幾乎一路用跑的,兩三級階梯一次就跨過去,從來沒有這麽著急過。
  
  秦戈推開公寓大門,被冷風一吹,臉上的熱度才稍稍降了下去。他有些遲疑地向那人走去,夜色溫柔,那人穿著休閒灰色西裝,高大挺拔,左手插在褲兜裏,右手拿著手機,站在大門旁的燈柱下,風度翩翩如同男模一般。
  
  林熙烈卻再也等不了了,幾步走上前就把秦戈攬進了懷裏,像要把他嵌進身體似的緊緊抱住。
  
  直到看到秦戈那遲鈍又呆呆的樣子,林熙烈躁動了一晚的心才總算平復了下來。
  
  秦戈在他懷裏幾乎呼吸不過來,但是也沒有掙扎,任由他就那麽抱著,就像分離多年的重逢一樣。
  
  半晌,秦戈才慢慢環住林熙烈的腰,發出的聲音都嗡嗡地:「你怎麽了?」
  
  「想你了。」林熙烈親著他的頭髮,隨後鬆開手,解開灰色的西裝外套裹住秦戈。
  
  「不要敷衍我,是不是發生什麽事了?」秦戈有些擔心,男人不會無緣無故大半夜跑到學校來,西裝上全是酒味。
  
  「沒什麽。」
  
  見男人不想講,秦戈便知道問也沒用,雖然煞風景,可他還是忍不住說:「這麽晚了,快回去休息吧。你……你是不是又喝酒了?」
  
  「是啊,喝太多開不了車了,怎麽辦?」林熙烈一向是很煩人管的,小時候就跟老師發生過衝突,但是對於秦戈有時候嘮叨的不要抽煙喝酒什麽的,反倒很受用。雖然他也繼續抽煙喝酒,可他就愛聽秦戈念叨。
  
  「那你怎麽過來的?」秦戈眼睛都瞪圓了,「酒後駕車?」
  
  「是啊。」
  
  看林熙烈一副無所謂的樣子,秦戈簡直又急又氣:「酒後駕車很容易出事的!你要是撞車了怎麽辦?!」
  
  男人懶懶一笑:「那你說怎麽辦?睡你宿舍的床?」
  
  秦戈又難以抑制地臉紅起來。他們宿舍的條件雖然說挺好,可那種床也只夠睡一個一米八的。林熙烈都八五以上了,睡那個完全就是嬰兒床。若是兩個人擠一塊,那更是手腳都伸展不開,那人肯定又會把當抱枕一樣……「那……那怎麽可能……」
  
  林熙烈耐心下了半天套子,終於扔出了誘餌:「那我開車回去,你陪我?」
  
  「……」講了半天就是變相地要他住他家裏……「明天……要上課……」
  
  「我送你過來。」
  
  「……」
  
  還沒等他說同意,林熙烈就把副駕駛車門打開了。
  
  秦戈紅著臉瞪了林熙烈一會兒,那人完全不為所動。
  
  不知道為什麽,大概是被那人甜言蜜語所迷惑,今晚他特別不想拂逆那人。秦戈在原地思想鬥爭了半天,看著那人的襯衫在寒風中獵獵抖動,最終還是狠下心坐進了副駕駛座。
  
  至於譚晉要是一早起來發現沒人,那……那也只有明天再解釋……
  
27 (聖誕禮物之H!)

  車子一開上路,林熙烈便鬆開了手刹,拉過秦戈的手握著。從溫暖的被窩裏爬出來,又吹了兩下風,秦戈到現在還微微地發抖。
  
  「冷麽?」林熙烈親了親秦戈的手背。
  
  「不冷。」秦戈不好意思地想把手收回去,卻被那人拉著不放。他極擔心那人今晚發生了什麽非同尋常的事情,右手攥了又攥,才抬起頭看著林熙烈:「……你真的……沒事吧?」還好那人表面上看沒受什麽傷,衣服還算嚴整。
  
  林熙烈側過頭一笑:「硬要說有什麽大事的話……今天是我生日。」
  
  「啊?……」秦戈一下子從座位上坐起來,「你……你怎麽不早說?」他什麽禮物都沒準備,這大晚上的,也不可能去哪兒買蛋糕吧。
  
  「忘了。」林熙烈看著秦戈微張的紅潤嘴唇,恨不得一口咬下去。罷了罷了,他就再忍幾十分鍾好了。
  
  「那怎麽辦?……」秦戈一出口就差點咬掉舌頭:他這是自己挖陷阱往裏跳呢?
  
  林熙烈很會意地斜來一眼,嘴角也向上斜挑著:「你說呢?」
  
  秦戈不敢再接話,臉紅紅地眼觀鼻鼻觀心坐著,心裏跳得像擂鼓一樣:他有些意識到今天恐怕跑不掉了。秦戈有些認真地考慮跳車能不能逃跑,但男人這一兩百公里時速,跳下去估計……秦戈看了男人一眼,林熙烈左手懶散地搭在方向盤上,一副志在必得的閒適樣子,讓他更加緊張起來,手心都開始冒汗。他期待男人說點什麽話,他好趁機否決掉,可男人一路上都休閒得緊,一句話都不說,他又不好意思自己提,萬一人家沒那個意思呢?
  
  沒什麽時間讓秦戈心理鬥爭,車子就駛進了林熙烈的社區。林熙烈下車,秦戈也推開門,林熙烈拉著他就進屋了。秦戈現在真的想走得不得了,但是就是沒勇氣提。
  
  屋子裏留著門廊的燈,張媽已經睡了。
  
  剛進門秦戈就被拽過壓在門背上,一個綿長炙熱的吻迎面而來。他條件反射地抗拒,手搭在那人肩上反倒更像擁吻。
  
  那人長驅直入地攻城掠地,兇狠的氣息充盈了他整個口腔,令他又雙腿又無力起來,腦袋也混混沌沌像一團漿糊。
  
  那人的唾液是不是有什麽毒素?為什麽每次一接觸都讓他渾身發軟,大腦罷工?
  
  被放開的時候,秦戈的嘴唇都有些微微腫了。他臉爆紅地看著腳尖,突然身體騰空,原來又被那人抱起來了。那人抱著他就往樓上走,進了臥室落了鎖,然後抱著他進了浴室,秦戈終於驚慌掙扎起來:「你幹什麽?」
  
  「洗澡啊,幹什麽。」
  
  林熙烈放下秦戈,扭開浴缸水龍頭,然後開始脫秦戈的衣服。
  
  「你幹嘛!」秦戈緊張得不得了,拽著衣領的手都在發抖。
  
  「你什麽都沒給我準備,總得表示一下吧?」
  
  「你……是你自己沒告訴我……不要……不要……」
  
  秦戈哪里是林熙烈的對手,那人隨便兩下就脫下了他的衣服,然後抱起他來脫他的褲子。秦戈極力拽著腰帶,也被那人不知怎麽輕輕鬆鬆都退了下來,只剩下白色的小褻褲。
  
  意識到今晚恐怕真的跑不掉了,秦戈又害怕又害羞得沒辦法,緊緊抱著林熙烈的脖子不放,粉紅的乳尖在那人的衣料上摩擦著硬了起來,下面也微微膨起,讓他更不知道怎麽辦,竟生生被憋得啜泣起來。
  
  林熙烈低嘆一聲,乾脆不脫他的褻褲,試了試水溫,就把他整個放進了浴缸裏。秦戈這才鬆開手,趕快抱著腿縮在浴缸一邊。
  
  那人悉悉索索地似在脫衣服,秦戈心裏越跳越快,想看又不敢看地瞟了瞟林熙烈,竟好死不死瞟到了那個部位。男人的那個部位真可謂兇猛異常,安靜蟄伏的樣子都相當偉岸,他自己這個相比之下簡直像發育不良……等等……這個東西……等會兒要插進自己身體麽……
  
  那人赤身裸體地走過來,跨進了浴缸。儘管那人的浴缸已經是超大號的,可那人的身量一進來,還是立刻就擠了。
  
  秦戈心都快提到嗓子眼了,腦子裏還在幻想天上飛個鷹過來趕快把他抓走,就被那人抱起來,正面對坐著,剛好坐在那人腿間,那個熾熱的東西,像過去兩次一樣,頂在他腿間蠢蠢欲動。
  
  「林……林熙烈……」秦戈垂著頭不敢看男人,他已經沒法再騙自己了:今天一定會被男人做掉的!
  
  林熙烈沒答話,直接含住了秦戈的唇,一邊吮著,一邊在水下直接撕了秦戈的褻褲,扳開他的臀,長指就伸了進去。
  
  溫熱的水湧入難以啟齒的秘穴,怪異的感覺讓秦戈渾身顫慄。那人像是嫌他走神一般,收回一隻手扶住他的腦袋加深親吻,另一隻手加了兩隻手指,進入得更深。
  
  秦戈實在無法忽略體內動作的異物,想說話又被那人堵住唇,恐懼瘋狂上湧,眼淚不受控制地就往下落。
  
  林熙烈這才鬆開,撫著他的發:「怕我嗎?」
  
  秦戈想了一會兒,慢慢搖搖頭。
  
  他不怕那人。從一開始就不怕。
  
  但是這種事……他實在是……他連手槍都沒打過,現在要他跟一個男人進行性事,實在是超過他承受。而且第一次被強抱的經歷,實在是很大的陰影。進浴室這麽久,他連一眼都不敢看那人。
  
  「不怕我就相信我。」林熙烈貼著他耳朵說道。秦戈縮了縮脖子。
  
  熾熱的性器抵著幽密入口,緩慢地推了進去。
  
   「嗚……」突如其來的巨大異物讓秦戈身體一下繃直了,後面的感覺是如此清晰,連內裏薄膜一寸一寸被撐開他都感覺得到。
  
  太……太大了……而且好燙……
  
  秦戈的手搭著林熙烈的肩膀,含著眼淚忍著巨刃一寸一寸開拓他的身體,頭皮都發麻了。直到那人不動了,才緩緩呼出了一口氣。
  
  他幾乎無法想像那人那樣尺寸的巨物竟然就在他身體裏……
  
  秦戈那顫抖的睫毛讓林熙烈簡直難以忍耐,還沒等他休息夠,林熙烈就慢慢動作起來。
  
  一旦抽插起來,快感就上來了。儘管無人撫觸,秦戈那裏也慢慢勃起了,抵著林熙烈堅實的腹肌,上下摩擦。
  
  「嗚……林……林熙烈……」秦戈低聲的啜泣只讓林熙烈更加狂性大發,再也沒法控制速度,掐著他的腰狠狠地撞擊起來。
  
  懷抱著的這個人,他早在夢中幹了無數次。夢中的他在他身下瘋狂顫慄,無力哭喊,每次都被幹到求饒再暈過去。但再激烈的春夢,無論夢中如何真實,醒來都是一片虛空,想要抱那人的欲望只會愈演愈烈。而且夢中那模糊的手感,跟現實中確確實實溫熱的軀體抱在懷裏的感覺,根本沒法比。
  
  那人紅得要滴血的臉頰,薄薄的耳朵,低垂的抖動的睫毛,沾著水珠的粉色乳尖,滑膩得能吸附手掌的肌膚,細細的腰,加上那人的啜泣呻吟,無一不令他神智昏聵。他唯一的反應,就是狠搗狠搗再狠搗,直到把懷裏的人捅穿為止。
  
  「嗚……啊!……慢……慢一點……」
  
  秦戈完全跟不上林熙烈快速抽插的動作,連呻吟都開始支離破碎。他本能地挺起腰,想好受一點,不意卻微微翹起了臀部,讓那人火燙的巨刃嵌得更深入。
  
  林熙烈青筋都繃起了,狠掐了一下他柔膩的臀,呼吸渾濁地道:「一邊叫慢一點,一邊勾引我,你簡直……」
  
  秦戈被掐得頓時就縮緊了後面,林熙烈差點沒把住,立刻報復似的頂得更快更深,秦戈完全受不了了,指甲刺入林熙烈的肩膀,仰著臉連呻吟都只能發出單音。
  
  秦戈挺著腰仰著臉的姿勢,倒更方便了林熙烈。林熙烈剛伸出舌頭逗了一下秦戈還沾著水珠的乳尖,秦戈就渾身顫慄得一塌糊塗。
  
  「嗚……」
  
  「啊……你這裏好敏感。」
  
  林熙烈不懷好意地笑,又惡意地含住他左邊的乳尖吮吸,滅頂的快感讓秦戈再也承受不了,像被電流打中一般當場就射了,白濁全噴在了水裏。後面反射般地絞緊,雙腿也緊緊纏繞著林熙烈精實的腰,腳趾劃過他的肌膚,兩人都是一陣顫慄。
  
  被戀人緊致的秘穴死命絞著,就算是聖人也把持不住,林熙烈最後狠頂了幾下,便釋放在裏面。熱液幾乎灌滿了秦戈的秘處,燙得他渾身發抖。高潮的來臨讓身經百戰的林熙烈也有些難以控制,緊緊抱著秦戈,臉貼在他胸口,深呼吸了好幾下才平復過來。
  
  =======================================================
  
  (小劇場之……
  那人的唾液是不是有什麽毒素?為什麽每次一接觸都讓他渾身發軟,大腦罷工?
  某亂入:咳咳……那是十香軟筋散)
  工口容易卡……額……希望大家看得哈皮滴睡覺去!

28 (繼續放送禮物……咳咳……)

  「居然沒有人碰你,自己就射了,據說這種體質超敏感的,在牛郎店很受歡迎。」林熙烈含著他耳朵惡意說道。
  
  「不……不要再說了……」秦戈羞恥地雙手掩住臉頰。
  
  這次不是那人強迫了……自己在半強迫半配合的情況下,不但享受到滅頂的快感,還無人撫觸就高潮了,難道自己比想像中更加淫蕩?平時一副禁欲的乖乖牌的樣子,被人摸摸抱抱居然就這麽敏感淫亂,秦戈簡直無法相信自己是這樣的人。
  
  「怎麽了?」
  
  秦戈搖搖頭。
  
  「你在不好意思什麽?」
  
  還是搖頭。
  
  「覺得這種事情很可恥?」
  
  不點頭也不搖頭。
  
  林熙烈一邊撫著秦戈柔滑的背,一邊說道:「你最尊敬的孔夫子不是說了麽,食色性也。這有什麽好羞恥的?」
  
  還是搖頭。
  
  林熙烈扯起嘴角一笑,抱起秦戈坐在浴缸邊緣,正對著一面大落地鏡。他的碩大還在秦戈體內,這麽一動作,快感又像鞭打一般抽在兩人身上。秦戈忍不了地呻吟了一聲,立刻就被林熙烈密密堵住了唇。
  
  秦戈的唇又紅又軟又濕又甜,如同草莓味的果凍一般,每次都讓林熙烈吮得難以停止。以前他在外面419的時候從不親吻,直接進入正題,而對著這個人,光是接吻都能令他擦槍走火。
  
  林熙烈一舉把秦戈抱起來,兩人交合許久的部位這才分開。分離的一刹那,秦戈的秘口發出「啵」的一聲,讓他本來就紅透的臉頰幾乎要燒起來,林熙烈注入在他體內的熱液也跟著流出來。秦戈被林熙烈換了個朝向坐在他身上,仍然緊緊捂住臉,纖直的長腿緊緊夾著,連耳朵都燒得發紅。
  
  光是看著鏡子中秦戈害羞的樣子就快令林熙烈欲火焚身了:這小子到底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每次都能擺出這麽勾引人的姿態,存心想讓他發瘋。
  
  林熙烈覆上秦戈的手,一使力把他捂著臉的手拿下來,露出緊閉著眼的血紅的臉。「這有什麽好羞恥的?你睜開眼看看你多漂亮。」
  
  纖直的長腿,瑩白的肌膚還滴著水,雖然胸部是比起女人是嫌小了點,可即便如此,還是比林熙烈所有睡過的女人都漂亮了一萬倍,無論是想被捧的歌星也好,模特也罷。光是那份純真的無意的引誘就足以讓他發狂。當然了,那人緊致又濕潤的秘穴也是他平生僅見。
  
  他現在倒是有些理解那些「沖冠一怒為紅顏」的英雄們。誰要是見過秦戈這樣誘人的模樣,他立刻剜了那人眼珠。誰要是碰秦戈一根指頭,他立馬廢那人全家。
  
  秦戈只是閉著眼猛搖頭,連正對著鏡子都不願,一直往林熙烈懷裏縮。
  
  「就看一眼。」林熙烈誘哄道。
  
  「不要……」連聲音都帶著哭腔了。
  
  「好好好……不看就不看。」
  
  林熙烈抱起秦戈,讓他正面對著自己,對準昂揚的欲望猛地坐了下去。整根巨大的肉刃連根沒入,秦戈當場就就慘叫出聲。
  
  林熙烈特別偏好這個體位。一是不費力就插得很深,二是能看見那小子的臉。不過缺點是頂弄起來費力一點,不過他林太子體力兇悍,這點不算什麽。
  
  沒等秦戈適應內裏的巨物,林熙烈就快速聳動起來,掐著秦戈的腰使勁往下按,秦戈被頂弄得喘不過氣來,覺得內臟都要被頂出來了。體內的某一點被那人反復研磨,下體不知羞恥地膨脹,被那人握著摩擦兩下就射了第二次。
  
  秦戈費力地喘著氣,他都快不行了,那人怎麽還這麽……體內那巨物一點軟下來的意思還沒有,好像還更大更硬了……
  
  「嗚……求求你……慢一點……啊!……」
  
  秦戈受不了地哭喊,反倒激起了林熙烈的虐待欲,猛頂了好幾下,才停在甬道裏,問道:「喜不喜歡我,嗯?」
  
  秦戈一邊抽泣一邊搖頭。把他折騰成這樣,他才不喜歡……
  
  停在甬道裏的巨物又是狠戾一頂,那人粗重的呼吸噴在他胸口,含住他乳尖用牙齒磨來磨去:「不喜歡?嗯?」
  
  秦戈真怕那人會就這樣把他乳尖咬下來,抽泣著改口:「喜歡……」
  
  林熙烈驀地就停下來,捧住他臉,一字一句問道:「喜不喜歡我?」
  
  秦戈被那人緊鎖的異色雙瞳和嚴肅的語氣搞得害羞得不行,紅著眼睛看著別處,猶豫了一會兒才輕輕點了點頭。
  
  怎麽會不喜歡他。
  
  就算他再遲鈍,也知道眼前這人是不同的。
  
  他不是同性戀,在網上看到同性接吻的照片都會趕快翻過去,至於跟同性做愛,更是無法想像的事情。
  
  但是跟那人接吻會覺得甜蜜到暈頭轉向,被那人親親臉蛋也會覺得骨頭都酥了。一想到要跟那人一起吃便當,上午最後一節課總會覺得特別慢,精神也難以集中。看書看到一半也會拿出那人送的手機,翻出那人命令般語氣的短訊看看。看到長得特別高的同學會想到那人,看表時也會想到那人。
  
  大概……自己真的是喜歡那人的。不然怎麽會允許那人對自己做這種難以啟齒的事情。
  
  秦戈的點頭無疑是給林熙烈打了一針雞血,林熙烈這回真是卯足了最大的勁兒,持續連根抽出又連根沒入,頂得秦戈抱著林熙烈的脖子,連叫都叫不出來。腦袋一團混沌,理智完全飄遠,只剩快感,熱度,和那人粗重的呼吸聲。
  
  模模糊糊中自己好像射了第三次,才絞得那人出來。那人的熱液打在甬道裏的某一點上,讓他顫慄得一塌糊塗,當場軟倒趴在那人身上。
  
  那人托起他的下巴就是一記深吻,他連嘴唇都無力合上,任由那人噬咬,透明的唾液從嘴角流下來,又被那人盡數吸去。
  
  那人抱著他跨出浴缸,給他擦了他頭髮就把他放在床上。他以為這樣就算完了,那人上次強抱他也就射了一次而已。孰知那人很快就覆了上來,分開他的雙腿,就著濕潤的秘口就長驅直入。
  
  秦戈抽泣著求饒:「不要了……林熙烈……」
  
  那人只是扯起唇角一笑:「這怎麽夠?」
  
  他忍了這麽久,自從認識這小子,連419都免了,現在欲火簡直積到是可忍孰不可忍的地步。要他這個時候停下來,簡直是做夢。
  
  秦戈被換著體位又結結實實地做了好幾次,累得睡過去又被那人的頂弄搞醒。「那裏」幾乎沒有感覺了,可快感還在一波一波往上湧。細嫩的脖頸,鎖骨,胸前,背後,甚至大腿內側都遍佈吻痕,在他瑩白的肌膚上就像雪地裏的桃花一樣。最後不知道什麽時候暈了過去。
  
愛後餘生 29

  有些困倦地睜開微腫的眼皮,秦戈勉強意識清醒了一點。
  
  渾身的酸疼立刻湧上大腦,令他想起了小時候看過的《十萬個為什麽》。上面說,神經的傳遞速度是幾百公里每秒,比火車還快的。他倒是親身證明了此言非虛。
  
  全身赤裸,腰部酸疼就不說了,後面那個隱秘的部位一直有漲漲的感覺,好像……那人的東西還在裏面沒出來一樣……
  
  一想到這裏,秦戈就無法抑制地臉紅。
  
  昨晚自己承認的喜歡他,還有忘情的尖叫呻吟,他都無法想像那會是什麽樣的淫蕩模樣。
  
  幸好……他現在是背對著那人蜷縮著,那人應該看不到自己的窘樣吧……
  
  「醒了?餓不餓?」低沈厚實的聲音從後面傳來。
  
  那人胸腔的震動都能傳到他背後,秦戈覺得自己連舌頭都打結:「啊……幾點了?」
  
  「中午十二點了。」林熙烈親著他的發。
  
  「啊!那……那我豈不是……」翹了好多課!這怎麽得了!還有譚晉!
  
  「放心。」那人像是知道他在想什麽,「你那聒噪朋友早上打了電話過來,我接了,說你在我這。」
  
  聒……聒噪朋友……他沒破口大駡林熙烈吧……「他……他有說別的什麽沒有?」
  
  男人神色不變:「沒有。」
  
  倒不是譚晉不想罵娘,林熙烈說完就掛了,再打過來就直接關機,搞得譚晉憋了一肚子火沒處發。
  
  秦戈縮在被子裏,悶了半天才說:「我……我要穿衣服……你先出去……」
  
  雖然他跟男人已經做過了,可清醒時候要把自己的裸體給那人看他還是害羞。以前跟譚晉他們一起光著身子游泳泡澡也覺得沒什麽,但在這個男人面前就不一樣了……
  
  「做都做了你害羞什麽?」林熙烈說著就把秦戈攔腰翻過來。秦戈死死拽著被子擋住臉,睜著眼瞧著別處,睫毛抖得像蝴蝶振翅。
  
  「你……你出去……」
  
  林熙烈「嘖」了一聲,掀開被子,披上睡袍,進浴室把秦戈的衣服拿出來扔在被子上就下樓去了。秦戈趕緊坐起來,剛動了一下渾身就疼得不行,腰簡直跟斷了一樣。勉勉強強穿好了上衣,卻無論如何抬不起腿把褻褲穿進去。大腿內側斑斑點點全是吻痕,他簡直無法想像那人昨晚是何等喪失理智……
  
  正在懊惱間,那人端著粥進來了,秦戈趕快抓過被子蓋住要害部位,還把手搭在被子上。
  
  林熙烈把粥放在床頭,半蹲下身,輕輕一拂就把被子拂開了,露出粉色的還軟垂的東西。秦戈臉羞得緋紅,還想掙扎,就被那人握住雙足,牽引著讓他腳踩在地板上,腿垂在床邊。林熙烈拿過白色的小褻褲,握著秦戈的腳穿過去,然後往上拉,拉到膝蓋了,握住秦戈的腰扶著他站起來,再把小褻褲拉上去。
  
  秦戈羞得不行,任那人動作,眼睛都不敢抬一下。以前在家裏,也沒有人這樣伺候過他……瞟見那人好像拿了秋褲還要替他穿,他連忙奪過秋褲,慢慢地自己穿上了。
  
  坐在床邊一口一口喝粥的時候,秦戈終於忍不住問道:「上次……上次你怎麽知道我在酒吧?」這個問題他其實老早就想問了,可總莫名其妙地心虛,怕那人又追究他上次逃避的事。可現在做也做了,剖白也剖白過了,男人要是再追究,他就……他就搪塞過去……
  
  「你老公我呼風喚雨,眼線遍地,當然知道。」
  
  秦戈立刻臉紅了:「什麽……什麽老公……」
  
  那人斜斜看來一眼:「怎麽?不是?」
  
  「……你少轉移話題……到底是怎麽知道的?」
  
  林熙烈皺眉,把手機扔到他面前:「這裏面裝了定位儀。」
  
  秦戈的勺子一下子掉進了碗裏:「你……!你追蹤我?!」
  
  男人神色不佳地擰眉:「我的身份不大好,總怕有人想對你不利。」
  
  「你……」秦戈抖抖索索了半天,一個字都沒說出來。男人這理由好像給得也挺充分。
  
  「好了,這又不是什麽了不得的事。以後要是你遇上什麽意外,也不用緊張,乖乖等我來就行。」
  
  「……」好吧,理由都在他那兒,說得反倒像是合情合理的舉動了。
  
  秦戈吃完中飯回到學校,剛上樓就碰到守候多時一肚子火沒處發的譚晉,劈頭蓋臉就是一頓痛駡,說的秦戈連還嘴的空隙都沒有。譚晉嘰裏哇啦嚎了一通,才質問道:「你大半夜的去他那兒幹甚?!」
  
  秦戈不擅長撒謊,支支吾吾了半天才說:「他喝多了我去看看……」立刻又被噴了一通唾沫星子。
  
  最後譚晉撂了狠話:「你再跟他混下去我就告訴你爸去!」
  
  秦戈很無奈:「你要是想告訴我爸,我也擋不住你。但是,你真的想讓我不開心嗎?」
  
  「好好好,為你好還被你當惡人,我不管行了吧?你愛跟他怎樣就怎樣去!」 譚晉氣得直翻白眼,甩甩手就走人了。
  
  「對不起……」
  
  譚晉是秦戈從小玩到大的朋友,若非必要他不願意跟他有任何矛盾。但是……為了那人……他沒有辦法。
  
  那人現在在他心中的份量已經超過了任何人,特別是昨晚……之後,他跟那人之間有了肉體上的關係,好像更加甜蜜,也更加隱秘……以他有限的人情世故,覺得肉體上的交合,就是愛情的最後一步,就像父親和母親一樣……
  
  晚上又收到那人的短訊,秦戈猶豫了一下,下晚自修的時候還是走向了宿舍的反方向。
  
  從那以後就像默認般地,每天晚上都睡在那人的床上,只有週末的時候回家住。秦戈這時候才真的明白了那人為什麽要讓他住校:那人心裏早就打算同居了……譚晉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寢室另外兩個人也不多嘴,這樣的日子,就穩穩地持續了下去。
  
愛後餘生 30

  同居的第一晚林熙烈並沒有抱秦戈,讓他乖乖寫作業寫到十點半就洗漱上床了,秦戈才稍稍舒了口氣。他其實挺怕那人又要抱他,但是想要跟那人在一起的心情壓倒了一切,所以收到短訊時猶豫了一會兒,還是上了那人的車。
  
  秦戈爬上床之後又被那人抱在懷裏,燙鐵一樣的物事又抵在他大腿上,他臉刷一下就燒起來了,結巴了半天才說:「你……你怎麽……」
  
  那人抬起他精巧的下巴,狠狠吻了一會兒,才沙啞道:「快睡覺。」
  
  秦戈不敢再說話,把小臉埋進那人胸膛,聽著那人安穩的心跳聲,被那人溫熱的體溫擁著,一會兒就意識不清了。模糊間,覺得兩人好像新婚燕爾,這樣一輩子也不錯……
  
  早上和林熙烈在同一個被窩醒來,在同一張桌子上吃早餐,那人拎著他的便當送他到學校,中午一起在天臺吃便當,下了晚自修那人接他放學,晚上又在一張床上睡覺。有時一起看看電視,有時他寫作業那人在旁看檔。那人興起了就親親他臉蛋,甜蜜得不能再甜蜜。
  
  ***
  
  週六晚上,那人來接他去看電影。印象中那人很少對這些感興趣,不過轉念一想,戀愛中的男女去看電影也很正常:就是變相約會的一種。他讓那人保證會送他回來,才支支吾吾地跟秦父「請了個假」。
  
  那人七點才來接他,穿的也是休閒西裝,開到環球影城的時候已經是華燈初上。
  
  影城附近停滿了豪車,門口堆滿花籃,還徘徊著大量粉絲和記者,老遠就看見有粉絲高舉著牌子,振著嗓子尖叫,閃光燈也到處閃。大廈上掛著巨大橫幅:賀《追夢人》首映!影城內部,走道上也貼著巨大海報。海報上,一個穿著背心短褲,抱著吉他的小子正大張著嘴,似在歌唱。旁邊黑體標注著他的名字:范希文。
  
  那人並沒有從正門進去,而是帶著他直接走了一條VIP通道。牆紙刷的象牙色,地毯也是紅的。電梯停在九層,開門就有西裝制服的侍者鞠了一躬,恭恭敬敬說了聲「老闆好」。
  
  秦戈有些震驚,還沒回過神來,就被那人拽著進了個豪華包廂。
  
  包廂裏開著暖氣,流淌著小提琴的音樂。正中幾張大沙發,一個矮腳茶几。林熙烈回頭說了聲:「一杯檸檬紅茶,一杯雞尾酒。」侍者便關門出去了。
  
  秦戈被拉著坐在林熙烈腿上,才慢慢回過神來:「你是什麽老闆?」
  
  那人好整以暇地揉著他頭髮:「你猜啊。每猜不中一次就親我一次。」
  
  「那我不要猜了。」秦戈掙扎著從他身上下來,坐在遠遠的一個沙發上。
  
  這人老是……用這種手段……莫非他是環球影城的老闆?黑社會也做這生意?
  
  「好啊。」林熙烈也不生氣。
  
  侍者敲敲門,把飲料放在桌上,便帶上門出去了。
  
  秦戈往下一望,臺上站著好幾個人,這才開春,女明星都穿著袒胸露背的晚禮服,他真是看著都覺得冷。主持人旁邊站著一個白淨的帥小伙,似乎有些眼熟,原來就是這部電影的主演。難道現在都流行小白臉嗎?……他還是覺得林熙烈這樣的好看一些……
  
  他正要注意聽臺上的人都在講什麽,忽然他們都從兩邊下去了,燈光也昏暗起來,原來是電影要開演了。
  
  林熙烈掐時間掐得很准,把前面一堆紅毯秀和廢話時間都略過了。
  
  幕布上首先打出的logo是一條金黃的龍,下面一行紅色的字:「龍騰世紀娛樂」。
  
  秦戈有些疑惑地瞟了眼坐得很隨意的男人:他總不會是龍騰世紀的老闆吧?秦戈搖搖頭,把這嚇死人的設想驅逐出腦袋。龍騰世紀是近幾年崛起的經紀,電影,娛樂公司,旗下明星無數,出過好幾個影帝影後,資產上億。林熙烈才十八歲,再怎麽三頭六臂也不能是龍騰的老闆吧……
  
  秦戈的思緒很快被劇情吸引走了。電影非常精彩,也非常勵志,講述的是一個懷著音樂夢想的少年,早年沒錢的時候,到處打工掙錢,騎車送外賣,在工地搬磚頭,終於攢夠了錢買了把心愛的吉他。沒錢學習,就在書店翻相關的書,強記下來再回去練習。終於自己摩挲出了一手技巧,便在地下通道唱歌賣藝,有一次機緣巧合被星探看上,說要出專輯。結果由於不同意經紀公司制定的專輯路線和炒作方式,剛簽約就被雪藏。但是少年從不放棄,在雪藏期間也不斷練習,終於被一家看重音樂的經紀公司看中挖走,發第一張專輯便大紅,從此實現了自己的音樂理想……
  
  少年受再多的挫折也不屈不撓,看得秦戈幾度落淚,茶几上的紙巾都被用光了。要不是被林熙烈抱在懷裏,真不知道要哭成什麽樣子。
  
  電影以少年在紅磡演唱會上完滿結束時的高呼的一句「夢想永不褪色」而謝幕,秦戈覺得意猶未盡,一直睜著快腫的眼看著螢幕上的字幕,孰料第一行顯示的竟然就是:
  
  出品人:林熙烈
  
  秦戈被震得近乎失語,幾乎以為自己看花眼了。傻了半晌,才扭頭看那人:「你投資拍的?」
  
  那人好整以暇地點點頭。
  
  「……」怪不得今天那人會拉他來看電影……
  
  見那人閒適的樣子,秦戈忍不住問出了那個最爆炸的問題:「你……你不會是龍騰的老闆吧?」
  
  那人在他驚疑的注視下微微一笑。
  
  「……」
  
  這……這怎麽可能……「你……你哪來的那麽多錢?……」
  
  「前三年做投資賺的。」
  
  「……」
  
  秦戈幾乎是用看外星人的眼光看著林熙烈。
  
  對於他這樣專心讀書,業餘時間彈彈鋼琴的人來講,林熙烈做的一切簡直超乎想像。難怪那人平時沒事會看財經新聞和金融新聞……自己在自作主張給他補習的時候,他就已經是……
  
  秦戈忽然覺得自己以前好像有點自作多情。
  
  那人……居然都沒有覺得煩,真是……奇跡……
  
  林熙烈見秦戈淚痕還沒乾的臉上好像變了很多神色,捏捏他臉頰:「怎麽了?」
  
  秦戈想問到底還有什麽是他不知道的,最後還是憋了回去。那人不講的,就是不希望他知道。那人願意告訴他的,一定會告訴他,就像今天這樣。
  
  「沒……挺好看的……」
  
  戀人的贊許果然是最令人心情愉悅的,林熙烈圈住秦戈把他臉上的淚痕吻乾淨,滑入他唇裏又絞著他的舌吮吸了一會兒,才退了出來。
  
  再耳鬢廝磨下去,就要擦槍走火了。林熙烈摸摸秦戈的臉,又替他拉了拉衣衫,才握著他的手推開門走出去。
  
  一個高八度的女聲響起:「唷!這不是林總嘛?」
  
愛後餘生 31

  聲音的來源是個嬌俏的女人。秦戈見過。就是那次跟林熙烈一塊兒吃飯的讓他誤會是他女朋友的,林熙烈同父異母的妹妹:林貞。
  
  這女人上面穿著駝色的呢子大衣,下面蹬著一雙黑色過膝的靴子,頭髮仍然梳得高高的,露出耳朵上墜著的水晶耳環。既時髦,成熟又漂亮。
  
  秦戈本來還想,要不要打個招呼,就被林熙烈牽住手,往他身後拉了一點。秦戈雖然有些不解,還是乖乖地把半個臉隱藏在男人身後。
  
  「唷!藏什麽藏啊,我都已經看見了。」
  
  女人風情萬種地走過來,一陣濃郁的香水味立刻撲鼻而來,秦戈都有些喘不過氣。
  
  「你在這兒做什麽?」林熙烈擰眉,口氣很不好。
  
  「今天不是你投資的片子首映嘛,我當然是來捧場的。」
  
  「我好像沒請你。」
  
  「哎唷」,那女人嬌笑一聲,聽得秦戈直起雞皮疙瘩,「還用得著你請。我哥的電影,我自然是倒貼都要捧場的。」
  
  「說完了沒有?說完了就滾。」捧個屁的場,來偵查才是真的吧。
  
  「呵呵,我知道你急著跟你那位互訴衷腸,但是也不要這麽急不可耐嘛。你說是不是,小弟弟?……不過這位小弟弟看起來好像很可口,我也比較理解你呢……」
  
  女人說著,伸出手好像要去摸秦戈的臉,「啪」地就被林熙烈打掉了。
  
  「還不滾?」
  
  被罵了兩次,那女人好像也不以為忤:「真是小氣,好好看一眼都不肯。」
  
  說著,扭扭腰轉過身,擺擺手,一步三搖地往電梯走去了。
  
  「shit!」林熙烈低咒一聲,拉著秦戈就往反方向走。
  
  「你幹嘛……那麽凶啊?」雖然秦戈對這女人也亂沒好感的,但是……那是同父異母的妹妹哎……
  
  「那女人不是什麽好種,你以後見著她就繞道走。」
  
  「噢……」他怎麽會有機會見到她……
  
  反正男人說什麽,他聽著就是了。
  
  走了一斷距離,林熙烈才鬆開手,改為攬著秦戈的腰。反正他手臂長。
  
  剛才的插曲並沒有給秦戈造成多大的影響,他滿腦子都是剛才那個嚇死人的「真相」。這個料爆出去,誰能相信紅幫老大的私生子現在是娛樂產業龍頭老大啊……黑道和娛樂界估計有知情人,但是大眾肯定難以想像……
  
  林熙烈才十八歲啊……
  
  秦父這個時候,還混跡在中專院校。就算是他大哥秦文,這個年紀也才剛剛高中畢業,順便幫著公司打理點小事啊。
  
  他男人到底得有多厲害,才能……
  
  「你……你當老闆多久了?」
  
  「也就大半年吧。
  
  「……邊上學邊打理公司事務?」
  
  「除了大事需要我出面,別的由雇傭的職業經理人打理。」
  
  「……」怪不得……他還有時間在他的「指導」下「補習功課」……
  
  秦戈忽然有種被耍了的感覺:「你……你根本完全不需要上學啊……也……也不用補習什麽的……」明明都這麽有錢了……
  
  林熙烈停下腳步,看著秦戈:「你真的不知道我為什麽會讓你給我補習?」
  
  秦戈有些驚詫地,見男人眼裏一片赤裸的欲焰,遲鈍的腦子才反應過來。
  
  難道那人……那時候就對他……
  
  熱度刷地就浮上臉頰,秦戈支支吾吾不知道說什麽好,囁嚅了半天,才回避著那人目光,輕輕點了點頭。
  
  秦戈害羞的樣子在林熙烈眼裏簡直煽情到極點。他猛地就拽過秦戈,拉著他幾步進了電梯。門一合上,林熙烈就把秦戈壓在牆上,捧過他的臉頰狠狠噬咬。
  
  被那人一親一抱,秦戈就渾身發軟,若不是那人摟著他的腰,他都軟在地上了。
  
  他從來不會接吻,每次都是那人強勢地封住他的唇,靈活的舌在他口裏不斷翻攪,攪得他唇都合不上,唾液順著唇角流下來……
  
  那人的手還在他腰上臀間惡意揉捏撫觸,讓他渾身像觸電一樣,又軟軟地掙不開……
  
  前十幾年完全不識情事,被那人抱過之後,秦戈初嘗雲雨滋味,便變得莫名地敏感,那人帶著性暗示的挑逗,都能讓他渾身顫抖不止……他自己都覺得好羞恥……
  
  雙唇分離的時候,秦戈的唇又紅又腫,還泛著水光,長長的睫毛顫抖著,眼裏也都是迷蒙的霧氣,這純情又害羞的模樣讓林熙烈簡直把持不住,在他耳邊壓著聲音惡意低語:「你再勾引我,今晚就不讓你回家。」
  
  秦戈又羞又急:「你!我沒有……」男人老愛說他勾引他,他從來都沒有……
  
  忽然「當」的一聲,電梯門開了,外面的走廊燈火通明,一個人影投射進來。
  
  那人還伏在他身上不起來,一隻手撐在他臉左側擋住他視線,右手握著他的腰,秦戈不知道外面那個人是誰,推那人又紋絲不動,急得都快慌了。
  
  「林總……」那人開頭聲音聽著還很高興,到尾音一下子就低下去了。
  
  「什麽事。」林熙烈冷冷地。打擾他和戀人親熱,他沒發飆就算是脾氣好了。何況今天還遇上兩個壞事的,shit。
  
  「我一早就在這兒等您……紅地毯和前面的採訪互動您也沒來……」那人似有些委屈。
  
  「我問你有什麽事。」來不來關他屁事。
  
  「我……我演得您還滿意嗎?」
  
  「滿意。你可以走了麽?沒見我正忙呢?」
  
  林熙烈說話居然這麽冷酷直接不留情面,讓秦戈驚訝之餘心裏又有點小小的憂慮。那人要是這麽對他說話,只消一句,就能讓他……
  
  「那……那我不打擾您忙了……」
  
  投射在地上的影子縮小消失了,咄咄的腳步聲傳來,那人竟然是跑著離開的。
  
  「那……那是誰?……」
  
  「小角色而已。」林熙烈鬆開禁錮著秦戈的手,但面上還是一臉不爽。更不爽的是自家戀人打聽剛才那個蒼蠅。
  
  秦戈望著黑暗中那人的異色眸子,不知哪兒來的勇氣:「是……是那個范希文吧?……」
  
  「嗯。」林熙烈皺著眉點點頭。
  
  秦戈心裏忽然湧起百般滋味。 
  
  他再傻,也聽得出來剛剛那人對林熙烈似有些意思,無論是愛慕的也好,崇敬的也罷。主演本來是眾星捧月的,現在卻巴巴地跑到那人面前,等了大半天,就為了問那人一句「我演得好不好」。
  
  就算他沒有戀愛過,也能體會到,這是一種怎樣卑微的心情。
  
  但是即便如此,他也不希望……有別的人戀慕著他的男人……
  
  他之前都沒有想過,他的男人這麽英俊,這麽優秀,這麽有錢有勢,想來會有很多人想爬上男人的床吧。
  
  他這樣無趣,這樣平庸,除了讀書和彈鋼琴,什麽都不會。不會踢球,不會搗蛋,沒看過A片,黃色笑話也聽不太懂。男人到底喜歡他哪一點?……
  
  秦戈想到這裏,心情驀地就低落了下去。

愛後餘生 32

  一種奇怪的氣氛蔓延開來。
  
  見男人皺著眉盯著他,秦戈都不敢抬眼跟他對視,躲避一般地繞開那人走出門去。「走吧……」快到十點了,再晚點,父親就該起疑心了……
  
  秦戈正想著加緊腳步,忽然身體一下子騰空,又被那人環著腰托著臀抱在懷裏。
  
  他呆愣了一下就掙扎起來:「你……你幹什麽?……會……會有人看見……你放我下來……」
  
  林熙烈輕鬆地抱著他往影城隱秘的後門出去。
  
  「你是不是懷疑我在外面亂搞?」男人邊走邊偏頭望著他。
  
  秦戈不敢看他的眼睛,只抱著他頸子輕輕點了點頭。
  
  「這麽不相信我,你說我該怎麽懲罰你?」林熙烈說著就狠擰了一下秦戈的臀。
  
  被突如其來這麽調戲,秦戈一下子叫出聲來:「啊!……你……」臉一下子就燒紅了。幸好已經走出大樓,在夜色的遮掩下倒也不怎麽醒目。但秦戈還是覺得不好意思,把臉埋在林熙烈肩窩裏,仿佛這樣,剛才的叫聲就不是他發出的一樣。
  
  「你還沒回答我呢,該怎麽懲罰你?嗯?」林熙烈不依不饒。
  
  「你……你少做賊的喊抓賊……」
  
  「我怎麽做賊了?嗯?」
  
  「你跟那個……范希文……明明就有關係……」聽范希文那口氣,好像兩個人已經認識了很久一樣,說不定早就……早就……就只有他還蒙在鼓裏……
  
  「哦……知道吃醋了嘛。」
  
  林熙烈拉開副駕駛座,彎下腰把秦戈放進去,又替他拉過安全帶扣好,才坐進車。
  
  「那小子好像跟導演睡過,所以導演跑到我面前推薦他。我對選角沒什麽想法,導演說這小子之前演過些戲,有點靈氣,我就讓導演隨便了。至於跟我很熟的樣子,那是他一廂情願,跟我屁點關係沒有。」
  
  「……」
  
  見戀人還是一臉猶疑,林熙烈又耐心道:「我去片場看過幾次,那小子跑前跑後,就好像跟我很熟了一樣。」
  
  「你老公我很堅貞的,不信你摸摸。」林熙烈說著就抓起秦戈的手覆在自己那個部位。
  
  感覺到手掌覆蓋的位置熱燙一片,甚至連一跳的一跳的血管都感覺得到,秦戈害羞得沒辦法,想把手縮回去,卻被那人緊緊按住,聲音也越來也低:「你放手……放手……」
  
  林熙烈看秦戈害羞得快冒煙了,才鬆開手上的力道,撫上戀人的臉頰:「它現在只對你起立,你還懷疑它在外面亂搞,你說你要怎麽賠罪?」
  
  「你……你胡說……」只要是正常男人,欲望來了就會起立,怎麽可能只對誰……但是……雖然知道男人說這話就是哄他高興,他還是忍不住心情就好了一些。
  
  以前有些打架流血事件,老師懷疑是那人做的,那人從來不承認,也從來不辯解。今天為了他這點懷疑,那人竟解釋了這麽多,說明……說明那人對他還是……蠻看重的……
  
  林熙烈又俯近了些,咬著秦戈耳朵:「今晚你就負責喂飽它,嗯?」
  
  「不……」
  
  話音還未落,就被那人吞入了口中。
  
  男人越說的下流露骨,秦戈就越無力反駁,身上力氣都被抽乾了一樣。
  
  此刻他被壓在靠背上,被吻得動彈不得,只聽見唇舌接觸的水聲,心也砰砰亂跳。差點就要窒息的時候,才被男人放開。
  
  秦戈喘著氣,車內的溫度好像也升高了一樣,霧氣凝結在玻璃上,模糊了窗外的一切。那人的喘氣聲也沈重起來,回蕩在他耳邊,情色至極。
  
  生怕男人要把他就地正法,秦戈僵在靠背上一動也不敢動,黑暗中那人的異色眸子緊緊鎖著他,喘氣聲也越來越重,就像圍困獵物的狼越走越近。
  
  幾秒的時間過得無比漫長,秦戈心裏逃跑的想法終於升到了臨界點,剛顫抖著伸手按了一下按鈕彈開安全帶,就被那人握住腰近乎是用拖的抱在身上,火燙的部位頂在他大腿內側。秦戈還來不及掙扎,臉就被扳過狠狠吻住。跟上一個吻完全不同地,這次男人似要將他拆吃入腹一般,秦戈覺得自己的唇舌幾乎都要融化了,然後被那人盡數吸進肚子裏。
  
  忽然覺得身上一涼,才發覺外套竟已被那人去掉了。林熙烈的手已經伸進了秦戈最裏層的衣服,四處遊走,手上略涼的溫度引得秦戈不斷顫慄。
  
  「林熙烈……不要……」他知道男人一做起來沒幾個小時打不住,他……他還要回家……
  
  林熙烈置若罔聞地拉開秦戈褲子的拉鏈,伸手進去握住了秦戈的柔軟。
  
  「嗚……」最私密敏感的部位被那人就這樣輕輕鬆鬆捏在手裏,又是摩挲又是揉搓,秦戈拒絕的言辭完全沒法說出口,全被斷斷續續的呻吟替代。
  
  秦戈胡亂拍打,手打到車窗上才意識到現在是在公共停車場,他反射性地趕緊捂住嘴,卻被男人一把扯開來,又扯下領帶捆起來,環繞在男人脖頸後面。
  
  「捂著幹什麽?我最喜歡聽你叫了……」
  
  「你!……啊!……」
  
  秦戈剛想出口斥責,那人右手一使力,他就完全語不成調。
  
  他只在洗澡的時候觸碰過那個羞於啟齒的位置,至於打手槍,真的連想都沒想過。現在那個脆弱的部位被男人換著手法力道折磨,快感像鞭子一樣抽在身上,秦戈連腰都直不起來,完全癱在男人身上任男人撫弄,腦袋被快感燒得像一團漿糊,原本要堅決拒絕的話此刻拋到了九霄雲外,連口中逸出的甜膩呻吟也顧不得了。
  
  男人還沒折磨多久,秦戈就完全受不了了,原本弓著的背一下子挺直向後彎去,白濁的體液全噴在了男人襯衫上。
  
  男人惡意的低語又回蕩在他耳邊:「你好快……知不知道,你這樣的有個別名叫快槍俠?」
  
  秦戈根本無力反駁,一直抱著林熙烈的脖子喘息,林熙烈把秦戈的毛衣掀到胸口揉捏著,手指若有似無地按壓著殷紅的乳尖。秦戈還沒從高潮的餘韻中回過神,又被胸前奇異的快感逼得叫出聲來。
  
  距離上次兩人的性事才一周,秦戈哪里招架得住,他根本完全就沒做好好心裏準備……雖然知道那人會向他索取,但沒想到來得這麽快……
  
  林熙烈的手指蘸著他體液伸入體內的時候,秦戈終於忍不住抽泣出聲來:「求求你……今天就算了吧……」
  
  林熙烈手指一頓:「今晚別回去了。」
  
  「不行……不行……真的……嗚……真的不行……我們……我們明明說好的……」
  
  「還不都是被你勾引的。」 
  
  「我……我沒有……」
  
  見戀人只是緊閉著眼搖頭,林熙烈「嘖」了一聲:「那你自己動吧,動到我滿意了,就讓你回去。」
  
  秦戈搖頭。
  
  「那就回我家上床做!」 媽的他都快爆了,還要跟這小子嘰歪。
  
  「嗚……林熙烈……」
  
  秦戈一邊叫著男人名字,一邊抽泣著搖頭。林熙烈正想一狠心做了他的時候,忽然一個柔軟的物事抖抖索索覆了上來,僵了一會兒不知怎麽辦,才又生澀地伸出舌,探進了男人口腔。
  
  見戀人這明顯有求於他而刻意笨拙地討好,林熙烈心裏堅硬的那一塊一下子就崩了。含住戀人的小舌溫柔吮吻了好一會兒,才低啞地說:「拗不過你。那就在車上做一次吧,就一次。」
  
33 元旦禮物補完……咳咳……

  一向專斷獨行的男人能妥協成這樣,已經是很不錯了。秦戈知道今天死活是逃不掉了,臉發燒地伏在男人肩上,就像鴕鳥把腦袋埋進沙子。
  
  林熙烈的長指在秦戈體內拓展了一會兒,便退了出來,托起戀人的臀,低低說了聲「我進去了。」
  
  「啊!……」
  
  秦戈根本來不及準備,就被男人握著腰掐著臀往熾熱的性器上狠狠坐了下去。男人的性器一上來就插到底,甬道一下子被撐大,灼熱的火燙焚燒著他脆弱的內壁,秦戈反射性地就直起腰向後彎折,腦袋都碰到了車頂。
  
  還沒等秦戈喘過氣來,林熙烈已經掐著他的臀開始了進攻。秦戈被林熙烈舉高又狠狠坐下來,每次都插到體內最深處,秦戈開始還能跟得上節奏,後來只能任由男人瘋狂頂弄,攀著男人的肩胡亂呻吟,把那人肩背的襯衫都抓破了。體內熾熱的性器簡直要把他燒壞,他真的覺得他的靈魂都沾上了男人的氣息……
  
  「叫這麽大聲,不怕外面的人聽見?嗯?」
  
  「嗚……」秦戈閉著眼猛搖頭。被抽插的太兇猛,眼淚也不聽話地溢出眼眶。好像每一次性事,他都會被男人逼出眼淚來。
  
  忽然窗玻璃上響起「咚咚」兩聲,秦戈嚇得趕快閉上嘴,埋在男人肩頭。林熙烈倒像是無所謂般地,撈起副駕駛位上的衣服給戀人披上,才按了按鈕,搖下車窗。
  
  外面的人穿著制服,執著手電筒,還在往車裏查探。
  
  「警官,有事?」
  
  打開車窗撲面而來的就是男人精液的麝香味,一個纖瘦的不知是男是女的人伏在男人身上,腿分在兩側,明顯就是騎乘式,手還被領帶捆在男人脖頸上。員警一看這陣仗,呆愣了半晌,才結結巴巴道:「抱歉打擾了……我只是看到這車一直不開,裏面好像又有聲響,擔心會不會有什麽事,所以……」
  
  林熙烈不耐打斷:「警官,如你所見,我們在做愛,警官可以回避一下麽?」
  
  感覺到懷抱裏的人在聽見「做愛」兩個字的時候明顯顫抖了一下,林熙烈扯起嘴角笑了笑。
  
  「呃……抱歉……好的……」
  
  老實巴交的員警完全不知道該作何反應,連至少該查查駕照都忘了,趕快拿著電筒走遠了。
  
  林熙烈這才搖上車窗,惡意道:「你看,都是被你的叫聲搞過來的,真刺激。」
  
  「你……你胡說……」秦戈氣憤得直哆嗦,卻陡然發現體內的巨物竟更大了。
  
  「你……」秦戈又驚又怕,剛要說話,便被男人堵住了唇,接著便是狠戾一頂,讓他連呻吟都呻吟不出來。
  
  被打斷的男人簡直像瘋了一樣,掐著他的臀往上托又往下按。秦戈的身體已然完全不受自己控制,被男人毫無章法地搖來搖去。性器在男人腰上摩擦,襯衫略有些粗糙的質地讓他也逐漸硬了起來,可是距離高潮始終差了那麽一點。手被男人綁住,又不能自行撫摸,快感臨門,就差那麽一腳,秦戈沒有辦法,只能勉強於男人的頂弄中擠出話來:「林……林熙烈……」
  
  男人卻像是早知道了一般:「想射了是不是?
  
  「嗚……」秦戈臉皮實在薄,剛剛叫男人的名字已經是用盡了力氣,現在要他承認自己想射,他實在是……。
  
  男人心情頗好地:「叫聲老公,就讓你射。」
  
  秦戈緊閉著眼搖搖頭。
  
  就知道男人定會刁難他,他一開始就不應該向男人求援……
  
  忽然下身一熱,性器被男人握在手裏,男人竟然伸出麽指堵住了出口。
  
  ……太……太過分了……
  
  男人還惡魔般地在耳邊低語:「叫啊……就叫一聲。」
  
  秦戈搖搖頭。
  
  林熙烈懶懶一笑,一邊狠戾地在他體內頂弄攪動,一邊揉搓著他幼嫩的性器,從尖端,到皺褶,到小球,無所不用其極地調戲玩弄。
  
  秦戈哪里受得了男人嫺熟的挑逗,快感全湧上來,卻又被阻擋著出不去,他無法可想,一邊抽泣一邊搖頭,似在求男人大發善心放過他。
  
  「受不了了?受不了就叫啊。」
  
  男人抽插得更激烈,秦戈被頂得渾身發抖,腦子裏沸騰的全是欲望,嘴唇抖抖索索,語無倫次地不受控制地就叫了出來:「老……老公……」
  
  「乖,大聲點。」
  
  秦戈已經全無意識,不假思索地就大聲喊出來:「老公……啊!……」
  
  林熙烈不但鬆了堵住出口的麽指,還狠狠揉搓了兩把,把秦戈送上了高潮。秦戈的秘處立時就縮緊,絞得林熙烈也乾脆射了出來。
  
  「嗚……」終於得以釋放又被灌了滿腔熱液的秦戈差點窒息過去,只能無力地倚著男人喘氣,小口小口的溫熱氣息噴在林熙烈脖頸處,讓林熙烈又膨脹起來。
  
  感覺到男人的欲望又在復蘇,秦戈急得哭了:「你……你……說好只做一次……」
  
  男人好似也在壓抑,深呼吸了幾下,才托起秦戈的臀,讓兩人交合的部位分離。男人剛射出的滾燙濁液也順著秘口流出來。
  
  「你看你,吃了好多進去。」
  
  「你……你不要說了!……」秦戈最招架不住的就是男人這些下流話。
  
  林熙烈替他鬆了綁,扯了紙把秦戈身上的濁液擦乾淨,又替他穿好褲子外套。秦戈趕快坐到副駕駛位上去,低頭看自己紅透的指尖,一眼都不敢看那人。
  
  旁邊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音,他悄悄瞟了一眼過去,才發現男人在擦西褲上的濁液,男人的襯衫上也濕了一大片,完全是他的傑作。
  
  秦戈害羞地支支吾吾:「你……你把衣服脫下來給我吧,我回去給你洗……」
  
  「很有心嘛。」男人微笑,「不過不用了,這件襯衫後面都被你抓壞了。」
  
  「……」
  
  秦戈立時臉爆紅地低下頭,再不敢說一句話。
  
  雪佛蘭終於發動,倒出車位開出停車場的時候,已經十一點了。
  
  車子開到秦戈家附近,剛停住,秦戈又被扳過臉去深吻了一記。耳邊是男人喑啞的聲音:「今天剩下的份,下周見面補上。」
  
  「……」
  
  秦戈不敢說話,逃也似地下車,疾走兩步,進了雕花鐵門。
  
愛後餘生 34

  秦戈進門的時候,已經快到十一點半了。客廳還亮著溫和的鵝黃的光,秦父坐在沙發上看電視,螢幕裏一閃一閃的是家庭倫理劇。秦母也坐在一旁邊看邊織毛衣。
  
  鮮少這麽晚回家,秦戈見二老都還沒睡,心裏有點虛。稍稍走近了一點,垂首道:「爸爸,媽媽,我回來了。」
  
  秦母一臉慈祥地:「回來啦,回來啦就好。你爸爸要問你些話呢。」
  
  秦戈心裏咯!一下,立時緊張起來:難道是……他和林熙烈之間的事被秦父發現了?如果是的話,秦父又知道多少?總不會……連他跟林熙烈已經有過性事……都知道吧?……
  
  「兒子啊,在學校住宿還住得慣嗎?」秦父笑眯眯地。
  
  「啊……住得慣。」為了使這謊看起來比較真實,秦戈又補了一句:「都是從小一起玩大的朋友,住一起很融洽。」他平時真的很少撒謊,一撒謊就臉紅。可現在為了掩蓋和那人之間的關係……哎……他哪里在住校……他每晚都睡在那人臂彎裏……
  
  「學習呐?」
  
  「學習?跟往常一樣啊……才剛開學,還沒考試。」秦戈有些一頭霧水的。
  
  「噢,那就好。兒子啊,你一住校,爹媽就管不到你啦。白天不知道你有沒有認真聽課,晚上也不知道你有沒有認真溫書。你現在朋友也多啦,經常跑到外面玩到很晚,或者徹夜不歸。爸爸知道這在男生中間很正常,可你還是要注意啊,不要跟一些不好的人鬼混,很容易就被他們帶壞了。還是好好學習最重要……BLABLABLABLA……」
  
  秦戈開始還有些提心吊膽的,聽到後面就稍稍放鬆了。仔細想了半天,好像秦父沒有哪句話是在影射林熙烈的樣子。「你現在朋友也多啦」這句覆蓋面太廣了,應該不是在說林熙烈。而且最後落腳點在學習上,只要他能保持成績,父親應該就發現不了什麽。
  
  嗯……秦戈稍稍放寬心,道:「爸爸,你放心吧,我也不小了,分得清是非的。爸爸要是擔心,我以後就不參加他們的活動……」
  
  「誒誒誒……爸爸不是不讓你參加集體活動……」秦父急的鬍子都吹起來了,「呃……爸爸是說,不要讓活動影響學習,或者跟別人出去學些不好的東西。不是說讓你完全不參加……」
  
  秦戈會意地點頭:「我知道了爸爸。我會好好學習的,半期考試看我的成績吧。」
  
  「嗯!好!真是我的乖兒子。」秦父笑得嘴都咧到耳朵去了。
  
  「那……沒事的話我就去睡覺了?」
  
  「好的好的,快去吧。」
  
  秦母也插了句:「多蓋點被子,不要著涼了。」
  
  「嗯!爸爸媽媽晚安。」
  
  秦戈長舒一口氣,這會審算是有驚無險地過去了。緊張一消除,後面秘處的不適感就湧了上來。
  
  今天他頭一次在車上跟男人做,腿腳身體都伸展不開,密閉又偏小的轎車空間似乎無形中有種壓力,讓他十分難受。今天男人好像也特別瘋狂,一直掐著他的腰和臀,特別是到後面,五指都陷入他柔軟的臀肉中,完全是抓著他的臀猛力往下按……當時激情的時候不覺得,性事結束人平復下來,才覺得後面都被掐得火辣辣的……秘處也很難受,雖然當時在男人的幫助下,一些濁液流出來了,但現在走了幾步,就覺得說不出口的秘口又有溫熱的東西流出來……腰也疼得快直不起來,他都不敢走快了,只敢慢慢地一步一步走……
  
  脫了衣服對著鏡子一照,秦戈才發現腰和臀真的都被掐紅了,褻褲上,也確實有白色的可疑液體……他臉紅得不行,把褻褲直接扔進了垃圾桶,然後趕緊打開蓮蓬頭,好好地把身上清洗了一番。
  
  可恨的男人……還……還逼他叫「老公」……下一次……絕對不妥協了……
  
  秦戈洗完澡躺在床上,還是覺得又氣又羞,猛地就把被子蒙在腦袋上。
  
愛後餘生 35

  週一晚上九點准點下了晚自修,秦戈收拾好東西,背著書包隨著著人流慢慢走到了校門口。朝門口望瞭望,似乎沒見到熟悉的雪佛蘭,秦戈便在原地等著。今晚刮著點涼風,本來氣溫就有點低,颳風就更冷了。秦戈站在原地直哆嗦。那人以往從來不會讓他等的,每次都是早早就來了,坐在駕駛位上抽煙。
  
  秦戈有些小小地著急,又有些小小地期待男人最好不來。從週一早上開始,他就一直提心吊膽。那人說的「今天剩下的份,下周見面補上」每個字的語氣他都記得。腰臀都還是紅的,周日一天都渾身酸疼,那人要是再來這麽一次,他擔心他連床都下不了……
  
  今早老師還當眾表揚他,說他的作業簡潔工整還全對,完全可以當參考答案使。秦戈坐在下面摩挲著那人送的手機,羞得臉都微微泛紅。在他意識裏,他已經不是原本那個純潔得一塵不染的乖小孩了。他和黑道私生子交好,還和他做愛,在他身下掙扎呻吟,射得他一襯衫都是……
  
  秦戈驚覺自己竟然心跳加快,渾身也有些發熱,不敢細想下去,定了定神看著眼前川流的人群,夾雜著自行車和各式高級轎車。
  
  又一陣風呼啦啦地刮過來,吹著一地的紙屑,還有汽水瓶子,奶茶塑膠瓶。人流已經走得差不多了。秦戈目送最後一輛私家車開走,抬腕看了看表,已經九點半了。在他手中攥得出汗的手機也一直沒有那人的任何動靜。秦戈想打電話過去,又怕那人有什麽急事在忙。想來想去,還是沒有打,轉身朝宿舍走去。
  
  男人第一次失約,讓他既擔心,又莫名地有些輕鬆的感覺。至少今晚,他可以休息一下「縱欲過度」的身體了。
  
  秦戈找到許久未用的鑰匙打開門,就聽見寢室裏傳來激烈的「啊!啊!再快一點!」的叫聲。他立時臉就紅了,忙不迭地把門關上退了出去。剛想下樓梯,就被叫住了:「喂!進來啦!」
  
  譚晉站在門口朝他招手。見他猶豫著又吞吞吐吐的樣子,不耐補充道:「是三級片啦,看把你嚇得!」
  
  「你們……你們也太大膽了吧……」
  
  「這有什麽,男生宿舍很正常啊!幸好今天沒打手槍,不然你這突然一進門,非得嚇得我不舉。」
  
  秦戈捶了譚晉一下,跟著進了寢室。
  
  門一關,剛才的淫靡聲響又開始了,女人的尖叫呻吟,夾雜著肉體撞擊的聲音,聽得秦戈頭皮發麻,筆記本前坐著的兩人還跟打了雞血一樣蹲著看。秦戈趕快跑到離筆記本電腦最遠的床上坐著,一抬頭,就見譚晉居高臨下站著:「你還知道回來?」
  
  「呃……」
  
  「你老爹前天還給我打電話,問你在學校情況怎麽樣!」
  
  「那……那你怎麽說?」秦戈臉上的血色一下褪盡。
  
  「我當然是為朋友兩肋插刀了!你非要跟那小子來往,我除了幫你瞞著,難道還能捅給你老爹?」
  
  見譚晉一副氣鼓鼓的樣子,秦戈反倒放下心來,血液也一點一點湧回。「謝謝……」
  
  「真不知道那小子有什麽讓你這麽……哼!你要是半期考成績下降了,你老爹細究起來,我可就不管了。你自己小心點!別玩暈了頭了!」
  
  「我……我知道……我跟他在一起真的沒幹什麽……」
  
  還沒聽完,譚晉就不耐擺手:「你跟他愛幹嘛幹嘛去,我才懶得管。」
  
  正在兩人都沒說話的當兒,筆記本裏忽然發出兩聲高亢的「啊!……」,還男女聲都有。秦戈頓時紅著臉低下頭去,譚晉撇撇嘴:「叫得真假!」
  
  「這……這還分叫得真的假的?」
  
  「是啊!這明顯就不夠投入嘛。」譚晉叉著腰。
  
  「你們……平時都看這些?」
  
  「也不是每天都看,想看的時候就看看,平時還打牌喝酒去泡妞什麽的,理論要與實踐結合嘛。」
  
  「譚晉!……你還是注意一下你的成績……再說,外面那麽亂……」
  
  「知道啦,你怎麽跟我爸一樣。」
  
  秦戈臉紅了半晌,才又支支吾吾道:「這個……真的有那麽好看麽?……」
  
  「你傻啊,當然好看!哪個男人電腦裏沒幾個G的AV啊。來來,你開竅不容易,也來看看。叫你來看看!」
  
  秦戈被生拉硬拽到筆記本前面,映入眼簾的是一個男人騎在女人身上,死命頂弄。秦戈一下子竟覺得有些反胃,立刻就閉上眼撇過頭去。
  
  「幹嘛啊,」譚晉還在一旁起哄,「你看這女人胸多大,摸起來多爽……」
  
  秦戈正尷尬得不知手往哪兒放的時候,忽然上衣口袋震動起來。像是得了救星般,秦戈趕緊幾步小跑到陽臺,關上門才按下接聽鍵。
  
  男人劈頭就問:「你在哪里?」
  
  「在宿舍……你……你今天怎麽沒來?」
  
  「我馬上來,你下來吧。」
  
  秦戈一下子心情就好起來,掛了電話背上書包說聲「我走了」就下樓去了,譚晉氣得直罵「白眼狼」。
  
  出了大門,借著門口的光,秦戈發現駕駛位坐著的不是林熙烈。他有些猶疑地,忽然後座車門打開了,林熙烈從裏面出來,頭髮淩亂,左手竟打著石膏,還用白色的棉布吊在肩上。上身的白色襯衣上還有血漬。
  
  「你……」秦戈震驚得說不出話,忽然臉上被男人摸了一把,好像還是濕的。
  
  「你哭什麽。」
  
  「你……」秦戈才發現自己聲音都帶著哭腔,「你這是怎麽了?……」
  
  「晚上有人砸場子,就幹了一架。」
  
  男人說得輕描淡寫,不知過程是怎樣駭人。想像著男人赤手空拳搏鬥,又被人砍傷的情景,秦戈忍不住嗚咽出聲來,想抱男人,男人的左手又橫擋在胸前。
  
  忽然臉頰上的淚又被拭淨:「哭什麽,我又沒事。好了,上車吧。」
  
  秦戈坐進去,林熙烈才介紹道:「這是我的助手,你叫文清哥。」
  
  「文清哥。」
  
  那人回首點點頭,長了一副乾淨俐落的面容,連鬍子都剃得很乾淨,整個人的氣質很內斂,跟林熙烈的桀驁不馴完全相反,秦戈第一眼就很有好感。
  
  車子發動了,秦戈才又小心翼翼地看了看男人包紮著的左臂,問道:「嚴重嗎?什麽時候才好?」
  
  「沒什麽。大概得要半個月才能拆紗布。」
  
  「啊!這麽嚴重!」
  
  男人看秦戈眼睛瞪得溜圓,還泛著水光,忍不住俯身在他耳邊惡意低語:「是啊,是很嚴重。起碼兩周不能好好做愛……你上周還欠我,這下又得欠到下回。到我手臂能活動自如的時候,一定要做得你……」
  
愛後餘生 36

  「你!……你不要再說了!」秦戈又羞又氣,都傷成這樣了,還滿腦子都是……都是那種事情……「文……文清哥還坐在前面……」秦戈的聲音低得快聽不見。
  
  男人懶懶一笑:「當人下屬的這點覺悟都沒有,早就被開了。」
  
  秦戈雖然知道黑社會過的是把腦袋別在褲帶上的日子,火拼流血什麽的是很正常的事。可是知道歸知道,一旦這種事情降臨在自己在意的人身上,就無法不焦急擔憂。
  
  「以後還會……有這種事嗎?」
  
  見戀人罕見地皺起秀氣的眉,眼裏閃爍的全是憂慮,林熙烈輕撫著秦戈的臉:「保不准,可能還會有。」
  
  「那……那你不要幹這一行了!太危險了!」要是下一次讓他見到男人渾身是血……不……他無法想像……
  
  被戀人擔心的滋味真是不錯,林熙烈笑道:「危險是危險了點,你不相信我?」
  
  「……」相信歸相信,可男人也不是鐵打的……
  
  見戀人還是一副憂慮的樣子,男人又湊近了點,「放心吧。我要是沒了,誰來‘疼愛’你?嗯?」
  
  「……」
  
  男人呼出的溫熱氣息掠過秦戈耳邊,他害羞地縮了縮脖子,垂眼看著那人手上綁著的紗布。
  
  跟男人說話,三句就沒一句正經的。男人決定的事情,他也改變不了。
  
  男人又湊上來親他,秦戈想推拒,可想到男人的傷,心立刻就軟了。男人含住他的唇,沿著唇線細細吮吸了一遍,才撬開他的齒列長驅直入。秦戈猶豫著伸出小舌,立刻就被男人捲住了。
  
  綿長的一吻結束,秦戈才發現車子竟然都停下來了,原來是到家了。
  
  自己居然在有別人在的情況下跟男人忘情接吻到這種地步,簡直……秦戈一眼都不敢看司機是什麽表情,趕緊推開門下車。
  
  「你回去查一下是誰指使的,我覺得多半是‘她’。」
  
  「是。烈哥。」文清把車鑰匙交到林熙烈手上,大步走了。
  
  門廊的燈亮著,張媽大概是剛剛睡,茶几上還擺著冒著熱氣的夜宵。
  
  「吃點夜宵麽?」
  
  秦戈搖搖頭:「不……我挺飽的。」
  
  林熙烈便徑直坐下吃了。
  
  男人今晚幹了場架,肯定身上出了好些汗,還可能沾了血漬,多半是要洗澡。可男人這個樣子,恐怕又不方便洗……
  
  秦戈猶豫著看了男人一眼。男人吃東西吃得很慢,擰著眉頭似乎正在想事情。見此情景,秦戈終於下了決心,上樓給男人放洗澡水。
  
  秦戈挽起袖子,扭開熱水頭,等水變熱了,才把浴缸的塞子堵上。
  
  水放到一半,男人就進來了,抱臂倚著牆看著秦戈。
  
  秦戈被看得有些發毛,遲鈍的腦子轉了半天,才支支吾吾道:「要……要我幫你脫衣服嗎?」
  
  男人掀掀眉:「你說呢?」
  
  男人經常用「你說呢?」來回答他。秦戈有時候真的不知道男人的意思到底是怎樣,但是好像一次都沒有猜錯。
  
  秦戈解開男人的扣子之後就不知道該怎麽下手了,正猶豫著,就聽見男人說道:「直接用剪刀剪,反正這襯衫也不要了。」
  
  「噢……」
  
  秦戈小心翼翼地剪了許久,才把這襯衫脫下來。
  
  男人上身半裸的樣子很好看,跟他第一次看到的一樣,寬肩窄腰,完全是男模身材。腹部明顯有肌肉,但並不是像健身教練那樣突出得一塊一塊的,而是隱沒在皮膚裏,但賁起時的力量也不容小覷。
  
  「看什麽,脫褲子啊。」男人的聲音在秦戈頭上響起。
  
  「……」
  
  秦戈緊張地吞了吞口水,心跳如雷地拉開了男人的西褲拉鏈。西褲順著腿就褪到地上,露出白色內褲包裹著的巨大男性象徵。
  
  秦戈簡直被那鼓鼓的一團嚇到。愣了半晌,才紅著臉鼓起勇氣道:「那個……那個還要脫嗎?……」
  
  男人心情頗好地,一直看著他臉紅低頭,簡直都快冒煙了,才覺得折騰夠了,慢悠悠地說:「不用。」說罷長腿一伸,跨進了浴缸。
  
  秦戈這才如釋重負,撿起地上的衣服,放進旁邊的衣櫃裏,又打開櫃子拿出了洗頭膏和沐浴液。
  
  秦戈從沒幫人洗過頭,技術實在很菜,拿著蓮蓬頭掃來掃去,好不容易洗乾淨了,掃得自己一褲子都是水。男人倒是一直沒抱怨。
  
  「去把褲子脫了。」
  
  「啊?」
  
  「把褲子脫了,都濕了。」
  
  「噢……」
  
  秦戈到臥室把褲子脫掉,又找了個小短褲穿上,進浴室一看,男人已經開始搓澡了,渾身除了背上和右臂都是泡泡。見男人左手打著繃帶,彎腰不太方便,秦戈便說:「我幫你搓吧……」
  
  「好啊。」男人把搓澡巾拋給他。
  
  搓右臂,背上,和前胸都沒什麽,要搓大腿小腿的時候,秦戈只好蹲了下去。那人巨大的兇器在他眼睛餘光裏晃來晃去,秦戈無法抑制地臉越來越紅。
  
  平時男人穿著褲子,他自然看不出來。跟男人性事的時候,他也根本不敢看那人那裏,有時連眼都不敢睜。所以今天才第一次直面……
  
  一想到男人這麽巨大的東西在他體內進出,狠搗,抽插,秦戈連腿都要軟了。
  
  忽然男人一下子拉起他,壓在牆上就親了上來。
  
  親吻來得又陡又狠,他連牙齒都被碰到,嘴唇也被噬咬得厲害。秦戈本來就有些腿軟,現在更是站都快要站不住。
  
  恍惚間聽見男人在他耳邊低語:「看你這賢慧的樣子,真想上了你。」
  
  「……」秦戈又羞又怕地,緊閉著眼把頭撇到一邊不去看男人。
  
  「還是用騎乘式好了,這樣左手就不會妨礙,你說怎樣?」
  
  「你!你都受傷了!還……還想著這些!快點把澡洗了去睡覺,你這樣光著身子,著涼感冒怎麽辦!」
  
  男人頗感好笑地:「做‘運動’怎麽會著涼?」
  
  「你……你快點放手……」早知道,就不該好心幫男人洗澡!又惹出這種事……
  
  男人「嘖」了一聲,秦戈身上一輕,男人竟然真的放過他了。秦戈不敢再多說話,拿著蓮蓬頭替男人把身上的泡泡沖乾淨。正在沖小腿的時候,男人忽然說:「給我吧,你出去。」
  
  「嗯?……」
  
愛後餘生 37

  秦戈以為自己聽錯了。
  
  「把蓮蓬頭給我,你出去。」男人的聲音低沈起來。
  
  秦戈直起腰,見男人臉上神色很不好,擰著眉,聯手也緊緊握著拳,右手手臂上青筋都暴起了,似乎是在隱忍怒氣的樣子。
  
  秦戈有些不安地,想問男人怎麽了,又覺得男人已經快要發火了,自己還是不要忤逆男人的意思,便把蓮蓬頭交給男人,帶上門出去了。
  
  男人……到底為什麽生氣呢?
  
  秦戈記得男人在車上的時候,還調戲他,那時心情一定還不錯。回家之後好像臉色也很正常……就只有剛才……難道是,自己拒絕他讓他生氣了?!本來男人今晚就說要補償欠下的份,現在又因為受傷而不便,男人心裏一定很不爽……都說病人最大,自己還堅決拒絕了男人……看來他是因為這個生氣的沒錯了……
  
  可……可是……他真的不想……再說,萬一在激情間,男人又不小心把左手磕到碰到怎麽辦?如果要滿足男人的願望,又要讓男人儘量少動,就要……就要他自己主動坐上去……不……這……這太超過了……他辦不到……
  
  秦戈緊閉著眼搖搖頭。
  
  他不想男人生氣……可也不想……那到底要怎麽辦呢?……
  
  秦戈坐在床沿猶豫著,想到男人左手掛著繃帶紗布的樣子,咽了口唾液,下了決心。
  
  林熙烈從浴室出來的時候,見秦戈穿著他的寬大T恤,低著頭在床沿站著。
  
  林熙烈一邊用毛巾擦頭髮,一邊走近了坐在床上:「你又換這個衣服幹什麽?不是買了有睡衣?」
  
  秦戈沒回答,只說:「我……我幫你擦吧。」
  
  說著上前接過毛巾,在男人頭上揉來揉去,直到男人說「好了」,才停下來,進浴室把毛巾掛上。
  
  秦戈對著鏡子照了照,自己的臉已經很紅了,想到等會兒要做那種事,心裏更是怦怦直跳。
  
  他定了定神,又深呼吸了好幾下,才慢慢打開浴室的門。
  
  男人像往常一樣坐在床頭,正拿著遙控板摁來摁去。這個時候好像晚間財經新聞還沒開始。
  
  秦戈鼓起勇氣走過去,按了電視機下面的按鈕,電視「啪」地一聲關上了。
  
  林熙烈皺眉:「你幹什麽?」
  
  秦戈慢慢走近了,爬上床,分開腿小心翼翼地跪坐在男人身上,顫慄著攀住男人的肩,把顫抖的唇印在男人唇上。
  
  林熙烈眼皮不著痕跡地一跳,立刻反客為主地狠狠吮吸著戀人溫暖濕潤的唇舌,把齒列口腔都毫無遺漏地掃了一遍。
  
  一吻結束,見戀人一邊顫抖一邊喘氣,林熙烈右手狠狠揉捏著他光裸的臀,道:「正大光明地勾引我?嗯?褲子都不穿?剛剛是誰在浴室裏說不要不要的?」
  
  秦戈緊閉著眼搖搖頭。
  
  光是做了個開始,他就後悔了。像男人這樣的野獸,根本不是他能滿足的……
  
  他掙扎著想起來,卻被男人掐住腰按住:「繼續啊,動啊。」
  
  男人的細長又發熱的手指在臀縫裏穿過,若有似無地碰著秦戈的秘處,讓他一陣一陣地顫慄。羞恥,後悔和害怕一齊湧上來,秦戈騎虎難下,又不可能真的主動喂飽男人,無法可想,竟忍不住嗚咽起來。
  
  林熙烈嘆了口氣:「你今晚是怎麽了?」主動坐上來實在是異常舉動。
  
  「對不起……我……我不想你生氣……」
  
  男人揉著秦戈柔軟的發:「我什麽時候生氣了?」
  
  「在……在浴室裏的時候……你……你叫我出去……」
  
  林熙烈似乎明白是怎麽回事了:「你以為我生氣了?」
  
  「嗯……」
  
  男人失笑:「你這個小笨蛋。我那時候是被你撩撥得不行了,得解決一下。你不想做,我只好自己動手,當然就要讓你出去了,不然讓你看我打手槍啊?」
  
  「……」秦戈瞪大眼睛看著男人:搞了半天,原來是他自己誤會了,還把自己弄到這樣的境地……
  
  男人忽然又笑:「現在你既然自己都坐上來了,就好心‘做’到底吧。」說罷頂了頂秦戈。
  
  「啊!……」
  
  驚覺男人的巨刃已經膨脹變硬,滾燙發熱,僅僅隔著薄薄的一層浴衣,像是隨時都要捅進來,秦戈原本就紅紅的臉立時跟要滴血了一般。
  
  「不……你還是快點休息……」
  
  「你把我撩撥起來,又不管我了,又要讓我去浴室打手槍啊?」
  
  「……不……我不是……」秦戈又羞又急。
  
  「不願意?那再給你一個選擇:給我口交。這樣你不會疼,完事之後也無需清洗。」
  
  見戀人驚異地睜大眸子:「口?口角?」林熙烈俯身在他耳邊低聲道:「口交就是……」
  
  秦戈立刻連耳朵根都紅透了:「不!不要!」
  
  「這樣你也不要,那樣你也不要,那你到底要怎樣?你總不能光點火不負責滅火吧。」
  
  他哪說得過男人,自己好像又確實理虧,只好討饒:「嗚……林熙烈……饒了我吧……」
  
  見戀人實在羞窘得連頭都抬不起來,林熙烈這才覺得滿意了,「好吧。今天就算了,那你就欠了兩份債了。」
  
  「……」又……又多了一份……
  
  「還有,你得叫一聲老公。」
  
  「……」又來這個!他才發過誓,絕對不再妥協的!
  
  「我數一二三,數到三協議就作廢。」
  
  「不!不……」秦戈猶豫了半晌,還是細若蚊蚋地叫了一聲:「老公……」
  
  「嗯。」男人親了親他的額頭。「你先睡吧,我等會兒要看財經新聞。」至於那個部位……就只有先忍一忍了。剛剛才出來了一次,忍一忍應該就能平復。不過自家戀人辛勤地為自己搓澡沖泡泡的樣子,實在是……太賢慧太撩撥人了……媽的自己居然這麽好心就放過他,真是……腦袋被門夾了……算了算了,下次一定要一併討回來,做得他下不了床。
  
  秦戈羞怯地縮在被子裏,想起今晚在寢室裏看到的AV,忍不住問道:「林熙烈……你看過AV嗎?」
  
  「看過。問這個幹什麽?」
  
  「男人……都喜歡和女人做嗎?」
  
  林熙烈覺得這兩個問題都莫名其妙,還是答道:「絕大多數男人是,但也有男人喜歡和男人做的。」
  
  「那……那你呢?」
  
  「無所謂喜不喜歡,就是發洩欲望的方式而已。」
  
  「……」秦戈心裏有些莫名地傷心失望,把被子拉高了一點,閉上了眼睛。
  
  ==============================
  
  咳咳……想要看口X和騎乘的壞童鞋要繼續失望鳥= =+

愛後餘生 38

  就當……就當自己什麽都沒聽見好了……
  
  雖然秦戈這樣勸說自己,心裏卻是忍不住不想。男人是什麽意思呢?意思是跟他在一起也只是發洩欲望嗎?那男人在外面找妓不是一樣的嗎?為什麽要找他?……
  
  秦戈腦海裏各種思緒正在翻騰,忽然耳邊又響起聲音:「我只喜歡和你做。」
  
  「……嗯?」
  
  秦戈睜開眼,見男人正盯著他。
  
  「以前我有過很多一夜情,但那只是發洩欲望的手段而已。」
  
  「……」雖然知道歸知道,聽到男人親口承認以前跟很多人做過,秦戈還是忍不住有點莫名的酸意湧上心頭。
  
  「現在我只喜歡跟你做,也只跟你做。跟你是男人是女人沒有關係,你聽明白沒有?」
  
  「……」秦戈再傻,也知道男人在說什麽。男人的話,他不知道該怎麽回答,只好把被子再拉高一點,閉上眼睛假寐:「我……我要睡覺了……」
  
  知道戀人一遇上這種情況就裝鴕鳥,林熙烈也不點破,任他裝睡。只是關掉吊燈,伸手過去把戀人翻過來,讓他朝著自己側臥著,慢慢摩挲著秦戈的額頭,撥開額前的碎發。
  
  戀人的額頭其實很好看,眉毛修長但不女氣,但是總喜歡留著劉海。不過劉海也不錯,看上去更清純可愛。
  
  清純可愛?這不是形容女孩兒的詞麽?林熙烈心裏笑了笑。自家戀人可是比女孩兒還要可愛。而且,秦戈雖然外表看起來軟弱,實際上並非如此。在他不長的生命歷程中,遇到過很多聽說他是黑道大哥私生子便遠遠避開或是趕緊巴結的人,可秦戈不是這樣。秦戈自始自終,都沒有在他身上加注過「混黑社會的」這樣的形容詞。秦戈只是與一個叫林熙烈的從小孤獨到大的人在交朋友,在交往,而已。與他是誰的兒子,有什麽身份背景,從來沒有一點關係。
  
  今天晚上的事情,恐怕遠遠不止仇家過來砸場子那麽簡單。以前就有被元老挑唆引起堂口互鬥的事情,現在他在林家的地位正如日中天,連元老們都緘口不言,稍微有腦子的人,都不會在這個局勢不明的時候亂挑事。除非……是有人看情勢不妙,等不及要動手了。
  
  她在打什麽算盤,他會看不清楚?不過這次的事鬧得不大,不能一舉扳倒她,嘖。現在金融方面,龍騰蒸蒸日上,娛樂巨頭的位置完全不用他操心,就騰出手好好收拾這個女人和她的勢力吧。
  
  財經新聞裏笑容就快僵掉的女主持還在繼續尖聲尖氣地播報著新聞,她的聲音實在太刺耳了,臉也明顯是整過的,笑起來兩頰的肌肉都不自然,明天跟台長說一下讓他換個人好了,省得每天早中晚倒胃口。
  
  林熙烈啪地關掉電視,轉頭一看,秦戈已經睡著了,呼吸悠長而均勻,身體極慢地微微地起伏。他脫下披著的浴衣,俯身親了親秦戈的額頭,向下滑進被窩,想把戀人抱在懷裏,可惜左手十分不便,只好無奈作罷。
  
  大概是打鬥耗了些精力,生病的人又特別需要休息,林熙烈例外地沒有很早醒來。睜眼的時候,已經是七點了。
  
  秦戈站在床邊,手裏端著一碗熱氣騰騰的粥。見他醒來,一下子漾出一個笑容,坐在床邊道:「你醒啦?覺得好些了嗎?」
  
  林熙烈右手撐著坐起來:「你幾點起的?」
  
  「六點半~」
  
  「我沒聽到鬧鍾叫。」
  
  「我睡覺之前不停跟自己念:六點半起六點半起六點半起,六點半就真的起了!很管用哦!」
  
  見秦戈天真的表情,林熙烈不禁失笑。「你喂我?」
  
  「嗯……」
  
  秦戈舀起一勺粥,吹了吹,遞到林熙烈口邊。
  
  「我要用嘴喂的。」
  
  秦戈臉紅了,把勺子又往前遞了遞,「不要胡鬧啦,快點吃,不然我要上學去了。」
  
  頭一次被人說「胡鬧」,林熙烈也不以為忤,吞下溫度適中的粥,道:「你怎麽去上學?」
  
  「打車去就好啊。」
  
  「我叫人送你。」說著便撥了電話,幾句話便定了。
  
  秦戈也沒有抗議,一勺一勺地把粥喂完了,碗擱在床頭櫃,便進了浴室,很快拿了擰乾的毛巾出來。
  
  「沒看出來小少爺很會照顧人嘛。」
  
  「胡說八道。」
  
  秦戈並沒有讓林熙烈接手的意思,執著毛巾,把男人的臉擦了一遍。秦戈溫柔的觸碰,讓林熙烈大早上就有些許的躁動。
  
  「衣服在哪里?」
  
  「內褲在左邊櫃子中間的抽屜裏。」
  
  秦戈拿出一條深色內褲,像男人上次伺候他一樣,抬起男人的腿替男人穿進去,拉到膝蓋的位置,又有些羞窘地別過臉去,慢慢向上拉。不知道男人是不是用手怎麽配合了一下,還算順利地就給男人穿好了內褲。
  
  男人忽然說道:「別忙了,快去上學。」
  
  「那……」
  
  「張媽會弄。」
  
  「噢……」
  
  秦戈剛要走,只聽背後又說道:「早安吻呢?」
  
  「……」
  
  想著「病人最大病人最大」,秦戈紅著臉轉過身,俯身在男人唇上輕輕碰了一下。
  
  「我走了。」
  
  「嗯。」
  
愛後餘生 39

  文清把秦戈送到學校,就趕緊趕回林家。林熙烈已經穿戴洗漱完畢,仍然是冷漠不可一世的樣子,仿佛受傷沒有對他造成任何影響,對於昨日所發生事情的說辭也似乎成竹在胸,連探討的必要都免了。文清跟林一輝時間並不長,本身就善於察言觀色,也算識人無數,眼前這位元,在他所認識的人中,論到成熟穩重,心思縝密,膽大心細,恐怕只屈居於林一輝和老管家之下。林熙烈所欠的,只是混黑道的經歷和經驗。至少,他沒見過第二個人,才成年就手握重金,坐上娛樂巨頭最大股東的位置,而且,還是在沒有父母管教的情況下。如此情形,只能解釋為「窮人」的孩子早當家。
  
  在文清看來,林熙烈接手紅幫是遲早的事,就看他能不能服眾,和林一輝願不願讓位了。本來這兩個問題都不是什麽大問題,現在卻憑空冒出來一個秦戈,一下子就棘手了。昨晚兩個人的言行舉止,儼然就是熱戀中的情人,這件事要是在林熙烈接手紅幫之前捅出去,還不翻了天。蘇姚雖然不干涉幫中事務,但還是跟幾個堂口關係熟絡,畢竟以前是她父親的地盤。要是她想把這事情捅出去,還真不難。蘇姚若是來明的,就跟昨天一樣,對著林熙烈開火就行了,若是玩兒陰的,這事情,恐怕就不好收場了。
  
  文清腦子裏轉了千百個念頭,從後視鏡裏看了眼林熙烈,男人披著黑色西服,右手夾著煙,正看著窗外。那姿態和神情,真是天生的大哥。
  
  時節已經是冬末初春,外面已經不像冬天那樣蕭瑟了,雖然太陽仍舊沒什麽溫度。道路兩旁的柳樹已經長出了細小的綠芽,綠得清新可人,讓林熙烈忍不住就想起了那張溫柔的臉龐。
  
  「春天來了。」
  
  「是啊。」
  
  ***
  
  「什麽?要我去彈鋼琴?」秦戈重複了一遍。
  
  「是啊。」班主任慢條斯理地喝了口茶,「這個嘛,本來是咱班那個顧夢獨舞的,《夢中的婚禮》,但是你開學迎新晚會上的鋼琴獨奏讓大家記憶猶新,我就自作主張幫你和她撮合一下,你獨奏,她獨舞,天作之合啊!一定能奪下這次校慶最受歡迎節目!」班主任一把年紀還激動得雙手在空中揮舞。
  
  「……好吧。」聽班主任的意思,像是已經定下來了,秦戈也不好再說什麽。他其實並不是太願意參加這種活動,一則是他本身低調不愛炫耀,二則是練習要費掉很多時間。他的時間就兩塊,一塊學習一塊陪林熙烈,學習的不能減少,勢必就要壓縮兩個人在一起的時間。即使如此,作為好學生的典範,他也很快收起了驚訝,沒有露出任何不愉快的神色。「那訓練……?」
  
  「訓練嘛,離校慶還有二十多天,你們差不多可以開始了。學校有專門的練舞房,裏面剛好就有架鋼琴,你們就下午不上自習去練習?會不會影響學習啊?」
  
  「晚上多上一會兒自習就好。」
  
  「嗯……」班主任摸著下巴,「這事我跟顧夢已經說過了,你們倆合計一下吧!這是鑰匙。」
  
  「好的。」秦戈接過鑰匙帶上門就出去了。
  
  顧夢?他在爸爸那兒聽說過一些,前些日子在棕櫚泉的晚會上也見過。顧夢是顧家的千金,顧家是政治發家,先在政治上得勢,後來利用職務之便承包了些政府的合同,不過近幾年跟趙家一直在明爭暗鬥,鬥了兩三年了,雙方互有輸贏。他同舍的趙天一就是市委書記的兒子,他們一宿舍四個都是一伙的,現在晚輩要跟對面顧家的晚輩直接交上,也不知道顧夢好不好相與。畢竟富貴之家的女孩兒都容易有些公主脾氣。不過班主任不提,他還都沒怎麽注意這號人物。他來這實驗班沒幾天,滿腦子都是林熙烈,哪還有空管別人。
  
  「秦戈。」
  
  「嗯?」
  
  秦戈一回神,才發現剛剛腦子裏想的人就在眼前。
  
  顧夢穿得很可愛,用心形的頭花左右紮了兩束,穿著毛毛的白色上衣,還掛著兩個白色的小球,下面蹬著一雙淺棕色雪地靴。十六歲的女孩,正是青春美好的時候。
  
  秦戈忙不迭地:「你好。」
  
  「你是從班主任那兒回來吧?」顧夢的聲音像銀鈴一般,清脆又不失甜美,「咱們什麽時候開練?」
  
  「下午四點半?那會兒剛好下第三節課。對了,鑰匙在我這。」
  
  「行,那咱們就四點半開練,練到六點半去吃晚飯,七點上晚自修吧?」
  
  「好。」
  
  「那好,就這麽定啦!」顧夢說著便笑了一下,擺擺手繼續向前走去了。
  
  擦肩而過的時候,女孩身上清新的味道傳來,讓秦戈心裏微微一動。這個女孩,好像真的不錯呢。
  
  他回過頭去看了一眼,發現對方也正看著他,微微一笑便轉過身去了。
  
  秦戈在位置上坐好,翻開書看了幾個字,又忍不住想到了那個人。那人現在在幹什麽呢?自從跟那人分開後,雖然每天中午在一起吃飯,但林熙烈到底有沒有上學他真的不知道。球場上也再沒看到過那人的身影。難道是接管了龍騰之後沒以前那麽閑了?現在那人手受傷了,是不是可以借機稍微休息一下呢?秦戈托著下巴,腦子裏浮現出那人右手拿著遙控板百無聊賴地按著的樣子,嘴角忍不住地上揚起來,手癢癢地給那人發了條短訊:「傷好點了嗎?」
  
  很快收到那人的:「沒那麽快。中午老地方見。」
  
  秦戈把短訊一字一句地來回讀了好幾遍,才收起手機。
  
  中午吃便當的時候,秦戈便把校慶合演的事告訴了林熙烈。男人似有些驚訝地皺起眉:「那你要回家住了?」他家可沒有鋼琴。
  
  「不啊,我跟她下午練,晚上還是住你家,不耽誤的。」
  
  男人點點頭,又問:「她漂亮麽?」
  
  秦戈捶了他一下:「問這個幹嘛!」
  
  「怕你被拐走。」
  
  「怎麽可能嘛。」人都是他的了,怎麽可能被拐走……
  
  「你不知道,現在女人厲害得很,有的是辦法勾引你。有的裝清純,有的裝性感。裝性感的還好點,裝清純的男人一般還看不出來,特別是你這種涉世未深的少年。」
  
  「都是些什麽論調……」秦戈不滿地腹誹。什麽涉世未深的少年,還不是被大灰狼吃了……
  
  林熙烈忽然又皺起眉:「原來你會彈鋼琴啊……」
  
  「嗯。」把合演這件事告訴男人,有一個小小的原因,就是他希望男人知道,他也會別的一些東西,不是只會讀書的笨蛋。他不希望男人覺得他很無聊。
  
  林熙烈皺著眉想了一會兒,才說:「你要不要考慮給電影做OST或是發鋼琴專輯什麽的?」
  
  「不要啦。」秦戈趕緊擺手,「那些太高難啦,還得要點名氣才行,不是隨隨便便會彈鋼琴的人就能弄的。」他的老師才有資格做這些,他這麽小年紀,不要太浮誇。
  
  林熙烈倒是突然釋然了:「也好。」
  
  「嗯?」
  
  「我也不希望你出名。」
  
  「……?」
  
  「那時會有很多人覬覦你,我可不願意。」
  
  「……」
  
  秦戈紅著臉捶了男人一記,卻被男人捉住拳頭輕輕吻了一下。
  
  「你是我一個人的。」
  
  ====================================================
  
  那神馬,最近更得比較少,有讀友可能會覺得我變懶啦……
  其實不是的o(︶︿︶)o 唉小煙最近是回國探親,所以飯局很多,還常常陪逛街陪唱K陪聊天神馬的,經常晚上十點過才到家,真的不是故意不更文的
  好在小煙今晚就要坐飛機回學校了,明天可能在飛機上,機場也沒有免費wifi,後天應該就能恢復日更了
  PS,為了讓大家蹲坑蹲得安心一點(啥?!),跟大家說一下,其實小煙已經把虐部分的劇情想得很詳細了,但是現在還在甜蜜中,甜蜜的這兩段劇情有點缺靈感,所以有點卡文。過幾天到虐的時候(神馬?!)應該就會文思如尿崩了……額……\(」━□━)/

愛後餘生 40

  男人最近情話說得越來越順口,秦戈都忍不住懷疑男人是不是看了瓊瑤全集,或是情書指南什麽的。但確實每一句都是符合男人風格的情話,簡單粗暴,卻又溫情脈脈。
  
  見秦戈紅著臉不說話,只顧低頭扒拉著飯菜,林熙烈又補了一句:「合演這件事也是,沒有下一次了,聽到沒有?」
  
  「那……那獨奏呢?」
  
  「也不行。」
  
  「……」
  
  「我說了,你一出風頭,我就不爽。」
  
  以前男人也老是獨斷專行,那時秦戈還有些小小的不滿。現在他已經知道男人專斷的原因了,雖然還是小小地腹誹,但更多的是無法抑制的甜蜜,讓他整個人都酥酥麻麻的。被戀人霸道地獨佔,滋味竟是這樣奇妙,難怪好多男人都心甘情願地被老婆管著,天天聽老婆耳提面命不要喝酒不要喝酒。
  
  秦戈低不可聞地應了聲「嗯」,尾音就被男人吞進了肚子裏。
  
  ***
  
  下完課,秦戈準時出現在練舞房。練舞房的立式鋼琴並不是特別高級,比起他家裏舒密爾差多了,連牌子都是沒見過的雜牌子。中學嘛,就是這樣子。人力物力財力都投入到升學率上去了,誰管這些文體呢。好在樣子還是過得去的,外觀通體黑色,琴鍵黑白交錯,在燈光下有種古典雅致的光澤。
  
  秦戈掏出紙巾拂去座椅上的塵埃,又把鋼琴上積的灰大致擦了一下,翻開蓋板,試了幾個音之後行雲流水地彈了起來。
  
  《夢中的婚禮》並不是一首很難的曲子,幾乎可以劃分到流行或通俗的範疇,跟他平時學鋼琴時練習的《柴可夫斯基第一鋼琴協奏曲》完全不能相比。不過最近跟林熙烈廝混得太多,原本每週固定幾個小時練琴的時間都莫名其妙地被沖沒了,技巧上稍稍生疏了一些。
  
  落下最後一個音的時候,門口忽然響起了「啪啪」一陣掌聲。秦戈一驚,忙不迭站起來,發現原來是顧夢。
  
  顧夢穿著黑色的芭蕾訓練服,白色的鞋,頭髮也高高梳起來,在頭上繞成一個圈,氣質一下子就變得高雅起來。
  
  「你不用練就可以上臺了,真輕鬆呢。」顧夢微微一笑。
  
  秦戈搖搖頭:「哪里,剛剛彈錯了好幾處。」都是荒於練習的結果。
  
  「你說話真的跟他們很不一樣呢。」顧夢饒有興致地湊近看著秦戈。
  
  「……?跟誰不一樣?」秦戈被看得不好意思地別過臉去。
  
  「譚晉他們啊。」
  
  「……」
  
  「他們大大咧咧又油嘴滑舌,你怎麽又拘謹又禮貌啊,真是一樣米養百樣人。」
  
  「……我從小性格就這樣。」
  
  「嗯……我就是喜歡你這種的。」
  
  「……?」喜歡我這種的?什麽意思?
  
  秦戈還在猶疑間,顧夢已經笑著走開了。她把換下的衣服放在椅子上,關上門,自顧自地在場中央開始了準備活動。巨大落地鏡映著昏黃的燈光和曼妙的人影,秦戈呆立了一會兒,才坐下胡亂地按著琴鍵。
  
  以往並不是沒有人跟秦戈告白過,他收到的情書都能論斤計算。只是那時他並不瞭解情愛,覺得莫名其妙,加上父親成天在耳邊說「不要早戀不要早戀」,秦戈就從來沒去在意過「被人喜歡」的那檔子事情。而現在被林熙烈拖進了情愛世界,瞭解了愛與被愛,一旦有人對自己有這種暗示,而且還是認識的人,他就覺得莫名地有些坐立不安,就像是……背叛了林熙烈一樣。
  
  秦戈藉口今天沒帶琴譜,練了一會兒就落荒而逃了。剛走了沒多遠,就碰到了在外面吃晚飯回來的譚晉一行人。
  
  譚晉上來就拍他的肩:「喂,你最近豔福不淺啊。」
  
  秦戈心裏正亂著呢:「什麽豔福?」
  
  「裝什麽傻?跟校花獨處一室,還不叫豔福?」
  
  「校花?你說……顧夢?」
  
  「是啊!」
  
  顧夢什麽時候被封的校花?那校草呢?是不是林熙烈?……他們又是怎麽知道他跟顧夢合演的事情的?
  
  「你們怎麽知道的?」
  
  「不要小看太子党的情報網。」譚晉「咳咳」了兩聲,又圈過他脖子,在他耳邊擠眉弄眼地:「趕快泡到她,把丫就地正法,咱們小輩這邊的戰爭就算勝利了!」
  
  「你說什麽啊?」
  
  「幹什麽?你聽不懂啊?昨天不是才看了AV的嘛?」
  
  「……你們也太卑鄙了吧!」
  
  譚晉斜眼:「開玩笑的好不好……真是……不過顧夢真的是很正啊喂,校花哎,身材又好,屁股翹胸又大,給我機會我肯定就泡了。」
  
  屁股翹胸又大?他怎麽沒覺得……雖然今天穿芭蕾服的樣子是很有氣質,但他還是覺得赤裸上身的林熙烈比較好看一點……
  
  秦戈無奈扶額:「你除了泡妞還會點別的嗎?」
  
  譚晉理直氣壯地:「會!還會打牌!」
  
  秦戈擺擺手,示意跟他沒法再溝通下去,便側過身子走了。譚晉還在背後喊:「喂!不要浪費機會啊!」
  
  被譚晉這麽一攪和,秦戈覺得自己罪孽又深重了一點。被人喜歡就算了,被認識的人喜歡也就算了,問題是這個人居然還是校花級別的,秦戈有種傷了她的心就會被別人恨得咬牙切齒的錯覺。他很想找個人說說自己心中的感覺,可一個人選都沒有。林熙烈是暴君,當然不行,譚晉是八婆,趙天一不熟,父親母親當然更不可能。
  
  秦戈鬱悶地坐在小吃店隨便點了一碗面,低頭扒拉著湯湯水水,莫名地就沒有了食欲。
  
  他跟林熙烈的二人世界過得好好的,怎麽無端就冒出來這個一個顧夢呢。他不像林熙烈,誰都可以拋在腦後,他不忍心傷任何一個人。
  
  秦戈原本還害怕林熙烈會來突擊檢查什麽的,可林熙烈一次都沒有來過。不知是忙還是完全對他信任。不過林熙烈最近確實很忙,有時晚上都會接電話。林熙烈的規矩是晚上九點以後沒急事不要給他打電話,他親耳聽見林熙烈訓過一個人,從那以後男人的電話在九點半以後好像就沒有響過。看來男人最近的確是在忙。大概是在處理前幾天砸場子的事情?林熙烈不說的事情,他也不細問。
  
  最近顧夢表現的愈發厲害。他之前還存著「她不過是說著玩玩」的希望,現在幾乎可以確定是落空了。顧夢第二天就跑來問他喜歡吃些什麽,他含糊地說隨便,晚上合練完畢之後就有人送來了熱氣騰騰的便當,各種菜豐盛地堆了一大堆,秦戈實在盛情難卻。誰知這便當吃一次就有了第二次第三次,秦戈無論怎麽拒絕都不管用。於是中午吃著林熙烈的便當,晚上吃著顧夢的便當,腳踏兩條船的感覺幾乎快把他逼瘋。他又不敢跟任何人說。
  
  訓練休息之餘,顧夢還愛跟他一塊兒聊天,有時讓他彈一段高難的,然後鼓掌露出「哇你好厲害」的表情;有時讓秦戈手把手教她彈一段。秦戈天生體弱畏寒,竟都生生地被她嚇出汗來,無論如何也不願意,只反復說「男女授受不親」。就連平時下課休息期間,顧夢也愛找點題來問他,完全擺出一副追人的姿態。有次還邀請秦戈中午一起吃便當,秦戈連忙說:「每天中午我都有約。」
  
  這還不算完,譚晉他們還來起哄,在門口看一會兒就擠眉弄眼地高呼:「天作之合!龍鳳絕配!」秦戈臉紅得差點沒鑽地下去,顧夢倒是神態自若地跟譚晉他們打招呼。
  
  如此下來沒幾天,這合練的事情就讓秦戈頭疼不已,他沒想到現在女生竟然這樣主動。顧夢是篤定對他有意思,他已經想盡辦法跟她保持距離,就差告訴她「我有男人」了。
  
  這二十多天猶如在地獄煎熬一般,秦戈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麽熬過來的。
  
愛後餘生 41

  林熙烈恢復得很好,兩周之後就拆紗布了。文清幫林熙烈換藥的時候,秦戈才看到林熙烈手臂上的傷口,又深又長,都不知道是拿什麽東西砍的。背上也青紫交錯,都有些淡了。不知道那晚上的情況得有多慘烈。想必事情也鬧得很大,不然怎麽林熙烈都被打了。
  
  文清拆掉紗布,用酒精在傷口旁邊擦了一圈,又塗上紫色的藥水。藥水是特製的,有點烈,林熙烈皺了皺眉頭。秦戈幫不上忙,只好蹲在旁邊問道:「疼不疼?」
  
  男人搖搖頭。
  
  文清上完藥,打上繃帶,道:「還是不要提重物,也不要用力。」說完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秦戈。
  
  「知道了。」男人披上衣服,「你繼續幫我盯著那邊。」
  
  「是。」
  
  林熙烈目送文清帶上門離開臥室,才又把視線移回到面前站著的人身上。他右手握住對方的細腰,一使力,就把秦戈拉過來,在床前站著。
  
  「一副小怨婦的樣子幹什麽?」
  
  秦戈猶豫了一下,還是說道:「……你以後……還是不要再幹黑社會了吧……」上一次勸說就被男人蒙混了過去,幾天安定日子過去,秦戈差點都把這事給忘了。今天一見男人身上又是刀傷又是被重物擊打的痕跡,想要勸男人別混黑道的想法又捲土重來了。其實,他還有一點小小的私心。男人若是繼續混黑道,父親肯定不會接受他與男人在一起。如果男人就是純粹的商人,也許他們還有一線希望。雖然知道男人決定的事情很難更改,秦戈還是想試一試……
  
  男人皺著眉看了他一會兒,才緩緩閉起眼道:「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麽。但是,這是我的命。」
  
  「……」男人怎麽會突然說得這麽沈重?
  
  「你的鋼琴練得怎麽樣了?」
  
  「啊?」男人轉換話題如此之快,讓秦戈都有點適應不過來。
  
  「我說,你跟那女的的合演曲目排練得如何了?」
  
  秦戈一下子寒毛都豎了起來:莫非男人聽到了什麽風聲?他連忙支支吾吾:「練得差不多了吧……」
  
  「嗯。」男人似不放在心上地點點頭。
  
  害怕男人繼續問下去,秦戈連忙問道:「校慶晚會你來嗎?」
  
  林熙烈懶懶一笑:「有我女人的表演,怎麽會不來。」
  
  秦戈一下子臉紅起來:「誰是你女人了……」雖然男人開他玩笑,調戲他已經是家常便飯,但他還是止不住地就要臉紅。
  
  男人緊箍著他腰的右手突然使力,往裏一拉,秦戈一下子沒站穩,撲倒在男人身上。低沈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準備還債了。」
  
  秦戈心跳瘋快,想趕快撐起身體遠離男人,結果被男人一隻右手就輕鬆制住。他臉緋紅地趕緊道:「你……你傷才剛好……亂動什麽……」
  
  「要是擔心我左手的話,就上來自己動啊。」
  
  「你……你……」秦戈情急之下,竟胡亂說道:「改到校慶以後好不好?我最近要練琴,很累的……」
  
  林熙烈皺了皺眉,這倒是真的。下午練琴擠佔了很多自習時間,秦戈作業做不完,好多都晚上拿回家做,好幾次還寫到了十一點,他都幫忙捉刀過。
  
  見林熙烈半天沒動作,似在思考,秦戈趕忙又加了句:「拜託……」
  
  「嘖,好吧。」
  
  見戀人軟語懇求,林熙烈鬆了力道,秦戈這才紅著臉從男人身上爬起來。
  
  「校慶那天晚上你做好心裏準備。」
  
  「……」
  
  忽然,秦戈有些期望校慶晚會不要那麽快到來。
  
  ***
  
  不管是期望時間過快點也好,還是過慢點也好,校慶晚會的日子終於還是來了。
  
  《夢中的婚禮》並不是太難的曲子,幾乎第三天秦戈就已經練得相當熟了。剩下的日子,之所以還泡在練舞房,完全是為了跟顧夢配合。顧夢自己設計獨舞,有些地方常常要調整,而調整有時候又會需要曲子也跟著臨時調整一下。顧夢本人有些完美主義,希望呈現出自己最好的一面,因此到校慶晚會前幾天才最後定下來,秦戈也就一直陪練到了最後。
  
  學校本來說要為兩人買服裝,卻被顧夢大手一揮拒絕掉了,理由是家裏有現成的。排演那天秦戈直接穿上了去棕櫚泉那次穿的白色西服,打了一個淡藍色領帶,把班主任震得當場說不出話來。顧夢也穿上了專業芭蕾套裝,胸口戴了一串價值上萬的鑽石項鏈,耳環也是鑽石精製,無一處不展現著顧家雄厚的財力。
  
  排演完滿結束,秦戈舒了一口氣,便聽見顧夢吐氣如蘭地在他耳邊道:「後天給你一個小驚喜。」
  
  他還沒來得及說不,顧夢就笑笑走開了。
  
  今年是學校建校三十周年,因此晚會舉辦得格外盛大。直接放棄了能容納幾千人的階梯教室,轉而採用了運動場的主席臺當舞臺。所有學生都自帶座椅進場,按班級坐在主席臺下面,也就是足球場上。
  
  幕布早早地就拉上了,鋼琴也被搬到舞臺上調試好了音。
  
  秦戈從更衣室出來,走過長長的走廊,朝外面一望,人山人海黑壓壓的,讓他壓力很大。之前的迎新晚會是學生會在負責,只高一學生和幾個校領導觀看,而且是他一人獨奏,很輕鬆地就表演完了。今天是三十周年慶典,全校師生,所有校領導和校董都會來,還是他跟顧夢搭檔,稍不合拍就要鬧笑話。兩次晚會級別差距太大,令他很難不緊張。
  
  因為前幾天回家拿衣服,母親也操心著為他打扮,秦戈已經連續兩天沒有在林熙烈家住了。那個脾氣暴躁的男人好像很生氣,但也由著他去了,只是每天中午都沒給他好臉色看。
  
  此刻好像做什麽都不能緩解壓力,秦戈的手插在褲帶裏,摸到了熟悉的金屬機身,猶豫了一下,拿出來撥了號碼簿裏唯一的號碼。
  
   「喂?」電話響了兩聲就立刻被接起來了,周遭好像也並不吵鬧,好像男人還沒到學校似的。
  
  「……你來了嗎?」
  
  「在路上。你不是第五個節目麽?」
  
  「嗯……」
  
  「緊張了是麽?所以給老公打電話?」
  
愛後餘生 42

  「……誰說的……」
  
  知道戀人喜歡口是心非,林熙烈也不點破:「有什麽好緊張的。就算你彈錯了,台下也沒幾個人知道。」
  
  「……」
  
  「你與其操心鋼琴彈不好,還不如操心你明早能不能下床。」
  
  「林熙烈!」男人的欲望昭然若揭,還公然地就這麽說出來,讓秦戈又驚又怕。
  
  林熙烈還繼續惡言惡語:「你最好趕快跟你爸媽打電話報備一下今晚不回去了,免得明早被他們念到死。」
  
  「你……」
  
  「我掛了。」
  
  「卡」的一聲,男人那邊就切斷了通話。
  
  秦戈握著手機在原地走來走去,猶豫了好久,才又摸出了另一個手機。理由嘛,自然是通宵K歌以示慶祝。
  
  他知道男人今晚要幹什麽,雖然他想像不出來男人到底要激烈到什麽程度,但是一句「下不了床」就夠他害怕的了。但是奇異地,他不想掃男人的興。這種既害怕又願意的心情,於秦戈而言,真是十分奇特。他情不自禁地就想,難道自己也在希望被男人抱?這荒謬的問句在秦戈腦袋裏一閃而過,他趕緊搖搖頭。
  
  不過被男人這麽一攪和,好像確實沒那麽緊張了。秦戈忽然又想起顧夢前天說的「小驚喜」,心一下子又吊起來。不過在舞臺上顧夢肯定不會做什麽出格的舉動,想到這裏,秦戈心下稍安了一點。只要不在林熙烈面前,搞什麽花樣,都隨她去了。
  
  「秦戈秦戈!」
  
  後面一個聲音伴著急匆匆的腳步聲傳來。
  
  「快快再檢查一下,再過幾個節目就到你們了!」
  
  秦戈連忙收起亂七八糟的想法,穿過走廊進了更衣室。
  
  ***
  
  深紅色的幕布緩緩拉開,舞臺上一個人都沒有,卻流瀉出陣陣琴聲。
  
  忽然,裏面一層幕布掀出一角,一個潔白的人影閃了出來。顧夢輕輕跳著,旋轉著,就到了舞臺的中心。這時,這一小段前奏也剛好結束,裏面那層幕布也徐徐拉起,露出黑色的鋼琴和穿著白色西服的秦戈。
  
  白色的柔光打向舞臺,舞臺上忽然冒出一層層霧氣,仿佛是人間仙境一般。
  
  台下立刻「哇」地尖叫開了。秦戈這出場,端的是比顧夢還要震撼。最吸引人眼球的,往往都是要吊胃口到最後才現身。
  
  秦戈低著頭彈奏鋼琴,燈光打在他臉色,顯得更加蒼白,幾乎要跟他的西服一個顏色。長長的睫毛在臉上投下憂鬱的陰影,連圓潤的下巴也顯得有些削尖。
  
  秦戈的手指很漂亮,細長白淨,指甲也修剪得乾淨整齊,一看就是練過鋼琴的,指節處會稍稍突出一點,但是不影響整體美觀。
  
  坐在台下的觀眾們尖叫之後像是被這情景震撼到,漸漸地都不敢言語,整個體育場內就聽見鋼琴聲在回蕩。
  
  悠揚的琴聲,倩麗的舞姿,令人心醉神迷。
  
  秦戈一門心思只想讓演奏完美結束,一眼都沒有看向台下,更遑論在人群中搜索林熙烈的身影。
  
  真正到了表演的時候,時間過得其實很快。秦戈覺得就只有短短的那麽一刹那,表演就結束了。他輕輕舒了一口氣,站起來把琴蓋蓋上。還好,今天完全沒有出錯。
  
  秦戈抬起頭,顧夢站在舞臺中央,很自然地向他伸出手。秦戈也很自然地走過去,拉住了顧夢的手。
  
  顧夢拉著他與他一塊兒向台下鞠躬,秦戈才敢偷偷看了一眼觀眾席。除了前面一排校董在燈光照耀下非常醒目,後面完全都是黑壓壓的,人臉都辨別不清。秦戈心裏有點遺憾,也只好作罷。
  
  忽然一個男子叼著玫瑰從一側的階梯沖上舞臺,然後猛地跪在地上,把嘴裏的玫瑰取出來雙手捧在顧夢面前。
  
  全場觀眾本來還沈浸在優美的氛圍中,被這男子一鬧,一下子爆發出大笑和鼓掌。甚至還有人起哄道「接啊!接啊!」
  
  顧夢也不扭捏,大大方方就接過了玫瑰。令人大跌眼鏡的是,當這男子下臺去之後,顧夢竟然把玫瑰轉贈了秦戈。
  
  當顧夢把玫瑰遞給他,還說「送給你」的時候,秦戈的臉「刷」地就紅了,蒼白的臉上浮起了一絲血色。
  
  這……這算是什麽?
  
  難道這就是顧夢說的「小驚喜」?可她怎麽能把別人送的東西再轉贈給他?
  
  對了!林熙烈還在台下!
  
  秦戈呆立著不敢接,被這突然的一出鬧得不知該如何是好。台下也竊竊私語起來。
  
  正在這時,又一個人從階梯上上來了。
  
  秦戈見顧夢輕輕皺起了眉,連忙轉過身去,正不疾不徐向他們走來的人竟是林熙烈。
  
  秦戈大腦當機,完全不知該怎麽反應了。
  
  林熙烈穿著黑色西服,左胸還別著小花,本來很正式的套裝一下子變得休閒感十足。他手上拿著一大捧花,紅玫瑰白玫瑰一大把,還被精心包裝過,用一根白色的絲帶束起來。
  
  林熙烈走到秦戈面前,把花束遞了過去,低聲道:「表現得不錯。」
  
  秦戈先是轟地一下血都往上湧,然後又一下子褪了個乾淨,臉色比西服還要蒼白。
  
  這男人是瘋了麽!他上來幹什麽?他當顧夢不存在嗎!
  
  秦戈完全不敢看顧夢是什麽臉色,趕緊接了男人的花束,低聲催促:「你還不快下去……」
  
  林熙烈滿意地朝顧夢一笑,這才不緊不慢地下臺去了。
  
  男人獨斷專行真是到了一定境界,完全不管台下如何譁然。
  
  黑道太子居然公然上臺獻花,還穿得光鮮亮麗,簡直是今天最重磅新聞。秦戈被男人這麽一胡攪,完全不知道該如何反應,只想趕快藏到幕布後面去。顧夢倒是反應很快,上前幾步把話筒拿到嘴邊說:「我原本是看秦戈同學沒有人獻花,所以自作聰明地獻花給他。現在林熙烈同學上來給我解圍啦。」
  
  台下觀眾立刻發出善意的「哦~」,一邊笑著一邊又給兩人鼓掌了五分鍾之久。
  
  一場突然的好戲就這樣被顧夢輕鬆化解,果然是政客的女兒,心思敏捷,能說會道。
  
  秦戈暈乎乎地,完全忘記了自己是怎樣下場的。
  
  直到玫瑰的香氣傳入他鼻子,刺激著他的呼吸,他才慢慢清醒過來。
  
  顧夢在休息區的椅子上坐著,一直直著眼睛毫無焦距地看著前方,胸部一起一伏,好像也是被嚇得夠嗆,在做深呼吸。
  
  看她臉色青青白白,好像並不是很高興,秦戈有些猶疑地走近了,彎腰說道:「抱歉啊……我一時有點反應不過來……」
  
  「沒什麽。」顧夢擺擺手,「我不該這樣一時興起,差點搞得大家都下不來台。」
  
  秦戈覺得都是自己不知道及時接花才引起的,讓顧夢很沒有面子,於是趕緊道歉:「對不起……」
  
  「沒事沒事,真的沒事。」顧夢笑了笑,秦戈卻覺得她笑得很勉強。
  
  他沒話找話地:「你的舞跳得真的很好,我媽說女孩子就應該學跳舞。」
  
  「謝謝呵。」
  
  秦戈覺得再不說什麽,兩人之間的氣氛會更冷。腦袋一團亂地正要開口,卻突然聽到更衣室門口有人在喊:「秦戈!有人找!」
  
  秦戈有些猶疑地看了顧夢一眼,跟對方的視線對上,又趕緊移了開去。他緊走兩步,把更衣室的門打開了一條縫,就看見黑色的別著小花的西裝。他順著向上看去,男人正低頭看著他,一臉十分不爽的神情。

  
愛後餘生 43

  「你……」秦戈一瞬間覺得驚喜又甜蜜,完全失了言語。
  
  他完全沒想到男人會來後台,更衣室來來往往的人準備下一個節目,他也不怕被人撞見。現在大家都挺好奇地伸長脖子往門口看,秦戈不好意思得簡直想趕緊找個衣櫃把男人藏起來。他還嫌他倆關係曝光得不夠徹底麽?
  
  男人揚揚下巴:「走了。」
  
  「呃……那個……」秦戈想說不知道接下來還會不會有什麽安排,顧夢那裏好像還不是很對勁的樣子,就被男人狠瞪了一眼:「怎麽?欠債太多怕還不起?」
  
  「你……你胡說什麽……」周遭這麽多人盯著,男人居然就說出這麽露骨的話。雖然外人都聽不懂,可其中情色的意思秦戈是一清二楚,他忍不住就捶了男人一拳。
  
  男人輕鬆接住他的拳頭:「好了,走吧。」
  
  秦戈很擔心接下來還有沒有什麽事情,可更擔心的是男人再在這兒杵下去,麻煩會更多。權衡一下,只好說:「你等等,我去跟顧夢說一下。」
  
   「嘖。」
  
  林熙烈皺著眉看秦戈跑回去俯下身跟顧夢說了些什麽,顧夢笑著對他點了點頭,然後視線就轉到了門口的方向。
  
  林熙烈冷冷一笑。
  
  想搶我的人,你還差得遠。
  
  秦戈跟大家都打完一圈招呼,才跟著男人穿過走廊向停車場走去。當然了,手上還拿著那一大束玫瑰。
  
  周圍都沒什麽人了,秦戈才低低地問道:「你今天上臺來幹嘛……弄得我好尷尬……」
  
  男人圈著他的腰,「有人要公然搶我女人,我當然要公然搶回來。」本來那束花是等著晚會結束見到秦戈才贈送的,既然情況有變,他也就計畫跟不上變化了。
  
  「你……你亂說什麽……」
  
  「我亂說什麽?」林熙烈哈哈一笑,「居然敢公然贈花以示表白,那個女的對你有意思,你看不出來?」
  
  「你誤會了……」
  
  「誤會?」男人的語氣像是覺得極為荒謬,「難道你還把她那番說辭當真了?」那女人的言行舉止,表情眼神,他還會看錯?尤其是最後看向他的那個眼神,極為失望還參雜著幾分不甘,純粹是情敵看情敵,兩人都心知肚明,只有面前這個傻子才看不出來。「她平時應該也對你十分積極殷勤吧?嗯?這幾天二人世界,想必關係應該突飛猛進了?到幾壘了啊?」
  
  「你……什麽二人世界,什麽幾壘?……」顧夢是有追他的感覺,可他真的是能拒絕就儘量拒絕的。兩人在一起練習而已,怎麽在男人口中就變成了二人世界?
  
  林熙烈一看秦戈那表情就知道自己猜得八九不離十:「媽的,幾天沒看著你就要出事。」
  
  「……我跟她真的沒有什麽……」
  
  林熙烈「哼」了一聲,像是勉強接受了秦戈的話。「以後再有這種情況,就直接告訴她,你有男人了。」
  
  「胡說什麽……」男人的話總是能輕易地讓他臉紅。雖然知道男人大概也就是這麽說說,但秦戈心裏還是很開心。
  
  是啊,林熙烈是他男人。
  
  這樣優秀的,堅毅的,英俊的,冷酷的,溫柔的,浪漫的林熙烈,是他的男人。
  
  男人牽他的手,他也輕輕回握住了。
  
  「謝謝你……花我很喜歡……」
  
  覺察到男人可能在看他,秦戈不好意思地低著頭,把紅紅的臉埋在玫瑰後面。
  
  「人比花嬌」。
  
  一瞬間林熙烈腦子裏就冒出了這個成語。
  
  秦戈令他欲火上湧的時候太多太多,眼下就是最典型的一種。他最受不了的就是秦戈臉紅害羞的樣子,直讓他欲火焚身,想把人壓在身下狠狠疼愛到暈過去。
  
  好在前面就是停車場了。
  
  林熙烈拉開副駕駛車門,秦戈抱著花坐進去。林熙烈從另一邊上車,坐進去就把秦戈壓在椅背上一通深吻。
  
  秦戈生怕把花壓壞了,竟然都騰不出手抵抗男人的肆虐,就這麽被親了個結實,連氧氣都耗盡才被放開。
  
  看著戀人嘴唇潤澤,紅著臉小口小口喘氣的樣子,林熙烈一下子心情大好,邊發動車子邊道:「趁還沒到家,你好好做心理準備吧。」
  
  「……」被男人一提醒,秦戈連耳朵都紅了,就差縮到椅子裏面去。不知道今晚男人要怎樣折騰他……秦戈不敢想像地閉上了眼睛。
  
  「對了,有個驚喜給你。」
  
  「……」又是驚喜?他今晚簡直已經被驚喜嚇到了。還來?「什麽驚喜?」
  
  「看了就知道了。」男人狀若神秘地笑笑。
  
  林熙烈今天開得特別快,基本都是一兩百公里時速地在跑,顯然是已經等不及了。秦戈看著窗外風景飛快地掠過去,心跳也越來越快。
  
  晚上本來就車少,不堵,林熙烈十幾分鍾就從學校飆到了家。
  
  張媽還在客廳拖地,對秦戈已經熟的像自家人似的:「小秦今天這麽早回來啊,要不要吃點宵夜?」
  
  秦戈正想答應,借機拖延點時間,就聽見男人說道:「不用。張媽,今天我跟他有點事,你拖完客廳就去睡吧,樓上就不要拖了。」
  
  「哎,好的。」
  
  聽林熙烈這話的意思,好像是要大幹三百回合似的,秦戈本來就害羞,這下更是從頭到腳都在冒熱氣。還沒反應過來,就被男人拽著上了二樓。
  
  男人的臥室在二樓走廊的最後一間,今天男人卻沒有直接帶著他就進臥室滾床單,而是打開了走廊中部一間房間的門,按了下吊燈的開關。
  
  林熙烈家有很多間屋子,因為考慮到男人黑道的性質,秦戈從來就沒有主動提出進這些房間看過。他怕男人會不高興,或是萬一有什麽機密文件。
  
  這間屋子他也是第一次進。房間裝修得很典雅,靠牆並排著好幾個紅木落地書櫃,上面密密麻麻擺滿了書,還有幾個相框。然而最顯眼的,是房間正中一個碩大的物體,此刻正被黑色的絲布罩著,在金黃的燈光下泛著瑩瑩的光澤。
  
愛後餘生 44

  秦戈忽然有些不敢想像那下面會是什麽。他遲疑著看了男人一眼,男人笑著走上前去,一揚手拉開了黑色絲布。
  
  一台流光溢彩的三角鋼琴出現在秦戈眼前。
  
  整架鋼琴呈深藍色,靜謐而柔滑。側面琴身上打著幾個秦戈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名字:STEINWAY & SONS。
  
  作為一個學鋼琴且級數很高的人,STEINWAY的大名如雷貫耳。斯坦威是目前國際上數一數二的高端鋼琴,不但國際著名鋼琴家愛使用它,很多頂級國際鋼琴比賽也把斯坦威列為指定參賽鋼琴。至今由斯坦威開發設計的基本結構已成為全世界現代三角和立式鋼琴製造業的尺度和設計指南。國內隨便一架普通的斯坦威就要一百多萬,男人出手之闊綽簡直不是秦戈能想像的。而且男人一向低調,雖然經營著娛樂巨頭,但男人的座駕恐怕都不足百萬,居然會花這麽多錢給他買東西……要知道,秦戈家裏那個也就是幾十萬的Schimmel舒密爾……
  
  「……」
  
  林熙烈見戀人眼睛發直,不言不語,不禁覺得有點好笑:「怎麽?不喜歡?」
  
  秦戈趕忙搖頭:「不……我……我很喜歡……但是……這個得多貴啊……」
  
  「不貴。」他投資個電影幾億的都有,買架鋼琴簡直算不得什麽。
  
  見戀人狐疑地瞅著他,林熙烈敲敲鋼琴:「不過來給老公彈一曲?」
  
  「噢……」
  
  秦戈上前兩步,把花放在琴上,在舒適的琴凳上坐定了,小心翼翼地翻開琴蓋。
  
  每一根琴鍵仿佛都在發光似的,一絲灰塵都沒有,簡直就像是一個藝術品。
  
  秦戈隨便彈了幾個音符,立刻就感覺到了不同。剛剛彈了學校那個「劣質」鋼琴,再來彈這個高端鋼琴,高下立現。無論是音色,音質,手指觸摸到琴鍵的觸感,還是發力按下去的感覺,幾乎一個天上一個地下。就連他家裏那個幾十萬的,也都望塵莫及。這架斯坦威……
  
  秦戈立刻收了手,仰頭望著男人:「你到底花了多少錢?」
  
  男人皺眉,口氣也變得不太好:「怎麽,你要賠我?」
  
  「……不是……」
  
  「你喜歡就行了,管它多少錢呢。」反正對於林熙烈也就是九牛一毛。
  
  「……這架鋼琴太好了,我實在是……」
  
  林熙烈不耐打斷:「別囉嗦了,快點給老公彈一曲。」
  
  「……」
  
  秦戈的手指放在琴鍵上,猶豫了一會兒,才按下音符。
  
  就彈《愛的羅曼史》吧,雖然稍稍憂傷了一點,但是這首曲子的名字比較符合兩個人現在的關係……
  
  林熙烈今晚看到那女人公然給自家戀人獻花的時候心情簡直爛透了,差點沒上去揍她一拳。後來乾脆也上臺去,完全就是被激得不計後果。到現在看到戀人垂著頭為自己一個人彈奏,心情才終於好轉得差不多了。送花算個屌,送琴才讓戀人記得。秦戈這麽喜歡這鋼琴,也不枉他專門差人跑了趟德國漢堡。
  
  見戀人雙手專注地在鍵盤上移動,細長白皙的手指在燈光下像泛著微妙的柔光一樣,劉海也在額前輕微地晃動,林熙烈忽然就忍不了了,上前一步把秦戈抱在懷裏,讓他坐在自己腿上。
  
  秦戈正彈奏得好好的,被男人這麽一攪,一下子停下來,側頭看著男人:「你幹嘛?……」
  
  林熙烈親著他的側臉:「你彈你的。」
  
  「你這樣……我沒法踩踏板……」
  
  「那就不踩。」
  
  「你……你不要親來親去……」
  
  「好,不親。」
  
  秦戈覺得男人肯定要搞什麽鬼,有些遲疑地:「你還是放我下來吧……」
  
  林熙烈「嘖」了一聲:「來打個賭怎樣?」
  
  「什麽賭?……」秦戈忽然渾身都有些發毛。
  
  「你要是能完整彈完一曲,今晚就放過你,以前的債也一筆勾銷。」
  
  「……」果然男人肯定要搞什麽事!而且多半……是那方面的……但是……這賭注實在太誘人了……反正今晚多半跑不掉,不如賭一把,運氣好還能……
  
  見戀人垂著的睫毛細微抖動,林熙烈心裏的火燒得更旺:「怎樣?很划算吧?你不說話,我就當你默認了?」
  
  「……」
  
  秦戈狠狠心,手指一使力,柔和的音符率先流瀉出來。
  
  林熙烈懶懶一笑,解開了秦戈的西服,又不緊不慢地解了裏面的襯衫扣子。
  
  男人慢條斯理的動作像是勝券在握,秦戈光是這份淡定上就輸了一大截,眼下心裏更是緊張。雖然他告誡自己不要管男人在做什麽,彈琴就是了。可是越這麽想,就越沒法不注意男人在他身上的動作。
  
  男人修長又帶著些許涼意的手指伸了進來,觸碰著他肌膚,秦戈從未覺得自己這樣敏感過,光是劃過他的腰腹,就讓他一陣顫慄。這種心情,簡直就像等待淩遲一樣……
  
  林熙烈咬著秦戈耳朵,左手拂過他胸口,情色十足地揉捏著他乳尖,原本軟軟的如花蕾一樣的尖端立刻挺立起來,任由男人蹂躪。
  
  見戀人身體如此誠實,林熙烈在秦戈耳邊輕笑了一下,秦戈的臉立刻騰地紅了。
  
  林熙烈右手也不閑著,隔著西褲撫摸著秦戈的禁地,秦戈緊緊咬著下唇才抑制住呻吟,但渾身顫抖是無論如何都抑制不住的。這首曲子才彈完三分之一,他已經手指無力,有些音符都沒按准。照這樣的情況下去,他恐怕凶多吉少……
  
  秦戈在心底默念什麽都沒用,男人的手已經解開他褲子伸了進去,把他的柔軟圈在手心裏摩擦起來。上下同時被男人百無禁忌地刺激著,秦戈哪里招架得住,渾身軟得像一灘泥一樣,彈錯好多音符,上半身完全靠手指支撐著,不然馬上就要趴在琴上。最後連牙關也失守,比琴聲還要美妙的呻吟終於流瀉了出來。
  
  「啊……」
  
愛後餘生 45

  他根本就不該跟男人打這個賭!男人已經是風月場老手,他根本一點勝算都沒有!當時怎麽會鬼迷心竅……
  
  林熙烈緊擁著秦戈,吮吸著他柔膩白皙的頸項,左手更加用力地掐著乳尖,秦戈胸前那兩點早就不堪折磨,又紅又腫。男人右手也竭盡所能地挑逗他的分身,摩擦著已經分泌出透明液體的尖端,上面的縫隙,還有底部的兩個小球。
  
  秦戈再也忍耐不了,彈奏的樂曲完全已經不成調子。他用盡最後一絲力氣,剛顫抖著伸手把琴蓋合上,便射了男人一手。
  
  見戀人無力地伏在琴蓋上喘息,手指蜷曲著,呼出的氣息在深藍琴蓋上形成一圈白色的細密水滴,纖細的背也急速起伏,林熙烈的心情簡直好得不得了。秦戈反應如此之快,想必也是積壓了數日。
  
  「願賭服輸。」
  
  秦戈無話可說,只好任林熙烈脫去了西服,襯衫,最後是褻褲,一件一件全扔在地上。就算緊緊握著衣襟,也被男人拂開手褪了去。
  
  「你穿白西服真好看。」男人咬著他耳朵。
  
  林熙烈抱起秦戈,把他放在琴蓋上,正對著自己。
  
  秦戈掙扎不過,眼角潮濕著,連聲音都顫抖起來:「你……不要在這裏……」
  
  「就要在這裏。」林熙烈分開秦戈修長的雙腿,隱秘的風景一覽無遺。「你在臺上的時候我就這麽想了。脫了你的白色西服在你最愛的鋼琴上幹你。」
  
  「嗚……」男人居然說出這麽下流的話,秦戈羞恥得沒有辦法,趕緊用手捂住嘴別過臉去。
  
  「讓你以後每次彈琴的時候都想起我是怎麽幹你的。」
  
  「你不要再說了!」
  
  男人今晚是受了什麽刺激?怎麽會這麽下流?以前都沒有過……
  
  秦戈腦袋裏忍不住浮現出今晚演出的情形,不同是,觀眾看的不是演奏與獨舞,而是看的……
  
  秦戈才剛出來過一次,又因為男人下流粗俗的話硬了起來。他眼角紅紅地掄起拳頭想揍男人,打到男人身上卻又一點力氣都沒有了。
  
  不顧戀人執意的推拒,林熙烈摟著秦戈的腰,俯下身狠狠咬住了他的唇。秦戈坐在窄長的琴蓋上,完全無法控制重心,只能攀附著男人的肩,夾著男人的腰,才勉強穩住不致摔倒。
  
  林熙烈撫著他柔滑的快要滴血的臉:「夾得這麽緊?等不及要老公進去了?」秦戈只是緊閉著眼伏在男人肩頭,既不點頭也不搖頭。
  
  男人平常就愛調戲他,在床笫之間更是,怎麽下流怎麽調戲。秦戈越是反駁,男人嘴裏的污言穢語就越厲害。所以他現在學乖了,不理男人便是,實在忍不住了,也就是一句「不要再說了」。
  
  林熙烈滿手秦戈的白液,正好方便地探進了幽密的甬道。雖然兩人已經做過好幾次了,可這種事每每還是讓秦戈害怕,緊緊攀著男人肩,渾身都在細細顫抖,只流瀉出低微的嗚咽。
  
  「都做了這麽多次了,還怕啊?」
  
  秦戈低低地「嗯」了一聲。
  
  男人似乎在他頭頂嘆了口氣,三根手指在濕熱的甬道裏兜轉,又一點一點按壓入口的皺褶,覺得鬆軟得差不多了,才撤出手指,換了滾燙的性器頂在潮濕的入口。秦戈害怕得緊緊夾住了男人的腰。
  
  男人親著他耳朵:「忍一下,就像打針一樣。」說著,就把剩下的白液抹在蓄勢待發的性器上,慢慢推了進去。
  
  「啊!啊……」
  
  雖然沒有想像中撕裂一般的疼痛,秦戈還是反射性地身子向後彎去,攀在男人肩上的指甲都蜷了起來。生來就不是設計用於做愛的部位,要逆天道而行之,必然就有苦痛。
  
  林熙烈停在秦戈身體裏,細密地吻著戀人的臉頰,脖頸,白皙的鎖骨,柔滑的胸口,等著他仰頭大口大口喘氣,慢慢適應。
  
  秦戈喘了好一會兒,眼裏都泛著淚光了,才緩緩把身體彎折回來,尋著林熙烈的唇輕輕覆了上去。
  
  戀人既然已經暗示了,林熙烈便毫不客氣起來。淺淺抽出一下又狠狠頂進去,把秦戈的尖叫都悉數吞進肚裏。秦戈嘴唇被堵著,叫都叫不出來,只能在鼻腔發出悶哼。
  
  男人就像插上插頭的打樁機,又快又狠地一下下往裏頂弄。秦戈好不容易被放開唇舌,勉強擠出話來:「你……你慢一點……啊!……」男人卻像是做得不夠勁似的,忽然抱起秦戈坐在琴凳上,掐著他的臀往下按。
  
  秦戈仰著頭無意識地呻吟,身體也隨著男人的頂弄晃動起舞,指甲都陷入了男人的背肌。林熙烈一口含住戀人粉色的乳尖,伸出舌極盡所能地逗弄。那個地方本來就是秦戈的敏感點,被這麽折磨哪里受得了,渾身像被電了一般大幅度顫抖,眼前渾渾噩噩一片白,回過神來才發自己射了第二次,濺得男人滿腹都是,雙腿還緊緊夾著男人的腰。
  
  秦戈還沒來得及羞恥,就聽見男人在他耳邊吐氣變得更沈重了。他害怕地環抱住男人的頸項,男人卻忽然站了起來,直朝著一面牆走了過去,然後把他抵在牆上。
  
  坐在男人身上的時候,還有一部分重量能讓男人的腿卸去,現在被男人弄成這個樣子,重量就全集中在那個部位,男人隨便抽插一下就幾乎能把他捅穿。
  
  秦戈全身泌出細細的汗滴,已經叫不出聲來,攀附著男人肩膀的手也快要無力,完全像是強弩之末,任由男人瘋了一般地折騰,連額上的青筋都暴起得一清二楚。
  
  他勉力抬起手摸摸男人的額頭,替他擦去汗。就那麽一下,就感到男人渾身一頓,滾燙的熱流瞬間充溢了身體,燙得他反射性地顫抖。
  
  林熙烈一下一下地深呼吸,把秦戈抵自己和牆之間,在戀人耳邊低聲道:「你知不知道,你穿著西服在臺上彈琴,一副禁欲清純的樣子,讓我當場就硬了。」
  
  知道男人又要開始下流了,秦戈緊閉著眼別過臉去,雖然不言不語,但紅透的臉暴露了他的心思。
  
  「當場就想剝光了你,在所有人面前幹你,讓大家都看看好學生乖乖牌的淫蕩模樣。」
  
  秦戈再也受不了,伸手捂住了男人的嘴。
  
  男人卻握住他的手,在唇間一根指頭一根指頭地細細親吻。
  
  雖然男人才說了秦戈最討厭的下流話,但男人此刻緊鎖的眉卻讓他心裏莫名地抽痛起來,很想撫平男人的眉間。
  
  「不要再搞這些勞什子表演了。」
  
  「……」
  
  「你老公我不喜歡你出去抛頭露面。」
  
  秦戈的心一抽,連呼吸都要止住了,勉強「……嗯……」了一聲,低聲說:「以後……都不去了……」
  
  話音剛落,就被男人溫柔含住了唇。
  
  今晚發生的諸多事情,讓秦戈心情有些複雜。
  
  顧夢這樣一個好女孩變相向他告白,他震驚之餘不免有些愧疚。他已經愛上林熙烈了,沒法再把心分給別人。林熙烈霸道又浪漫,對別人冷酷對他卻溫柔,像一張密密織的網,讓他根本逃無可逃,現在更是陷得一去不返。男人會抱著他給他剪指甲,買一大束玫瑰當眾送他,對倒貼上門的明星不理不睬。花幾百萬買琴討他開心,要在他最喜歡最珍視的琴上抱他,結果最後又沒有在琴上做到底。霸道地不准他出去「抛頭露面」,說的時候卻又只是說「不喜歡」,讓他心裏亂七八糟絞成一塊。
  
  以男人這樣的地位權勢,要風得風,要雨得雨,連明星都有倒貼的,想要什麽東西,說不定一個眼神就有人巴巴地搞了送來,卻勞心勞力地討他歡心,九點以後不讓下屬打電話,怕他誤會的時候還會解釋,簡直就是把他捧在手心裏。
  
  男人再這麽對他好,他就快受不了了。
  
  雖然他也愛著男人,把身體和心都獻給男人,但還是覺得補償不了男人對他愛的十分之一。
  
  他甚至擔心,他是不是,把以後的幸福都透支了。
  
  「你在哭什麽?」
  
  秦戈睜開眼簾,眼前一切都被水模糊了。他眨了好幾下,才看清男人皺著眉的樣子。
  
  「怎麽了?」
  
  「沒有……」秦戈搖搖頭,將男人抱得更緊,靠在男人肩頭,「我們去臥室吧……」
  
  林熙烈拾起地上的乾淨衣服把秦戈包起來,抱著他關了燈出門去。
  
  「把你那裏閉緊一點,要是流出來什麽東西滴到地上,張媽又要拖一遍。」
  
  秦戈捶了林熙烈一拳,聽見男人輕笑了一聲。
  
  林熙烈把秦戈放在床上,褪了衣服覆了上去。積壓了太久的結果就是一做就往死裏做。讓戀人臉朝下趴在床上做了一次,見秦戈累得不行,本來打算作罷,結果看到戀人身體到處沾著白液,下體一塌糊塗,秘處抽搐著連合都合不上,林熙烈被刺激得眼睛都紅了,把秦戈翻過來讓他仰躺著做了一次,去浴缸洗的時候忍不住又做了一次。秦戈完全身體脫力地任男人折騰,再射不出任何東西,最後連呻吟睜眼的力氣都沒了。
  
  縱然如此,當男人替他擦乾頭髮,覆上來吻他的時候,模模糊糊中還是覺得男人好帥。無論是深邃的眉眼,異色的雙瞳,筆挺的鼻子,略有些薄的唇,還是堅毅的下巴,簡直帥到極致,整張臉都像在發光一樣。難道這就是情人眼裏出西施的心情嗎……
  
  「傻笑什麽?」
  
  這是秦戈今晚聽見的最後一句話,之後就完全失了意識。

愛後餘生 46

  模模糊糊中好像有人在撥弄他額前的發,秦戈費力地慢慢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是男人冷峻的五官,卻奇異地又帶點溫情。男人要含情脈脈是不可能的,但是男人對著他的時候,眉眼都會稍稍溫和一些,僅僅就這一點溫和,就讓他很喜歡了。
  
  秦戈抓著被子,看了眼男人又不好意思起來,垂著眼睫道:「早安……」
  
  「嗯。」
  
  男人說完就一動不動,好似還在看他。秦戈愈發地不好意思,整個人都想往被子裏縮。一動彈,渾身就叫囂一般地疼,從身體到指尖都沒了力氣,後面那個過渡使用的地方也在發熱,但全身都乾乾爽爽,顯然又是被男人洗過。
  
  男人脾氣雖壞,但每次做完有條件必定會給他洗澡,把東西弄出來。也從來沒有停在他身體裏睡覺的壞習慣。有賴於男人這一特點,秦戈雖然每次完事之後都覺得秘處紅腫發熱,難受異常,但一次都沒有拉過肚子。
  
  「再睡會兒吧。」林熙烈說著也躺下進了被窩,把秦戈擁在懷裏。
  
  男人的肩頭胸膛溫熱又堅實,秦戈窩在男人懷裏,覺得從來沒有這樣安全過,好像一切風浪男人都會替他抵擋。
  
  每週五晚秦戈都會回家住,兩個人很少有機會在週末早上,性事過後這樣溫存。春天溫暖的陽光透過窗簾灑進來,一時間溫馨恬靜,兩人都靜靜享受著這一刻。
  
  「你……你手臂好了嗎?」昨天被男人做得神智迷糊,連男人的傷都忘記了,秦戈懊惱地咬著嘴唇。
  
  「那點傷不算什麽。」男人說話的時候,胸腔也在震動,細微的顫抖傳遞到秦戈身上,讓他覺得就像是被撩撥了一般。
  
  「噢……」秦戈猶豫了一會兒,鼓起勇氣問道:「那架鋼琴……到底花了你多少錢?」手錶可以不計較,手機可以不計較,最多也就是萬把塊錢,但鋼琴不行。
  
  「不是說了不用管麽?」林熙烈擰眉。
  
  「不行……這個太貴重了……你該不會是挪用公司的錢吧?」
  
  男人失笑:「怎麽可能?你老公連幾百萬都出不起了?」
  
  「……」果然是幾百萬……知道了價格,心裏更不輕鬆,早知道還不如不問了……
  
  「好了好了,幾百萬不就是一台跑車的價麽,你老想著它做什麽。」
  
  「……」
  
  秦戈不再說話,默默把臉貼在男人胸口。
  
  「我還沒問你呢。昨晚在哭什麽?」
  
  「哪有……」
  
  「別跟我裝。」
  
  「就是……就是有點受不了……流點眼淚……自然反應……」
  
  「受不了?被我做得受不了了?嗯?」
  
  「……」秦戈知道自己臉一定在發燙。
  
  「算了,你不願說我也不逼你。」
  
  「嗯……」秦戈看了看手錶,「早間財經新聞開始了……」他是從什麽時候開始準確知道早間午間晚間財經新聞開始時間的?……
  
  「不看,多睡會兒。」
  
  「我睡夠了,真的……」
  
  秦戈說著就爬起來,越過男人,拿到床頭櫃的遙控板,摁開了電視,撥到新聞台。玉白的還留著瘀痕的上身就這樣露在林熙烈眼前,他哪里忍得住,被子下面的手在不知名處狠狠一掐,秦戈「啊」地一聲軟在男人懷裏,剛要掙扎,迎面又是一記深吻。
  
  「光著身子扭來扭去,又在勾引我?嗯?」
  
  「沒有……」
  
  折騰了大半天,頭髮都亂蓬蓬了,林熙烈才總算放過了戀人。秦戈斜靠著男人看了會兒新聞,慢慢眼皮就沈重起來,腦袋一歪,睡過去了。
  
  林熙烈把電視關了,給秦戈蓋上被子,起身到陽臺給文清打了個電話,才折回來,抱著戀人一塊兒在這美麗的早上春眠。
  
  當然,秦戈下床之後渾身疼得厲害,走路都不便,呆到下午才敢回家,這都是後話了。
  
  ***
  
  秦戈走進教室,猶豫了一下,還是朝顧夢那個位置看了過去。顧夢正垂著頭看書,又直又黑的長髮垂下來,被風掀起一兩絲,恬靜得就像畫中人。
  
  他以前從不注意女生,現在被迫注意了,對方也不錯,但他已經心有所愛了。
  
  這大概就是陰錯陽差吧。
  
  秦戈走過去,彎下腰:「那天晚上有什麽事嗎?」
  
  顧夢抬起頭一笑:「沒什麽事,好像是讓現場投票選最受歡迎節目,但是沒時間統計票數,晚會就結束啦,投票結果另行公佈。」
  
  秦戈這才心下稍安:「好……謝謝你……那天真是不好意思。」
  
  「真的沒事,呵呵,你不要再介意啦。」
  
  「嗯……」
  
  忽然顧夢眨巴著眼睛,湊近了一點,壓低聲音:「問你一個問題你不要生氣哦。」
  
  「?……」
  
  「你跟林熙烈……是什麽關係啊?我看你們好像很要好。」平時也聽到過一些什麽老大和小弟的傳聞,但週五晚上林熙烈那冷冷的一笑,仿佛宣戰一般,又帶點鄙夷和傲氣;女人第六感准到髮指,怎麽可能感覺不出來其中有異?
  
  秦戈心裏咯!一跳,道:「普通朋友而已。」末了為了增加真實性,又補了一句:「以前老師有讓我幫他後進,就這樣熟了。」
  
  「這樣啊,呵呵……」見秦戈睫毛微微抖動,眼睛也不看她,顧夢已經心下了然。
  
  秦戈急匆匆回到自己座位上坐好,心還怦怦亂跳。他懷疑顧夢是不是看出來了什麽,不知道剛剛一番說辭有沒有用。
  
  不管有沒有用,那晚林熙烈公然上臺獻花,他就已經是話題人物跑不掉了。
  
  果然,剛下完上午最後一節課,秦戈就看到譚晉在門口探頭探腦。
  
  「你幹嘛?」
  
  「哼哼,來看看我們的鋼琴王子。」譚晉鼻孔朝天直哼哼。
  
  「什麽鋼琴王子……」
  
  「誒,你跟那個王八蛋到底有多好?他還上臺給你獻花,差點讓校花姊姊難堪你知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啊……大概是他突然哪根筋犯了?」
  
  「我不管你你還真跟他越走越近了,什麽玩意嘛。最近完全都不理我,從來也不找我,天天跟那個王八蛋混一塊是不是?」
  
  「哪有,我這段時間不是都在練琴嗎?」
  
  聽到「練琴」兩個字,譚晉忽然眉毛一挑,眼神無比猥褻地:「誒,你到底搞定校花姊姊沒有?」
  
  「……你胡說什麽……」
  
  「搞定沒有嘛?肯定搞定咯?」譚晉圍著秦戈左看右看,「你最近皮膚變白了,氣色又好,精神煥發的,我聽人家說,這肯定是戀愛搞的!快點交代啦,是不是跟顧夢搞到一塊兒去了!」戀愛中的女生據說都水靈靈的,男生應該也差不多吧……至少秦戈這模樣,讓他都有點……雖然小時候就覺得秦戈漂亮得像洋娃娃一樣,因此忍不住主動接近他,但也沒有像現在這樣啊,文靜清秀又隱隱地帶點嬌怯的意味,就像春天被雨水洗刷過的桃花,輕輕碰一下花瓣就會落下來一般。
  
  「真的沒有……」秦戈連忙搖手。
  
  他皮膚有變好嗎?氣色有變好嗎?……明明被那個男人折騰得沒力氣下床……總不會……總不會是男人的那個東西讓他皮膚變好精神煥發吧……
  
  秦戈無法抑制地臉紅,推開譚晉向樓梯走去。
  
  「喂!又不理我啦?!去哪兒啊?」
  
  「吃午飯~」

愛後餘生 47

  林宅。
  
  蘇姚端坐在雕花復古式長椅上,與其說是端坐,不如說是隨時要起立攻擊的姿勢。她四十好幾了,保養得很好,眼角雖有魚尾紋,臉上卻是精心打過粉化過妝的,看起來也就三十多歲的樣子。蘇姚穿著一件長及膝蓋的貂皮大衣,脖子附近一圈貂絨看著溫暖又舒適,裏面還隱隱約約能看到一串翡翠項鏈。
  
  蘇姚旁邊坐著林貞,化著濃妝,上身黑色短袖豹紋外套,下身是超短裙,一腿的黑絲,十公分高的靴子,一頭捲髮隨意地披著,一邊歪著腦袋塗猩紅的指甲油一邊漫不經心地道:「哎,媽,這事你就不要再生氣了。反正他也挨了一頓嘛。」
  
  蘇姚「哼」了一聲:「不生氣?我怎麽能不氣我!他挨了一頓算得了什麽?結果到頭來還不是他賺了?我好不容易把那邊上上下下都打點好了,一切都安排好了,就等著他跳進來,弄成殘廢最好,弄不成殘廢,也能落個辦事不力的名聲,到時候元老們不立他也能舉出理由站得住腳。現在倒好,這邊居然有叛徒倒戈向他,不是我滅口得快,這事就把我捅出來了!」 
  
  「哎,媽,這種事就是容易留人口實啊。」
  
  「他是挨了一頓亂棍,不過他不是也賺了麽?在老爺子面前信口雌黃一通,又搞出些莫名其妙的風聲,雖然沒給我坐實,但老爺子最怕的就是女人干政,你看現在他把我們母女倆看管得!下次要搞事不知道要等到什麽時候了!」 蘇姚說得忿忿,胸脯上下起伏,眼睛快瞪出來了。
  
  「媽,你無權無勢的,在幫裏也很難搞出什麽事啊。爸爸本來就忌憚外公那邊的勢力,一直就防著你要怎麽樣呢。」林貞塗完了左手,換了只手繼續慢慢塗。這個牌子的指甲油還不錯,至少沒有之前那些牌子都有的怪味。
  
  一看女兒這坐山觀虎鬥的態度,蘇姚都快吐血了:「你還真是不操心,他都快要上位了你還在這兒塗指甲油,你以為他上位了能有我們倆好果子吃麽?而且他還是那女人的兒子,新仇舊恨加起來,十條命都不夠我們死的!」
  
  「媽,要我說,就算你暫時鬥倒他了又怎麽樣,紅幫總不能讓一個女的去當幫主啊。除非我變性,不然怎麽可能會有機會。他是爸唯一的兒子,估計他捅再大的簍子爸都能原諒他,咱們也沒轍啊。」再說,要不是你當年逼走他媽,他也不用憋到現在來復仇啊。
  
  「沒轍沒轍,難道就等著他把咱們宰了吃了?」蘇姚柳眉倒豎,重重地把茶杯放在桌上,濺出幾滴水落到林貞指甲上。
  
  「媽!我這兒塗油呢!」林貞不爽地瞪去一眼,趕忙對著指甲吹了又吹。
  
  蘇瑤卻似全然不知一般,雙眼盯著茶杯裏浮浮沈沈的茶葉:「多搞幾次,老爺子總會不滿的。」
  
  林貞翻了個白眼:「媽,都跟你說了,你在幫裏很難搞出什麽事。」上了年紀的女人就是這樣,只會跟女人勾心鬥角,一要跟男人鬥了,就一點政治頭腦都沒有。說不定事還沒搞出來,先就被老爺子借機洗刷了。
  
  「那你說怎麽搞?!」
  
  林貞不緊不慢地塗完了最後一隻指甲,又輕輕吹了吹,才道:「最近才打草驚蛇,咱們最好安靜一段時間。與其搞這些幫裏鬥的,不如來玩個大的。」
  
  「玩大的?怎麽玩?」
  
  林貞冷冷一笑,眼裏露出一抹狠戾之色。
  
  ***
  
  這些小插曲都過去,日子在甜蜜中慢慢往前走著。

  秦戈和顧夢似乎又恢復了往日平凡的朋友關係,見面打打招呼,笑一下就過去了。秦戈拒不承認,有次還佯裝生氣,譚晉也就不再談論「泡校花」這個話題。
  
  每天秦戈和林熙烈一同入睡,一塊醒來。

  白天在學校上課,中午和男人一起吃便當,晚上和男人一起熟睡。
  
  就像新婚一般。
  
  林熙烈那方面的欲望很強烈,就算是前一天狠狠做過,第二天早上還常常是勃起的,大大咧咧地就頂在他腿間,他好幾次都被那東西的熱度驚醒。當然了,秦戈要早起上學,每天做是不可能的。於是林熙烈一般都集中在週一晚上和週四晚上,前者是小別之後,後者是小別之前。為了體貼戀人,一周就做這麽兩次,所以每一次林熙烈都做得異常激烈,讓秦戈對週一和週四都快產生陰影了。為了避免睡到日上三竿,林熙烈想要進行性事,一般回家就會把秦戈拽上床,做完兩次再沐浴完畢,這樣秦戈還有足夠的時間休息。於是每到週一週四,秦戈都緊張得要死,從上男人的車就開始緊張。男人也似乎很喜歡週一週四,每次秦戈從車上下來之後,男人都直接抱著他進臥室,像是預防他中途逃跑一般,有好幾次都是在二樓走廊上就開始激吻。
  
  這樣的性事,其實算下來也算頻繁了。秦戈身上的吻痕往往是還沒變淡就加了新的,對他的體育課也造成了困擾。體育課非常應景地只有週三有一節,而且實驗班的體育課完全形同虛設,每次都自由活動踢踢足球打打籃球就行。但是春天越來越向夏天靠近,天氣愈加熱起來,常常動一下就熱得要脫外套,露出裏面的背心或是短袖,於是脖頸胸前的吻痕就成了大問題。有一次不小心被一個同班同學看到,指指胸前,問:「秦戈,你那兒的紅點是什麽?過敏了嗎?」秦戈低頭一看,嚇了一大跳,忙不迭捂上,說:「是啊……有點海鮮過敏……」回去便又羞又氣地跟男人說,以後不要親鎖骨了,男人懶懶一笑,不親鎖骨,便咬他大腿內側,反正那裏皮膚又細嫩又敏感……
  
  性事過後,林熙烈撥弄著秦戈的劉海。發絲被汗水沾濕了,軟軟地搭在額前。「喂,你是不是要半期考試了?」
  
  「嗯。」……男人都完全不關注學校事務的嗎?他多久沒來學校上課了?
  
  「考完了就放五一是吧?」
  
  「嗯……」
  
  「跟我出去旅遊吧。」

愛後餘生 48

  「……旅遊?……去哪兒?」 
  
  「H島。」
  
  H島是著名海濱城市,位於國土最南部,四季溫和如夏,空氣指數位居全國第一,每年都遊人如織,一直是著名旅遊城市。最近反倒因為炒房熱,酒店價格居高不下,反而對旅遊業有所損害。
  
  「……嗯……我得問下我爸……」秦戈也出去旅遊過好幾次,但都是跟父母去的,連單獨跟譚晉出去都沒有過。現在要跟男人一起去旅遊,他雖然願意,就怕父母那邊不好過關。
  
  「嘖,真煩。」
  
  林熙烈不爽地皺起眉。
  
  「好啦……」秦戈抬手撫著男人的額頭。他最近很喜歡這麽做,因為有次看父親在看一個電視,裏面的夫妻打鬧完了躺在床上的時候,女方就愛撫摸男方的額頭。秦戈一下子覺得很有愛,便嘗試用在了林熙烈身上。男人似乎也很享受一般,讓他很開心。「只要半期考得好的話,應該還是沒什麽的。」
  
  男人嗤笑一聲:「你會考不好?」
  
  秦戈捶了男人一拳:「被你佔用掉這麽多時間……」
  
  「哦,那怎麽辦呢。那下次趴著做好了,我在後面忙我的,你在前面做你的數學題吧。」
  
  秦戈想想那場景都好笑:「你胡說什麽……」每次他都被男人做得眼皮都睜不開了,意識也完全是散的,哪還能做什麽數學題。
  
  男人也笑了,親親秦戈臉頰,抱起他向浴室走去。
  
  半期考試的排名下來,秦戈才終於長舒了一口氣。從開學到現在搞出這麽多事,又是跟林熙烈在一起,又是合演彈琴什麽的,耽誤了他不少功夫。他從小學起就是萬年第一名,要是掉幾個名次肯定會被老爸念的。萬一真的掉名次,被老爸勒令回家住,跟男人的同居生活就泡湯了……想到不能在男人的臂彎中醒來,秦戈就覺得失落。因此卯足了勁兒復習,最後幾天更是一周兩次的性事都免了,男人雖然不爽,也知道小不忍則亂大謀,勉強同意了,只說旅行的時候要加倍補償。
  
  秦父看著桌上排名第一的成績單,滿意地點點頭,道:「這次也不要什麽獎勵嗎?要不要去旅遊?」這孩子,總不能天天在家看書吧。
  
  秦戈把林熙烈教的背得滾瓜爛熟的理由拿出來:「嗯……我約好了跟同學一起出去玩兒。」
  
  「嗯?去哪兒玩兒?」
  
  「H島。」
  
  「同學?譚晉嗎?」
  
  「不是,是現在班上的。」
  
  「噢……」秦父若有所思地摸摸下巴,「什麽時候老爸請他吃個飯。」
  
  「不用不用!」秦戈連忙擺手,「我都這麽大了,有自己的朋友圈子。哥哥這麽大的時候,都很獨立啦!」
  
  「說的也是……那爸爸給你拿一千現金,還有一張卡,夠用嗎?」
  
  「夠用夠用……」
  
  「那後天早上叫何司機送你去機場,順便接你那個同學一起去吧。」
  
  秦戈趕快搖頭:「他家有私家車,送到機場就好……」
  
  ……
  
  這場考驗終於有驚無險地過去了。
  
  秦戈跟男人在一起愈久,在秦父面前就愈加心虛。秦父和何司機都告誡過他不要跟林熙烈走太近,現在豈止是走太近,已經到對方床上滾床單去了。每當要在父親面前撒謊,秦戈心裏就多一分內疚。以前父親說的話他都百分之百聽的。
  
  其實最近他也在想,這樣的地下戀情要持續到什麽時候呢?男人那晚公然上臺獻花,這事全校都知道,說不定幾流傳幾流傳就會傳到老爸那兒去。秦父今天一句「請他吃個飯」也感覺像是對他交友情況有些疑慮。這樣表面的風平浪靜不知還能有幾時?男人也似乎沒有任何脫離黑道的意思……同性戀,對方還是父親最不喜歡的黑道;這段戀情,要怎麽辦呢?……
  
  秦戈搖搖頭,收起飛揚的思緒。
  
  反正無論如何,他都要跟男人在一起。
  
  就算父母不同意也好,不容於世也罷。
  
  男人訂的頭等艙,非常寬敞,空姐也異常殷勤,沒事就在秦戈和林熙烈這邊晃來晃去,晃得林熙烈很煩,冷冷拋出一句:「小姐麻煩你安靜點好嗎。」
  
  漂亮的空姐MM一下子十分受傷,撅著嘴就到一邊去了。秦戈看不下去輕輕捶了男人一下,林熙烈道:「本來就是,跟蒼蠅似的。」
  
  H島果然相當熱,秦戈和林熙烈下了飛機就立馬換成了短袖短褲。
  
  秦戈一直趴在車窗上往外看。天空一絲雲彩都沒有,沿途的風景極具熱帶風情。道路中間的綠化帶種的是椰子樹;無論是道路兩旁,還是建築之間,花草樹木都異常繁盛,鬱鬱蔥蔥,而且不像大城市裏因為汽車尾氣和塵埃,樹葉都是灰撲撲的,這裏的樹葉都青翠欲滴,整個城市都是一種綠色的水氣籠罩的感覺,但同時又豔陽高照。
  
  男人已經訂好了五星級賓館,把行李一放就帶著秦戈出去逛街。
  
  秦戈長期在父母叮嚀下生活,第一次脫離父母,新奇得要死。
  
  街上很多小販在賣熱帶水果,很多都是秦戈之前沒有見過的,諸如椰子,龍眼,楊桃等等。秦戈新奇地左看右看,小販一看是位金主,也趕快加緊兜售。最後林熙烈給他買了一個椰子,插上吸管喝。
  
  「嗯……味道跟超市里賣的椰汁蠻不同的誒……」
  
  「那個是加了甜味劑香精的。」
  
  最後秦戈還執意要吃一下純天然椰肉,林熙烈沒辦法,用刀割下來一塊給他。「什麽椰肉,你試試,都是纖維,很硬的。」
  
  秦戈吃了一口就皺起眉頭:「跟超市里賣的又不一樣啊……」
  
  晚飯林熙烈隨便挑了路邊一家小吃店,賣炒菜,也賣燒烤涮串。以前秦戈從未進過這種店,因為秦母總說「不乾淨」。兩人坐在店裏,跟路邊的小市民一樣,吃些廉價的炒菜,鐵板魷魚,男人還點了一杯酒精度數低得幾乎為零的紮啤。秦戈學著男人喝了一口,沒想到難喝的要命,皺著眉毛才吞下去,男人笑起來,起身去給他買了一個椰子喝。
  
  秦戈跟林熙烈慢慢地吃,偶爾還天南地北地聊些天,一頓飯竟然吃了一個半小時。
  
  夜晚的空氣有些潮濕,夾雜著燒烤涮串和炒菜的味道,還有外面小販吆喝的聲音。從來都在高雅餐廳拿刀叉聽鋼琴曲吃飯的秦戈,不僅覺得不適應,反倒覺得很喜歡。好像這就是真實的,平民夫妻的生活。
  
  走出飯館的時候,已經月上東山了。天空中月朗星稀,路邊還依稀有賣水果小吃的攤販,轎車川流不息,尾燈拉出一道道紅線,消失在遠方的拐角處。秦戈牽著林熙烈的手走在回酒店的路上,太過安寧幸福,竟莫名地覺得不真實。
  
  林熙烈也沒有說話,好像很享受此刻的安寧。

愛後餘生 49

  兩人就這樣慢慢走回了酒店。
  
  今天上午坐飛機,下午又逛了很久,秦戈累到不行,男人也就不再勉強他。秦戈洗漱完又泡了個澡躺在床上看電視,林熙烈給他剝了幾個龍眼吃。
  
  「你出來玩,公司的事情怎麽辦啊?」秦戈把龍眼的核吐在手心,被男人接了過去扔在垃圾桶裏。
  
  「有事他們會打理,實在不行會給我打電話發郵件。」
  
  「噢……」
  
  「吃完這幾個就快點睡吧,明天去看海。」
  
  「好哇好哇!」秦戈開心壞了,趕快躺下身把被子拉到胸口,「你也來睡吧!」
  
  「我先去看下公司今天有沒有什麽事。」
  
  「嗯!那要快點來睡喲!」
  
  「嗯。」林熙烈揉揉秦戈頭髮,帶上門出去了。
  
  林熙烈訂的豪華套間,雖然比不上總統套房,但配套設施已經相當高級了。獨立的客廳,臥室,書房,超大的浴室,浴缸,高清等離子電視,高速寬頻……隔音效果也很好。
  
  林熙烈走到陽臺上,才拿出手機打電話。
  
  「文清,最近蘇姚有什麽動作沒有?」
  
  「沒有,烈哥。最近這娘倆很安靜,完全沒見她們在幫會裏走動。」
  
  搞什麽鬼?「你盯緊點她們。」
  
  「我知道。另外,烈哥你上次讓我查的事情我基本都查清楚了。」
  
  「講。」
  
  「那個女的叫顧夢,顧氏的獨女。」
  
  「顧氏?最近不是已經快歇菜了麽。」
  
  「嗯。顧氏是政治發家,後來利用職務之便承包了些政府的合同,從中漁利。不過最近趙家勢頭正猛,顧家恐怕風光不再。但是百足之蟲死而不僵,現在還撐著個豪門的樣子。」
  
  「風光不再?不行了就來勾搭我女人?想借錢東山再起?」
  
  「屬下不知。」
  
  「行。你繼續盯著吧。有事再跟我彙報。」
  
  「要不要幫趙家做掉顧家?」
  
  「暫時不用。氣數已盡,不用我們動手。再說,平白無故,我們幫那個姓趙的人精幹什麽。」
  
  「是。」
  
  林熙烈掛掉電話,吐了口氣。
  
  總有種暴風雨前的寧靜的感覺。
  
  真他媽的不爽。
  
  林熙烈脫了衣服,掀開被子一個小角躺進去。小戀人「嗯」了一聲,迷迷糊糊側過身來攬住他。「怎麽這麽晚才來睡啊……」
  
  鼻音軟軟糯糯的,讓林熙烈心裏的煩躁一下子煙消雲散了。「嗯,睡吧。」
  
  「嗯……」
  
  秦戈的呼吸又變得柔緩起來。林熙烈忍不住在他的額頭上印下一吻。
  
  ***
  
  第二天一早林熙烈就帶著秦戈去了海邊。
  
  其實A市並非沒有海,只是臨海的領域並不長,沿岸又都被工業區霸佔。海水常常看起來都是灰色的,也沒有海鷗飛過。H島是熱帶島嶼,專司旅遊,海就漂亮得多。
  
  林熙烈和秦戈赤著腳走在沙灘上。林熙烈穿著白襯衫,隨意扣著扣子,下面的灰色休閒褲捲到小腿的一半,海風吹著他的頭髮,愜意又帥氣,就像在拍風光片。泛著泡沫的海水一浪一浪襲上來,又退下去,留下滿地的貝殼,石子。遠處海天一色,海鷗盤旋,近處往上的沙灘上長著各式各樣的椰子樹,朝海邊彎折著,樹上還掛著未成熟的椰子。
  
  帶著鹹味的海風吹過來,讓秦戈一下子覺得心胸好寬廣。他興沖沖喝了口海水,結果鹹得直皺眉頭。一會兒又爬上岸邊的椰子樹,林熙烈站在樹下,生怕他一不小心就要掉下來。
  
  秦戈覺得自己好像從十幾年規矩的人生裏解放出來了一樣,鬧了一早上才靜下來。
  
  前方忽然走來一個當地少年,提著一袋巨大的貝殼海螺。
  
  「這位先生,買點貝殼給你弟弟吧!這麽一大袋只要50塊哦!」
  
  弟弟?秦戈憋不住笑起來。幸好他沒說兒子……
  
  「我買這麽大一袋回去幹什麽。還五十塊。」
  
  「那四十五塊,不能再少啦,先生。」少年一邊往後退著走一邊繼續兜售。「把海螺貼在耳邊能聽到海的聲音哦!貝殼也可以當擺設,很好看的!」
  
  「你有貝殼穿成的手鏈麽。」
  
  「有啊有啊!」少年趕快在袋子裏掏了掏,拿出一把貝殼手鏈。貝殼都被磨得十分圓潤,摸起來手感很好。雖然比起幾萬塊的珍珠手鏈,這種粗制的貝殼手鏈是寒酸了一點,但確實別有一番風味。
  
  林熙烈挑了三串,又從那一大袋裏拿出一個海螺。「這些多少錢?」
  
  「二十塊。」
  
  林熙烈不再講價,摸出一張二十的給他。
  
  少年忙不迭點頭鞠躬:「謝謝先生,祝你一家幸福哦!」說著就揮揮手,繼續往前走著兜售。
  
  林熙烈彎下腰,「把腳抬起來。」
  
  「……?」
  
  男人抬起他的左腳,右手執著貝殼手鏈穿了過去,直拉到腳踝。秦戈本來就骨架小,膚色又偏白,戴著粉紅的貝殼手鏈,實在是好看得緊。
  
  秦戈有些不好意思地:「戴腳上幹嘛……」男人在幫中地位有多尊崇他不知道,但他知道男人在娛樂圈的地位。男人隨便簽個合同就能決定一個明星紅不紅,男人不高興就能雪藏一個明星,手上不知道拿捏著多少人的人生。男人的手這樣金貴,卻替他剪指甲,穿內褲,剝龍眼,握住他的腳替他戴腳鏈,就像今天這樣;讓秦戈既感動又內疚,有種委屈了男人的感覺。
  
  「這叫鐐銬。」
  
  「……」
  
  「以後你就跑不掉了。」
  
  「亂講……」
  
  秦戈紅著臉低著頭不敢看男人,任男人給他右腳戴上,剩下一串又戴在他右手臂,隨後牽著他的手,慢慢沿著海灘往前走去。
  
  H島景點很多,林熙烈帶著秦戈當晚就轉戰下一站:溫泉福地。
  
  溫泉福地是H島著名的景點之一,處於地震帶上,有大大小小溫泉五十多處,被開發為溫泉酒店的就有二十多處。林熙烈帶著秦戈住在一家叫「風呂」的溫泉酒店。這家酒店裝潢非常有特色,無論大堂還是房間,裝修和陳設一律按照日本傳統風格,服務員穿著和服,牆面地板完全是木制,地板上放著矮幾和榻榻米。有一個大型溫泉供客人共用,另外還有坐擁小型私人溫泉的高級套房。林熙烈毫無疑問訂的是後者。
  
  秦戈在鏡子前面繫了好久浴袍帶子,終於無奈低聲叫道:「林熙烈……」
  
  「怎麽了?」男人穿戴整齊地從客廳走進來。
  
  「我不會繫這個……」
  
  男人笑道:「有什麽好繫的?反正等會兒都要脫。」
  
  秦戈立刻緋紅著臉揍了男人一拳。
  
  林熙烈不由分說牽著他,穿過客廳推開門。
  
  眼前一汪藍綠色的溫泉,還在蒸蒸冒著熱氣。林熙烈逕自脫下衣服走了進去,秦戈在岸邊猶豫了一會兒,才繞到男人對面去,慢慢脫下衣服下了水。熱氣蒸騰的厲害,至少可以擋住一點視線。自從跟男人步入戀情以來,他就不太習慣把身體暴露在男人面前。一方面是害羞,一方面是怕男人「性」起。

愛後餘生 50

  「坐那麽遠幹什麽?」
  
  「啊……」秦戈支支吾吾說不出話來。
  
  「過來。」
  
  「……」
  
  男人聲音更低了:「過來。」
  
  秦戈猶豫了一下,才撥開水走過去。
  
  男人的臉在水霧中慢慢清晰起來。左右兩臂都搭在岸邊,幾絲黑髮垂下來遮住前額,鼻尖上沾著霧氣凝結成的水珠,正順著高挺的鼻樑往下低落。男人淡紅的薄唇,露在水面的皮膚上也凝著水珠,沿著緊實的肌肉流下來,沒進水裏。
  
  秦戈走到溫泉池子中央,見男人這樣子,都不敢再往前走了。
  
  太性感了。
  
  完全的男人式的性感。
  
  好像再踏近一步就要被吃乾抹淨。
  
  秦戈以前只模模糊糊地覺得譚晉喜歡的那些胸很大的歐美影星,穿得很少做些勾人姿勢的時候還算性感,跟男人這荷爾蒙爆棚的氣場完全沒法比。
  
  「愣著幹什麽?」男人的聲音在咕嘟咕嘟的水聲中更加低啞難辨。「叫你過來。」
  
  「……」
  
  秦戈還在猶豫,男人忽然上前一步,手握住他的腰直接把人抱了過來。
  
  身下抵著一個熾熱的東西,讓秦戈立刻驚醒。此刻他被男人緊緊抱在懷裏,兩人肌膚相貼,男人身上的熱度傳來,幾乎要把他融化。
  
  「你……你幹嘛……」
  
  林熙烈的鼻尖一點一點湊近了,抵著秦戈的鼻尖。秦戈受不了男人的注視,紅著臉垂眸看著水面。男人的眉眼本來就長得深邃,一直盯著他看讓他渾身都發麻了。
  
  林熙烈微微把頭偏了一個角度,吻住了秦戈。
  
  含住上下兩片唇吮吸了一會兒,才伸了舌頭進去,捲住小小的害羞的舌尖一同翻滾。
  
  剛被熱氣蒸過,兩人的唇都是又濕又滑。林熙烈親吻得都有些失控,竟撞到了秦戈的牙齒。秦戈也有些情動地,雙手攀附在男人肩上,指甲都快要陷進背肌。
  
  林熙烈親得夠了,才放開氣喘吁吁的秦戈,左手探到岸上,從浴袍裏摸出了一條項鏈。
  
  吊墜是一個戒指:著名的法國之吻。由法國人Philipe Tournaire設計,正中鑲著四顆小鑽眾星捧月一顆大鑽,倒過來是埃菲爾鐵塔,非常漂亮。這款戒指國內無售,是林熙烈差人去香港買的。
  
  「戴在手上你老爸發現了又要嘮叨,就給你串成項鏈了。」林熙烈說著,把項鏈從秦戈頭上套了上去。
  
  秦戈有些緩不過神來,低頭看著胸前晶瑩璀璨的戒指發愣。
  
  男人這是在幹什麽?……算是向他求婚嗎……
  
  「怎麽每次送你禮物你都是一臉傻氣的表情?不喜歡麽?」男人低沈的聲音在耳邊響起,秦戈才慢慢反應過來,重重地點了點頭:「喜歡……很喜歡……謝謝你……」
  
  不知不覺,男人都送他這麽多東西了。
  
  手機,手錶,花,鋼琴,現在甚至連戒指都送了。
  
  與男人交往這段時間,秦戈才慢慢發現,男人表面冷漠,其實真的很細心,也很浪漫。男人並不會寫肉麻兮兮的情書,不會彈吉他唱情歌,不會講「我愛你一生一世」這樣的甜言蜜語,可是,光男人送他的這些東西,就浪漫到不行了。
  
  上次男人送他鋼琴之後的那種感覺又來了……
  
  他什麽都沒給過男人。
  
  不……如果心和身體都算的話,他也就給過男人這些了。
  
  秦戈心中湧起莫名的複雜情緒,連鼻子都要酸了。慢慢抱住男人的脖頸,把臉埋在男人的肩窩。
  
  男人到底喜歡自己哪一點呢?
  
  除了長得白淨斯文一點,別的有什麽好呢?平板的身體抱起來毫無手感,不會踢球,不打遊戲,不會講葷段子,電視也看得不多,連譚晉都說過他無聊,男人不會覺得自己無聊麽?……在床上也什麽都不會,只會任男人擺弄來擺弄去,完事了還要靠男人給他洗澡……如果是身材火辣的美女,平時有什麽場合還能牽出去炫耀一下,自己這樣的,遮遮掩掩都來不及,哪敢牽出去長威風?……這樣算起來,男人幾乎完全是在做「賠本生意」。
  
  見戀人盯著戒指呆愣了許久,明顯不是收了禮物該雀躍的樣子,林熙烈皺眉問道:「怎麽了?」想扳過秦戈的臉看看,可秦戈一直執意埋著。
  
  半晌,才悶悶地出聲:「林熙烈……」
  
  「嗯?」
  
  「你到底……喜歡我哪一點?……」
  
  原來戀人是在糾結這個問題。
  
  大概在愛情上,從來沒有人是百分之百自信。
  
  再強大的人,在心上人面前,一樣只有忐忑不安,生怕此刻儘是虛幻。
  
  林熙烈慢慢地撫著戀人柔順的發,此刻因為水汽迷蒙已經變得有些濕潤了。
  
  「你是我的光。」
  
  「……」
  
  男人就這樣沒有下文了。實在很符合男人一貫的作風。
  
  但秦戈大概知道了是什麽意思。雖然他無法想像自己在男人心中到底是什麽樣的位置,也不太明白男人為什麽把他比作光。
  
  秦戈埋在男人肩頭猶豫了一會兒,眼睛潮濕著,鼓起勇氣主動親吻男人,並伸出雙腿環住了男人的腰。
  
  林熙烈輕撫著戀人背部柔滑得能吸附手掌的肌膚,笑道:「別人說戒指能搞定一切,原來是真的。」
  
  秦戈別過臉去不理男人,任男人情色十足地揉捏著他的腰臀,還伸了一根指頭進去。熱水跟著湧入敏感的秘處,秦戈雖然嘴上不說話,但睫毛抖得一塌糊塗。
  
  男人把秦戈抱高了一點,埋頭親著他的鎖骨:「你是不是擦了什麽防曬霜?」
  
  「什……什麽防曬霜?我哪有那種東西?……」
  
  「那你怎麽曬一天都沒曬黑?」
  
  「我不知道……啊!……」
  
  男人又加了兩根手指,秦戈猝不及防就叫出聲來,向後仰去,僵直著身子任男人三根手指撐開甬道,進進出出仿佛模擬性器的抽插一般,指腹還按壓著柔軟的內壁。
  
  迷蒙的月光下,蒸騰的霧氣中,秦戈玉白的身體仿佛泛著瑩瑩的光澤。晶瑩的水珠順著肌膚滑下,被男人從下顎親吻吮吸到胸前兩點突起,秦戈忍耐不了地呻吟出聲,淚腺也受不住刺激,泌出了淚水。
  
  見戀人眼角眉梢都是沈迷欲海的風情,林熙烈終於覺得可以開始享用了,分開戀人的臀瓣,已然堅硬如鐵的性器抵著軟下來的入口,混著溫熱的泉水慢慢頂了進去。
  
  「啊!……」

愛後餘生 51 溫泉H

  秦戈撐著男人的肩,仰起臉含著淚深深喘氣,濕熱的內壁蠕動著,慢慢將男人碩大的性器吞入。
  
  林熙烈滿足地低嘆了一聲。
  
  把戀人從一點情欲不識調教到會主動夾著他的腰,真是不容易。
  
  古龍說,女人外表愈是聖潔不可褻玩,在床上就愈是淫蕩。
  
  他只能部分同意這句話。
  
  自家戀人平時就臉皮薄,在床上更是害羞得要命。然而,正是對情事不知一絲一毫的戀人,無意識地擺出勾人姿態,才是最讓人欲火焚身的。有一次秦戈在性事中受不了地咬住下唇,那既難過又沈浸的樣子,讓林熙烈當場就瘋了。
  
  既純潔又勾人,他是怎麽把這矛盾的兩者結合起來的?
  
  林熙烈嘴角上揚,腰腹一使力,在戀人濕熱的甬道中狠搗起來。
  
  「嗚……嗚!……啊!……」
  
  甬道被撐大,又來回摩擦,秦戈被逼得抽叫出聲,卻聽見男人在他耳邊低語:「你再叫大聲點,不然隔壁聽不見。」
  
  秦戈一下子臉燒得緋紅,連忙用手捂住嘴,卻被男人惡意拉開。
  
  「叫啊,反正隔壁也不知道你是誰。」
  
  「嗚……你混蛋……」秦戈辛苦忍耐著體內巨物聳動,還要分神被男人調戲。
  
  「呵……說不定隔壁也在做同樣的事……」男人的眼神忽然變得邪惡又危險,湊近秦戈的耳邊低聲道:「一個粗壯的男人正把一個白嫩豐滿的女人壓在池邊猛幹……」
  
  「你不要再說了!……」
  
  聽到男人的下流話,秦戈就像觸電一樣,性器膨脹變硬,抵在男人腹肌上。
  
  林熙烈還咬著他耳朵:「這樣就勃起了,你真淫蕩……」
  
  秦戈臉紅得快滴出血來,狠狠捶了男人一拳,男人卻不痛不癢,變本加厲:「下次說些更下流露骨的,說不定你當場就射了……」
  
  秦戈嗚嗚地搖頭,卻察覺自己下體真的有反應,連血管一跳一跳都感覺得到。男人顯然也察覺到了,輕笑一聲,一邊愈發惡劣地在秦戈耳畔低語,一邊手握著秦戈的欲望摩擦。秦戈耳朵都紅了,渾身也輕顫不止。男人手指輕輕一彈,那東西便顫動著吐出了白液。
  
  「啊……真的射了……」林熙烈手上沾著白液,扣著戀人的臀揉搓著。
  
  秦戈已經不想再理男人的污言穢語,只埋在男人肩窩緊緊夾著男人的腰。
  
  林熙烈也終於玩夠了前戲,開始了正餐。勃發的性器律動著,抽插得又快又狠。秦戈開始還跟得上步調,後來完全沒法應和,被頂弄得上下搖晃,連呻吟都斷斷續續,體內火燙的巨物像是要燒起來,把他內臟都燒壞。他受不了地求饒:「你……你慢點……」
  
  男人居然破天荒地聽了,停下來慢條斯理地抽出,又慢慢頂入。
  
  男人真的慢下來,這哪還叫做愛。
  
  內壁湧上細細密密的酥癢感,像是得不到男人的愛撫而抗議,逼著秦戈泯著羞恥心道:「你……你怎麽能這樣……」
  
  男人惡劣地笑著:「我哪樣?你叫我慢我就慢了,還要怎麽樣?」
  
  秦戈賭氣想看誰先投降,可男人悠哉遊哉,像是無所謂一般,仍然是慢慢動著,手指還時不時在兩人交合的地方撫觸,惹得秦戈一波一波地顫慄。
  
  秦戈忍了一會兒,終於捂著臉自暴自棄:「你……你還是快點吧……」
  
  「遵命。」
  
  男人在他耳邊輕笑一聲,緩緩退到穴口,跟著就狠戾地一頂到底。秦戈一口氣還沒緩過來,就被男人接二連三猛頂到喘不過氣。
  
  跟剛才完全無法相比的頻率跟力道,連內臟都要頂出來,讓秦戈有種內裏快要被搗爛的錯覺。他哪里還有神智考慮隔壁有沒有人,腦袋一團混沌地胡亂呻吟起來。
  
  戒指隨著兩人的動作一晃一晃,反射著池邊的燈光,閃閃發亮。戀人鮮紅的唇上,粉色的乳尖也沾著水滴,像是吸引人去品嘗。
  
  沒有比這更誘人的畫面了。
  
  林熙烈翻身坐在池邊,把秦戈抱在身上,啃咬著他的鎖骨胸口,把他抱起來又大力向下按去。秦戈完全坐在男人的欲望之上,指甲刺入男人的背肌,當場被頂得抽叫起來:「不!……要……要壞了……啊!……」
  
  林熙烈太陽穴青筋暴起,一把抓過浴袍鋪在青石板地面,讓秦戈臉朝下趴著,掐著他白嫩的臀就往性器上撞。
  
  性器整根沒入到前所未有的深度,「啪啪」的水聲四濺,只怕隔壁沒聽到人聲,就先聽到這淫靡的肉體撞擊聲。
  
  林熙烈俯下身啃咬秦戈白玉般的背,左手揉捏著戀人胸前的粉點,右手摩擦著他已經滴出液體的性器,秦戈對男人的技巧一向毫無抵抗,加上秘處本來就被頂弄得厲害,渾身抽搐幾下,便又射了出來。
  
  吸附著熾熱性器的內壁猛地絞緊,讓林熙烈更加失控,猛地將秦戈翻過來,把雙腿分得更開,瘋了一般地抽出又頂入,連媚肉都帶了出來,又被塞回去。
  
  秦戈眼前一黑,差點被頂翻過去。
  
  男人持久的律動簡直快把他捅穿,內壁也被摩擦得好可怕,他說不出話,只看見男人的眼睛都紅了,渾身滲出細密的汗,發尖上也滴下汗來。
  
  男人好像從來沒這樣失控過。
  
  男人俯下身親吻他,他閉著眼伸出舌與男人交纏。
  
  這是他僅剩的力氣。
  
  「每次我在夢裏抱你的時候,你就是這個樣子。」
  
  「……」
  
  「被我翻來覆去的幹,幹到話都說不出來,那裏合都合不攏。」
  
  秦戈雖然說不出話,但還能臉紅,睫毛抖得一塌糊塗。
  
  林熙烈一邊律動著,一邊緊鎖著眉看著秦戈:「真想就這樣幹死你。」
  
  秦戈全身顫抖,後面也反射性地收縮,只聽男人的喘息越來越沈重,然後一股熱流就打入了身體。
  
  他喘了好幾口氣,才算平復過來一點。慢慢睜開眼,男人正撐在他身上看著他,眼睛裏像是有光一般,深邃又深情。
  
  秦戈猶豫了一下,伸出雙臂攬住男人的脖頸,拉下男人的腦袋輕輕吻住了。
  
  今晚的月亮好圓。
  
  秦戈的目光穿過男人的肩膀望向夜空。
  
  被男人抱進臥室,秦戈便緊緊夾著男人的腰,主動奉上身體,任男人蹂躪。雖然他其實已經沒什麽力氣。
  
  男人撫著他的臉:「你都快累死了,還要做?」
  
  「嗯……」

愛後餘生 52

  男人說出那句下流話的一瞬間,他真的很想就這樣被幹死在男人懷裏。
  
  怎麽會有這樣的心情。
  
  愛男人恨不得要死掉,才能留住這一刻的幸福。
  
  是男人先追的他,他也知道男人很愛他。
  
  但是他現在真的忍不住憂慮,因為實在是太幸福了,幸福得像虛幻。好擔心一覺醒來,男人就不要自己了。或是回程之後,男人就要跟自己分手。光是想像一下,他都難過得喘不過氣,心像是要縮起來一般。
  
  要是這一刻死去了,那以後的種種痛苦,他都不必知道了。他死在最幸福的時候,簡直死得其所。
  
  懵懵懂懂跟男人交往了這麽久,才意識到自己有多愛男人。
  
  離了男人,他簡直就要死了。
  
  男人就像毒藥,他早就病入膏肓。
  
  後面幾天,照秦戈的意思,林熙烈取消了所有原定計劃,就一直在溫泉酒店住著。白天在房間裏吃茶,看電視。林熙烈給秦戈買了些小說來看,自己偶爾也上網處理下事務。有時候兩人還一起出去溜達,在附近的樹林裏散步,在路邊賣水果的小攤販那裏買些椰子喝,買些鐵板魷魚吃。
  
  晚上就純然是做愛。
  
  從七八點一直做到十二點,換著體位做,每晚都做到秦戈意識模糊,好幾次直接暈過去。有時秦戈還在睡夢中,就被胸前身下撥弄的手指弄醒,還沒意識到是怎麽回事,就被男人堵住嘴插入了性器,接下來就是在搖搖晃晃中才慢慢清醒。
  
  他都不知道男人怎麽體力那麽驚人,每天做都好像不會累一般。他第二晚就已經到極限了,後面幾天都要靠男人幫忙把關,不然射都射不出來……
  
  雖然腰都要斷了,後面也腫脹發熱得厲害,但他很滿足,好像得到了全部的男人。心甘情願,被男人擺出各種姿勢,換著角度插入。
  
  鋼鐵大王最疼愛的麽子又怎麽樣呢。現在他只是一個愛上男人的癡人而已。
  
  男人把他身上每一寸都親遍了。
  
  從手指到腳趾,從額頭,眼角,嘴唇,耳垂,到脖頸,鎖骨,乳尖,腰側,肚臍,再到大腿內側,性器,兩個小球,臀縫,最後到秘處。每一處都被吮吸過,又被舌愛撫過。秦戈想掙扎,但每次都被男人制住了,甚至用領帶綁起來,然後繼續這羞死人的親吻。
  
  持續做愛的結果就是腰酸背痛,渾身無力,瘀痕遍佈全身。幾個重點部位都青紫了,腰臀也被掐得起了紅痕。胸前兩點更是又紅又腫,敏感到不行,碰一下就全身顫慄。男人很喜歡騎乘式,在騎乘式的時候又尤其喜歡吮吸他的脖頸和胸口,導致那一片都紅痕遍佈……
  
  後來隔壁的房客受不了向總服務台投訴,總服務台得罪不起林熙烈,沒有辦法,只有給房客換房。直到林熙烈他們退房的那天,房客也不知道以前每晚在隔壁嗯嗯啊啊的兩個人到底是誰。每天來收拾的客房服務人員也臉紅心跳:臥室常常是一股濃濃的精液麝香味,被子上也沾著可疑的白液,但房客總是不在……客房服務人員當然不知道,酒店經理之前就被打過招呼,來的這位是身價驚人的娛樂大鱷,龍騰第一大股東,要是行程生活什麽的洩露了出去,這家酒店也就不用開了。
  
  模模糊糊中,好像有人在撫摸他的臉。
  
  秦戈微睜開雙眸,只見男人穿戴整齊地半跪半蹲在他面前。
  
  「林……林熙烈?……」
  
  「起來吧。」
  
  「嗯……」
  
  外面似乎黑黑的,秦戈不知道男人這麽早叫他起來幹什麽,但還是依言坐起身來。一動彈渾身就像散架般的疼。想起昨晚男人又用下流辦法逼他叫「老公」,秦戈就抬不起頭來。男人到底哪來那麽多下流花樣的?
  
  林熙烈拿來短袖給他穿上,秦戈連忙說:「我自己來就好……」
  
  男人卻不理不睬,又拿過短褲,讓他伸出兩腿套了進去。
  
  等秦戈刷牙洗臉出來,矮幾上已經放著一個熱氣騰騰的煎蛋,一個葡式蛋撻,一碗燕麥粥,還有一個插著吸管的椰子。
  
  「吃吧。」男人簡短說道。
  
  大早上的就把人家酒店工作人員鬧起來做早餐?……男人還真是……
  
  秦戈一邊在心底腹誹,一邊心底又湧起酥麻的感覺。
  
  慢慢地把早餐吃了,穿上鞋要出門時,男人在身後給他披上了自己的長外套。
  
  見戀人詢問的眼神,林熙烈道:「早上外面冷。」
  
  這時候才四五點,天還完全是黑的,穹幕上點綴的滿是星星。空氣帶著些許涼意,又有些潮濕。四周靜謐著,連蟲叫的聲音都沒有。秦戈和林熙烈踏在小道上,樹葉和草細碎地摩擦著鞋底。
  
  酒店門口赫然停著一輛黑色賓利,秦戈有些驚異地看著男人,男人卻無比自然地走上前去,摸出鑰匙打開車門。
  
  「上來。」
  
  秦戈依言坐進轎車,男人便發動車子,逐漸開上了大路。
  
  秦戈不知道男人要帶他去哪兒。他也不問。
  
  男人一直直視著前方。黑暗裏男人的輪廓還是那麽堅毅,修長的手指搭在方向盤上,成熟的氣質不經意便流露出來。
  
  秦戈只覺得他再多看一眼,就要多愛男人一點。
  
  男人帶他去哪里都好,無論碧落黃泉,他都不會有任何不願。
  
  眼前的景色逐漸寬廣起來,道旁一排椰子樹掠過去,沙灘顯現在秦戈眼前。
  
  原來這是一條海濱大道,前面不知通向哪里,右手邊是一望無際的沙灘和海洋。遠處浪花捲著拍上岸邊,泛起粼粼的光。
  
  寬闊的路上罕有車子,只有路燈孑然佇立。秦戈打開車窗,咸濕的海風吹了進來,潮水漲落的聲音仿佛就在耳畔。
  
  嘩……嘩……
  
  男人忽然抓住了他放在膝上的手,十指緊扣。
  
  秦戈驚疑地看去一眼,男人卻沒有說話,也沒有看他。
  
  秦戈輕輕回握住男人的手,拉起車窗。
  
  海濤的聲音聽不見了,連時針都像停擺了。意識裏,感覺裏就只有男人。
  
  他真希望時間就這樣停住,讓男人一直開下去。開到無垠。
  
  天色仍然是深藍的,海天相接的邊緣卻透出了一絲金光。
  
  要日出了。
  
  前方不斷地閃過牌子,海濱大道也快到盡頭了。就像是到了天涯海角了一般。
  
  林熙烈降下車速,緩緩停在路的盡頭,熄了火打開車門,牽著秦戈的手慢慢走下沙灘。

愛後餘生 53

  沙灘上一個人都沒有,兩人坐在岸邊,靜靜等待日出。
  
  遠方的天空越來越紅,四周雲霞璀璨,被染成各式各樣的顏色,黃的,金的,紅的,甚至紫的。太陽終於一點一點從海面冒了出來。
  
  秦戈竟莫名地覺得初升的陽光很刺眼,刺得他都流淚了。
  
  他們的愛情是不是也是這樣呢?一見光就死了。
  
  自從跟男人在一起之後,他就多了好多莫名其妙的憂愁,就像古詞裏那些女子一般,吟唱著些風花雪月的惆悵。
  
  他不想這樣,可是卻控制不住。沒人教過他在愛裏要怎麽保持獨立,保持抽離。
  
  這種忐忑不安,大概就是淪陷愛的心情吧。
  
  愛得太深,唯恐下一秒就會失去。
  
  林熙烈把秦戈抱在懷裏,低頭吻著他沾濕的側臉。
  
  「又在哭什麽?怎麽跟個女孩似的?」
  
  秦戈搖搖頭。
  
  「問你又不說。真是拿你沒辦法。」
  
  林熙烈把秦戈抱得更緊了,手臂緊扣著戀人的腰。
  
  「真想帶你到一個誰都找不到的地方去,把你囚禁在那裏。」
  
  「……」
  
  「讓你每天從早等到晚,等著我來抱你。」
  
  秦戈一邊搖頭,一邊眼淚像斷了線的水晶珠子一樣往下掉。
  
  現在難道不是這樣嗎?
  
  好像他存在的唯一意義,就是被男人愛,被男人抱。
  
  「日出就這麽幾分鍾,不要錯過了。」
  
  「嗯……」
  
  秦戈眼中迷蒙的水汽褪盡了,眼前卻是已經完全跳出海面的一輪紅日。
  
  他真的錯過了。
  
  「林熙烈……」
  
  「嗯?」
  
  「你可不可以不做黑道……只經商?……」
  
  男人沈默了很久,才答道:「不能。」
  
  「……」秦戈看著遠處金紅一片的水平面。雖在意料之中,仍有稍許失望。
  
  男人仍是慢慢地開口:「這是我的命。」
  
  「……」
  
  「我生下來就是幹黑道的。一出生就打上了烙印。由不得我。」
  
  「……嗯。」
  
  秦戈點點頭,決定以後都不再提這件事了。他閉上眼睛斜靠在男人肩頭,感受著初升的沒有溫度的太陽。
  
  林熙烈抱著秦戈一直坐著,不知道什麽時候,天已經白了。
  
  男人抱著他起來,走上沙灘,坐進了車裏。
  
  一周的假期很快就過去了。馬上又要回到原來的現實世界。要上學,要回家,有譚晉,有父母,還有男人的一切的背景的,複雜的,不知是美好還是不美好的世界。
  
  飛機正在三萬英尺高空,向北飛去。
  
  下了飛機,男人拉著他進了洗手間,在隔間裏狠狠吻了他好一陣,才放他出去。秦戈一出通道,就見到了正在焦急等待的何榮。
  
  「小少爺!你可回來了!」
  
  「何叔叔怎麽了?」
  
  何榮表情很焦急,替秦戈把行李搬進轎車後座,就趕快坐進駕駛位,發動了車子。
  
  「小少爺,家裏出事了,老爺好像很生氣。」
  
  「出事?出什麽事了?」
  
  「不知道……就看見老爺今天很生氣,夫人也坐立不安的。」
  
  「……」
  
  秦戈擔憂地望著飛快向後掠去的建築,心裏隱隱有種不好的預感。總不會是,自己和林熙烈的事被父親發現了吧。但是沒道理啊……除非有人跟父親告密,不然父親上哪兒知道?……
  
  不知是因為何榮本來就開得快,還是秦戈心裏緊張,原本不算短的路程居然半個小時就開到了。
  
  一推門進去,家裏就是一團低氣壓。
  
  秦父坐在沙發上,那張臉簡直比鍋底還要黑。秦戈頓時覺得林熙烈平時的沒表情跟這比起來都算溫柔了。這可不是什麽開玩笑的時候,從小到大,父親就沒有對自己黑臉過!秦母坐在旁邊,一臉的焦急。客廳破天荒一個傭人都沒有,估計都被清場了。整個房間靜得掉根針都能聽得見,秦戈覺得自己簡直就像是站在地獄的入口。
  
  猶豫了半晌,秦戈才慢慢走到秦父面前,低聲說:「爸爸,我回來了。」
  
  秦父看都沒看他:「回來了?跟誰去玩兒的?」
  
  這語氣簡直讓秦戈心驚肉跳,一旁母親還在使勁給自己打眼色,秦戈心裏越來越怕:「同班同學……」
  
  「姓甚名誰?」
  
  「呃……李斯涵。」他的同桌,全班第二十五名。
  
  秦父身子往前傾了傾,雙手交握放在膝上:「我再給你一次機會。跟誰出去玩的?」
  
  秦戈感覺自己手都在抖,而且手心直冒冷汗。母親幾乎快急哭了,一直在跟自己搖頭。
  
  秦戈的心迅速往下墜去。
  
  難道真被父親知道了……
  
  他不敢承認,又不敢再撒謊,只好低頭站著,心臟狂跳,大氣都不敢出。
  
  「沒膽子承認是不是?那你自己看看這個吧!」秦父把電視機遙控板扔到茶几上。
  
  秦戈腦子裏閃過無數念頭,甚至害怕電視裏放出來的會是他跟男人上床的錄影,他簡直無法想像。
  
  「看啊!」
  
  父親的語氣從來沒這麽憤怒過,秦戈不敢違背,顫抖著拿起遙控板,摁了電源開關。
  
  電視茲拉了兩聲,螢幕上顯示出了灰暗的畫面。

愛後餘生 54

  螢幕右下角顯示著拍攝時間。
  
  一個穿著黑色風衣的高個抱著一個淺色衣服的矮個,從門裏出來,走到雪佛蘭的副駕駛位旁,才把矮個放下來。矮個坐進了車,高個還伸手把安全帶繫上,才關上車門,繞到另一邊上車。
  
  儘管鏡頭已經拉得很近了,但由於天黑,停車場又採光不足,人臉看得並不清晰。
  
  但這已經足夠了。
  
  那一瞬間秦戈渾身發涼,入墜冰窖。
  
  別人也許看不出來那矮個是誰,但換了父母,化成灰都認識。
  
  那身材,衣服,髮型,一丁點的側臉,除了是他秦戈不會是別人。
  
  鏡頭接著給了一個車牌的特寫,然後被打了一個紅圈,旁邊延伸了一張照片,照片上顯示著車牌號,以及車主名字:林熙烈。
  
  顯然這是被編輯過的錄影帶。
  
  忽然錄影帶一直快進,螢幕花花白白地快速跳過半個多小時,又恢復了正常速度。
  
  一個戴著帽子,身著員警制服的男子走近駕駛位,敲了敲門,像是跟車主說了幾句話,就趕快離開了。
  
  車子終於開動的時候,錄影帶右下角顯示的時間距離兩人上車的時間已經過去了一個多小時。
  
  接著螢幕閃動了一下,跳到了另一個場景。
  
  一個身著員警制服的男子被五花大綁在椅子上,一個聲音問道:「剛剛車裏都有誰?」
  
  男子聲音顫抖著:「兩……兩個男的!」
  
  「看清臉了沒有?」
  
  「車裏沒開燈……沒看清……」
  
  「那兩個人在做什麽?」
  
  「在……在……」
  
  「在做什麽?!」一道鞭子刷一下抽下來。
  
  男子慘叫一聲,撕心裂肺地叫道:「在做愛!他們在做愛!」
  
  「他們倆可是男的,男的怎麽做愛?」
  
  「我真沒騙人!他們真的在做愛!上面那個根本沒穿衣服,趴在下面那個人身上!車裏都是那股味!」
  
  螢幕忽然又閃了一下。這次顯示的是中午十二點,學校天臺。他跟林熙烈坐在地上吃午飯。吃著吃著,林熙烈就湊上來親他。
  
  鏡頭拉得很近,採光良好。就算有點模糊,也毫不費力就能辨認出來。
  
  秦戈已經感覺不到羞恥了。
  
  他只覺得絕望了。
  
  他和男人之間見不得人的事,就這樣以這種下作的方式暴露在父母面前。
  
  秦戈臉色發白,渾身發冷,手腳都在顫抖。
  
  昏暗的電視裏還在繼續播放著,每週一到週五的中午,他跟男人在天臺吃飯,男人親他。
  
  還有晚上他根本沒有住校,下晚自修就到學校門口,上了一輛車牌號相同的雪佛蘭。雪佛蘭的目的地是男人位於市中心的高級別墅。早上也是這輛車開到學校,他從車裏下來去上早自習。
  
  顯然是有預謀的跟拍。
  
  而且經過精心剪輯,唯恐觀者看不出來他跟男人不可告人的關係。
  
  DVD終於播放完畢,螢幕呲拉一聲,又回到了開機畫面。
  
  秦戈僵立著不敢說話,也不敢回頭。客廳裏一片死寂。
  
  他連下跪承認錯誤的勇氣都沒有。這不是認個錯就能了結的。
  
  他不知道這件事要怎麽收場。
  
  跟男人在一起太幸福,幸福得連被發現以後怎麽辦都沒有考慮過。也從未想到會以這樣的形式「被發現」。
  
  鬧出這麽個醜聞,父親都五六十歲了,得多傷心。
  
  男人呢?……男人知道嗎?……
  
  「你有什麽要解釋的嗎。」
  
  老父親飽含怒意的聲音從身後傳來,秦戈立刻轉身跪在父親面前,膝蓋碰到地面,涼得透心。
  
  這還有什麽好解釋的。
  
  證據確鑿,板上釘釘。也許還能再加個坦白從寬,抗拒從嚴。
  
  「你是不是腦子進水了?嗯?!前十六年乖巧聽話,成年了就要玩叛逆了是嗎?!」
  
  母親在一旁一直擦眼淚。秦戈低著頭,臉色發白,汗珠慢慢從額上泌了出來。
  
  「叮囑過你不要跟他來往,你好!你陽奉陰違,跟他來往不說,還鬧出這檔子事!」
  
  「若是你長大了有那方面需求,跟爸爸說一聲就是了,爸爸不反對你戀愛。結果呢?跑去跟男人攪在一起,還是那個私生子!你真是不怕丟人的啊?!」
  
  「還欺瞞我說要住校,住到哪里去了?住到人家床上去了!譚晉那小子還幫著你一塊兒騙我,真是兄弟情深兩肋插刀啊!在公共停車場都敢做那種事,你還有廉恥沒有?!你是不是我兒子?!」
  
  秦父積壓了一天的氣上來,說著一巴掌就要扇過去,被秦母撲上來抱住了手臂。
  
  「老爺!你有話好好說啊!」
  
  「說?還有什麽好說的?!這張碟子都算輕的,不知道人家手上還有沒有你在床上的錄影!那才叫精彩!」
  
  「老爺!你在說什麽啊!你現在罵他也沒有用,趕快想想這事怎麽解決啊!」
  
  「解決?還能怎麽解決?馬上撇清關係,永不來往!這件事要是捅出去,秦家的臉都被你丟光了!」
  
  撇清關係,永不來往。
  
  終於講到這一句了啊……
  
  父親這麽震怒,是他不對。可他沒有辦法跟男人分手。
  
  跟男人分手,就像硬生生從心上剜去一塊肉般,疼得他心都抽了。
  
  「馬上給那混賬打電話,告訴他你要跟他絕交!你要是沒臉說,我來說!」
  
  秦戈跪著沒動。
  
  「怎麽?你還堅貞不屈了你還!」
  
  「老爺!你消消氣!」
  
  秦母把秦父按在沙發上,又趕快跟秦戈說:「乖兒子,你趕快跟你爸認個錯就完了。那種男人不來往就不來往,你看你這事把你爸給氣得,中午飯都沒吃……」
  
  秦母嘮叨了一堆,秦戈只是緩慢而堅定地搖了搖頭。
  
  秦母急得快哭了:「哎喲!你這死孩子,怎麽就不識好歹呢……」
  
  「我愛他。」
  
  話音剛落,秦父一巴掌扇在了秦戈臉上。

愛後餘生 55

  「你這不知廉恥的東西!」秦父憤怒地站起來,血液沖上頭,連站都站不穩了,還要一巴掌扇過去。秦母哭著撲過去把秦父按在沙發上,叫著:「老爺!老爺!」秦父掙扎著,兩個人像是在扭打一般。那一巴掌扇得秦戈左臉全都紅了,還留下四個指印,他卻仍然跪著不動。
  
  秦母轉過頭哭著對秦戈說:「你這死孩子怎麽就這麽不懂事哪!看看你爸給氣成什麽樣子!那個男人就那麽重要嗎?」
  
  秦戈低著頭,聲音不大卻異常堅定:「重要……」
  
  這話無疑更加激怒了秦父。「你給我讓開!我今天就要打死這個不肖子!」
  
  秦母急得高聲叫起來:「管家!管家快來把小少爺帶上去!」
  
  一樓下人房間的門猛然打開來,管家滿頭是汗地小跑出來。
  
  「你別動他!我今天就要打他!」
  
  「你愣著幹什麽啊?!還不快把小少爺帶走?!你想看著小少爺被打死是不是啊?!」
  
  管家滿頭大汗地想拖起秦戈,秦戈卻執意跪著不起來,秦母焦急得要死:「有什麽說的先讓你爸把這陣氣過了再說!你這死孩子!想氣死你爸啊!」
  
  聽到最後一句,秦戈心中一動。猶豫了一下,站起身來。管家立刻拽起秦戈連滾帶爬地往二樓跑去。
  
  秦父是儒商沒錯,平時都笑眯眯地很和藹。但正應了那句老話,平時越是和氣的人,發起火來也就越嚇人。
  
  秦戈上樓梯的時候,仍然感覺全身都是軟的,摸到雕花扶手也是一片冰涼。
  
  他都不知道是自己手更冷一點,還是雕花扶手更涼一點。
  
  管家把他推進臥室就趕緊關上了門,外面傳出一陣嘩啦啦的聲音,秦戈才意識到,門被反鎖了。
  
  他忽然想起了自己的手機還在書包裏,而書包跟行李,都在客廳放著。現在他算是徹底跟外界斷了聯繫,無法告知男人兩人關係被曝光的消息,連向譚晉求援都不行。
  
  他該怎麽跟父親解釋自己跟男人之間的關係呢?結果又會怎樣呢?
  
  難道,去H島的旅行,真的是最後的狂歡?
  
  忽然屋子裏暗了下來,秦戈抬頭一看,原來是烏雲遮住了太陽。
  
  雖然現在情勢很不好,父親也很生氣,但最初被曝光的害怕過去之後,秦戈心裏竟一片清明。
  
  儘管結局難以預料,秦戈沒有半點猶豫。想要跟男人一起走下去的願望,從來沒有這麽堅定過。
  
  他生命的前十六年,都按照父母的期望活著,好好學習,好好考試,好好學鋼琴,努力扮演著好學生,好兒子的角色。
  
  現在他的生命被注入了新的顏色。要他跟林熙烈分開,他辦不到。
  
  他雖然聽話,乖順,但並不表示他懦弱,沒有主見。
  
  據說人在重壓下會特別有鬥志,其實愛情也是一樣的。
  
  別人越不看好,反對的聲浪越高,當事人反而更堅定。
  
  ***
  
  林熙烈照著文清轉達的指示,走進林一輝書房的時候,老頭子正在看DVD。他坐在真皮轉椅上,左手端著茶杯,右手拿著遙控板,就像看風光片一樣悠閒自然。
  
  林熙烈站著看了幾分鍾,就知道了是怎麽回事。
  
  林一輝卻一點都不急地看到了最後一秒,都跳回開機畫面了,才轉過身來,把茶杯放在桌上,慢條斯理地道:「跟秦家的小兒子在H島玩得還開心麽?」
  
  「開心。」
  
  「真沒想到你會好這口。」
  
  「……」老頭子這架勢看來是有話要說了。
  
  「其實你玩兒男人還是玩兒女人,我沒有意見。」
  
  「要是你隨便出去一夜情,包個鴨子,或是你旗下的明星也就算了,你怎麽搞到秦家小兒子身上去了?可能富家公子細皮嫩肉玩起來也更有成就感,問題是你玩完了不好擦屁股啊。我們跟秦家素無交集,無冤無仇,被你這麽一攪,人家以後一見我們的生意就來搞破壞怎麽辦?」
  
  「幸好這碟子是寄到我這兒,不是寄到幫裏。這事要是捅出去了,想必幫裏兄弟會覺得很困擾,很擔心屁股安危。這地方不比美國開放,一個同性戀者當老大,兄弟們心裏多半也硌得慌。」
  
  「再說了,那麽一個毛都沒長齊的小男生,有什麽好玩兒的。犯不著為他搭上前途。是不是?」
  
  林一輝說得婉轉,好像他不在意,其實又拿幫裏地位威脅林熙烈,林熙烈當然不會聽不出來。
  
  雖然他手下東區西區都經營得很不錯,弟兄們也很挺他,但只要幫主一天還是林一輝,實權就一天掌握在林一輝手裏,說廢了他就能廢了他。更何況元老那邊和蘇姚都是站在反對派。他雖然是娛樂大鱷,但在這件事上,他手裏的主主動權並不是很大。
  
  股份可以用錢買到。但黑幫實權不行。
  
  否則首富就都是黑道老大了。
  
  「你最近投資的那個電影我看了,還不錯。那個主角細皮嫩肉,現在的女生都喜歡,挺有發展前途的,可以捧捧他。」
  
  末了還怕林熙烈聽不懂他什麽意思一般,又補了一句:「你要實在好那口,那主角不是挺合你口味的麽?玩膩了換一個就是了,也不用負責。他爬你的床,你捧他,各取所需。」
  
  林熙烈走下樓梯的時候,林貞正坐在沙發上抽煙。見他下來了,用食指和中指夾著煙,在煙灰缸裏磕了一下,道:「DVD好不好看啊?」
  
  「你花了那麽多心思拍的,當然好看。有沒有珍藏版給我一份?」
  
  林貞哈哈一笑:「你說有床戲的啊?實話告訴你,沒有哎。你要是想看,可以自拍嘛。呵~難道是你的小情人臉皮薄,不願意?」
  
  「嗯。」
  
  林貞像是聽到什麽天大的笑話一般,笑得眼淚都流出來了:「還真純情哪?哈哈……那就沒辦法咯……」
  
  雖然林熙烈很想上去把那張臉撕爛,但面上還是一派雲淡風輕地:「有事先走了。」
  
  林貞聳聳肩:「拜拜……哥……」
  
  林熙烈面目表情地上了車,文清把他載到了家,然後又面無表情地下車,臉色如常地跟張媽打了招呼,才上樓,進臥室。
  
  隨後一拳砸在了牆上。

愛後餘生 56

  秦戈在床邊坐了很久,坐到太陽都西斜了,晚霞的光透過窗射進來,像是給他臉上鍍了一層金。
  
  門口傳來鑰匙插進鎖孔的聲音,秦戈慢慢轉過頭去,坐得太久,連脖子都有些僵硬了。
  
  秦母一邊抹淚一邊走進來,眼睛都紅了,頭髮也四散開來,像是剛打了一場架一般。
  
  秦母一見秦戈臉上的指痕,就忍不住哭出聲來:「兒子,你說你傻不傻啊!為了那麽個男人跟家裏鬧成這樣……」
  
  像是被感染了一般,秦戈辛苦撐了一天的防線也頃刻間崩潰,也跟著流下淚來。「媽媽……」
  
  秦母握住秦戈的手,才發現冷得像冰一樣,趕緊用手包著搓了又搓:「傻兒子,你怎麽冷了也不知道開空調啊……快給媽看看,你爸這一巴掌打得夠重的。你也是,都不知道避一避,你爸正在氣頭上,你還要跟著他強……」
  
  秦母絮絮叨叨說著,又趕快去把空調開開,調高溫度。
  
  這世上,無論兒女是好是壞,是總統是農民,都一樣愛的,就只有母親了。
  
  「乖兒子啊,聽媽的,媽媽不會害你,趕快跟他分了吧,沒有前途,真的……」
  
  秦戈含著淚搖搖頭:「媽媽……我愛他……」
  
  「你這傻孩子,說什麽愛不愛的……是不是他強迫你的?」
  
  「不是……」
  
  「你不要包庇他,我知道黑社會的都喜歡強迫人。」
  
  秦戈還是搖頭。
  
  儘管最初是男人強迫要跟他在一起,甚至還強抱過他,但這些都不重要了。
  
  愛上男人,他是自願淪陷的。
  
  秦母看實在問不出個所以然,就開始脫秦戈的衣服。
  
  「媽!你幹什麽……」
  
  「我得看看他是不是有欺負你……」
  
  沒想到秦母勁很大,秦戈奮力掙扎也抵擋不過,襯衫領口很快被拉扯開,露出吻痕遍佈的胸口,有些地方甚至還是淤青的。
  
  秦母瞳孔猛地放大,一副天塌下來的表情:「兒子……你跟他上床了?……」
  
  「……」
  
  「是不是他強暴你?是不是?」
  
  「……不是。」
  
  秦母手指發抖地把衣服解開,滿眼全是紅紫的吻痕,深淺不一,觸目驚心。
  
  「你跟他度假就是去搞這些?跟他上床?」
  
  「媽媽……」
  
  把母親氣成這樣,秦戈說不出話,只能任秦母把褲子也脫了下來,大腿內側的痕跡比胸口的更濃烈,連齒印都有。看得秦母心驚肉跳,簡直無法想像是怎樣激烈的性愛才能留下這樣的痕跡。
  
  她忽然站起來一抹臉:「一定是他強暴你的,媽媽去找他!」
  
  「不是不是……」秦戈連忙拽住母親的袖子,差點跪在地上:「我是自願的……」
  
  秦母眼睛一下子瞪大,紅紅的血絲更加明顯了:「兒子啊!你在說什麽啊!」
  
  「我是自願的。跟他在一起,被他抱,都是我自願的。」
  
  「你!你……」秦母抖抖索索舉起右手想打他,但看到秦戈流著眼淚,左臉還一片通紅,都有些腫起來了,又下不去手,無力地坐在床沿,氣苦又傷心地抹眼淚。
  
  秦戈跪在母親面前:「媽媽……兒子不孝……但是我真的愛他,不要跟他分開……」
  
  秦母傷心又無奈地抱著秦戈的頭:「傻兒子……媽還以為你跟他談談情說說愛就完了,沒想到你傻得連身體都搭進去了……你怎麽就不知道好歹呢……非要走這條路……」
  
  「媽媽……」
  
  「你以為真愛值幾個錢呀?啊?……你根本沒戀愛過,對方恐怕都是情場老手了吧?說什麽話最打動你,送什麽禮物最浪漫,那都是熟練得很啊。」
  
  「……」
  
  「這種媽媽見得多啦……上流社會的富家子弟,玩女人沒意思了就去玩男人,逢場作戲的時候愛欲情深,賺到你愛他死心塌地,玩厭了就一腳踢開。你在一邊傷心欲絕,要死要活,人家這邊早就左擁右抱,忘了你是誰了。誰沒個把情史啊?誰把誰當真愛啊?……」
  
  「媽媽……」
  
  「你那個什麽私生子,你以為是什麽純良的等閒之輩嗎?他現在是龍騰最大股東,手下明星數以千計,誰不想往他床上爬啊?排隊的人都得排到飛機場去!那些個明星上位手段多了去了,你要是沒秦家這塊背景,早就被人整死了。你說你這樣,能受寵多久呢?我知道你一向乖順,你試試看耍點小脾氣,再給他捅點什麽簍子,只怕他甩你都來不及。」
  
  「就算他現在是真喜歡你,你以為能維持多久?你是男的,他沒法把你帶到公眾場合去,必要的時候還得找女人當擋箭牌。你還不能給他生孩子,他能沒有繼承人麽?再說你年紀一大,色衰愛弛,那是遲早的事。像他這樣的,身邊根本不缺男人女人。」
  
  「你這樣的年紀,我知道。媽媽小時候也這麽過來的,哪個少女不懷春呢。爸媽是真的為你好,你們這年紀的愛情是純,但是真的來得快也去得快。媽媽的那些朋友們,沒有一個老公是初戀情人的。你們才這麽點大,今後還要遇到那麽多人,變數太大了……」
  
  秦戈想辯解說,男人是真心愛他。但聽完母親絮絮叨叨一席話,還是咽了下去。
  
  他知道母親說的都是對的,都是過來人的經驗,但他直覺覺得男人應該不是這樣。男人晚上都跟他在一起,還不准別人打電話來,哪有三心二意?他知道像送花這些都是小伎倆,但男人給他買上百萬的鋼琴,半夜還等在他宿舍樓下,難道還不算愛他?那要怎樣才算是愛?才可以相信愛?
  
  秦母見秦戈不言不語,但神情仍然堅決,嘆口氣抹抹淚道:「傻兒子,不管你怎麽想,現在你是不分也得分。你爸本來就打算把你送出國去,出了這事,他恐怕恨不得明早就把你送走。」
  
  秦戈這才意識到麻煩了:「出國?」
  
  「是啊。你爸是用盡手段也會讓你跟那男人分開的。你用什麽跟你爸鬥啊?」
  
  「……」
  
  「聽媽的話,長痛不如短痛,分了吧。那男人難道會跟著你一起出國?他去幹什麽啊?到時候你在外面讀一年高中,再四年大學,說不定還兩年研究生,再深的感情也早忘到爪哇國去了。」
  
  「……」
  
  「你的路還長著呢,急著把自己吊死在一棵樹上幹什麽啊……」
  
  秦母一直勸到管家送飯進來,秦戈也沒有鬆口。
  
  晚上,秦戈頭一次失眠了。
  
  就算母親說得都對,他還是想相信男人。就算父親要採用強硬手段,他也不答應。現在還沒到出國那一天,也許事情還有轉機。不知道他逃到男人那裏去行不行?這樣的話,男人跟父親就算是硬碰硬了……
  
  秦戈躺在床上睜著眼,一直看到東方的天空都白了。

愛後餘生 57

  男人在幹什麽呢?男人知道他們的事曝光了嗎?明天男人在學校門口等不到他,會不會打他的手機?手機要是被父親接起來,那後果真是不堪設想……
  
  怎麽會這樣呢?為什麽父母要跟男人站在對立面呢?……他們都是他愛的人,他一個也捨不得傷啊……
  
  話說回來,是誰寄的這張光碟呢?到底是出於什麽樣的目的呢?也沒有聽父親說寄的人有要脅的意思,似乎也沒有投給報社,難道是專門針對他的?可是……他從小就不惹事,跟誰結過梁子啊?硬要說的話,上次去那個亂七八糟的酒吧,那個調戲他的女人?莫非是針對林熙烈的?
  
  秦戈一下子坐起身來,忽然又想到男人手眼通天,若真的是針對他的,想必男人也很快就能擺平……自己這邊,就當是提前讓父母知曉吧。
  
  一想到男人完全不知道他天崩地裂的狀況,他也不知道男人那邊的情況,秦戈心裏就急得沒辦法。
  
  輾轉反側了許久,不經意間摸到胸口的鑽戒吊墜,心情才慢慢平復下來。
  
  父親雖然收走了手機,但鑽戒和手錶還在。
  
  有這兩個男人的信物,就好像男人也陪在他身邊一樣。
  
  秦戈摸著鑽戒,又想到了在H島那晚的情景,心裏便異常甜蜜。
  
  他的男人這麽厲害,這麽細心,他應該相信男人,能搞定一切。
  
  嗯……
  
  ***
  
  幾天以來,秦戈完全處於被禁足的狀態,不能出臥室,三餐都由管家或是母親擺放在門前。他臥室裏沒有電視(因為基本不看),電腦也放在書房,完全與外界斷絕了聯繫。自從上次衝突之後,他再沒見過父親,也不知道父親在搗鼓什麽,極有可能是出國的手續。母親一見他就掉眼淚,能透露的資訊也都是一星半點,不痛不癢。
  
  秦戈沒法聯絡男人,也沒法聯絡譚晉,書也看不下去,只能乾著急。
  
  太陽東升西落,情勢毫無進展,日子就渾渾噩噩地過去了。
  
  秦戈再見到秦父的時候,已經是三天之後了。
  
  管家送了餐盤,莫名其妙投來憐憫的一眼,便退了出去。
  
  接著父鐵青著臉走進來,把一遝報紙扔在他面前:「你自己看吧。」
  
  秦戈把報紙撿起來,上面印著的名字都是些明星,看起來像八卦週刊。父親什麽時候買這種報紙看了?
  
  他疑惑地把報紙翻過來一看,映入眼簾的是一張很大的彩照,主角是穿著黑色風衣戴著墨鏡的林熙烈,叼著煙一臉不爽的表情,旁邊是壓低帽檐作小鳥依人狀的范希文。正挽著男人的手。標題的顏色紅得有些驚悚:范希文上位迅速,原是有金主撐腰。
  
  秦戈無法相信自己的眼睛,臉色都有些發白了,趕忙細細把新聞看了一遍。
  
  整版都是在講男人跟范希文的關係。除了這張大照還有幾張小照,甚至連交往過程都按照時間順序列出來了。說是不久之前范希文參演男人投資的電影,男人探班片場,范希文與之言談甚歡,想是那個時候就擦出火花,有照片為證。照片上范希文正指著片場跟男人說話,男人的表情卻很模糊。之後又有狗仔拍到電影上映那天,范希文在走廊上徘徊許久,據記者猜測是在等待男人,但男人遲遲沒有現身。大前天范希文召開新聞發佈會,宣佈將參演男人新投資的一部大製作,仍然是主角。前天兩人似乎終於敲定關係,有狗仔目擊男人夜宿范希文宅邸,並拍下頭版頭條這張照片。
  
  整個故事說起來,就像是有人全程目擊一樣,有板有眼,還有照片為證。
  
  中間甚至還夾雜著編輯不懷好意的調侃,說什麽「風聞林熙烈那方面功夫了得,想必能滿足範的需求」,「最近娛樂圈又刮起了吃嫩草的風氣,不少長得水靈的年輕藝人正待價而沽」……
  
  秦戈看到後面手都痙攣了,連報紙都要拿不住。
  
  「你看清楚了?這就是你心心念念的那個林熙烈!」
  
  「不……這……這都是造謠……」男人探班片場那件事,男人跟他解釋過。首映那天也是,他親耳聽到男人對范希文的態度相當不耐,而且男人整晚都跟他在一起,怎麽可能那個時候跟范希文「擦出火花」?
  
  秦父哼了一聲:「到底是不是造謠你自己心裏清楚。這張照片,可是拍得清楚得很呢。」說罷,便拂袖而去了。
  
  秦戈呆愣了一會兒,又拿起報紙細細看了一遍,不只看了頭版,每版都看過了,甚至連中縫,都一字不漏的讀過。
  
  前面三件事,編輯想怎麽寫都行。可這張頭版照片,完全是板上釘釘的鐵證。
  
  男人不僅沒有發現他被禁足了(或是發現了但沒有採取任何手段),而且還跟那個范希文打得火熱?
  
  可男人前幾天才贈他戒指,戒指難道不是定情信物嗎?
  
  秦戈有些混亂了。
  
  他理解不上去。
  
  他相信男人,可是這照片作何解釋?
  
  逢場作戲?男人那種地位,權勢,需要逢場作戲?
  
  秦戈想給男人打電話,可門一如往常地反鎖著。
  
  他敲了半天門,又叫了幾聲管家,沒有人應。
  
  秦戈有些急了,趴在門上狠狠拍著門板,手都拍紅了,聲音也有些嘶啞。
  
  不知道為什麽,他覺得好急。急得快哭了。
  
  好像今天不找男人問個清楚,明天男人就真的要跟自己分手了一般。
  
  母親昨天說的話鬼魅一樣浮上來,在他耳邊繞來繞去,怎麽都驅不走。
  
  「上流社會的富家子弟,玩女人沒意思了就去玩男人,逢場作戲的時候愛欲情深,賺到你愛他死心塌地,玩厭了就一腳踢開。你在一邊傷心欲絕,要死要活,人家這邊早就左擁右抱,忘了你是誰了。誰沒個把情史啊?誰把誰當真愛啊?……」
  
  「不……」
  
  他一邊在心裏不斷念著要相信男人,卻又無法說服自己無視這張照片。
  
  他只想親口聽男人說句話,就算是「我跟他沒有交往」,就這一句都好。
  
  秦戈拍了一會兒門,又叫了一會兒,從管家到爸爸媽媽都叫遍了,也沒有人來開門。
  
  他終於累到無力,跪在門邊直喘氣。
  
  報紙上忽然落了滴水,慢慢地暈了開去。

愛後餘生 58

  秦戈坐了好久,地板涼得他有些難受。
  
  膝蓋發涼,腿腳也有些發麻了。
  
  飯菜放在一邊,早就涼了多時了。
  
  忽然門卡卡響動了兩下,母親小心翼翼地走進來,一見秦戈失魂落魄的樣子,趕快把他從地上拉起來,又是搓手又是揉膝蓋。
  
  「傻孩子,媽媽都知道了。」
  
  「……媽媽,他不是……他不是……」秦戈像是抓著救命稻草一般,急急地說著,也不管母親一臉憐憫的表情。
  
  他相信男人,但他也怕。
  
  兩種矛盾的心情在他身體裏打來打去,快要把他撕裂了。
  
  他抖抖索索地把胸口的吊墜拿出來:「你看,這是他在H島送我的戒指。不止戒指,他還送過我幾百萬的鋼琴,在他家裏……」
  
  「傻兒子……」秦母任秦戈急急忙忙說完了,才慢慢揉著秦戈的腦袋,「有種禮物叫分手禮物,你懂不懂?上流社會的富家子弟,玩完了到分手的時候,送你一幢豪宅,送你一台跑車,表示銀貨兩訖,互不相欠。」
  
  「……不是的,鋼琴是老早之前送我的……」
  
  「唉……你怎麽就這麽執迷不悟呢……不管是送禮也好,帶回家見二老也好,都是沒有用的……結了的婚都能離,何況是沒結婚的戀人呢。說分手就分手,說沒感覺就沒感覺,這不需要理由的……」
  
  「……」
  
  秦戈沒法說服自己相信母親的話。
  
  雖然他也擔心男人真出軌,但只要別人這麽說,他就一定會反駁,會替男人辯解。
  
  不知道他是想說服別人,還是說服自己。
  
  「傻兒子,相信媽的話……你看是不是都被媽說中了?你的道行還淺著呢,被人耍了都不知道啊……」
  
  秦戈拼命地搖頭。
  
  男人不是這種玩弄人心的人。
  
  「唉……你爸走特別通道,出國的手續過兩周就能辦下來,這事基本上就定下來了。聽媽的勸,你跟那男人,真的不分也得分……」
  
  秦戈忽然抓住秦母的手:「媽媽!你幫我逃出去吧!我想親口問他!如果他承認了出軌,我就跟他分手,然後出國!」
  
  「如果他死不承認呢?」
  
  「他若是不承認,只能說明他敢做不敢認,是個沒擔當的人,那我更要跟他分手!」
  
  「唉……這……」
  
  「媽媽!出了這種事,我還被關著,什麽都不知道!那我要等到什麽時候?您理解一下我的心情吧,媽媽……」
  
  秦戈說得聲淚俱下,秦母看著也不忍心。無奈秦父下了死命令,不等到簽證下來,不准秦戈出門一步,秦母和傭人雖然同情秦戈,但還是不敢忤逆大家長。
  
  「媽媽……媽媽……你就幫我一回吧……這事不問清楚,我就算出國了也不安心啊……」
  
  秦母經不住秦戈一再搖晃,只好勉強點點頭:「過幾天你爸要去談一單生意,到時候就能放你出去……但是你要快點回來,別被你爸發現了……」
  
  「好好,我就問問他就回來……」
  
  其實秦戈心裏也不確定。
  
  他已經好幾天沒有男人的消息,而好不容易有了點消息,居然又是這種內容。
  
  這一次出逃,真的寄託了秦戈全部的希望。
  
  他甚至不知道男人那時會不會在家。
  
  如果男人當即否認,他便從此死心塌地,求男人把他藏起來也好,把他轉移出國也罷,怎樣都要跟男人在一起,會給母親帶來怎樣的後果,他也管不了了。
  
  如果男人承認,他不知道自己會怎麽樣。
  
  他沒法想像。
  
  他從未賭博,更遑論這樣大的一場豪賭,賭注是自己的心。
  
  在期待又恨不得那一天永遠不要到來的矛盾心情下,時間終於走到了這一刻。
  
  秦母打開了房門,給秦戈塞了個錢包,又低聲囑咐道:「你快去快回吧,你爸不知道什麽時候就回來了。手機還在你爸那兒,你能找得到那人麽?」
  
  秦戈緊張得有些發抖:「能。」
  
  天天經過社區門口,社區名字他記得滾瓜爛熟。
  
  樓下竟然沒有一個傭人,想必是母親想方設法讓他們也「不在場」。
  
  秦戈出了門,便趕快上了輛計程車。
  
  現在才五點,正是下班吃晚飯的時候。路上車很多,人也很多,計程車開不起來,秦戈心裏急得發慌。
  
  路上匆匆的行人趕著回家吃飯,臉上都是下班之後愜意的表情,跟他現在的心情,真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好不容易到了社區門口,秦戈遞了一張大票子就趕緊下車,背後司機還在嘖嘖:「住這兒的少爺就是闊!」
  
  忽然覺得這個情景好熟悉,上一次他來找男人的時候,是誤會男人在外面跟女人不清不楚,因此要跟男人斷絕來往,把手機還他。
  
  這一次,還是不是誤會呢?
  
  秦戈走到男人門前,忽然有些害怕起來。
  
  如果不問男人,他可以裝作不知道。
  
  如果男人真的承認,他就連裝都沒法裝了。
  
  自己什麽時候變得這麽懦弱了呢?
  
  秦戈舉起手,猶豫了一會兒,才輕輕扣下去。
  
  沒想到門根本沒關,他一敲下去,門就開了,他都差點被嚇到。
  
  屋裏沒開燈,暗暗的。他還沒看清是什麽情況,首先就聽到了男人粗重的喘息,夾雜著另一個少年「嗯……嗯……」的聲音。
  
  秦戈的大腦當場當機,眼前一黑。
  
  他睜大眼傻看了好一會兒,眼前的黑霧才逐漸散去,屋內的情形才慢慢變得清晰起來。
  
  男人坐在沙發上,仰躺著,衣衫淩亂地粗喘。男人面前跪坐著一個一絲不掛的少年,挺翹的臀坐在小腿上,光裸白皙的身體在昏暗中特別顯眼。少年把男人的性器整根含進嘴裏,口腔被撐得好大,還一臉陶醉的表情,不斷發出呻吟,好像很爽。
  
  秦戈認得這張臉。
  
  這不是炒得發熱的男人最近的緋聞對象麽?
  
  這不是男人上次好心指點過他的「口交」麽?
  
  他不願意做,原來真的有人願意做啊。
  
  這一次真的不是誤會了。
  
  秦戈呆了一兩秒,范希文微微側過臉對他露出了輕蔑的表情。男人似乎也有些清醒過來,搖了搖腦袋眯著眼看著他。
  
  秦戈忽然不想男人認出他來,趕快轉過身帶上門走了。
  
  遇到這種事情,要趕快主動消失,不然等著男人的新歡趕他嗎?
  
  秦戈鼻子發酸,眼睛越來越濕,根本控制不住。
  
  下了階梯才意識到身上還戴著男人的「分手禮物」。
  
  分手就分手了,送什麽禮物。
  
  掰都掰了,要來戒指何用?
  
  秦戈想把項鏈從脖子上扯下來,但鏈子品質很好,一下子扯不斷。秦戈閉上眼下了死力氣,頸子後面都勒紅了,才把鏈子繃斷了,連同手錶一起,返身推開門扔在了地上。
  
  回去再讓父親把手機扔掉。反正鋼琴也在男人那裏。

  這樣他就跟男人毫無瓜葛了。

愛後餘生 59

  秦戈幾步跑下階梯,男人似乎在後面叫什麽,他已經聽不見了。
  
  他死命跑出社區門口,一邊抹臉一邊跑到下一個街區,連撞到人都顧不上說抱歉。直到男人社區的牌子都看不見了,才覺得安全了。
  
  很少這樣劇烈運動,秦戈停下來喘氣的時候才覺得心臟很疼,嗓子都像是咯血了,眼前也一陣一陣地起黑霧。
  
  眼淚不受控制地往外狂湧,怎麽都止不住。
  
  路人紛紛投來奇異的目光,有個老奶奶蹣跚地走上前來遞了張手帕,秦戈捂著嘴搖搖手,趕快往前走去。
  
  在男人和新歡面前還能裝得很有骨氣,背過身就再也撐不下去。
  
  秦戈崩潰得一直哭,連話都說不出來。
  
  視線裏白花花一片全是淚水,路都看不清,只好沿著路邊摸著牆慢慢走。
  
  眼淚鼻涕一起往下流,樣子不好看,他也顧不得了。
  
  他實在是太傷心了,從沒這樣這樣絕望過。
  
  整個人就像被撕裂了一般,比男人進入他身體時的不適要疼痛百倍。
  
  他覺得天都要塌了。
  
  腦海裏男人說情話的樣子,做愛做到情動的樣子,生氣的樣子,調笑的樣子和剛才男人仰躺在沙發上的慵懶樣子來回交錯,他都快瘋了。
  
  他寧願男人直接跟他分手,也不要這樣被他捉姦在床。
  
  在家裏被禁足,焦急憂慮地苦等,費盡心思偷逃出來一趟,得來的竟是這樣的結果。
  
  簡直傻透了。
  
  為什麽男人要這樣對他?
  
  之前挖空心思討他開心,在手機裏裝定位儀,送他手錶,鋼琴,戒指,當著那麽多人的面給他獻花,還帶他到熱帶島嶼遊玩,帶他看日出。難道這些都是假的?
  
  那些肉麻的情話,什麽「真想帶你到一個誰都找不到的地方去,把你囚禁在那裏」,什麽「每次我在夢裏抱你的時候,你就是這個樣子」,什麽「我老大」,「我家領導」,這些都是說著玩的?
  
  秦戈不明白,要怎樣才能演戲演到這種地步?
  
  男人怎麽不去提名影帝?
  
  還是說男人之前是真心的,後來變心也是真的?
  
  回來之後居然一句話都不說就去另覓新歡,就算是變心了,厭煩了,為什麽還帶他出去度假,送他戒指?直接一句分手不就了結?
  
  他理解不了。
  
  他不明白男人在想些什麽。
  
  他以前見過,譚晉要什麽東西,父母不給買,就吵著要要,真的給他買了,又被他棄在一旁了。
  
  男人,大概也是一樣的吧。
  
  得不到的,總是最好的。得到了,也就厭了。
  
  他這樣無趣,除了學習和彈鋼琴之外什麽都不懂,收到禮物也只會傻愣著,怎麽樣也應該給男人口交以示報答吧。
  
  難怪男人會厭了他。
  
  秦戈一邊哭一邊沿著路邊慢慢走著,都不知道自己走到了哪里。媽媽囑咐過的問完了就早點回來也拋在了腦後。
  
  分都分了,早點回來晚點回來都是一樣的。
  
  也許半路出個什麽事更好,他什麽都不在意了。
  
  天色已經暗了下來,路上人漸漸變少了。
  
  華燈初上,遠處的高樓大廈上亮著光,不知是不是還有人在加班。街道上飛馳而去的汽車拉出長長的紅色的尾燈。迎面而來的人都看不清楚面孔,只在汽車頭燈照過去的一刹那在臉色投下些許光影。
  
  原來夜晚的城市這麽寂寞啊。
  
  他之前都沒有發現過。
  
  回家吧。
  
  秦戈擦了擦臉,抬手招了輛計程車。
  
  ***
  
  秦戈推開家門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九點了。
  
  客廳裏跪了一地僕人,母親在一旁抹眼淚。父親坐在沙發上明顯餘怒未消,一見他進來就大怒道:「還不給我滾過來!」
  
  秦戈奇異地沒有任何感覺,心裏平靜得像死了一般,走過去問道:「我跟林熙烈分手了。什麽時候能出國?」
  
  秦母被嚇得了張大了嘴,秦父也有些怔愣。
  
  「過兩周……」
  
  「能再快點嗎?」
  
  他不想在這個地方呆下去了。
  
  校園裏哪里都有男人的身影。
  
  男人在教室門口等過他,在天臺跟他一起吃便當,親他,在宿舍樓下接他,在籃球場打過球。
  
  他怕這些過往像鬼魅一樣糾纏他。
  
  「呃……我會催一下那邊。」
  
  「謝謝爸爸。那個手機也扔了吧,沒什麽用。我睡覺去了。」
  
  不等父親反應,秦戈就轉身穿過跪了一地的傭人上樓去了。踩在樓梯上就像踩在雲端。
  
  秦母跟著就追過來:「兒子,你等等媽!兒子,兒子!」
  
  秦母追到門口,捧著秦戈的臉,才發現他眼睛都沒有焦距。
  
  秦母趕緊把秦戈拽進屋,關上門,又是搓手又是拍臉。
  
  「兒子,你怎麽了?別嚇媽呀!……是不是那男人對不起你?媽媽去找他算賬!」
  
  秦戈抓住母親的手拿下來,慢慢說道:「媽媽,我沒事。」
  
  秦母仍然是一臉不相信地:「你不要嚇媽呀!不要想不開啊!媽媽最疼的就是你,你出了事,媽媽可怎麽辦啊!」
  
  「我真的沒事。我就是想靜一靜。」秦戈勉強笑了笑,「我很累,要睡覺啦。」
  
  兒子這樣子明顯不正常,多半就是出去見那人受了什麽刺激,秦母生怕他要想不開。
  
  秦戈站起來拉著她走到門口,輕輕把她推出去,就關上門反鎖了。
  
  「兒子,有什麽事就叫媽啊!媽今晚不睡!」
  
  裏面沒有回答。
  
  秦戈全身的力氣都抽乾了,一下子趴在床上。
  
  最初的震驚,傷心過去之後,竟然只剩下木木的感覺。
  
  他這輩子第一次刻骨銘心的戀愛,就以男人劈腿,被他捉姦在床而告終結。
  
  後來他才知道,這是他這輩子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戀愛。
  
  他不是個糾纏不清的人,小時候連東西都沒有跟別人爭過。到這種時候,也只有自己離開得有骨氣一點。
  
  沒想到真的被譚晉和媽媽說中了。這大概就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吧。
  
  秦戈搖搖頭,不願意再去想男人的不好。
  
  就讓男人在他心裏留下的,仍然是最美好的樣子吧。

愛後餘生 60

  唔……好熱……可是為什麽又在發抖?……
  
  鼻子呼出的氣好熱……嗓子也好難受……眼皮沈重得快要睜不開……
  
  秦戈費力地動了動手指,立刻聽到耳邊傳來母親激動的聲音:「兒子醒了兒子醒了!」
  
  嗯?……我生病了嗎?……好難受……
  
  秦戈勉強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是一片雪白的牆壁,圍著床站了一圈的人,爸爸,媽媽,管家,還有戴著眼鏡的醫生,護士小姐。
  
  秦戈向右邊看去,架子上吊著一個輸液瓶子,外面陽光燦爛,幾隻小鳥正在枝頭嘰嘰喳喳地叫。
  
  「兒子,你覺得好些了沒有?」秦母傾身上前握住他的手,臉色憔悴至極。
  
  「我怎麽了?……」
  
  「你呀!」秦母又氣又心疼,「你昨天反鎖門幹什麽呀!早上九點我看你還沒起,怎麽敲門也沒人應,把鎖弄壞進去一看,你不脫衣服就趴在床上!兒子啊,你有什麽傷心事,也不要折騰自己的身體啊!」
  
  「昨天太累了……就直接睡了……」
  
  「哎……你啊……睡覺也不脫衣服!來喝點粥吧!早上剛熬的。」
  
  秦母拿起一旁的保溫飯盒,揭開蓋子,粥還騰騰地冒著熱氣。秦戈在母親攙扶下坐起身來,小口小口喝著粥。忽然想起有幾次性事之後,他腰酸背痛坐在床上,男人也這樣一口一口喂他,秦戈就再也吃不下去。
  
  他輕輕推開碗,秦母連忙問道:「就吃這麽點,再多吃點啊……」
  
  秦戈搖搖頭:「我不餓,我想睡覺。」然後就躺下身拉起了被子。
  
  秦母無奈和秦父對視一眼,只好跟醫生護士一塊兒出門去。
  
  門外先是傳來醫生的聲音,說什麽「情況並不是特別嚴重,只是受到打擊免疫功能降低,加上晚上沒脫衣蓋被睡覺,導致寒氣入體……需要多多靜養……」接著就聽到母親的埋怨:「看你把兒子逼這麽緊,這下出事了吧!兒子要是抑鬱了,我看你要怎麽辦!」接著就嗚嗚哭起來,父親無奈的聲音也響了起來:「你不怨那個混賬,倒怨起我來了……好好好,是我不對,你別哭了,這像什麽樣子,兒子還要靜養呢……」
  
  秦戈閉上眼,把被子再往上拉一點,蓋住了耳朵。
  
  昨天後來是怎麽回事,他一點印象都沒有。
  
  他並沒有要刻意折騰自己,他只是累了,不想動了。
  
  秦戈再次睜眼的時候,已經是下午時分。母親坐在旁邊織毛衣,旁邊放著一疊書,都是這學期的課本。
  
  一周沒去學校上課了,現在又生了病,不知道會落下多少內容。不過也沒關係吧,反正都要出國了。
  
  秦戈坐起來,默默拿起了數學課本。看了沒一會兒,就有人在外面敲門。秦母看了一他一眼,起身走過去,才開了個門縫就欣喜地說:「兒子兒子,快看誰來看你了?」
  
  秦戈抬起眼,原來是譚晉。
  
  秦母說了句「你們慢慢聊」就帶上門出去了。
  
  譚晉一見他就皺起眉:「哎……你看你……搞成這個樣子……」
  
  之前還水靈得像桃花一樣,顧盼都無意是風情,現在憔悴成這樣,一張臉比病號服還白,下巴也又瘦又尖。原本就沒幾兩肉,現在更是形銷骨立,如同骨架。連帶他覺得睫毛都更細更輕了,有點微風都要抖。讓人有種一碰就會碎掉的錯覺。
  
  「要不是伯父來問我,我還不知道出什麽事了呢。」
  
  秦戈知道他在說什麽,靜靜垂下眼眸。
  
  見好友一副快坐化成仙的樣子,譚晉無奈道:「哎……我錯啦,不該說他。」這個時候再說什麽「早跟你說不要接近他」之類的,除了更打擊人也沒有什麽用。
  
  「你呢?身體恢復得怎麽樣?打算什麽時候來上課啊?」
  
  「可能不來上課吧……我要出國了……」
  
  「什麽?!」譚晉眼珠子差點凸出來,「這還有半學期呢,你就要走?」
  
  「嗯。」
  
  「唉……好吧……」多半又跟那個人有關,他也是前幾天才看到小報消息。下次碰到他一定揍得連他媽都不認識。秦戈這麽好的人他也敢傷,啐!「我大概要念完高中再出去混個文憑,就只有你先過去把地皮踩熱啦。」
  
  譚晉想講點好笑的,話音剛落看見秦戈那垂眸憂鬱的樣子,又覺得嗓子都堵了。
  
  「喏,這是最近的卷子,是顧夢托我帶給你的。」
  
  秦戈接過來展開看了看:「替我謝謝她。」
  
  譚晉講了些學校和宿舍裏的趣事,什麽趙天一追女被拒啦,什麽羅縝上課看黃色漫畫被老師逮到啦,他打球撞到額頭啦……在他賣力地唾沫橫飛下,秦戈總算露出了一點點笑容。
  
  有譚晉這樣的朋友也好,在旁邊一直說話,他就沒有心思再去想男人了。
  
  秦戈輸了兩天液,病情好轉很多之後就被接回家住了,據母親說是怕「交叉感染」。這幾天他就埋頭看課本和英語,電視也不看,電腦也沒開。他不全身心投入到一件事情中去,就總是會想起男人。母親和父親說話做事都小心翼翼,一副想問又不敢問的樣子,他看著都累,但是也不想解釋。父親把他的手機還給他了,至於男人送他那個手機,就隨便吧。
  
  秦戈病好了就跟父親請了個「假」,想回學校看一下老師同學,再住一下那個他沒住幾天的宿舍,跟疏遠很久的舍友們聊聊。宿舍是男人強迫他住的,才過了三個月,他們就分手了。真是可嘆世事造化。
  
  秦戈去辦公室跟老師們都作了別,幾天前秦父才來辦了手續,大家也都知道秦戈要出國了,紛紛表示出去了要更加努力爭氣。在班主任的安排下,他還跟全班同學都道了別,場面意外地感人,還有好幾個女生哭了。
  
  經過他和林熙烈曾經同桌過的教室,裏面坐的,又是另外一批人了。
  
  秦戈覺得自己這輩子可能都很難忘記男人抬起頭的那一刹那,還有他第一次給男人補習的陽光明媚下午。
  
  以往的甜蜜時光,在分手後竟然都成了傷疤。
  
  如果他那時沒有跟男人說話,也許現在他仍然認真學習著,考上國外的大學,出國去,遇到一個好女孩,跟她結婚,走完平靜的一生。
  
  認識男人,和男人在一起,他都不知道是幸運多一點,還是不幸多一點。
  
  走過足球場,秦戈微微出了會兒神。
  
  球場上仍然有一幫人在賣力地跑動。初夏已經有些燥熱的風吹在他臉上,讓他有點不知今夕何夕的感覺。
  
  遠處的舞臺上,一個人都沒有。
  
  不久之前,男人還上來給他獻過花。
  
  秦戈怕自己再呆下去又會想起男人來,連忙緊走幾步,想去圖書館再看看。
  
  他不想去天臺。
  
  其實天臺也沒有人,只有一地煙頭。
  
  把學校每個角落都逛遍之後,已經七點半了。校園裏空蕩蕩的,除了籃球場還有幾個人在不知疲倦地打球,大家都在上晚自修,每個教室的窗口都透出白色的光來。
  
  秦戈有些落寞地望著教學樓看了一會兒,轉身慢慢地向宿舍樓走去。
  
  幸好鑰匙他還留著,譚晉看到他,也許會覺得很驚訝吧。
  
  秦戈想像著譚晉張大嘴眼睛凸出來的傻樣子,忍不住嘴角翹了翹。抬起頭,才發現前面不遠處停著輛車。
  
  怎麽會把車停在這個地方?……停車場不是在那邊?……
  
  秦戈心裏忽然有些不安,猶豫了一下,加快了腳步。
  
  忽然身後隱約有細碎的腳步聲,秦戈緊張地回頭,只來得及看見一個黑影,腦後就被重重地一拍,昏了過去。

61 一場沒有情話的性愛

  秦戈渾身酸疼地恢復意識,才記起剛才似乎被人一記手刀拍暈了。
  
  這是要綁架他當人質麽?
  
  他睜開眼,卻模模糊糊什麽都看不見。眼前好像綁著一條黑帶子。還好手腳都沒有被綁縛住。
  
  自己好像被放在一個沙發一類的東西上,屁股下面坐著的墊子軟軟的。
  
  但是整個空間並不大,他嘗試這把腿伸直,腳就碰到了前面。感覺就像是……就像是轎車內部。
  
  他努力睜大眼睛,卻什麽都看不見。
  
  忽然脖子後面有溫熱的氣息吹拂過來,秦戈一下子渾身發麻。緊接著有力的雙臂就環住了他的腰,把他抱在了腿上。
  
  熟悉的氣息,熟悉的力道,秦戈差一點眼淚就奪眶而出。
  
  原來身體比意識還快啊……就認出了主人。
  
  秦戈仰著頭緊咬下唇,死命把眼淚憋了回去。不管不顧地想從男人身上下來,伸手要去摸索車門。
  
  男人的手臂卻像鐵箍一樣緊緊勒住他,脖子後面也被熟悉地親著。
  
  男人這樣到底算個什麽?!
  
  在外面偷吃被他捉姦,一句話都不解釋,還想要吃回頭草?
  
  明星的身體上起來沒有他的舒服麽?
  
  秦戈緊咬牙關一句話都不說,只想趕緊從車子裏出去,甚至慌不擇路用手打男人的腦袋。
  
  男人單手就抓住他的雙手,按在腰前,一隻手扳過他的下巴就是一記深吻。秦戈拼命地想要逃避,男人的力道大得幾乎要把他下巴卸下來。忽然嘴裏一陣鹹澀,好像是他把男人的嘴唇咬破了。
  
  秦戈也不管男人會有多惱怒,只顧奮力掙扎。
  
  像往常無數次一樣,他根本反抗不了男人。男人把他胡亂拍打的手用領帶綁上,解開他的外套,脫下裏面的T恤,接著又脫下他的外褲和褻褲,再一次地剝光了他,然後按在車座上。
  
  秦戈羞憤得沒辦法。
  
  世上怎麽會有這麽無恥的男人?分手了還要來強暴他?
  
  他當初是瞎了眼才會跟這樣的男人在一起嗎?
  
  原本還想讓男人在他心中留一個好印象,男人卻對他做出這種事!還給他眼睛蒙上紗布,有什麽好蒙的?反正都知道是不要臉的男人了!蒙與不蒙有什麽區別?
  
  秦戈從來沒有這麽想破口大駡一個人,但是一直死命忍著。
  
  一句話都不能跟這個無恥的男人講。
  
  即便是罵他的話。
  
  雖然罵人的話忍得住,快感卻是一點都忍不住。
  
  男人一邊輕車熟路地揉捏著他下面軟垂的性器,一邊俯身親著他的脖頸,胸口。
  
  性器不受控制地腫脹變硬,感官完全背離理智。
  
  驚覺男人一路往下吻,最後唇竟然拿流連在那個地方,秦戈想曲起膝蓋擋住男人,卻被男人按住了,雙腿被分得更開,然後已經勃起的性器被含在了一個溫熱濕潤的口腔裏。
  
  秦戈不知道男人在想什麽,他也不想知道。
  
  被男人抱過這麽多次,身體已經被調教得不像是他自己的了。身體酥麻得沒有一點力氣,只能癱軟著任男人把性器含在嘴裏,又吐出來,又含進嘴裏,還用舌愛撫上面的每一處皺褶。
  
  秦戈最多被男人用手撫慰到高潮過,哪里受得了這樣的刺激。粗糙手掌摩擦摩擦和被濕熱口腔包覆吮吸的感覺根本不能相比,男人輕輕一吸,他就渾身顫抖地高潮了,精液全射在男人嘴裏。
  
  秦戈眼裏一片潮濕,死命咬著牙不泄出呻吟。
  
  他恨自己也這麽無恥。
  
  隨便被男人親親摸摸就把持不住。
  
  秦戈奮力想坐起,卻被男人熾熱的軀體壓了下來。
  
  男人似乎把嘴裏的液體吐掉了,撬開他的唇齒就伸進去,微腥的味道湧了上來。秦戈想一口咬斷他的舌頭,男人卻仿佛一點都不害怕,捲著他的舌尖吮吸,像往常一樣,收走了他口腔內的所有液體。
  
  甜蜜得宛如昨昔。
  
  男人對他好的樣子和被捉姦時候的樣子在秦戈腦海裏紛繁交錯,秦戈緊閉著眼猶豫了好一會兒,還是沒法狠下心合上牙關。
  
  他恨自己無能,恨男人背叛他。最恨的是事到如今他還是沒法狠下心傷男人一絲一毫!是他恨得不夠深,還是太留戀男人之前待他的好?
  
  男人的手指蘸著體液伸進了他體內,他拼命想把男人的手指趕出體外,男人卻又伸進了一指,在內壁上塗滿了體液,還使力撐開了穴口。
  
  秦戈真的快忍不住要哭了。
  
  男人到底要把他傷到什麽程度才足夠?……
  
  手指退了出去,勃發熾熱的性器猛地頂了進來。
  
  秦戈像一條瀕死的魚頃刻間彈了起來:「啊!……不要!……不要……」
  
  終於沒辦法接受了要被男人強暴的事實,秦戈忍不住喊出聲來,眼淚洶湧而出,自眼角滑下,隱沒在汗濕的發裏。
  
  男人只微微停了幾秒就開始了動作,分開他的雙腿,淺淺退出後又野蠻頂入,他整個人都被頂得往後聳去,腦袋都撞到了車門。手抓在男人肩背上,觸手之處全是汗。
  
  上次在車裏做是那麽害羞又幸福,這次居然是被強暴……命運真是神奇……
  
  原來是既疼痛又甜蜜的事情,現在卻純然是折磨。
  
  身下一波波快感不斷傳來,秦戈只覺得心如死灰。
  
  他看不見男人的表情。
  
  男人應該很得意吧。把他耍得團團轉。
  
  現在想來,帶著這黑色頭巾遮住眼睛也有些好處。至少他不必再看到那張令他又愛又恨的臉。

  還好,男人一直沒有說話。如果男人再以前一樣講些下流話,他會毫不猶豫一拳打在男人臉上。
  
  忽然男人把秦戈翻過來,他像獸類一樣趴著,任男人從後面進入到前所未有的深度,仿佛兩兩個囊袋都要擠進來。
  
  或許是因為很久沒跟男人做過了,秦戈覺得男人今天的力道大得嚇人。肉體撞擊發出「啪啪」的淫靡水聲,密閉的車裏滿是精液的味道。他簡直快要窒息。
  
  男人在瘋狂地親著他的背。從脖頸,到脊椎,到突出的蝴蝶骨,用舌頭舔過,又吮吸。男人的汗滴在他身上他都感覺得到。
  
  抽插夠了就出去吧,何必搞親吻這些沒用的東西呢。只是減輕痛苦的前戲罷了。
  
  男人維持著這姿勢不知頂弄了多久,幾乎讓他產生了「男人最近都沒有好好做愛嗎」的錯覺。秦戈後面都被摩擦得幾乎沒感覺了,前面也被男人揉搓著射了好幾次,胸前兩點也被掐得又紅又腫。
  
  男人總不會要把自己幹死在這裏吧?
  
  大家下晚自修就會發現通往宿舍的路上橫著一具佈滿精液的裸屍。經查原來是秦家的小公子。
  
  這樣的報導會不會很有聳人聽聞的效果?
  
  秦戈緊閉的眼角流出淚水,忽然又被男人翻過來,抱在身上頂弄。
  
  恍惚間想起來,這好像是男人最喜歡用的姿勢吧。
  
  為了克制呻吟,秦戈咬得嘴唇都出血了。忽然男人把他的頭按到肩上,他想也沒想就張嘴咬住了男人的肩。入口是血的鏽味和汗的鹹味。好像這樣就能發洩他的恨意一般。
  
  男人卻像沒事一般,緊緊掐著他的腰,在他體內聳動。
  
  秦戈前端被男人揉搓著,身體向後彎去,又射了一次。男人跟著也出來了,滾燙的液體全留在他身體裏。
  
  眼淚沿著臉頰流下來。男人像是要把他嵌進身體一般地緊緊抱著,一邊沈重地喘息一邊把側臉貼在他的胸口。秦戈覺得胸口被壓得好疼。
  
  男人喘了一會兒又撐起身體親他嘴唇,像貪婪的人在吮吸著豬骨裏那一點點的骨髓。一直親一直親,唇都被親腫了。
  
  秦戈卻忽然湧起一種莫名的感覺,好像今晚無論是親吻,還是性事,都仿佛帶著絕望的氣息。
  
  他累得一點都動不了,只想積攢點力氣,等男人從他身上起來,就打開車門出去。
  
  忽然胸口一涼,脖子上也明顯有了點重量。
  
  男人解開了他手上的束縛,秦戈勉力伸手到胸口,摸到了一個涼涼的小環。
  
  大腿內側忽然有個濕熱的東西在移動,好像是男人在用毛巾給他擦身體。
  
  男人把他全身擦了一遍,又替他穿好全套衣服。
  
  秦戈仍然全身乏力,動一根指頭都在抖。
  
  但是他不想再跟男人多呆一分一秒。
  
  儘管沒什麽力氣,秦戈還是坐起來摸索著打開了車門,剛跨出一步,腿就抖得厲害,後面也疼。
  
  秦戈咬著牙下了車,從胸口摸出了小環,被衣服捂了一會兒,竟然有了人體的溫度。他把項鏈從頭上取下來,又雙手伸到腦後去下黑色頭巾,一起扔進車裏,關上了門。

62 再見

  男人沒有拉他,也沒有追出來。
  
  秦戈下車了才發現,原來男人把車停在宿舍樓後面。
  
  他一瘸一拐地走到宿舍樓正門,朝遠處望了下,絕大多數教室的燈都熄滅了。原來已經下晚自修了。
  
  秦戈又摸出手機看了看,已經十一點了。大概他昏迷了好一會兒。
  
  這個樣子,他不敢回家。住宿舍吧,又怕驚動了譚晉他們。
  
  秦戈思來想去,決定晚點進宿舍。
  
  他披著衣服在樓梯口坐了好一會兒。晚上的風有些涼,病才剛好,不知道這樣會不會復發。
  
  居然被男人又拖進車裏強暴了一次,秦戈真是怎麽想也想不到。
  
  還好他就快要出國了。
  
  男人總不會無恥到花幾萬的機票錢到美國來上他吧。
  
  秦戈把臉埋在手臂間,袖子竟然濕了。
  
  不知坐了多久,他才慢慢站起身來,一瘸一拐地爬上樓梯。
  
  秘處好像有液體流下來,沾在褲子上。
  
  秦戈好不容易走到門口,掏出鑰匙開了門。宿舍裏一片黑暗,還有呼吸聲和打鼾聲。他知道是羅縝在打呼。譚晉跟他抱怨過好多次,還像模像樣地學過。
  
  秦戈忽然覺得學生時代已經離他遠去了一樣。
  
  躺著睡覺的狐朋狗友們沒心沒肺地活著,他在這幾天已經迅速頹敗,千瘡百孔了。
  
  秦戈在黑暗中打開衣櫃,裏面還有衣服。出了這事之後,父母一直分頭忙碌,把宿舍裏的東西都忘了。他拿了一條內褲走進浴室,把身上的衣服都脫下來扔在地上,內褲上果然沾著白液。
  
  一想到是男人留下的,秦戈就無力得想流淚。
  
  剛要擰開水龍頭,忽然門卡拉響了一聲,被人打開了。
  
  秦戈還來不及遮住滿是痕跡的身體,回過頭就看到譚晉震驚得捂住嘴的表情。
  
  「你……你這是怎麽回事?……」
  
  見秦戈垂眸不語,譚晉關上門逼近他壓低聲音怒道:「這都是什麽?啊?!」
  
  象牙一般瓷白的肌膚上,紅紫的吻痕觸目驚心,從胸口一直延伸到大腿內側。譚晉憤怒地抓住秦戈的手臂將他身體扳過去,背上也都是大片大片紅痕,股間還有殘餘的白色濁液。
  
  「你告訴我!這是什麽?!是什麽?!」
  
  「……」
  
  「你說話!是不是那個男人?他強迫你?!」
  
  「你不要問了……」
  
  完全不是第一次被強暴的反應,譚晉怒極,狠狠甩下秦戈的手臂:「我還以為你就跟他玩親親,搞了半天你們都搞到這個地步了?!你腦袋進水了?!連身體都獻出去?!」譚晉說著就猛捶了牆壁一拳。「我要打電話告訴秦伯伯。」
  
  「不要。」秦戈一下抓住他的手臂。好不容易才息事寧人,他不想再搞出什麽事來,就讓他安心走了了事。
  
  「我他媽早就該盯住你,不讓你跟那混賬來往!分都分了居然還……」
  
  譚晉滿肚子的話想罵,但是對著垂著眼睫的秦戈,又什麽都說不出來了。
  
  秦戈慢慢道:「你也不要去找他……反正我都要走了……好嗎?」
  
  譚晉暴怒地喘了好一會兒氣,打開浴室門出去,把門狠狠摔上。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麽這麽生氣。
  
  感覺就好像是秦戈背叛了他一樣。
  
  但至於哪里背叛呢?他又說不上來。
  
  真要說起來,秦戈只不過是有了戀人沒告訴他,而那個戀人,又恰好是他一直敬而遠之的,或者說不屑於交往的,林熙烈。
  
  今晚撞見秦戈性事之後的樣子,更是令他震驚到極點,好像心裏模模糊糊的某一點終於揭穿了,明瞭了。有些可疑的小地方也一下子串聯起來,像閃電劈過一樣澄澈。
  
  難怪之前秦戈會有含羞帶怯的樣子,都是因為……因為那個混賬男人啊……而且到現在都還在維護那個男人……
  
  譚晉心裏忽然發酸得厲害。
  
  他捧在心裏這麽久的,捨不得傷一絲一毫的,從小接近的摯友,就這樣被別人捷足先登了。直到人家都玩過了,玩厭了,一腳踢開了,他才意識到他傻了這麽久。
  
  原來自己對秦戈一直抱著的是這樣禁忌的情感。
  
  怪不得會一直反對他跟林熙烈來往。
  
  也許那時候就察覺了那男人是潛在的情敵。
  
  可笑自己還一直偽裝是兄弟,朋友,在他邊上像蒼蠅一樣嚶嚶繞繞。
  
  實在是……太遲了。
  
  譚晉靠著牆閉起雙眼,滿腦子都是秦戈剛才赤身裸體的樣子。
  
  纖細的鎖骨,瓷白的皮膚,紅色的吻痕就像是雪天一地桃花。細長的睫毛微微顫抖著,讓人真想把他壓在身下蹂躪。
  
  不知道秦戈忘情呻吟起來會是什麽動人的樣子……
  
  而這些,都被那男人看去了吧……
  
  譚晉在門外站了好一會兒,才聽到門「吱啦」響了一聲,秦戈滿身水汽地從裏面走出來。
  
  他連忙抓起一旁的浴巾上前去把秦戈包起來,又倒了杯熱水給他喝。
  
  秦戈慢慢喝完水就爬上床,一動不動地躺著。連呼吸都像是沒有了。
  
  譚晉撓撓腦袋,也爬上床。兩人的床剛好是頭頂頭的格局,譚晉趴在秦戈上方看了一會兒他白皙的臉,才翻身躺進被子。忍了好久,才終於低低地憋出一句:「你到底喜歡他哪里?」
  
  對面沒有回答。
  
  譚晉沈默著,看著天花板。
  
  外面有些許莫名的光射進來,天花板呈現出淡藍的顏色。
  
  秦戈並不是沒有聽到,他只是不想回答。
  
  他沒有力氣再想跟那人有關的任何事。
  
  那樣會像剛好的傷疤又被撕開一樣。痛得快要抽過去。
  
  他現在只想忘了男人。
  
  在持續的沈默中,譚晉睜大眼失眠了一整晚,秦戈閉上眼無牽無掛地睡著了。
  
  三天之後,秦戈踏上了飛往美利堅的旅程。
  
  行程很順利,沒有出現秦父擔心中的男人來劫車的場面,但是自從秦家的車一開出大門,後面就跟了兩輛陌生的車,一直跟到機場。
  
  秦父轉頭看了一眼秦戈,他卻像無知無覺似的,眼睛發直地盯著窗外。
  
  兒子變成這樣,秦父心裏確實還是有些內疚。說起來他為拆散這一對,也算貢獻了「綿薄之力」。
  
  在機場,秦母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秦父也終於拉下臉跟秦戈道了歉,秦戈只是搖搖頭,跟父母,管家分別擁抱作別後,就進了安檢。
  
  秦戈進了貴賓候機室,牆上的大螢幕電視正在播放著娛樂新聞:「據悉,龍騰最新大製作《天方夜譚》已經正式宣佈更換男主角,據知情人猜測是因為前些日子風頭正勁的當紅明星范希文似乎得罪了公司某位高層,不僅主角被換下,連籌備中的新專輯也無限期推遲,等於是變相雪藏……」
  
  秦戈像沒聽見一樣,走到落地窗前,一架架飛機正忙碌地起落。


插番(上)
  
  「秦戈!」
  
  秦戈抱著書轉過身來。
  
  「什麽事?」
  
  他穿著白襯衫,淺色休閒褲,一米七五的個子,身材又很勻稱,在夜色裏有種曇花般寧靜幽香的美,連帶著聲音都讓人覺得像夜裏溫柔的暗語。
  
  來人是秦戈的師兄,建築系大三,華人學生會會長。為人溫文爾雅,修養良好,長得很高,鍛煉得宜,是很多女生的夢中情人。秦戈入學斯坦福時,是由學生會組織成員來接機,而接到秦戈的,恰恰就是這位學長。
  
  「你知道咱們週六晚要舉行春節晚會show吧?」
  
  「啊……怎麽了?」斯坦福華人學生會每年都要做這個。
  
  「其實我有一個不情之請。」
  
  「學長請說。」
  
  「事情是這樣的,原本我們有個鋼琴獨奏的節目,但那個彈鋼琴的臨時跳票說不來了,一時間又找不到節目補上去,我知道你會彈琴,想問下你能不能幫這個忙?」
  
  「……」秦戈一下子犯了難。
  
  並不是他不想幫這個忙。
  
  他現在對鋼琴,尤其是在舞臺上演奏鋼琴總有種莫名的陰影,使他儘量不去重複這一畫面。男人帶給他的後遺症太多了,這只是其中之一。
  
  但是學長從他來斯坦福起就前前後後幫了他很多忙,包括接機,辦入學手續,帶他挑房子,租房子,買傢俱,等等等等,他一直心存感激。現在學長第一次開口,他無論如何也不能拒絕。
  
  來人見秦戈垂眸不語,道:「如果太勉強的話就算了。」
  
  「不……這個忙我一定幫,就是不知道技術退步了多少。有練習的場地嗎?」
  
  學長笑了:「你那技術,折過一半來表演都有餘。我們在音樂學院那邊借了他們的琴房,明天下午我接你去。」
  
  「好。」
  
  「那就這樣說定了。」
  
  「嗯,拜拜。」
  
  「拜拜。」
  
  秦戈回過身繼續往租的公寓走去。
  
  罷了罷了。自己總是逃避也不是個辦法,就把這當作是克服後遺症的一個契機吧。
  
  「啪」的一聲,客廳亮起了鵝黃的光。秦戈脫下鞋整整齊齊擺放在門邊,穿上拖鞋進了臥室,打開電腦把書放在一旁。
  
  MSN自動上線,一個頭像立刻跳出來:「回來啦?」
  
  「嗯。」
  
  「快要到春節了呢,大家都在到處胡吃海喝,我卻在外面苦逼地寫paper!」外加一個淚奔的表情。
  
  秦戈忍不住笑了:「我也要寫paper呢。」
  
  「你那是心理學,paper估計比我還苦逼XD」一個賤賤的笑。
  
  「你高興了吧,那就快點去寫。」
  
  「知道你又在趕我走,我滾蛋了。」抹淚狀。
  
  秦戈微微一笑,點了右上角的小紅叉。
  
  他已經二十歲了。從十六歲出國到史岱文森讀高中,再考上斯坦福,到現在已經過去了四年。
  
  四年的光華,就這麽過去了。他卻像一點感覺都沒有。
  
  大學他選擇了心理學,希望依靠課上學的知識來治療心底的傷痕。但就像醫生常常治不好自己的病一樣,他也治不好自己。
  
  每天譚晉都會上線跟他聯絡。
  
  自那晚譚晉發現他被男人強暴之後,對他的態度就起了微妙的變化。每天都要上MSN跟他聊天,一天不線上,電話就要被打爆,還要聽他嘰嘰歪歪好一陣。除此之外,譚晉還經常過節從費城飛到加州看他,耶誕節啦,春假啦,暑假啦,一個不拉。秦戈都懷疑譚晉是不是怕他又被男人強暴,還隱晦地表示男人不會閑得無聊跑到美國來強暴他,但譚晉仍然恍若未聞,我行我素。聽母親說,他走後譚晉不知是受了什麽刺激,突然改邪歸正,發奮努力,飆到了全年級第一名,大學考去了沃頓商學院(據說也申請了斯坦福,不過被拒了,讓譚晉鬱悶了好長一段時間)。秦戈不知道譚晉到底受了什麽刺激,不過老友浪子回頭,他還是挺高興。
  
  秦戈查了一會兒資料,思緒又忍不住飄到了鋼琴這件事情上去。
  
  和男人分手之後,加上課業負擔比國內大,他很久都沒碰鋼琴。
  
  直到高中畢業的暑假,他才嘗試著碰了一下。彈了一會兒就怔怔地坐著流眼淚,隨後蓋上琴蓋,趴在上面靜靜躺了一會兒。
  
  在他心裏男人好像分裂成了兩個人,從H島回來之前是一個,回來之後是一個。想到男人之前對他的好,再想到男人之後如何背叛他,秦戈就忍不住潸然淚下。
  
  還好琴技並沒有生疏得很厲害,學長讓他自己選比較熟的曲目,秦戈就選了《夢中的婚禮》,希望這次登臺演出的記憶能覆蓋掉上一次,無論是男人當時送的花,還是之後的情話。
  
  學長為了這件事跑前跑後,連白西服都替他找來了。
  
  白色西服是相當難穿出彩的一種,但對於秦戈而言,就像量身定做一般。他穿深色西服顯得死板,不合年齡,穿白色卻猶如天鵝般優雅,垂著頭的憂鬱氣質更是增色三分。彩排時連學長都看得有些出神。
  
  校內據說最受中國女生歡迎的就是這位學長,因為他紳士,容易接近。但是他自己知道,秦戈並非不受歡迎,只是絕大多數女生對秦戈都只敢在心裏暗戀,不敢上前跟他說話。秦戈周身總若有若無地帶了那麽點憂鬱和淡淡的疏離,導致很多女生覺得跟他說話一定會被無視。
  
  秦戈走在更衣室的過道裏,模模糊糊覺得有種時空交錯重疊的感覺。雖然無論是更衣室,還是舞臺,鋼琴,跟高中時代都差了好遠。
  
  外面掌聲正盛,好像他剛剛才緊張兮兮地跟男人打過電話。
  
  毫無意外地,演出很成功。
  
  秦戈彈到結尾時,台下早就尖叫口哨一片,甚至還有人在叫「安可」。
  
  彈琴彈得這麽好的,並不多。而彈琴彈得好,長得還這麽入眼的,更是鳳毛麟角。
  
  國外比國內開放,台下甚至有螢光棒扔了上來,秦戈有些被嚇到,但仍然是很淡然的樣子,走到場中央鞠躬。
  
  忽然台下大聲鼓噪起來,一個穿著黑色夾克的陌生男生抱著一束花跑上來,單膝跪地把花束雙手奉在秦戈面前。
  
  過去的片段像電影快進一樣在秦戈腦子裏閃過,他一下子覺得有些晃神,連燈光都刺眼起來。
  
  秦戈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步,道:「謝謝你……」稍稍愣了一下,才又上前去自男子手裏接過花束,朝台下點點頭就下臺去了。
  
  秦戈走路都有些不穩,眼前也越來越模糊,好像是眼淚又來了。
  
  果然還是不能……

插番(中)真心話大冒險

  忽然腰被人圈住,被有力地帶往沙發上坐著,耳邊也響起熟悉的聲音:「秦戈?秦戈?你怎麽了?」
  
  秦戈搖搖頭,把花塞給來人:「我花粉過敏……」然後站起來,暈頭轉向地看了一會兒洗手間在哪兒,也不管那人拉著他叫他名字,跌跌撞撞摸就朝洗手間走去。
  
  鼻尖越來越酸,眼前也越來越模糊,才剛剛走進隔間關上門,眼淚就溢出了眼眶。
  
  秦戈捂著嘴靠在門板上,眼淚簌簌而下,止都止不住。
  
  男人留在他身上的印記,果然是太深了。不知道要到什麽時候才能拔除。
  
  男人說讓他想起每次彈琴的時候,男人是怎麽幹他的,他就想起了。
  
  想著男人那句「你老公我不喜歡你出去抛頭露面」,想著男人皺著眉說情話的樣子,想得心都抽了。
  
  這四年來他從不戴手錶項鏈,連電影都沒再去看過。曾經嘗試著與戀慕他的女生交往,但毫無動心或是陷入戀愛的感覺,逃避了好幾次對方暗示的親吻,最後以分手告終。
  
  他終於明白,他沒法再愛人了。
  
  他在男人身上耗盡了一生的感情,已經失去了愛人的能力。
  
  而今天,他才深刻地感覺到,男人在他身體每一滴血液裏,從未離開過。
  
  男人就像他的影子,走到哪里都有。到他死的那天。
  
  秦戈在隔間裏無聲地哭了很久,才用卷紙擦了擦臉出門來,學長正一臉焦急地靠在洗手台邊。
  
  「你怎麽了?」
  
  「沒有……」
  
  秦戈低著頭,匆匆從學長身邊過去,卻被拉住了手:「我送你回去吧。」
  
  「嗯……」秦戈掙扎了一下,收回了手。
  
  這也是他的後遺症之一……不願意被別人碰……
  
  兩人默默地走到秦戈租的房間樓下,要分別時,學長才慢慢說道:「抱歉,讓你想起了不愉快的事。」
  
  「沒事。」
  
  是他自己不夠強大,不能抵擋心魔。
  
  學長躊躇著措辭:「要是你哪天有心事想吐露了……可以來找我……」
  
  秦戈勉強笑道:「謝謝你……」
  
  這樣無恥的忘不掉男人的事,他不會告訴別人。
  
  學長猶豫了一下,還想說什麽,秦戈已經點點頭上樓去了,單薄的身影很快隱沒在黑暗中。
  
  這小學弟平時都溫文有禮,沈穩淡然,今天竟無意中窺到他的心事。想必他有一段刻骨銘心的經歷。要是怎樣的女孩,才能入得了他的法眼呢?
  
  秦戈進屋連燈都沒開,就摸黑進了臥室撲倒在床上。
  
  腦子裏完全死成一片空白地趴了一會兒,才慢慢爬起來,脫了衣服褲子上床鑽進了被窩。
  
  也許多幾次就好了吧,麻木就好了……
  
  流過淚之後人好像特別疲倦,秦戈閉上眼睛,慢慢睡著了。
  
  ***
  
  朦朦朧朧中,似有一個熾熱的巨物在他那難以啟齒的地方抽插。燙得他從內到外,全身都要化掉。
  
  秦戈模模糊糊睜眼,男人正在他身體上方律動著,烏黑的發絲垂下來,還晶瑩地閃著汗,在額前蕩來蕩去。長長的睫毛垂著,鮮紅的嘴唇微張,鼻尖也墜著一滴汗。因為用力而微微突出的肌肉緊實堅韌,性感到極點。
  
  秦戈有些不知身在哪里:「嗯……?林熙烈……」
  
  男人微抬起眼,臉在他面前越來越放大,然後唇被堵住了。
  
  反復翻攪,吮吸。男人的氣息堵得他暈頭轉向。
  
  親完之後又順著他纖細的頸往下吮吻,鎖骨被男人的發撓得癢癢的。
  
  「唔……嗯……林熙烈……」呻吟一聲比一聲甜膩。
  
  「叫老公。」男人騰出口回了一句,複又舔上了他的乳首。
  
  「啊!……老……老公……」秦戈不自覺地拱起身子。
  
  「叫你不要再出去抛頭露面,你還要去,就要有被懲罰的覺悟。」
  
  「我……我哪有……啊!」胸口被狠咬了一記。
  
  「懲罰是真心話和大冒險,你自己選一個。」男人不懷好意地笑。
  
  「……都不要……」他明明就沒做什麽……就是彈了個琴而已……又要被男人捉弄……
  
  「不要?」男人沈下腰狠頂了一下,「那就等著下不了床。」
  
  「嗚……」又……又來這個……男人就不能正經一點嗎……
  
  「選一個的話,做到就放過你。」
  
  「……」男人會有這麽言而有信的時候嗎?以前哪一次不是做到他暈過去?
  
  「不信我?嗯?!」
  
  「啊!……」又被狠頂了下。
  
  「再不選就全選。」
  
  「不不不……那……那真心話好了……」反正男人也不知道是不是真心話……
  
  「你確定?」男人笑得很爽。
  
  「唔……嗯……」雖然覺得像是有陷阱,秦戈遲疑了一下還是點點頭。
  
  「真心話的規則是,在我出來一次之前,我叫你說什麽,你就說什麽。如果有一次不照做,就算你輸,今晚就任我做。」
  
  「……」秦戈越來越覺得像掉進陷阱了。「為什麽規則都是你定?」
  
  「我懲罰你,當然是我定規則了。」
  
  「……」好像有點道理……但問題是,男人定規則,肯定都對他自己有利……
  
  「我讓你有得選就不錯了,你還想怎樣?」
  
  秦戈被男人的步步緊逼搞得暈頭轉向:「……那……那你說吧……我要說什麽……」
  
  男人終於露出滿意的微笑,卻讓秦戈覺得危險無比:「叫老公。」
  
  「!……」他知道了!男人要玩下流的!
  
  「叫啊。」男人好整以暇地看著他。
  
  秦戈紅著臉搖搖頭:「你又玩這些……我……我不幹……」
  
  「要反悔啊?好吧,我大度一次,換大冒險,你要不要?」
  
  「大冒險是什麽規則?……」秦戈吸取了一次教訓。
  
  「你得寸進尺。」
  
  「我……我沒有!……」秦戈咬著嘴唇,其實他有點預感,真心話都這樣,大冒險不會是什麽好事,多半都是……
  
  「大冒險就是……我叫你做什麽,你就做什麽,直到我出來一次為止。」
  
  男人笑得開懷,秦戈就知道自己猜對了。
  
  「比如說你坐上來自己動,自己摸自己,打手槍給我看,給我口交……」
  
  秦戈終於聽不下去,伸手捂住男人嘴巴。這樣下流的事情男人是怎麽有臉皮說出來的?……
  
  男人抓著他的手一根指頭一根指頭地親吻:「選哪個?」
  
  「那……那還是真心話吧……」
  
  「好啊。叫老公。」

插番(下)事如春夢了無痕

  秦戈實在是不想陪男人玩這下流的遊戲。
  
  再說,他就去彈個鋼琴,這有什麽?……男人至於吃醋到這地步嗎?……完全……完全是借機生事……
  
  「又耍賴?嗯?」
  
  秦戈避過頭去不說話,男人扯起嘴角一笑,把他的性器握在手心裏揉搓起來。
  
  秦戈勉力咬著牙,但漸漸還是扛不過男人嫺熟的技巧,他不懷疑男人有幾分鍾讓他出來的本事。
  
  被男人握住的那處像是觸電了般,快感自下往上散播,激得他大腿都在抖。
  
  秦戈死命用手捂住嘴,眼裏卻慢慢浮上水汽,呻吟聲也漸漸逸出鼻腔。
  
  像他這樣的處子,哪里經得起誘惑。
  
  「叫啊,叫老公。」
  
  秦戈緊閉著眼搖搖頭。
  
  「還不叫是不是?我看你撐得了幾時。」
  
  男人撂了狠話,從他身體裏退了出來,俯下身含住了他那處。異物進出口腔,發出淫靡的水聲。
  
  男人用口腔和喉嚨擠壓他那處,還以舌舔舐,秦戈差點要從床上彈起來。他連以手撫慰都受不了了,更遑論被口交。十指陷入男人發中,不知是要推開男人,還是抓著男人的頭髮讓他再快一點。
  
  男人卻把已經硬得瀕臨高潮的性器吐出來,惡意問道:「叫不叫?」
  
  秦戈被要爆發的欲望逼得眼淚都流出來了,想要自己動手解決,卻被男人捉住手:「乖小孩要自己打手槍了?你也很淫蕩嘛。」
  
  「嗚……你……你……」都快到巔峰了,男人居然……他怎麽能這麽惡劣?!
  
  秦戈實在是無奈,於喉嚨間勉強擠出一聲細碎的「老公」。
  
  「我聽不見。」
  
  秦戈只好聲音再大了點:「老公……」
  
  男人的聲音更低啞了:「說老公我要。」
  
  「……」太……太過分了……不帶這樣的……照男人這樣子下去,他還要說多少下流話?……
  
  「說啊。」男人一邊引誘著,一邊伸出舌在他已經流出透明液體的尖端舔了一下。
  
  秦戈被逼到沒有辦法,欲望燒得他腦子都暈了。他漲紅著臉,緊閉著眼撇過臉去,聲音顫抖著:「老公……我……我要……」
  
  男人滿意地一笑,也不再為難他,俯下身子把要爆發的性器含進口腔,吞吐了幾下,感覺性器已經開始痙攣,便深深一吸,腥檀的液體溢了滿口。
  
  秦戈還沈浸在高潮的餘韻中,滿眼都是一片白,渾身力氣也像是抽乾了,癱軟得一根指頭都不想動。忽然聽見似乎有液體通過喉嚨的聲音,睜開眼,見男人正直起身子,喉結滑動,嘴角也有白色的可疑液體。
  
  難道男人……
  
  秦戈再也不敢想下去,睫毛顫動著,抓著床單的手緊了又緊,才慢慢坐起身來,輕輕抱住男人,替男人舔掉了嘴角的白液。
  
  還沒來得及鬆開手,就被男人抱著壓倒在床上,熾熱霸道的吻迎面而來。
  
  「說你純情,你勾引人的技巧還真是不錯,鴨店有些客人就特別喜歡你這種。」
  
  「……」
  
  「別以為這樣就完了,說‘老公摸我’。」
  
  「嗚……」男人的手在他身上游走,像是在點火一般,令他渾身顫慄。
  
  「說啊,每次都要三催四請的,最後不是一樣都說了麽?」
  
  秦戈緊閉著眼,就當這些話是一個他不認識的人說的:「……老公……摸……我……」
  
  男人笑了,情色十足地撫弄著他的胸口,有意無意用力撫過那軟軟的嫣紅,乳首很快充血腫脹,挺立起來。
  
  「說,老公吸我。」
  
  秦戈死命搖頭,漲紅的臉都快滴血了:這太過分了!
  
  男人卻像是自說自話一般,俯下身含住他的乳尖吮吸,像是靈魂都要被男人吸出來一般,秦戈顫慄得一塌糊塗,才剛泄過的性器又顫抖著勃起了。
  
  「啊……好甜……」男人滿足地喟嘆著,秦戈都想找個地洞鑽進去了。
  
  「接下來應該是什麽呢?……應該是‘老公幹我’。」
  
  秦戈拼命地搖頭,眼淚流得到處都是。
  
  太下流了。
  
  「老公插我的小穴,幹死我。」
  
  秦戈終於忍不住輕輕打了男人一巴掌。
  
  男人卻不以為忤:「你不說,我幫你說,這樣你也不幹?」
  
  「你……你下流……」
  
  男人悶笑兩聲:「還說我下流,我就說這麽幾句下流話,你看你勃起成什麽樣子了?」複又貼近他耳畔壓低聲音道:「其實你心裏就是這麽想的吧?」
  
  秦戈實在不想理男人,掙扎著從男人身下爬起來。林熙烈趕緊見好就收:「好了,好了,不玩了。」
  
  秦戈眼睛紅紅地瞪去一眼,眼淚還在眼眶裏打轉,嘴唇剛才被蹂躪得腫起來,一臉羞赧又薄怒的樣子,實在是誘人得緊。
  
  「你……你不要太過分!……」秦戈控訴著,眼淚也終於溢出眼眶,可憐得讓人想一口吞了他。
  
  「我……我都接受懲罰了……你……你還要我說這些下流話……你欺人太甚……」聲音的主人邊說邊用手背擦去臉上的淚珠。
  
  「好,不玩了不玩了。」薄臉皮的小戀人終於發怒了。
  
  「你讓開,我要下去……不喜歡你……不要你……」
  
  話還沒說完,就被男人堵住了唇親吻。
  
  秦戈氣急,想掙脫開來,卻被男人擁得更緊,似連心肺都要被擠壞,下顎也被牢牢鉗住,被吻得暈頭轉向,缺氧無力。
  
  男人把他壓在床上,堵著他的唇不讓他說話,然後熾熱的性器慢慢推進了潮濕的秘穴。
  
  秦戈只能悶吟一聲,身後被那處被巨物慢慢頂入,腸壁被撐大,身體被開拓的感覺讓他頭皮都發麻了。
  
  然後就是永無休止的抽插,貫穿,頂弄,翻攪得他整個人連話都說不出來。
  
  男人雖嘴上說什麽只做一次,可持久力實在太可怕。等到男人終於擺弄夠了,饜足著射出第一次的時候,他早就射了三次,軟如爛泥了。
  
  男人抱著他給他蓋上被子,秦戈才勉力睜開眼:「下次……下次不許……」
  
  「好。」
  
  「不然……不然不喜歡你……」
  
  「嗯。」
  
  ***
  
  唔……什麽光……好刺眼……
  
  秦戈睫毛抖動著,慢慢睜開眼睛。
  
  昨晚睡覺沒拉窗簾,上午的太陽射進了屋裏,照得滿室明亮。光束中,連在空中飛舞的細小浮塵都清晰可辨。
  
  秦戈仰躺在床上。
  
  下身一片潮濕,已經有些涼了。
  
  秦戈緊閉上眼,淚水從眼角流下,穿過頭髮沾濕了枕頭。
  
  他又夢見男人了。
  
  有時候,他夢見他打了男人一耳光;有時候,是他質問男人為什麽要背叛他,但男人說的話,他已經忘記了。有時候,是男人邊看電視邊抱著他親;有時候,是他在寫作業男人拿著鳳梨酥一口一口喂他,還要他把手指上的碎屑都舔乾淨。
  
  昨晚,他夢見男人抱他了。
  
  熟悉的眉眼,熟悉的氣味,熟悉的擁抱,熟悉的親吻,熟悉的男人下流的話,熟悉的男人的長度,硬度和熱度。就連頂弄的節奏規律,都一模一樣。
  
  就跟真的一樣。
  
  為什麽……會做這樣的夢呢……
  
  夢裏甜蜜到要死,讓他連死在男人懷裏的心都有了。
  
  睜開眼,那幸福的感覺還沒散去,赤裸裸的現實就迎面打過來。打得他暈頭轉向,簡直要分裂了。
  
  秦戈蜷起身子,在沒什麽溫度的被子裏抱緊了自己,回味著夢裏那甜蜜的感覺。
  
  「啊……好甜……」
  
  「接下來應該是什麽呢?……應該是‘老公幹我’。」
  
  「老公插我的小穴,幹死我。」
  
  男人說的話,就像刻在他心上,一句一句重播著。每回憶一次,就在自己心上割上一刀。鮮血淋漓。
  
  他差點就要大叫起來:「我什麽都願意說!只要你不要甩了我……讓我說什麽都可以……老公!老公……求求你,抱我吧……」
  
  他恨夢中的自己傻得要命,還要跟男人鬧彆扭,發脾氣,讓男人放低身段來哄他。是不是因為這樣,男人才受不了他,要出去劈腿的?
  
  他知道他這樣的,就叫做「賤」。
  
  表面上很決絕,離開得很有骨氣,其實只要男人動一動手指,他就能抱著男人的腰,求他複合。
  
  明明被人背叛,被人甩了,還惦念著男人的好,還想回到從前。
  
  他也知道自己賤。但他沒有辦法。
  
  他愛男人都愛到要死了。
  
  他就是忘不掉男人。
  
  秦戈緊緊抓著胸口,五指都要陷進肉裏,眼淚瘋狂往外湧。
  
  要是……要是他能把心掏出來就好了。
  
  這樣……就不必為了男人心痛了……

63 重歸故里

  「先生,這位先生……」
  
  「嗯……?」秦戈慢慢睜開眼睛,視野慢慢清晰起來,映入眼簾的是空姐漂亮的略帶紅暈的臉。
  
  「先生,還有半個小時飛機就要著陸了,麻煩您把座椅靠背調直。」
  
  「……抱歉。」
  
  秦戈慢慢坐起身來,望著窗外。
  
  居然夢到高中時代的事了……大概是因為又要踏上這片土地的緣故吧。
  
  秦戈直起身向窗外看了一眼,飛機已經穿過雲層,腳下的土地歷歷在眼。
  
  這片傷心地,他又回來了。
  
  從大學畢業開始,大哥就一直想讓他回公司幫忙打理事務。畢竟公司越做越大,在A市外開了第二個大型分廠,大哥常常往外跑,爸爸年歲已高,本部事務交給別人又不太放心,大哥便十分希望小弟回來接管一部分。
  
  秦戈本人對於經商是一點興趣都沒有的,商業酒會這些場合也是能避就避。他不擅長說場面話,也不會打太極,與生人聊天常常是聊著聊著就冷下來,此後便極少參加這類活動。雖然他是學心理的,但他不愛猜那些商場上人的心思,一句話要繞了十圈八圈的說,用些冠冕堂皇的言辭來掩飾齷齪心思,他實在覺得累心。
  
  但見大哥實在勞碌,已經多次跟他聊過這件事,他心軟,架不住人勸,便點頭同意,研究生畢業拿到碩士學位,就回家接管公司事務。
  
  父母這邊,父親並沒有表露出想讓他回來的意思,秦戈隱隱覺得是父親還在忌憚林熙烈。母親則每次跟他視頻都說「兒子啊,你在哪兒快活就在哪兒呆著,不用非要守著爸媽」。雖然母親話是這麽說,但每次回去看望她,她都哭得快斷氣。想母親年歲已高,又為他操了不少心,秦戈也想回去陪陪母親。
  
  譚晉一年半MBA已經畢業,早他半年回國,譚伯父也有把公司實權轉給譚晉的意思。不過據說譚晉回國就搞上一個模特,譚伯父給他安排的富家千金也被他隨便敷衍了,讓譚伯父很不省心。
  
  在外求學這七年來,大家都很有默契地閉口不提男人的名字。連譚晉都從未在他面前罵過男人。
  
  男人是不是又換床伴了?男人還是龍騰的總裁嗎?男人現在是名正言順的紅幫老大嗎?
  
  他不知道。跟他沒有關係。
  
  他只希望,即使沒有辦法要遇上男人,他能裝作像從未認識過男人一樣,淡然地同他擦肩而過。
  
  ***
  
  出了機場的VIP通道,就看見譚晉攙扶著母親。秦母一臉焦急地撲上來摸了又摸,確信兒子完好無損,才放下心來。
  
  三人一行坐上車,秦戈陪著母親說了會兒話,秦母倦意上來,就慢慢睡著了。
  
  秦戈印象中,母親還很年輕的。這次回來,卻感覺明顯老了。再想法設法保養,用高級化妝品,吃蛋清燕窩,還是免不了兩鬢斑白,半頭花發。皮膚鬆弛得很厲害,好像一夜之間,母親眼角就生出了皺紋。
  
  大概都是小兒子不省心吧。秦戈淡淡嘆了口氣。
  
  「喂,趙天一他們已經說要準備慶祝了。」譚晉扭過頭小聲說。
  
  「慶祝什麽?」
  
  「慶祝太子党重聚啊。」
  
  秦戈笑笑:「我什麽時候跟你們這幫不知人間疾苦的紈!子弟一伙了?」
  
  「嘿,秦哥現在是海歸了,不賞臉了。」
  
  「那怎麽敢。我先倒幾天時差吧,越洋飛機太難受。」雖然坐的頭等艙,還是覺得睡不好,睜著眼睛又什麽都看不進去。
  
  「行,那我跟他們說過幾天吧。」
  
  秦戈在家歇了幾天,大略把公司運營情況瞭解了一下。其實本部這邊早就上道了,運轉了三十多年,所有人各就其位各司其職,基本上沒什麽大事。再說鋼鐵企業,只要國家城市還在建設,就沒有賣不出去的,擴張也擴張不到哪里去,市場萎縮也萎縮不到哪里去。有大事的就是大哥的新廠子那邊,新地皮新人脈,要多花點時間跑跑。見情況並沒有想像中複雜,秦戈便動起了第二副業心理診所的歪腦筋。
  
  到時候讓譚晉陪著去看一下,租個店面吧。
  
  一周以後,太子党一行四人在市中心的高級休閒會所碰面。
  
  這種高級休閒會所,集餐飲娛樂一體,服務生男的帥女的靚,而且刷卡出入,保障客人隱私,是很多富家子弟愛去的地方。當然了,至於這背地裏有什麽勾當,大家都心照不宣。
  
  四人先去「海底撈」搓了一頓火鍋。按理說他們這身價,都應該吃寫燕窩魚翅,可總覺得吃那些東西的地方沒氣氛,你切一刀牛肉,我乾一杯香檳,說些文縐縐的話,有點端得慌。最後羅縝嚷著要吃火鍋,大家也都覺得這個提議不錯。
  
  吃火鍋是有氣氛,可就是沒形象。羅縝自然是不管的,滿頭大汗還捋著袖子在鍋裏涮羊肉,吃得滿嘴都是油。譚晉趙天一熱得把衣服脫了,勉強還維持著點風度。譚晉瞧著秦戈,跟沒事人一樣,衣著整潔,光潔的額頭一絲汗都沒有,細長的指間夾著筷子,輕輕夾起了一小片牛肉,放進嘴裏小口小口吃了。
  
  雖然覺得這比喻不太恰當,但譚晉還是覺得,秦戈無論在什麽時候,行為舉止都跟白蓮花一般優雅,完全不受影響。
  
  七年以前他也很「端莊」,但帶著些孩子氣的稚嫩。七年以後,就很自然了。那麽淡淡的樣子,帶著些疏離。
  
  是什麽使他變成這樣的?是時光嗎?……
  
  以前秦戈臉很圓潤,眼睛又大,甚至能說是可愛;現在五官分開看並沒什麽變化,只是臉稍嫌削尖了一點,但眉眼間的氣質卻變多了。
  
  更優雅,更淡漠,更疏離,也更……撩動人心。
  
  「譚晉?你看著我做什麽?我臉上有東西嗎?」
  
  「呃……不……」譚晉才回過神來,筷子夾的那片肉上面的油都滴乾淨了。
  
  四人吃完飯又神侃了一會兒。當然了,絕大多數時候都是另外三個人在說話,秦戈只是安安靜靜聽著,聽到好笑的地方一起笑一笑,偶爾插嘴說說自己的有趣見聞。就這樣就到了九點。
  
  譚晉叫來服務生,要刷卡買單,服務生鞠了一躬道:「先生您這桌已經買過單了。」
  
  譚晉愣了:「什麽?沒有啊?」
  
  「確實已經買過了,可能是您四位中哪位提前買單。」
  
  譚晉看了其他三人一眼:「秦戈,是不是你去洗手間的時候買的?」
  
  秦戈搖搖頭。今天是給他接風,他怎麽會去出這個錢。
  
  服務生也有些莫名了,說了聲「稍等」,便低頭跟總台聯絡。
  
  見服務生嘴對著衣領說話,羅縝忍不住「嘖嘖」了兩聲:「這年頭服務生配備得跟黑社會一樣。」
  
  話音剛落,立刻收到譚晉狠狠瞪來一眼。
  
  「啊?怎麽了?我這話有什麽問題麽?」羅縝還在莫名其妙,趙天一正要把這哪壺不開提哪壺的家伙的嘴捂上,便聽到服務生說:「啊,抱歉,總台說您四位今天在休閒會所免一切費用。」
  
  「什麽?!」

64 愛後餘生

  譚晉有些不可思議地看了秦戈一眼,秦戈也很疑惑地問道:「是不是哪里搞錯了?」
  
  服務生有點沒底氣,但還是照總台的囑咐說道:「沒搞錯……您進門沒多久,總台就接到了上面的意思,要我們好好接待。我們這裏除了餐飲之外,還有KTV,檯球室,電影院,游泳池,桑拿間等等,再往上就是五星級賓館。今晚您四位可以隨意玩。」說完鞠了一躬。
  
  譚晉愣了一會兒,問道:「太子,最近是不是有人在拍你馬屁?」
  
  趙天一倒是冷靜:「這我就不知道了。不過人家一番盛情,我們就應承了吧。到底有什麽事情,玩過了再說。」
  
  「是啊是啊,」羅縝在一邊剔牙,「譚晉你瞎操心,有人買單我們就只管玩。」
  
  譚晉白了他一眼,猶疑著拉起秦戈手說:「咱們要不要換個地方?」
  
  本來就是給他接風,大家都在興頭上,秦戈也不願意故作彆扭,便搖搖頭說:「不用,沒關係。」他知道譚晉擔心那個男人搞什麽小動作,不過對於他來說,男人做什麽都跟他沒有關係了。
  
  「那接下來我們去K歌吧!小爺我很久沒有一展歌喉了!」羅縝終於剔夠了,把牙籤扔在桌上。
  
  「去你的五音不全。」
  
  譚晉剛說「秦戈不會唱歌」,就被羅縝拽起來了:「走啦走啦,秦戈又不是你家的,你管得寬!」
  
  譚晉氣得要死,「秦戈就是我家的」這句話在胸口裏憋了好長一段時間才吞下去。
  
  秦戈對譚晉笑著搖搖頭示意自己沒事,便也站起來向外走去。
  
  譚晉看著秦戈細瘦的身影,心裏有些憋悶。
  
  以前秦戈說不願意就不願意,去酒吧都要生拉硬拽才去,過了這麽幾年,卻變得莫名地隨意。他記得秦戈以前從不唱K的,什麽時候也開始唱K了呢?現在要拉他去酒吧,他恐怕也眼睛都不眨就能同意吧。
  
  他什麽時候變成這樣的?
  
  那如果有男人女人向他索吻呢?他是不是也會答應?
  
  「譚晉。」
  
  「嗯?」譚晉忙不迭抬起頭來,秦戈站在電梯門口,旁邊穿著白襯衫黑馬甲的服務生正按著向上的鍵等他。那樣的風度,那樣的姿態,既如沐春風,又讓人覺得陌生。
  
  羅縝進去就點了一首《愛情買賣》,乾嚎起來:「愛情不是你想賣,想買就能賣」。趙天一跟譚晉笑得直打滾,秦戈也忍不住露出了笑容。
  
  譚晉叫來服務生,拎了一箱啤酒進來,開了兩瓶就跟趙天一對喝。
  
  羅縝先後又嚎了《狼愛上羊》,《求佛》,《香水有毒》等著名網路歌曲,被譚晉揪著搶過話筒塞給他了一瓶酒。「拜託,別荼毒我耳朵了。你唱歌起碼在調子上行不行啊?」
  
  趙天一喝完一瓶,就點了《冰雨》,捂著胸口唱得無比深情,秦戈幾乎都有些懷疑了,低聲問譚晉道:「他是不是失戀了?」
  
  「失什麽戀,估計還在鬱悶高中時候沒追到校花吧。」
  
  「……顧夢嗎?……」
  
  「大概吧,誰知道他到底喜歡誰啊。」
  
  「……」
  
  「你呢?沒有帶女朋友回來?」
  
  「……沒有女朋友。」
  
  譚晉酒勁上來,差點想問「那有沒有男朋友」,話到嘴邊又變成了:「怎麽沒找一個?」等著追他的,得足足有一個連吧。
  
  秦戈看著螢幕裏閃來閃去的畫面,慢慢道:「試過。沒感覺。」
  
  譚晉喝了一口悶酒,想抓著秦戈大吼一句「你是不是忘不了他」,又想問他「你對我有沒有感覺」,最後卻只是把空酒瓶子放在桌上,仰躺著拉住秦戈的小指在手心摩挲。
  
  他不可以邁這一步。如果他還想跟秦戈做朋友。
  
  去他媽的朋友。
  
  「你知道嗎,我很喜歡一個人,但我不能告訴他。你知道這是怎樣的感覺嗎?」
  
  「我知道。」
  
  「你告訴我該怎麽治?」
  
  「喜歡上另一個人。」
  
  「那你自己治好了嗎?」
  
  「沒有。」
  
  譚晉沈默了一會兒,又開了一瓶酒。
  
  三個人輪番喝酒,又輪番上陣,漸漸地都有些醉了。唱歌也越唱越撕心裂肺,不止羅縝在嚎,趙天一也跟著嚎起來。
  
  昏暗的包房,充溢的酒味,螢幕一閃一閃。唱K很難有唱得歡樂的,尤其要喝酒的話,唱到最後全都是苦情歌。
  
  每個人心裏都有一道疤,只有在這樣的場合下才會釋放出來。
  
  「秦哥兒,別乾坐著了,來一首吧。」羅縝說。
  
  秦戈坐在點歌台前,熟門熟路地點了Nicholas的《愛後餘生》。
  
  他和男人在熱戀的時候,看過男人的CD架,雜七雜八各種音樂都有。有搖滾的,流行的,藍調的,古典的,new age的,CD側面印的那些名字他也基本都不認識,全是外文,有些是英文的,有些是法文的。他認識的那幾個中文的,除了李斯特,蕭邦,理查克萊德曼,雅尼等等這些是他老本行之外,剩下只有為數不多的幾張中文專輯,還大都是粵語。其中就有這張《Nicholas精選輯》。
  
  他有些好奇地聽過一遍,沒什麽太大感覺,甚至還覺得有些吵。
  
  他還沒來得及問男人是不是喜歡這個叫Nicholas的歌手,他們就走到了盡頭。
  
  後來有次跟朋友去唱K,機緣巧合,有個人點了這首歌,聽得他當場淚下。
  
  「假使當初可以為了你,忘了愛所有人
  分開手去追尋,足可擁抱千萬人
  即使天空海闊沒有愛,還有你這個人
  即使不再光臨,一想起你
  怎麽可以,對任何人熱吻」
  
  每次唱K他都點這首歌。
  
  每次都希冀能唱到麻木,卻每次都徒勞地再傷一遍。
  
  七年了。
  
  如果他跟男人在一起,也該到七年之癢了。
  
  七年以來,他沒法忘記男人,也沒法再愛人。
  
  他只習慣於被男人愛。男人的霸道,溫柔,冷酷,讓他無法不沈溺,懷念。甚至做夢都會夢到男人,夢到以前的熱戀時光。
  
  有學長對他無微不至地照顧,卻總差了那麽一點霸道。他也嘗試著跟女生交往,卻受不了女生的溫吞性子,還有撒嬌。
  
  就像經過了一場最美妙的性愛,之後所有的快感,都沒法再令人高潮。

65 再見惘然

  「烈哥,真的不下去見他嗎?」文清畢恭畢敬地問道。
  
  林熙烈一早就知道秦戈回國的事情,便讓下面都盯著。今天他本來在紅幫總部,一聽這邊主管報告說秦戈來了,直接把開到一半的會丟下,驅車趕了過來。
  
  雖然林熙烈已經是名副其實的紅幫老大,但文清還是喜歡用「烈哥」這個稱呼。
  
  「再等一會兒。我怕他嚇著。」
  
  林熙烈放在桌上的手輕輕叩擊著桌面。他右手小指戴著一個指環,四顆小鑽烘托著一顆大鑽,非常好看,但顯然並不是林熙烈的風格。林熙烈個子很高,指節相對稍大,這枚戒指太纖細,除了小指,竟然沒有別的指頭可以戴上去。
  
  牆上的高清等離子電視裏正在放著大廈監控器錄影帶。
  
  雖然效果不好,畫面有些模糊,但秦戈的臉在螢幕上仍然一眼可辨。大概是因為長得太白,又纖細漂亮。
  
  林熙烈把秦戈面朝監視器的那幾段反反復複播放,看到後來乾脆按了暫停,走到電視前面去,伸出手輕輕撫摸,仿佛這樣就能切切實實摸到戀人。
  
  對於這一幕,文清已經見怪不怪了。
  
  他更勁爆的都見過。
  
  比如自家老大跟他那個小戀人在幾百萬的鋼琴上做愛的錄影。
  
  不過他也就是不小心看到過一次。不知道自家老大還有沒有別的什麽更勁爆的東西。
  
  雖然前幾年老大花名在外,出了名的愛包養「純愛系少年」,只有幾個心腹知道,那都是替身,做給老幫主看的。老大最愛的人,從來就只有一個。那個人的照片,現在還擺在老大臥室床頭。
  
  話說回來幫主夫人真是越來越漂亮了。
  
  以前基本上完全是可愛,現在氣質變得誘人多了,總不會是在外面有男人了吧?要是這樣的話,不知道自家老大要發火成什麽樣子,到時候又要殃及池魚。
  
  眼見林熙烈臉貼近電視,嘴唇輕輕在螢幕上碰一下,然後站起來,把電視關了,文清趕快把旁邊架子上的大衣取下來,抖開了,給林熙烈披上。
  
  「我們下去吧。」
  
  「嗯。」
  
  如果說七年以前,林熙烈還是准接班人的話,七年後,已經儼然是紅幫新一任幫主了。
  
  四年前從老幫主手裏接過大權,雷厲風行地整頓了幫中風氣,尤其是那幫以老賣老的元老們。隨後又大量啟用新人,把幫裏勢力幾乎全換成自己的血,把元老們安插到一些有名無實的職位上去。林一輝移居美國之後,林熙烈更是大權在握,眼裏根本沒釘子。連蘇姚都要避他鋒芒,怕偷拍錄影帶那件事林熙烈會記恨,知趣地跟著林一輝一起去了美國。
  
  林熙烈借用自己在娛樂圈的地位,開了多家娛樂城,私下從事白粉交易以及性服務,得到的黑錢又用拍電影的方式洗白。紅幫不缺錢不缺權,林熙烈在A市的地位簡直如日中天,警局頭頭見到他都要敬煙。好多官員,大老闆想要包養女演員或美少年,都會直接找上林熙烈,開些特殊條件,以得到未開苞的「好貨」。
  
  用四個字來形容現在的林熙烈,就是「只手遮天」。
  
  不達到這樣的程度,怎麽隨心所欲地愛自己的小戀人?
  
  ***
  
  四人唱K唱到聲嘶力竭,一箱啤酒也讓他們喝完了。
  
  羅縝完全是爛醉,趙天一和譚晉勉強還有點神智,幸好秦戈是完全清醒的。他想了一下,還是叫來服務生買單。這個服務生仍然跟前面那位臺詞一樣:「上面交代過,您四位在這裏一切免單。」
  
  秦戈給羅家和趙家分別打了電話,讓他們司機過來接。兩家很快來了人,把喝得醉醺醺的兩個人拖走了。秦戈架著還算清醒的譚晉,出了包間的門。沒走幾步,就看見前面來了人,在他們面前站住了。
  
  秦戈被譚晉的手臂壓著,只能勉強抬起頭來,一刹那只覺得眼睛都要被刺痛。
  
  男人好像又長高了的樣子。
  
  裏面穿著白襯衫,外面披著黑色大衣,手並沒有伸進袖子裏。左手指尖夾著燃到一半的煙,不怒自威,又帶一點點的閒適,把老大的范兒簡直端到了極致。
  
  秦戈雖然一直知道男人是幹黑社會這行的,但男人在他面前從來不會露出這種范兒。好像是突然看見了男人的另一面一樣。
  
  男人跟文清堵住了走道,沒有讓開的意思。秦戈不想跟男人講話,就低著頭。
  
  忽然身上重量一輕,原來是文清把譚晉架走了。
  
  男人又朝他走近幾步,秦戈咬著牙才沒有往後退。
  
  其實,他真的想轉身就跑。跑到美國去,再也不回來。
  
  沒想到,這麽快就遇到男人了。還在其他三個都喝醉的情況下。
  
  男人在他面前站定了,秦戈心裏駭得不得了,雖然身體沒動,睫毛卻不受控制地狂抖。
  
  忽然臉上一涼,秦戈慢半拍地才意識到男人在撫摸他的臉頰。
  
  七年……他都快要忘記男人觸碰他的感覺了,但是一旦再次被觸碰,仿佛全身的細胞都叫囂起來:主人來了。
  
  男人的手還是那麽涼,好像只有在情事的時候才會發熱,掌心也還是一樣粗糙,力道還是一樣溫柔,又帶點說不明的霸道……
  
  他花了很大力氣才控制住把頭偏過去的欲望,盡力控制住自己的語調,冷冷地說:「你放開。」
  
  他想表現得成熟一點,冷酷一點。他不再是七年前那個任他搓扁捏圓的無知少年了。
  
  男人卻好像沒聽見一樣,伸出麽指摩挲著他瘦得有些削尖的下巴:「怎麽瘦了這麽多。」
  
  瘦多少關你什麽事?你是我什麽人?
  
  忽然男人的陰影壓下來,古龍水的氣息縈繞過來,男人的呼吸也越來越近。秦戈的心都快跳出胸腔了,脖子僵硬著,感覺額頭被輕輕點了一下。
  
  秦戈怔了一秒。
  
  一個比微風拂過花瓣還要輕柔的吻。
  
  混蛋……他還有臉……還有臉……
  
  秦戈害怕自己的心跳和急促的呼吸會被男人聽到,再也淡然不下去,伸手推開男人。譚晉正被一個服務生攙著,他幾步走上前,帶著服務生頭也不回地往前走去。
  
  他早該想到,這座娛樂城是男人名下產業。什麽全部免單,都是男人的花樣。之前搞出劈腿,現在來做這些樣子,又有什麽意思。大不了,今後少出入這些場合,見著男人就繞道。
  
  「烈哥,不去追他?」
  
  林熙烈沿著走道望過去,擺擺手,皺眉道:「算了,慢慢來。」
  
  既然決定回國了,就別想再逃出他的掌心。
  
  就算他再討厭他,再看不起他,這世上,除了他身邊,他哪兒也不能去。
 
66 突然的告白

  服務生叫來了一輛計程車,把譚晉塞進了後座。秦戈也坐了進去,對司機說道:「XX花園」。
  
  其實他是可以打電話叫譚家來人接的,但譚晉醉成這樣,少不了又要被譚伯父一頓臭駡,他還是直接把譚晉送到他在外面住的公寓吧。
  
  到現在,他臉都是熱的。被涼涼的晚風一吹,熱度反倒更驚人了般,褪不下去。眉間那被男人輕輕吻過的一點也像是要灼燒起來。讓他恍惚間想到了第一次被球砸中的情景,男人也是這麽摩挲他的臉頰的。
  
  七年之前,是男人劈腿。七年以來,男人對他不聞不問,仿佛世間沒他這個人。等他回來了,卻又做出一副等了他好久,要重新追他的樣子。
  
  可惜,見到這個令他又恨又愛的人,他還是忍不住心尖都在顫。
  
  連他自己都唾棄自己。
  
  男人怎麽能這麽……這麽帥……
  
  以前是很帥,帶一點冷酷的氣質,現在則完全是成熟男人的感覺,披著大衣夾著煙的姿勢瀟灑到極點,舉手投足都是成熟男人的魅力,仿佛有種難以抗拒的致命誘惑。
  
  現在……想爬上男人床的男人女人肯定更多了吧……他不會傻到認為男人會為了他守身如玉。
  
  怎麽會一回來就遇到男人啊……
  
  秦戈仰躺在後座上面,深吸了一口氣。
  
  忽然一個重物搭在了肩膀上,秦戈偏過頭一看,原來是譚晉。
  
  這家伙,醉暈了吧。連呼出的氣都是酒味,腦袋也重得不得了。
  
  街燈一盞一盞略過去,遠處的大廈還燈火通明。電臺裏飄著女歌手沙啞的嗓音,「我們一直忘了要搭一座撟/到對方的心底瞧一瞧/體會彼此什麽才最需要/別再寂寞的擁抱」。
  
  計程車一路開到譚晉家社區門口,暢通無阻。秦戈付了錢,把譚晉拽下車,又費力地把他拽進大門。
  
  譚晉MBA讀完回來之後就買了房子在外面住,是高檔電梯公寓,每個月物業費都要交幾萬,真是燒得慌。在外面住真是好處多多,帶女人回家,開著家庭影院看AV,不想做飯的話在隨便在外面解決就好。
  
  秦戈把譚晉拖到門口,把他渾身的兜都摸遍了,才摸出鑰匙打開門。譚晉醉得暈乎乎的,大半身的重量都壓在秦戈身上,幾乎把他累死。
  
  他把譚晉推進去,讓他靠著牆,又提起他的腿把鞋脫下,然後自己才進門來穿上拖鞋,誰知剛關上門就被譚晉一個翻身壓在牆上。
  
  譚晉的眼睛很亮,眼角很紅,雙手撐在他臉兩旁,襯衫袖子捲到大臂,連小臂上的青筋都看得一清二楚。
  
  秦戈有點被嚇到:譚晉這是在發酒瘋?把他當仇人了?
  
  「譚晉……」
  
  他剛開口叫了名字,就被譚晉打斷了:「你是不是還喜歡他?」
  
  秦戈迅速反應過來了譚晉在說誰。譚晉的聲音粗粗的,口氣像在咆哮。
  
  「你是不是還喜歡那男人?他到底有什麽好讓你心心念念不忘?明明是他先劈腿,這樣你都還喜歡他?!」
  
  「……你醉了。」
  
  「我沒醉。我清醒得很。你告訴我你到底喜歡他哪一點。哪一點?」
  
  秦戈伸手推開譚晉。跟醉鬼講話是完全沒意義的。
  
  他好不容易把他拖回家,卻要接受他的質問。雖然是他最好的朋友,也不能這樣直白地質問他的心事吧。
  
  既然他還有點意識,剩下的就讓他自己處理吧。
  
  秦戈剛轉身搭上門把,就被人從後面抱住了。無論是力道,氣味,角度,都不是男人的感覺。他的身體比意識反應得更快,立刻掙扎起來,譚晉更加使力,把他的腰箍得生疼,動彈不得。
  
  苦悶的聲音從背後傳來:「你說你喜歡他哪一點,我也能做到。」
  
  「譚晉,你喝醉了。」能不能做到都沒有意義。你不是他。
  
  「我沒喝醉,沒醉……」身後的人把頭埋在他肩膀,「秦戈,我喜歡你……」
  
  秦戈僵住了。
  
  這麽幾年譚晉怎麽對他,他心裏清楚。他也隱隱猜想譚晉是不是對他有意思,可譚晉在讀書時代就交過好幾任女朋友,回國也有正牌女友,當紅名模薛冰。這兩個人常常被偷拍上八卦週刊,他便放下心來,還笑自己多疑又多情。沒想到譚晉對他居然真的是……
  
  身後的人還在繼續喃喃說著:「給我一次機會吧,我會比他還愛你,比任何人都愛你。」頓了頓又粗喘著道:「我現在就跟薛冰分手。」說著就絮絮摸出手機要撥電話。
  
  秦戈趕緊奪過手機,握在手裏。
  
  這簡直是一團亂啊。
  
  他跟男人之間的事還扯不清楚,譚晉又要進來插一腳。
  
  譚晉啊譚晉,你為什麽要告訴我呢。這樣我們連朋友都沒得做了。
  
  如果可以的話,我也想忘掉那個男人……不是我不給你機會,我們是朋友,家族還是世交,怎麽可能交往。你要讓我父親跟你父親都氣死嗎。
  
  身後的人還全身都壓在他身上,壓得他心都疼了。「譚晉,你趕快去睡覺。」
  
  「你答應我給我一次機會……」
  
  「好好。」對於喝醉的人,只要順著他的話說就好了。他不會記得自己曾經說過什麽。非要逆著他的意思跟他吵,多半還會把人惹毛。
  
  「你說的啊……」
  
  「是我說的。」
  
  忽然背上一輕,地上一聲重響,秦戈轉身一看,譚晉就那麽躺在了木地板上,睡過去了。
  
  秦戈心情複雜地看著譚晉,把他拖進臥室,替他脫了衣服褲子,又沾濕毛巾把他身上都擦了一遍,才替他蓋好被子。
  
  譚晉的床頭上還放著一支蘭蔻的口紅。
  
  秦戈關上門,進了電梯,把頭靠在不銹鋼的電梯牆上。冰冰涼涼的,讓他紛亂的腦子清醒了一點。
  
  他閉著眼嘆了口氣。
  
  幸好,譚晉還沒有對他硬來。
  
  要是硬來的話,他肯定幹不過譚晉。同時,他們二十幾年的友誼也就宣告完蛋了。
  
  大概,人都是賤的吧。
  
  別人對自己好,從來都不在意,反倒要把自己的心巴巴地捧到另一個人面前,讓人踩得粉碎。還樂此不疲。
  
  當然了,顧城有個美妙的說法:我們把心給了別人,就收不回來了;別人又給了別人,愛便流通於世。

67 八卦

  秦戈在充斥著煙酒味的包間呆了一晚,碰見了男人,又遭遇多年好友表白,頭疼得厲害,回家洗了個冷水臉就上床睡覺。結果在床上輾轉反側許久,最後起來吃了道安眠藥,才慢慢睡著。可笑他這個心理醫師,還要靠吃安眠藥才能入睡。
  
  第二天早上秦戈睡到十一點才起,以他的作息而言算是很晚很晚了。手機裏十幾通電話,全是譚晉打來的,隔5分鍾就是一通。
  
  秦戈披上外套,撥了回去,才響了一下就被接起來,聲音急得要命:「秦戈。」
  
  「嗯,是我。酒醒了?」
  
  「醒了醒了。我……我昨天沒說什麽吧?」
  
  「沒有。」
  
  「那就好……如果我說了什麽,都是喝酒喝多了胡言亂語,你也知道,我這個人……有時候吹牛不著邊際……」
  
  秦戈靜靜聽完譚晉一通明顯急促又語無倫次的絮叨,輕輕說道:「我知道。」
  
  其實兩個人都心知肚明,但兩個人都不想失去對方。譚晉雖然醉了,其實並非全無意識,不然也不會做出抱人,還要打電話的舉動來。純粹是酒壯膽,被激的。
  
  「你不是要開心理診所嗎?我帶你去看看吧,我前幾天留意了一下,市中心有些樓盤下面有商鋪,地理位置還不錯……」
  
  「好。」
  
  「那……吃完午飯我來接你?」
  
  「好。」今天恰好是週末,也沒法用公司有事之類的來擋他。算了算了。「那就這樣,先掛了。」
  
  「嗯……」
  
  譚晉對於秦戈的事那是十二萬分的上心。秦戈回國就在聊天的時候隨便說了一句,他就發指令讓下屬收集市中心黃金地段的商鋪情況,整理完了列了一張表,帶在身上隨時備用。譚晉家本來就是A市第一大地產公司,搞這些情報要迅速許多。
  
  秦戈還沒吃完飯,譚晉的車子就在外面等著了。寶馬七系列,譚晉當真是不會虧待自己。秦戈恍惚間又想到男人的雪佛蘭。男人那麽有錢,在H島都能隨便搞到賓利,平時卻只開一輛雪佛蘭,真是低調到了一定境界。……不過現在,男人也許不用再低調了吧。
  
  譚晉一句話都沒提昨晚的事,陪他把商鋪都跑了一遍。有時候譚晉直接幫他否決,說噪音太大,風水不好,地理位置不佳,等等等等,遇到有合適的就問他意見,秦戈完全不用說話,就點頭或是搖頭。
  
  開著車跑了兩個小時,才算是初步定下來。位於市第一醫院旁邊,地理位置不錯,門面也裝修過,進去一間屋子可作接待,再往裏走還有一間屋子,可作診療室。把該辦的手續辦完,招個前臺接待的小工,基本上就能直接開業了。
  
  譚晉對這個結果很滿意,秦戈過意不去,覺得太麻煩譚晉了,便說要請他吃飯。
  
  譚晉聽說附近的某家巫山烤魚很有名,拉著秦戈去了,才發現人滿為患。大廳包間都坐滿了,他們如果要吃的話,還得領個號碼在接待室等,要為這個破事動用一下關係什麽的好像也沒必要。秦戈見譚晉有些鬱悶,安慰他說:「就等十幾分鍾,很快就有人吃完了,沒什麽。」
  
  兩人坐在沙發上,譚晉隨便摸了本雜誌來翻,秦戈就查看他的PDA,回復一些郵件。忽然就聽到旁邊有兩個小女生捧著本雜誌在壓低聲音尖叫:「哇!這不是林熙烈嗎!」「真的誒!真的是他!快翻目錄快翻目錄!」
  
  秦戈一下子僵住,譚晉翻雜誌的手也停了。
  
  「不是說他從來不接受採訪嗎?」
  
  「是啊是啊,我也記得他說過!」
  
  「啊啊啊啊!你看這張,這張超帥的!我靠,是不是每個混黑社會的都這麽帥啊!我也要加入黑社會!」
  
  穿著爆乳裝超短裙的MM手捧著一本《金融週刊》,旁邊她的朋友正在損她:「喂喂,你算啦,人家不收女人的。不過要是胸部也算兇器的話,可能會考慮一下。」
  
  「你去死啦!我詛咒他女友生不了孩子!」
  
  「暈……你不用這麽惡毒吧。他前幾年緋聞漫天飛,最近兩三年完全零緋聞的,該不會真的有固定女友吧?」
  
  譚晉聽不下去,「啪」的一聲合上雜誌想走,看秦戈卻一點動的意思都沒有。
  
  「零緋聞?不是吧!那更沒希望咧!」
  
  「矮油你不要想啦,等著上他床的排隊都得排到飛機場去吧。肯定要臉蛋漂亮身材火辣胸大技術好才有戲吧,關鍵是你得有辦法摸到他床上去啦!」
  
  「你就會說喪氣話,來看看他的採訪……都是商業什麽的……」
  
  「是啊,十幾歲就做風投,難以置信呢!天生的經商材料……話說現在還真是商界黑道一家親啊……」
  
  「誒!後面有八卦有八卦!矮油,這編輯肯定是女的啦,忍不住要問這些問題……」
  
  「我看看……」
  
  「最喜歡的女生type……短髮,大眼睛,溫柔,正直,害羞的……我靠有沒有搞錯啊,他裝的吧!」
  
  「誒,做不到就不要罵人家啦……後面還有呢,最好是商業世家,年齡23歲左右,個子一米七五,在國外留學過……」
  
  譚晉聽得心裏起火,卻又礙於風度不好對那兩個女生講什麽。人家看人家的雜誌,關他什麽事呢?再說,他一個大男人對兩個嘰嘰喳喳八卦的女生發火,太說不過去了。
  
  「他來徵婚的啊!寫這麽詳細!誰要鳥他啊!再說,有幾個女生能長到一米七五啊……」
  
  「這也真的好奇怪哦……寫這麽詳細,好像真的有某個物件一樣……」
  
  「秦戈。」
  
  秦戈抬起頭,譚晉站在他面前,臉卻朝著門口:「我們走吧,不在這兒吃了。」
  
  「好。」秦戈也不多說什麽,收起PDA站起身,跟譚晉一起走了出去。後面兩個女生吱吱喳喳的聲音越來越小:「他是不是在找失散的戀人啊?條件給得這麽詳細,又兩三年零緋聞……」
  
  ***
  
  譚晉飆車飆得飛快,秦戈忍不住出言道:「你開慢點。」
  
  譚晉搭在方向盤上的手青筋直冒,在胸口翻騰了半天才道:「你不會原諒他的吧?」
  
  秦戈沈默了許久,才慢慢說:「我不認識他。」

68 男人的挽回

  其實誰都知道這句話是騙人的。
  
  真正的不在意,不是恨,也不是故作不認識。而是知道這個人,但當他是空氣。
  
  像秦戈這樣的,就是忘不了,做不到釋然,還要裝作根本不在意的樣子。
  
  剛才那句話說給譚晉聽,也是在說給自己聽。
  
  譚晉卻像是相信了,放慢了速度,直接開去了他很熟的一家餐館。
  
  一頓飯吃得食不知味。原本還算是愉快的一天,卻被兩個女生議論的林熙烈的採訪所攪亂。譚晉擔心林熙烈還不放手,秦戈還要回頭。秦戈則滿腦子都是剛才兩個女生念出來的內容。
  
  如果「短髮,大眼睛,溫柔,正直,害羞」,這些都算是寬泛的話,那「商業世家,年齡23歲左右,個子一米七五,在國外留學過」就太明顯了。直指他。
  
  說心裏沒有震動是假的。
  
  用這樣隱晦的手段在公眾面前宣佈,男人還喜歡他。比起那種鋪天蓋地的婚禮式的宣告,這種只有當事人兩個知道的秘語,仿佛更撩動人心。
  
  男人最擅長用這些小手段一點一點軟化他。待到後面真的有什麽大舉動的時候,他已經硬不下心拒絕男人了。
  
  如果男人真的要重新追他,他真的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堅定地拒絕。男人就光是撫摸一下他的臉龐,都能讓他渾身發軟,心跳加快,血液全沖上腦袋。就算是旁人在議論他,耳朵也不聽使喚地要豎起來去聽。
  
  以往的日子太幸福,要是能夠回復到原來的時光,讓他做什麽他都願意。
  
  只是,無論如何,大概都回不去了吧。
  
  ***
  
  秦戈到公司報導之後,才發現公司也不是那麽好做的。上班第一天,就參加了董事大會。秦氏鋼鐵的40%股份都掌握在秦父手上,其他30%的股份掌握在另外三個人手中,有些是當年跟秦父一起投資的,有些是後來已經成事之後追加的。還有剩下30%的股份是上市之後的散股。父親給他挨個介紹了一下,他挨個鞠了躬,那三個股東也就點點頭就算是了。
  
  秦父講了下,大概意思是秦戈以後會入職高層,希望大家多多栽培。此話一出,會場氣氛就不太好了。另外幾個股東對秦戈橫挑鼻子豎挑眼。一個說,他才從國外回來,不瞭解公司情況;一個說,他是學心理學的,跟商業八杆子打不著,難堪大任。礙著父親的面子,這幾個股東沒有直說,可就是這種帶點譏諷味道的話,更讓人難受。
  
  之後秦父跟秦戈私下說,這幾個股東安插不了人進高層,而秦戈又在老爸的保駕護航下順利進了管理層,他們幾個自然心裏不舒服。只要秦戈做出一番事業,就能堵住他們嘴。
  
  話雖然這麽說,秦戈其實並沒有太大的感覺。他對商業真的不來電,只要能分擔一點父親和大哥身上的擔子就足夠了。
  
  在譚晉的幫忙下,很快辦完了各項工商手續,心理診所可以開張了。鑒於剛剛開張相對客人較少,秦戈也就暫時沒有招前臺接待的小工。
  
  今天是開張第二天。秦戈去公司看運行正常,最近本部也正在銷售淡季,沒什麽太大事,便驅車前往他的小診所了。
  
  譚晉給他這診所取了個俗爛的名字叫「心靈雞湯」,每次進診所之前看到這四個大字秦戈都哭笑不得。
  
  接待室牆刷得雪白,裏面放著兩條長沙發,零星的凳子,沙發前一個白色的小茶几,上面擺著一盆吊蘭。沙發旁還有雜誌架,擺著各式雜誌,從商業到八卦一個不拉。秦戈就坐在書桌後面,有時翻看專業書籍,有時翻看公司報告。
  
  今天來了三位顧客,兩位是失眠,一位是幽閉恐懼症。失眠的還好處理,幽閉恐懼症燒了他將近兩個小時,後來那位顧客決定定時來做恢復治療,才算是暫時告一段落。
  
  秦戈看看表,差十幾分鍾到五點。思忖著這個時候應該不會有人來了,便鎖好背後的文件櫃要準備關門回家。
  
  忽然聽到有人在門口敲了敲,他埋頭一邊鎖櫃子一邊說:「請進來吧。」
  
  轉過身時,便看見男人站在門口,白色的襯衫,外面一件深灰色馬甲,手臂上還掛著西服。標準的商界紳士打扮,沈穩又內斂。
  
  秦戈撐著桌子,穩了一下微微搖晃的身體,拿起鑰匙道:「抱歉這位先生,本店要關門了。」
  
  男人抬腕看了一下表:「還沒到下班時間。」
  
  秦戈不想理他,越過書桌就要往外走,才發現門已經被關上了。透過玻璃窗還能看到外面背著他們站著穿深色西服的文清。背挺得筆直,就像青松一樣。
  
  秦戈的拳握了又握,又深呼吸一下,才淡淡地道:「你要怎樣?」
  
  「我生病了,秦醫師。」
  
  「想必你有專屬醫師,不用我班門弄斧。」
  
  「專屬醫師說,不是他的專業範疇,只有你能治。」
  
  男人今天看來不達目的不走了,秦戈一邊逼自己靜下心來,一邊道:「說吧,什麽病。」
  
  「相思病。」
  
  秦戈咬著牙,指甲陷進肉裏,一字一句道:「這個治不了。」說罷抬腿就走。
  
  一步還沒邁出去,就被扯進男人懷中,他死命掙扎,卻被男人抱得更緊。熟悉的男人的味道纏繞上來,讓他站都快站不穩。男人熟悉的有力的臂膀緊箍著他,他掙不開,鼻尖無法控制地發酸,眼睛也愈發濕潤。
  
  在男人面前,他從來都這麽沒用。
  
  裝得再冷酷,再硬氣也好,被男人摸摸抱抱就完全破功。
  
  秦戈沒有辦法,偏過頭硬著聲音道:「先生,麻煩你放尊重點。你再這樣,我就報警……」
  
  「告我性騷擾?」
  
  「你!」
  
  「你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彆扭的?從我進門就這位先生這位先生,你也不嫌累?」
  
  秦戈一邊點頭,一邊轉過頭瞪著男人,也不管眼中酸澀得就要溢出水來:「林熙烈,把話挑明瞭說吧。我想我們已經沒有任何關係,如果你還有什麽要說的,現在就一次說個清楚,今後我不想再見到你。」
  
  「我愛你。」

69 拒絕

  秦戈還在怔愣間,男人的臉在他面前逐漸放大,然後唇被吻住了。
  
  他只是微微失神了一瞬,不知從哪兒來了力氣,抽出被男人緊緊環著的手就扇了男人一耳光。
  
  「啪」的一聲,兩人都愣了。
  
  秦戈一刹那有點後怕。
  
  雖然他沒用什麽力道,再說他也沒多大力氣,可男人身份尊貴,居然挨他這麽一巴掌,應該會很生氣吧。要知道,男人動動手指就可以捏死他全家。
  
  秦戈渾身輕顫,卻只見男人轉過頭來,似乎毫無一點怒意:「你出過氣了,現在該原諒我了吧?」
  
  「……」
  
  「我們和好吧。」
  
  秦戈看著這個自己曾經心愛的男人,現在卻像看著陌生人:「林熙烈,我不知道你怎麽看待感情。對我來講,偷吃,背叛,這些都是不可原諒的事情。你一句話不解釋,就要我跟你複合,你不覺得好笑麽?你憑什麽提這種要求?」
  
  「秦戈……」
  
  「別叫我名字。你旗下還有無數俊男美女等著跟你上床,隨便挑一個,都比我好伺候,而且還沒有後顧之憂。我們倆,還是到此為止吧。」
  
  男人沒有說話,秦戈掙開男人,後退兩步,偏過頭去擦了擦眼角,慢慢道:「抱歉……是我失態了……」
  
  林熙烈看著他。
  
  「當初我們太年輕,現在也回不去了。你以後……也不要再來找我……留一個回憶給彼此吧……」
  
  林熙烈沒說話,秦戈拿了鑰匙,打開門出去了。
  
  文清見他出來,鞠了一躬,他勉強點了點頭示意,徑直走進停車場坐進自己的座駕,一絲拖泥帶水都沒有地,發動車子開走了。
  
  「烈哥?……」文清站在門口輕輕喚了一聲。剛剛屋子裏發生了什麽,他一點兒都聽不見。不過看情形似乎不是很妙。
  
  林熙烈掏出一根煙咬進嘴裏,讓文清點上,深吸了一口,才皺著眉道:「沒事。是我太急了。」
  
  他站著深呼吸了幾下,仿佛空氣裏還殘留了戀人的味道。然後閉著眼把煙抽完,才站起身來,掐滅了投進垃圾桶。煙灰掉了一地。
  
  「那幾個股東你處理好沒有?」
  
  「處理好了。比想像中容易,他們好像已經有小心思很久了。」
  
  「嗯。行了,回去吧。」
  
  「是。」
  
  ***
  
  下班時候的路上堵得厲害。
  
  秦戈剛開出停車場,眼淚就止不住掉下來。他兩隻手搭在方向盤上,任眼淚順著臉往下流,像無知無覺一樣。
  
  今天,是男人第一次講「我愛你」,也是男人第一次直呼他名字。
  
  可惜,卻沒法成為一個值得紀念的日子。
  
  男人試圖挽回,被他生生拒絕掉。天知道他心裏早就碎成了渣。
  
  他不明白,明明是男人劈腿在先,現在又要費盡心思跟他複合,連「我們和好吧」都能低聲下氣講出口。男人告白那一刹那他是有稍許感動,可男人的強吻,讓他覺得男人還是跟過去一樣,霸道武斷,為所欲為,對他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男人的背叛,他沒法原諒,更何況男人連一句解釋都沒有。如果這樣,他都能跟男人複合,只能說明他沒有骨氣,不值得珍惜,男人也許會覺得再劈腿,也沒有關係。
  
  他知道他懷念的,是過去無憂無慮的寵愛。現在就算他們複合,寵愛也早就變質。在他們對對方恨得更深,裂痕更無法彌補之前,給彼此留下一個美好的印象吧。
  
  可即便如此……親口拒絕男人的挽回,還是讓他心都碎了。
  
  他曾經在夢中夢到千百遍的「我愛你」,「我們和好吧」,竟然是在這種情況下講出來的,又這樣被他親口拒絕掉了。
  
                    * * *
  
  第二天一早,秦戈在意識朦朧間,聽到手機「!!!」地一直震動。他不甚清醒地接起來「喂」了一聲,對面傳來萬分焦急的聲音:「秦戈,我麻煩大了!」
  
  秦戈立刻清醒過來:「譚晉?你怎麽了?」
  
  「我昨天跟薛冰分手,這賤女人曝光了一堆跟我上床的照片和錄影,我操!現在媒體正在圍堵我公寓!」
  
  譚晉真跟薛冰分手了?還不小心留下這些東西?「你完全出不來?」
  
  「完全出不來!門口就是記者,還在直播!我手機都快被打爆了!我操!這賤女人夠狠!」 一旦出現八卦新聞,狗仔就好比蟑螂,打不死趕不走,爬在樹枝上都能繼續偷拍。
  
  「……怎麽鬧成這樣……我問問羅縝,看他家能不能調點員警過來。」
  
  「嗯,拜託你們了,真怕他們會闖進來……先掛了啊!」
  
  「好……」 
  
  手機那邊傳來嘈雜的聲音,然後被掛斷了。
  
  秦戈完全清醒過來,披上睡衣就撥了羅縝和趙天一的電話。羅縝作為兄弟兩肋插刀,立馬調了一隊交警,以妨礙公共交通為名,驅散了一部分媒體,又隔了一部分在社區外面。
  
  在羅縝的幫忙下,譚晉終於灰頭土臉地出了門,一邊抵擋著閃光燈,一邊在交警的保護下擠上了一輛不明麵包車。警車開燈鳴笛,一路開道,把譚晉送出了市中心。
  
  秦戈打電話沒人接,只好打開電視看報導。果然娛樂新聞滿篇都是在講此次事件,各大網路瘋狂轉載照片和視頻,一夜之間點擊上萬。譚晉這邊被圍追堵截,另一位當事人薛冰則閉門不出,媒體守了許久沒人開門,電話不接,經紀人也緘口不言。
  
  秦戈嘆口氣。
  
  還以為譚晉那天就是喝醉了說說,沒想到他後來真的跟薛冰分了。薛冰也不知好歹,才剛走紅,代言了幾個化妝品洗髮水,正要向影視界進軍,這個時候來個魚死網破,把兩個人都搞臭,對大家都沒什麽好處,以後她要在娛樂圈混下去恐怕也不容易──哪個導演敢潛規則這樣的女星呢。
  
  譚晉的麻煩也不小。譚晉在A市好歹也算半個名人,這一個月,他是不要想清靜了,恐怕譚家大宅那邊也要受波及。
  
  要快點壓下這場風波,不是沒有辦法,就看他們搞不搞得動對方。秦,譚,羅,趙四大家族雖然同氣連枝,在商場和政界地位舉足輕重,可娛樂界和黑道這一攤,恰恰是他們關係最薄弱的,被握在A市另一個只手遮天的人手裏。

70 麻煩

  秦戈回來之後,並沒有人告訴他男人現在的地位,他也沒有刻意去瞭解過。男人好像並不愛接受採訪,雜誌和電視裏鮮有男人的身影。他對於男人的印象,還停留在龍騰第一大股東。
  
  這回譚晉遇到麻煩,他首先想著要不要跟薛冰的經紀公司打個招呼,看能不能把這事壓一壓,於是便打電話給秦父的秘書詢問。商界這個圈子說大不大,有名有姓的大公司,大家互相都知根知底。薛冰是新感覺模特大賽第一名出道,經紀公司就簽在了新感覺。在模特圈子裏這家公司算大的,可跟林熙烈的龍騰比起來,簡直就是九牛一毛。
  
  秘書輾轉搞來了新感覺負責人麥姐的電話,秦戈拿著就出去撥。看秘書一臉欲言又止的樣子,秦戈問:「怎麽了?」秘書卻只是搖搖頭。
  
  她猜到秦戈打這電話就是為了譚晉那事。可其實新感覺幫不上什麽忙。
  
  新感覺就是個模特經紀公司,最多就不讓薛冰走秀,不讓她出來接廣告,拍電視,雪藏一段時間也就罷了,這網路上媒體上瘋狂報導,八卦小報的SNG車天天堵譚晉家門,他們也沒辦法。再說了,這件事完全可以做成炒作,正好把薛冰和公司炒紅,人家沒理由幫著秦戈往下壓:誰會跟錢過不去呢。
  
  秦戈才剛回來,對這些事情裏面的彎彎繞繞沒什麽經驗。秘書想提醒他,話到嘴邊不知怎地又咽了下去。
  
  秦戈跟麥姐寒暄了一會兒久仰久仰終於切入了主題。麥姐表示非常抱歉,其實現在公司也聯繫不上薛冰。公司人員管理不力,已經給經紀人下了出分云云。秦戈問有沒有什麽辦法能壓一壓,麥姐說這實在沒有辦法,她最多能管到旗下模特,狗仔啊,報紙傳媒什麽的是管不到的。最後說,實在不行,只有麻煩譚總出去避一段時間。
  
  秘書一見秦戈進來那皺著眉的樣子,就知道結果跟她想的一樣。小少爺一籌莫展,她猶豫了一下,還是試探性地說道:「其實還是有辦法的……」
  
  見秦戈轉過頭望著她,秘書才繼續道:「本市的娛樂傳媒業基本都掌握在一個公司手裏,要是能讓他們下屬的狗仔不再跟拍,報紙不再發稿……」
  
  「……」
  
  秘書說到這裏,秦戈多多少少也明白了。
  
  要去求男人。
  
  雖然他跟譚晉是至交好友,但為了這個事情,就要去求男人,他做不到。何況,他才扇了男人一耳光。他沒那麽沒骨氣。
  
  為今之計,只有先讓趙家幫忙壓著了。
  
  秦戈給趙天一那邊打了電話,這哥們說只能幫忙控制一部分電視臺。比較正經的台是政府喉舌,當然由政府控制,不過這些台也根本不播娛樂新聞。專司娛樂的台,他們就控制不了了,有些台,甚至直接是龍騰直屬的。
  
  於是一天下來,雖然打了好些電話,情況並無多少好轉。
  
  到了傍晚譚晉的電話才打通,原來譚晉去了他最近結識的一個朋友家。那個人叫謝寧,一個建材公司的小職員,是譚晉前不久才認識的,還帶他來打過高爾夫,秦戈也知道。藏在謝寧家這招還蠻高杆的,誰知道譚晉會交這樣的朋友呢?
  
  秦戈下班回家,餐桌上已經擺好飯了,客廳燈光很亮堂,父母親正坐在桌前等他。
  
  「爸,媽。」秦戈打個招呼,脫下外套交給傭人,在餐桌前坐下。
  
  「聽說譚晉出事了?」
  
  秦戈點點頭。
  
  「譚家老爺子氣得差點心臟病犯了。」
  
  父親淡淡一句,讓秦戈夾菜的手一下子頓住了。
  
  「老頭子一直很少過問譚晉那些緋聞,結果就惹了這麽一出。」
  
  「……嚴重嗎?」
  
  「家裏有醫生,沒事。就是現在還氣得夠嗆。」
  
  「……」
  
  「我早就提醒過他,跟這些什麽女明星交往最不靠譜。身家不清白,到處陪人睡,玩一陣又怎麽樣,又不能娶回家,還是跟正經女孩結婚是正道。現在的孩子,真是……」秦父說著搖搖頭。
  
  秦戈一下子覺得堵得慌,連吃飯都毫無胃口。
  
  跟正經女孩結婚……才是正道……
  
  見兒子臉色不對,秦母趕緊出來打圓場:「哎,吃飯就吃飯,怎麽又扯到這來了。」
  
  「好好,不說就不說。」秦父夾了肉放進秦戈碗裏,「進公司三天了,感覺怎麽樣啊?」
  
  「要學的東西還有很多。」
  
  秦戈回答得中規中矩,謙和有禮,秦父滿意地點點頭。秦戈簡單講了下最近遇到的問題,秦父給他一一分析。一頓晚餐下來,秦戈碗裏的飯竟然都沒怎麽動。
  
  現在看來,勢必要去走一趟龍騰。
  
  沒想到居然把譚伯父氣出了心臟病。他原以為堅強得像大山一樣的父輩,現在也老了,要把旗幟交到他們手中。
  
  以往他們闖禍,是父輩幫他們擦屁股。終於到了這一天,自己闖禍要自己擔待。
  
  七年,說長也不算長,說短也不算短。
  
  門外忽然傳來敲門聲:「兒子,兒子你睡了嗎?」
  
  秦戈連忙起身去開門:「媽。」
  
  秦母手上端著一碗熱氣騰騰的雞蛋羹,一邊遞給他一邊說:「我看你晚餐都沒怎麽吃,晚上肯定要餓,就叫廚房給你弄了些宵夜。」
  
  「……謝謝媽。」
  
  秦戈端著雞蛋羹吃了一勺,入口即化,溫熱舒滑,從食道,胃裏一直暖到全身。
  
  「兒子……其實自你回來,媽媽就一直想跟你講。」
  
  「嗯?……」秦戈停下勺子看著母親。
  
  「你要是還喜歡那個男人,媽媽也不反對……」
  
  「媽?……」怎麽忽然說到這?
  
  「你走的時候,跟行屍走肉一樣,媽看著實在是心疼。媽不知道你跟他之間發生了什麽,但只要你好,媽就開心。管他是男是女,黑社會也好,明星也好,都無所謂。」
  
  秦戈垂下眼簾。「媽,我跟他早就斷了。」
  
  「兒子……」
  
  「媽……你放心吧,兒子都這麽大了,自有分寸。」
  
  見兒子越大越深沈,很多事情已經不願意再告訴他們,秦母心裏就一陣陣難過。當爸的粗枝大葉,不太注意這些事情,當媽的一般都心細如發,最關心的就是兒子的感情問題。
  
  兒子這麽些年沒帶過一個女人給他們二老看過,也從來沒有真正開心過,她都感覺得到。女人的直覺告訴他,多半是兒子沒法忘記那個人。
  
  當媽的,一輩子就指望孩子能幸福。只要那個人對兒子好,管他是貓是狗,是男是女,都罷了。
 
71 男人襄助

  站在龍騰大廈旋轉門前,秦戈還是覺得很不舒服。
  
  如果不是因為譚伯父被氣出病來,他是無論如何都不會走這一遭的。就算他只是去找龍騰的其他負責人,還是覺得像是在委屈求男人一樣。這種感覺很不好。
  
  龍騰的大廈修得相當氣派,造價不菲,是目前A市最高的建築。下面和中間是各級經紀人辦公場所,拍戲場地,舞蹈室,錄音室……最上面才是龍騰總部,還設有信號發射塔。
  
  秦戈真是一點都不想進去。
  
  這件事,他們做小輩的,肯定不能讓父輩出手幫忙。這麽件爛事還要爸媽來擦屁股,他們以後也別混了。可真要輪到自己去求人的時候,還是很難受。
  
  秦戈在大廈前站了一會兒,咬牙進了旋轉門。龍騰的工作人員胸前都佩戴著牌子,像他這樣西裝革履,又沒有佩牌子,一下子就被一層專門負責人員出入的主管看到了。
  
  「先生你好,看起來你不像是本公司工作人員,請問你找哪位?」這個主管胖胖的,十分殷勤,但語氣又拿捏得當,讓人頓生親近之心。
  
  「你好,我是秦氏鋼鐵的秦戈,想找龍騰的負責人。」
  
  「原來是秦氏的二當家,這邊請這邊請……」
  
  秦戈原本已經準備好對方問他「秦戈是誰」了,沒想到這主管還識人頗多,領著他就進了一條通道,又摸出磁卡刷了一下,電梯門「當」的一聲滑開,對方又殷勤地請他先進。
  
  電梯裏光樓層按鈕就三十多個,裝潢也相當富麗,四面擦得一塵不染,藝人完全可以對著照鏡子。
  
  秦戈有些不安地看著數字飛速往上跳,轉頭問道:「請問我們這是往哪里去?……」
  
  主管擦擦汗笑著說:「總裁辦公室。」
  
  秦戈一刹那覺得身體都僵硬了:「到時我該如何稱呼……?」
  
  「噢,我們總裁姓陸。」
  
  秦戈暗暗長舒一口氣,真覺得自己也快心臟病了。
  
  到了頂層,電梯門「當」地一聲滑開。
  
  走廊上鋪著紅地毯,窗框鑲著金箔,富麗堂皇,足見龍騰財大氣粗。秦戈幾乎難以想像男人有多有錢。
  
  與一層大廳不同,這條最高的走廊上十分安靜,一個人都沒有,每道門上都懸著職位很高的牌子,諸如「CFO辦公室」,「CIO辦公室」,「會議室」等等。一直到走廊盡頭,才出現了「總裁辦公室」。
  
  主管微弓著身子敲了敲門,裏面傳來一聲「進來」,主管才打開門引秦戈進去。
  
  總裁辦公室很大,也很亮堂,窗明几淨,無論是書櫃,裝飾都彰顯著雍容和貴氣。桌前的轉椅上坐著一個西裝革履的人,戴著非常斯文的眼鏡,正垂首看檔。他抬頭站起來的時候,秦戈愣了。
  
  所謂的「陸總」,竟然就是文清。
  
  原來兜兜轉轉,也逃不出男人掌心。
  
  主管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聽見文清道:「辛苦了,你出去吧。」主管連忙擦擦汗退了出去。
  
  一室靜寂了半晌,秦戈才問道:「你姓陸?」
  
  「陸文清。」
  
  「……」
  
  「我知道你今天來所為何事。烈哥知道你不想見他,今早已經下了指示。昨天已經刊印出去的龍騰直屬的報紙雜誌現在收不回來了,但之後不會再刊印相關新聞,媒體不會再報導,網路也會有所控制。如果你覺得還有什麽我們能做的,可以跟我講,我給烈哥轉達。」
  
  「……」
  
  望著文清一如既往沈靜的面容,秦戈一時間竟說不出話來。
  
  來之前,他設想過無數情況。比如根本見不到負責人,比如男人授意下面故意不管這件事,比如男人借此要脅他,提一些難堪要求。獨獨沒有想到一種,就是男人已經安排好了一切,還避不見他。
  
  他以為男人是小人,甚至隱隱做好了見到男人就跑的打算,結果男人是君子,連衣袖都沒露一下。
  
  是因為前天一耳光傷了男人自尊心嗎?
  
  秦戈莫名地又難過起來。
  
  他本來就沒什麽主見,男人做點什麽微小的事情,都能感動到他。何況他還沒提,男人就知道了,替他都做了。之前還被他拒絕,又扇過一耳光。
  
  他知道男人在軟化他,但他就是不爭氣地被軟化了。
  
  這樣不行啊……明明是男人劈腿在先……
  
  「您還有什麽要求嗎?」文清的聲音很輕,卻令秦戈驚了一下。
  
  「……沒有……」
  
  文清拉開書桌抽屜,取出一張金卡:「拿著這張卡,以後你有事就直接上總裁室來。」
  
  秦戈忽然講不出拒絕的話,猶豫了一下,還是接過了卡。
  
  「還有別的什麽事可以效勞嗎?」
  
  「沒有……」
  
  「那我送你下去。」
  
  「不用不用……」秦戈連忙擋住,讓總裁送人下去,實在太拂總裁的面子了。「我記得路。」
  
  目送秦戈帶上門出去,文清才轉身走向辦公室的後部,打開了一扇側門。
  
  這間配室比辦公室還大,裝修還豪華。林熙烈正仰躺在沙發上看電視,電視裏又是放的監控器錄影,不過這回要清晰多了。
  
  「看起來效果不錯。」文清語氣不變地彙報。
  
  「嗯。」林熙烈似乎也頗為滿意。
  
  「沒想到半路殺出個薛冰,讓我們白白撿了一道便宜。烈哥,‘他’為了譚晉的事來找你,你都不吃醋?」
  
  林熙烈微微皺眉,語調有了一絲絲不悅:「當然很不爽。譚晉是他朋友,我自然不會隨便亂動。但要是譚晉搞把他哄過去了,我就搞死他。我的人也敢動,純粹是找死。」
  
  「嗯……不過接下來的比較棘手,要是讓‘他’看出來……」
  
  林熙烈起身走到落地窗前,俯視著全城繁華的高樓和擁堵的街道。
  
  「只要我們做得滴水不漏,他年紀尚輕,多半看不出來,就怕他那老頭子看得出來。不過老頭子看出來了也無所謂,正好告訴他,要想保住他那個公司,就乖乖把兒子送來給我當老婆。」
 
72 平息

  先廢話幾句:看到有讀友在說秦戈性格跟《寫小說的人》裏的不同,偶再說一下,偶寫到下部發現性格偏差是很大,所以決定寫成獨立的小說,就是兩篇之間沒有關係。大家不要拿兩篇小說對比著看了,時間,事件什麽的也會有差異。
  
  =================================
  
  秦戈慢慢地沿著走廊走到電梯,刷卡進電梯,按了一層。那個胖胖的主管還在樓下,看他出電梯門,還殷勤地迎上來,說了些客套話,為他拉開了大門。
  
  秦戈走了幾步,來到一家書報亭。書報亭不大,四周掛了好些雜誌,正經的不正經的都有,封面眼花繚亂。
  
  秦戈猶豫了一下,對報亭裏幾乎快被雜誌擋得看不見的老闆說道:「來份《八卦週刊》。」
  
  「三塊五。」
  
  《八卦週刊》就是龍騰旗下的娛樂刊物。其實很多八卦,名義上是狗仔拍出來的八卦,實際上是經紀公司授意炒作的。尤其在新片新碟發行前後,男女主角,歌手與MV演員,能炒就炒。秦戈當然不懂個中道理。
  
  雜誌封面赫然印著打著馬賽克的薛冰與譚晉的勁爆激情照片,秦戈看著都臉紅,這年頭為了銷量雜誌社簡直已不知廉恥為何物。
  
  「哎,這事鬧得可大了。」雜誌店老闆無比雞婆的聲音忽然傳來,「這雜誌本來是一周出一本,昨天出了這事,昨晚就加班加點趕印出了extra特別本。」
  
  「是嗎……」
  
  「現在的女人喲,嘖……想出名想瘋了都。」秦戈仿佛能看見雜誌店老闆一邊扇扇子一邊翹著蘭花指斜著眼說話的模樣。
  
  他翻了幾頁,裏面還細數了譚晉花心大蘿蔔的情史,從歌星明星到模特一個不拉,比他這個當朋友的知道得還多。
  
  秦戈搖搖頭,收起雜誌向停車場走去。
  
  男人果真沒有騙他。
  
  當天中午電視裏就完全沒有看到昨天那種窮追猛打的娛樂新聞,電臺沒有再提,連網路上也收斂了很多,甚至有明令說「傳播淫穢照片視頻屬非法行為」,之前最早上傳的圖片和視頻位址已被和諧,好多網頁下面的留言功能也被關閉。
  
  儘管這件事還在被街頭巷尾討論,但男人如此雷厲風行,加上兩位主角避不現身,爆炸的力度明顯比昨天弱。
  
  秦戈努力看著桌上攤著的上一季報表,卻一個字都看不進去。滿腦子都是男人。
  
  文清交代的話,男人那天看著他講的「我愛你」,「我們和好吧」,被他扇過一耳光之後的表情,還有叫他名字的樣子,在他眼前不斷地重播,怎麽都沒辦法驅走。
  
  七年過去了,自己還是一樣沒用啊……
  
  男人隨便拿捏他的心,他卻好像一點都威脅不到男人。
  
  他在男人心中,到底是什麽樣的地位呢?男人要追回他,到底是出於得不到的東西最好,還是真的……出於愛呢……
  
  他不知道。
  
  哪有人過了七年還要追回自己當初的情人?何況男人是龍騰老闆,俊男靚女要什麽有什麽,早就不稀罕了。或許是……追回他很有挑戰性吧……像男人這樣的,一定喜歡很有難度的挑戰。
  
  可是為什麽,得出這樣的結論,讓他覺得很傷心呢。
  
  到傍晚下班的時候,秦戈接到了譚晉的電話。
  
  原來是譚家老爺子指派他去澳大利亞出差,其實就是去避風頭,他這會兒已經在機場了。
  
  譚晉上來就語氣頗為不善:「秦戈,我問你個事,你老實回答我。」
  
  「什麽事?」
  
  「這次風波被壓下來,是不是你去找了那男人?」
  
  「……」
  
  秦戈一愣,根本來不及編謊,就被譚晉一頓臭駡:「好不容易跟他沒關係了,你又去招惹他幹什麽?我就是被媒體圍死在家裏也不領他這情!」
  
  「我沒想著去找他……」
  
  「那你找誰了?」
  
  「我就是去龍騰看看能不能找到其他的負責人……」
  
  「你傻啊,你就去那兒一逛他就知道,然後立馬給你做人情,你想不要都不行。現在這個人情欠下了,吃人嘴軟拿人手軟,你說你要怎麽辦吧?」
  
  「……」秦戈一下子呆住了。
  
  「他就是在想方設法軟化你,我這下又要出去一周,真怕你又被他騙了!你個笨……媽的……」
  
  「我知道……我什麽都不會答應他,大不了下次找個什麽機會還他人情。」
  
  「下次要做決定之前打電話問我!」
  
  「知道了。」
  
  「要被你氣死!」
  
  電話「啪」一聲掛了。
  
  秦戈收起手機,繼續往停車場走去。
  
  做人情?……
  
  是啊……他怎麽就沒想到呢。男人不是一直演技都很好?之前對他也是要什麽給什麽,不是一樣面不改色地在外面劈腿?
  
  說不定現在也是,一面在他面前演苦情,替他把一切都做了,一面在背後繼續跟男男女女鬼混。再說,對男人而言,這就是發個口令的事,做這個人情不費吹灰之力,他有什麽必要替男人難過?
  
  一想到男人心思這麽深沈,對他還用上這些手段,秦戈都覺得全身發冷。
  
  他就是個被他玩兒厭了就扔了的東西,何必呢。
  
  秦戈一邊發動車子一邊搖頭:他還是太嫩。還得要靠別人提點才明白。
  
  秦戈開始還很擔心男人會不會拿著這個到他面前邀功,萬幸的是,這幾天男人從未給他打過電話,像上次那樣到心理診所來堵他的事情也沒有發生,就像憑空消失了一般。讓他多多少少放心下來。
  
  後來秦戈才知道,薛冰已經被模特公司雪藏。譚晉去澳大利亞避了一周的風頭,回來之後,這事連最後一丁點浪花都翻騰不起來了。本來就是供茶餘飯後的談資消遣,醜聞的男女主角都見不到人,又沒有任何新的新聞爆出,圍觀群眾的興趣自然也就淡了。

73 一波又起

  像是被人下過咒一般,秦戈這回回來一直很不順。
  
  譚晉那邊出事沒多久,公司裏也出了大事:其他三位股東攜款潛逃了。
  
  這事是由公司裏一個小職員發現的。早上十點,小職員去會計部報銷發票,發現會計部沒開門。九點就是上班時間了,十點還沒人,不免有些蹊蹺。小職員將這事層層上報,上級分別打電話給出納和會計,都沒有人接,這下才意識到問題嚴重性。財務部,人事部幾大部門趕快調查,發現常用帳戶上的錢都被轉走了,公司裏的現金也被取之一空。前段時間三大股東曾提出貸款擴建分部廠房的方案,該方案董事會決議通過,並在幾天前通過銀行批復,拿到了貸款款項,該筆上千萬的款項也隨著三位股東的潛逃不翼而飛。此時秦戈大哥秦文還在外地忙著開分部廠房,正是急需用錢的時候,出了這件事無疑是重大打擊。
  
  由於茲事體大,財務部直接把結果通報給了秦父,然後開了高層大會,秦戈才知道了這件事情。大會上雖然有些高層管理覺得憤怒,但震驚之後,彌漫更多的情緒是憂慮和焦躁。
  
  會議通報了事情的來龍去脈,又經過討論,草草擬定了一個臨時救急方案。直到所有人都拖著疲憊的步子離開了會議室,秦戈還渾身發涼地坐在那裏。
  
  他怎麽也沒有想到,三位股東居然會採取這麽極端的手段,而且有兩位還是自秦氏鋼鐵建立起就一直在的,怎麽樣都應該對公司有些感情。
  
  他知道他們對他準備接手公司一事心懷不滿,所以一直小心行事,該有的禮數也做得很周全,只希望有一天三位股東能勉強認可他的工作。
  
  沒想到就搞成了這樣。
  
  最近的報表都是財務總監看過之後,由秦戈再過目。三位股東提出貸款款項轉到分部廠房的報告也是他批過的,等於是他間接縱容了攜款潛逃一事,無論如何都負有責任。
  
  現下廠裏資金鏈直接斷了,貸款也沒了,目下唯一的辦法只有催收其他公司賒欠的應收賬款,否則到月底連工資都發不了。
  
  秦戈本來就是嬌生慣養,哪里承擔過這麽大的壓力。現在腦子裏一片空白,如墜冰窖。
  
  「兒子,別想了,這不是你的責任。」見秦戈還愣愣地坐著,秦父忍不住走過去勸說。
  
  他在商場摸爬滾打這麽多年,居然中了老伙伴的招。他自問平時待他們都不薄,也以為三位股東就是不滿而已,沒想到仇怨竟然深到這地步。只能說,人心不足蛇吞象,錢只有嫌少不嫌多。
  
  「爸……我……」
  
  「乖兒子,」秦父摸著秦戈的腦袋,「不是你的錯。爸不是也沒看出來嗎。別著急,爸還有很多朋友,不是還有譚伯父麽,找他們救一下急就是了。」
  
  「嗯。」想到還有譚晉他們家,秦戈才總算安了點心。
  
  他不願意再一個人辦公,直接在父親的辦公室加了張書桌,跟父親一塊兒辦公,順便知道求援進行得如何了。
  
  仿佛老天爺都不站在他們這邊一般,譚家的錢都投在地產上,諸如購地,購買建材等等,公司裏真正可以挪動的資金並不多,何況「支援別的公司」並不是一個多麽理直氣壯的名義,股東大會很難通過。譚家算是很講義氣,公司裏能動用的都動用了,再加上譚家老爺子私人的錢,加起來也就七八百萬,勉強能支持公司日常運轉,廠房還能繼續開工。
  
  本部這邊算是維持住了,秦文新廠房那邊一籌莫展。銀行自然不會再批貸款,新廠房的建設就完全停工了。一大批工人在那裏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秦文頻頻往本部打電話,急得焦頭爛額。
  
  雖然父親安慰他說總是有辦法的,秦戈還是意識到,事態真的很不妙。父親一整天都在辦公室,除了打電話就是接電話,然後就是撐著頭思索。進進出出的高管也都眉頭緊鎖,氣氛壓抑得不能再壓抑。
  
  回家之後,父親連晚飯都沒吃幾口,接了個電話就出去了,不知幾點才回來。
  
  秦戈擔心得睡不著覺,期間譚晉還打了好幾通電話過來,先是罵那三個老不死忘恩負義,接著詛咒會計和出納被人殺人滅口,最後還說自己老爸沒本事,榮嘉地產市值上億,幾千萬的錢都抽不出來。秦戈知道譚晉就是安慰他,罵人也罵得跟單口相聲一樣,聽得他終於覺得心情開朗了一點。
  
  譚晉掛電話之前,又叮囑了一句:「不要去找那男人。」
  
  秦戈愣了一下,點點頭:「我知道。」
  
  去找男人的念頭在他腦子裏也就是那麽閃了一下,就立刻被否決了。
  
  他沒那麽沒骨氣。
  
  也領不起男人的情。
  
  接下來幾天的情況並沒有好到哪里去。催收應收賬款的單子發出去了,回復的情況卻並不見得積極,很多公司亦表示要數日之後才能到賬。分廠那邊完全停工,秦父一夜之間就多了許多白髮,秦戈看著十分難過。秦母每日都去市郊的寺廟燒香拜佛,弄了一大堆辟邪的東西掛在家裏,秦戈手上也被迫帶了一串佛珠。
  
  自從他跟男人分手之後,就把抽屜裏的貝殼項鏈扔了,再也沒帶過任何飾物。
  
  不知道是為誰留著,還是對愛再沒了信心。

  公司裏成了這樣,秦戈也再沒心思去那個診所。
  
  愁雲慘澹地過了一周,事情卻忽然有了轉機。
  
  週一一大早,秦父就接到了電話,自稱是天使投資的人,聽聞秦氏鋼鐵陷入危急,想來談一下,看能不能有所助益。
  
  秦戈覺得這是個好消息,但秦父卻皺緊了眉頭。
  
  天使投資是A市最著名的投資公司,每年希望得到天使投資垂青的新公司數以萬計。所謂投資,當然做的都是一些新公司,上市之後股價翻番,從中牟利。有哪個投資公司會來做他們這種棘手情況呢?還沒多大利益。
  
  「多半幫忙是假,收購才是真的吧。」秦父嘆了口氣。
  
74 化險為夷

  像這樣的大型投資公司,來的據說還是在公司舉足輕重的人物,為以示尊敬,加上公司情況不妙,秦父決定親自出席談判,帶上秦戈,讓他也學習學習。
  
  對方並沒有端著架子,反而是第二天一大早就來了。秦戈跟著父親走進會議室,一眼就看到了站在窗邊看風景的陸文清,心裏立刻咯!一下。
  
  難道是男人派他來收購公司?
  
  文清身材修長,穿著深色西裝,仍然戴著那副斯文的眼鏡,緩緩轉過身來,竟讓秦戈心中微微一動。
  
  之前都是跟男人打交道居多,他都沒怎麽細細打量過文清,今天才驀然發現文清真的相當有氣質。不知怎的他腦子裏就冒出武林高手,穿著淡藍色長衫,腰前拴著白絲腰帶,還墜著塊溫玉,在江邊柳下,緩緩轉過身來的樣子。
  
  秦戈還在怔愣間,文清已經走上前來,跟父親握了握手,不卑不亢。既不弓腰討好,也不盛氣淩人,就那麽淡淡的樣子,卻異常舒服。
  
  「陸文清。」嗓音凜冽乾淨,就像冰山上的泉水流下來。
  
  然後又走到他面前,跟他握了握手。
  
  秦戈僵直著,手心都是汗,都不敢抬眼看他,生怕他又要鞠躬,然後說些「烈哥讓我來XXXXX」諸如此類的話。他不想讓父親知道他跟男人還在糾纏不清。
  
  還好他只是輕輕一握就鬆開了。什麽也沒說。
  
  文清的手也很冷,很有力,指節分明,像男人一樣。
  
  隨後文清跟秦父一邊寒暄,一邊就座。簡單自我介紹了一下,就進入主題。
  
  原來天使投資此次來並非是為了收購,而是願意出資協助秦氏鋼鐵渡過難關,條件是要取代三股東的位置,獲得那30%的股權。
  
  這條件已經相當寬鬆了,幾乎可以說是無條件支持。秦父原本想的最壞情況根本沒有發生,也沒有趁火打劫要求最多股權,或是十年內收益之類的。他在商場摸爬滾打這麽多年,無商不奸的情況見多了,頭一次遇到這麽寬宏大量的,簡直難以置信。
  
  「貴公司以這樣低的要求,給予我們如此大的支持,恕我無理地問一句:有什麽特別的原因嗎?」
  
  文清合上合同,道:「秦氏鋼鐵在本市是元老級的企業,因為奸人使壞,就要面臨經營危機,實在是我們所不願看到的。再說,本市要發展建設,必然還需要鋼鐵的支援。從長遠角度考慮,我們也希望秦氏鋼鐵能一直存在下去。」
  
  秦父撫掌:「年輕人,真是好肚量,有遠見。」
  
  文清只是微微一笑。
  
  談判就這麽波瀾不驚地結束了,雙方當場簽下了合約。
  
  秦戈覺得自己完全就是會議室的一棵草,起著觀賞性質。老爸自然是人越老越精,問的問題都很實際,很切要,連他都覺得心驚肉跳。文清卻是一派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的樣子,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一條一條娓娓道來,猶如一把細薄的劍,於細微中露出鋒芒。兩人不動聲色地交手,真可謂高手過招。
  
  秦戈對文清也是越來越佩服。既當得打手又當得總裁,還橫跨兩個公司,分身有術,這是怎生的厲害?男人居然能把這樣的人收為屬下,還死心塌地幹了七年,難道男人比文清更有本事?
  
  「秦戈。」
  
  「噯?」聽到父親在喚自己,秦戈趕緊收回思緒。
  
  父親正皺眉盯著自己,文清在低頭整理檔。
  
  「你陪這位陸經理逛一下廠子,年輕人大概比較有共同話題。陸經理,中午留下吃個飯再走。」
  
  「不用不用,我得趕快回公司彙報工作,就不吃飯了。」
  
  秦父一再懇請,文清還是婉言謝絕了。
  
  於是接下來,秦戈陪著文清走了一趟生產廠房,煞有介事地介紹了一堆資訊。還好他回來之後工作做得蠻足,表現尚佳。
  
  他和父親愁了一周的資金問題居然就這樣輕鬆地被解決了,到現在他還有種做夢的感覺。真害怕一覺醒來,發現是黃粱一夢,還得繼續到處想辦法。
  
  他偷偷看文清,文清臉上並沒有任何異常的神色,一直都那麽淡然的樣子。像是這件事,就是純粹的商業事件。秦戈心裏暗暗舒了口氣:他真的不願意再跟男人有任何牽扯,尤其是欠男人人情。
  
  參觀結束,他再次挽留文清吃飯,也被婉拒了。
  
  直到走到停車場,文清坐進轎車的前一刻,才緩緩說道:「這次注資,也是烈哥的意思。」
  
  「……」秦戈覺得一桶冰水當頭澆下,半天沒法言語。
  
  結果到最後……還是……
  
  「……天使投資也是他的?」
  
  「是。烈哥可能沒跟你講過,他最早就是做投資起家的。他是天使投資創始人。」
  
  「……」對……他有印象……他曾經問過男人,那麽多錢都從哪兒來的,男人好像當時說的就是做過一些投資。……男人真的是人嗎?
  
  烈日下,秦戈站在文清面前,忽然覺得既慚愧又難過,臉上燒得慌,卻又渾身發涼。回回出事都要男人來幫忙,而男人,也只不過比他大兩三歲而已。
  
  文清淡淡地繼續開口:「烈哥並不想借此要脅,只想讓你知道,你有任何困難,他都不會袖手旁觀。」
  
  秦戈眼裏潮濕著,文清這淡淡的兩句話,讓他心裏莫名地很難過。模模糊糊又想起了男人被他扇耳光之後,那一閃即逝的受傷的眼神。
  
  他想說「我不稀罕他幫忙」,想說「謝謝」,最後嘴唇蠕動著,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文清朝他點點頭,坐進轎車,絕塵而去。秦戈這才慢慢轉身往回走。
  
  他發現自己很招架不了文清。
  
  男人對他,是什麽甜蜜的話都說得出來,他也能硬下心腸拒絕男人。可文清不同,文清就是那麽淡淡的樣子,說話也從來都點到即止,但就是那麽簡簡單單兩句話,讓他動搖得不得了。想來文清才是玩兒心理戰的高手。
  
  這回男人真的是幫了他一個大忙。他想不承認都不行。
  
  要是真沒了男人那筆款項救急,分廠那邊根本開不了工,每天都會增加損失。
  
  父親……應該還不知道這是男人在幫忙吧……這回要是再不登門道謝,就真的說不過去了。自己也這麽大了,該成熟了,不能在商場事務上還夾帶個人情緒,鬧彆扭。
 
75 從前以後

  這一次,還要認為男人是在做人情嗎?
  
  其實做人情和真心相助,端的只有一步之遙。同一件事情,就看人怎麽想。
  
  男人又不露面地幫了一個大忙,他要是再認為男人手段下作,也太不識好歹了。
  
  明天……就去跟男人道謝吧。
  
  秦戈一下午在買不買禮物之間又猶豫了很久,最後還是決定買一個。登門道謝連個禮物都不帶,撂下一句話就走,這也太不成樣子了。
  
  可他也不知道男人喜歡什麽。思慮來思慮去,決定買個打火機。下班之後在市中心的名品店逛了好久,才挑中一款zippo。純銀鏡面,毫無任何累贅裝飾。這種感覺,像極了男人。秦戈付錢之後還讓服務生幫忙包了個禮盒,才提著袋子駕車回家。
  
  路上還接到了譚晉的電話,說了一大堆恭喜恭喜,「車到山前必有路」之類的。秦戈沒有告訴他這事又是男人在幫忙。
  
  到家時,父母都已經在飯桌上坐好了,氣氛卻不太愉悅。
  
  明明今天解決了一個大問題,為什麽父母親看起來都不是很高興呢?秦戈有些疑惑地放下袋子坐上桌。
  
  「爸,媽,抱歉我回來晚了。」
  
  「嗯……」秦父點點頭,「幹什麽去了?見女朋友去了嗎?」
  
  「沒有的事。」
  
  「兒子,你也23了,一次都沒帶女孩回家看過。你都沒考慮過找個女朋友嗎?
  
  「……」女朋友?怎麽突然提到這個……「一直沒有特別合適的。」
  
  秦父試探性地問道:「你看顧家的顧夢怎麽樣?……」
  
  「……」秦戈忽然覺得有點冷。
  
  「她跟你年齡差不多,又是同班同學,我聽說你們還在校慶上合演過。從小家教良好,兩家還門當戶對,我聽他爸說,她對你好像也很有意思,我看很合適啊。」秦父笑眯眯地摸著鬍子。
  
  秦戈垂首看著面前的陶瓷碗筷。
  
  他已經知道父親是什麽意思了。
  
  不是父親察覺出來是男人在幫忙,就是父親想搞商業聯姻,以後要是出同樣的事可以讓顧家那邊幫忙救急。當然,更野心的是,可以吞掉顧家的公司。
  
  大概父親這麽想已經很久了,這次的事件,不過是個催化劑。
  
  如果是為家族考慮,他應該毫不猶豫地答應。
  
  「兒子,你覺得怎麽樣?」秦父催促道。
  
  秦戈眼睛餘光瞟到母親好像拉了父親一下。
  
  「挺好的。」秦戈拈了片肉在碗裏,和著飯吃起來。
  
  「兒子,你……」母親說到一半,便沒了話尾。
  
  「那你什麽時候跟顧夢見個面,你們聊聊?」
  
  「我跟她一直都有聯繫。」
  
  「呃……那……」
  
  「爸,就麻煩您擇個好日子去提親吧。」
  
  原來最終……跟男人也不可能啊……
  
  既然跟男人沒可能,自己也沒法再愛上別人,就娶一個最有用的女孩吧。一輩子全心全意對她好,作為彌補。
  
  「這……」
  
  秦父還沒說完話,秦戈已經草草吃完飯上樓去了。連樓下父母壓低聲音爭吵都沒聽見。
  
  早點認清現實吧。
  
  就算他原諒男人,他們也沒可能在一起。
  
  第二天一早,秦戈就拎著袋子上了龍騰總部。
  
  推開總裁辦公室的門,文清跟上回一樣,正在低頭看檔。見他進來,立刻站起身客氣地問道:「今天來是有什麽事麽?」
  
  秦戈猶豫了一下,道:「我想找林熙烈道謝,這些日子麻煩你們了。」
  
  文清淡淡地笑了:「烈哥很少來上班,他在家裏辦公。」意思是秦戈道謝就得到男人家裏去。
  
  「謝謝你,那我下次再來。」
  
  秦戈真的很不想單獨面對男人,他原來以為男人應該也會來公司的。
  
  剛轉過身要走,便聽見文清在背後說道:「你親自去烈哥家裏道謝,他會很高興的。」
  
  「……」秦戈掙扎了一下,還是問道:「林熙烈他住在……?」
  
  「原來的那個別墅。」
  
  秦戈登時心尖微微一顫。
  
  「這樣……謝謝你……」
  
  縱然是十二萬分的不願,秦戈還是驅車來到了林熙烈住的社區門口。曾經他也經常坐著男人的座駕出入這裏。
  
  七年過去了,門衛換了人,雕花鐵門正對的花壇變成了噴泉,花園裏的花也好像變了模樣。
  
  秦戈竟然還記得男人的別墅是哪一幢。
  
  上一次來男人家,是剛好撞見男人劈腿。這一次,是跟男人道謝。命運,真是奇妙。
  
  「叩叩」地敲了兩聲門,又按了下門鈴,秦戈心裏有些複雜。如果不出意外的話,這是他最後一次見男人了,之後他們就要大路朝天兩邊走。
  
  他懷念了男人七年,最後就是這樣。
  
  糾結來糾結去,也不過是結婚生子,過尋常人的生活。倘若在街上碰到了,便淡淡地擦肩而過。
  
  開門的是張媽。
  
  七年過去了,她的背更駝,皺紋也更深了。
  
  張媽一見他就欣喜得不得了,眼睛都眯成一條縫:「小同學,你都好久沒來了!快讓張媽看看……」
  
  秦戈局促地任她摸過來摸過去,心裏也有些久別重逢的歡喜。張媽待她很好,就像他的長輩一樣。
  
  「小同學長高啦,人也變帥了!你好久沒來了,是不是把老媽子都忘了?」
  
  「……沒有……沒有的事……」
  
  「你這麽久不來,想死張媽了。小少爺也可想你了……」
  
  「張媽。」後面忽然響起了一個低沈的聲音。
  
  「哎,我知道啦,我去泡茶。」
  
  張媽笑眯眯地把秦戈拉進來,關上門,就到廚房去了。
  
  男人從沙發上站起來,穿著深藍的浴袍,前額的頭髮微微垂下,像是剛剛起床不久,性感又慵懶。桌上放著咖啡,一碟小點心,還有一本攤開的雜誌。
  
  秦戈勉強鎮定著,提起禮物袋子放到茶几上:「這兩次的事情,都謝謝你了……以後有什麽用得上秦氏的地方,你儘管開口。」 


76 最後的擁抱(上)

  男人淡淡道:「我不是幫你爸的公司,我是幫你。」
  
  「……那……謝謝你……那個禮物,是以我個人名義買給你的……」
  
  「這樣就夠了?」男人抬腿越過茶几,走到秦戈面前。
  
  「……」那還要怎樣?
  
  秦戈不敢問,也不敢抬頭看男人。
  
  男人就站在自己面前,肌膚在半敞的浴衣裏若隱若現,都能看到肌肉撐起的弧度。這種情事的暗示讓秦戈心跳急速加快,手不由自主地顫抖。
  
  他只是想道謝而已,怎麽又搞成這樣了?……
  
  「你到我家裏來,應該已經有所覺悟了吧?」
  
  雖然秦戈不知道男人講「覺悟」是在指什麽,他只是直覺地覺得有點危險。「沒別的事的話我先走了……」
  
  剛轉過身,就被男人從後面抱住了。堅實的手臂從後面攬上來,把他整個人緊箍在懷裏,背後就是溫熱的胸膛。
  
  秦戈語無倫次地:「你……」
  
  「我想你了……」男人在他耳畔低語道。
  
  「……」
  
  熟悉的擁抱,熟悉的聲調,秦戈眼睛一熱,差點落下淚來。
  
  他最受不了男人跟他示弱。上一次還勉強抵抗得住,這一次簡直硬不下心來。
  
  何況,他就要訂婚了。
  
  不管男人有沒有背叛過他,現在都沒有意義了。
  
  無論是擁抱,親吻,講情話,以後都不會再有。
  
  這是最後一次。
  
  男人的胸膛好熱,秦戈覺得自己快要忍不住眼淚。
  
  綿密的吻落在頭上發心,慢慢從耳後侵襲到臉頰,然後是嘴唇。
  
  秦戈的掙扎被男人消弭在懷裏,或許是他本來就沒有鐵下心要掙扎。
  
  嘴唇被含住吮吸,齒列也被熟悉地撬開,男人的味道一湧而入。秦戈渾身顫抖著落下淚來。
  
  他想念這一天已經太久了。
  
  男人沒有給他時間猶豫要不要反抗,偏頭對著廚房說了一聲「張媽我們上去了」,就抱起他拎著袋子上樓去了。
  
  秦戈還在晃神間,就被扔到了床上。他緊閉著眼睛任男人脫去衣服,耳邊傳來悉悉索索的衣料摩擦聲,讓他腦子更亂。
  
  他本來只想來道謝而已,情勢發展到這一步,完全是他所沒有預料到的。
  
  他想逃又不願意逃,現下心跳如擂鼓一般,一個聲音不斷在耳邊催促:「快走啊,快走,再晚就走不掉了!」他卻一點也挪動不起來。
  
  他規規矩矩生活了這麽多年,以後即將更加規矩,與凡人沒有什麽兩樣。一般人家的男孩還能娶自己喜歡的女孩,像他這樣,娶妻生子都牽一發動全身,反倒沒有了平凡人的自由。
  
  就讓他放縱最後一次吧……
  
  臉上忽然有溫柔的撫觸,像風拂過花瓣一樣,男人低沈又催眠的嗓音在身體上方響起:「怎麽一副即將赴死的模樣?不要告訴我你打算用身體來償還人情。」
  
  秦戈緊閉著眼搖搖頭。
  
  「你這樣也不像原諒了我的樣子。」
  
  「……」
  
  「算了,你愛彆扭又不是一天兩天。」願意被他抱,就是原諒他了吧。
  
  男人輕撫著他頭髮,身體沈了下來。
  
  吻從唇邊蔓延開來,經過脖頸,胸口,乳尖,肚臍,最後到了已經有些抬頭的地方。
  
  性器被包覆進溫熱的口腔,口腔兩側和喉嚨一起取悅著他,暴漲的快感令秦戈幾乎馬上就要高潮。
  
  這幾年他也有過想發洩的時候,都是衝衝冷水壓下去就算了。陡然被男人這麽伺候,他哪里受得了。
  
  男人何等身份地位,卻罔顧自尊來給他口交。
  
  一想到這一層,他簡直就快要原諒男人了。
  
  秦戈手插進男人發中,緊緊揪著男人頭髮。咬住嘴唇也沒用,男人輕輕一吸他就一泄千里。
  
  「這麽濃……是不是這幾年都沒好好做?」
  
  秦戈捂著緋紅的臉點點頭。
  
  男人親著他的鎖骨:「沒有男人的精液滋潤,那你是怎麽變得更漂亮的?嗯?」
  
  秦戈不說話,臉卻更紅了。
  
  林熙烈一寸一寸撫摸著身下的軀體。溫熱而又真實。
  
  少年時的身體纖細柔韌,現在長成青年了,骨架長開了,卻愈加嫵媚動人。秦戈的身體並沒有瘦得可怕,該有肉的地方光滑圓潤,皮膚白皙細嫩,因為害羞又染上淡淡的緋紅,撩得林熙烈口乾舌燥,下面早就堅硬如鐵。
  
  男人用手指沾著吐在手上的熱液,慢慢伸進了秘口。
  
  太久沒有做過的身體,遭到異物入侵就反射性地縮緊起來。男人很費了些力氣才令甬道放鬆下來,慢慢多加了兩個指頭。
  
  「看上去確實很久沒做了。」男人嘴角帶著笑意,卻又瞬間斂去:「……待會兒稍微忍耐一下,我可能動作會比較猛。」
  
  秦戈還沒明白這話是什麽意思,秘處一個巨大灼熱的東西就捅了進來,接著就開始瘋狂抽動,他疼得一下子叫出聲:「啊!……嗚……不要!不要!……」
  
76 最後的擁抱(下)

  久未經事的身體,哪里跟得上男人這種頻率的抽插,秦戈差點一口氣上不來就背過去。
  
  他雙腿被男人架在肩上,身體彎到不能再彎,像只無助的兔子被男人釘在床上,連心肺都要從胸腔裏擠出來。感覺好像八百米跑到最後,呼吸都完全沒了頻率,只能勉強喘息。
  
  男人是瘋了嗎,還是報復不久前的那一巴掌?
  
  秦戈咬牙抓著身下的床單,卻被男人俯下身吮吻而撬開,一邊律動得更狠,搞得秦戈快要斷氣,費了好大力氣才勉強擠出話:「你……你慢一點……」
  
  「慢一點?」男人抬頭看向他,像是聽到什麽好笑的笑話一般:「你讓我憋了七年,現在叫我慢一點?你想我被憋死?嗯?」說罷就狠狠捅了一記。
  
  「你……嗚!……」秦戈剛想質問男人兩句,就被男人接二連三的聳動搞得喘氣都難,更別說出聲。
  
  「我差點就買機票飛到美國去幹你了,你他媽現在叫我慢一點?」
  
  一聽到男人說下流話,秦戈就無法抑止地渾身顫抖,剛剛因為疼痛而軟下去的性器又堅挺起來。
  
  平時他聽譚晉他們講黃段子也會講到「幹」,但只有聽男人說「幹你」的時候,才會覺得身體發熱發軟,眼睛都潮濕起來。
  
  難道這也是男人的魔咒?
  
  聽男人的意思,難道男人在七年裏也有想他?秦戈在心裏嘲笑自己,一直都對男人還抱著妄想。
  
  男人眉心緊鎖著,秦戈模模糊糊覺得刀鑿斧削一般的臉似乎比以前更淩厲了,連沈浸在情欲中都好看到極致,發絲上垂著汗,眸子晶亮。
  
  秦戈反反復複看著男人的臉,眉毛的寬度,眼眸的顏色,睫毛的長度,嘴唇的弧度……他想要把男人每一寸的樣子都記住。
  
  他沒有男人任何一張照片。
  
  他只有把男人記在心底。
  
  即使七年以來男人的樣子在他心裏沒有半分磨滅,他仍然害怕以後的那麽多年,他最終會忘記男人。
  
  男人的唇在他身上毫無章法地摩擦,吮吸,製造吻痕,在玉白的肌膚上留下紅痕點點,卻有種奇異而妖冶的美感。
  
  床被搖得吱吱作響,秦戈都有些害怕床會塌掉。男人卻仿佛不盡興一般,把秦戈翻過去趴在床上,掐著秦戈的腰跪著從後面頂入,秦戈連內臟都快被頂出來。
  
  實在是太深了。
  
  七年不見,男人那裏似乎更粗長更持久,力道頻率也好可怕。打個不恰當的比方,就像電動按摩棒一樣,不知疲倦。
  
  男人右手粗魯揉搓著秦戈前端已經泌出液體的性器,輕輕鬆鬆就把秦戈第二次送上了高潮。秦戈後面反射性地收緊,不受控制地自動吮吸著男人的肉刃,只聽男人在他耳邊喘息得越來越沈重,甚至一口咬住他的耳朵:「你功夫真好,讓我半個小時就出來了。又刷新紀錄了。」
  
  秦戈渾身顫抖,後面吸得更緊,只覺得體內深處猛地一熱,燙得他大口大口喘氣,汗濕得像從水裏撈起來一般。
  
  一想到這次性愛之後,他們就要徹底分道揚鑣,秦戈的心就一陣陣抽疼。

  儘管男人背叛了他,他還是喜歡男人,還是想著,要是哪一天,能跟男人複合該多好。

  他離開之後,也許有人會佔據男人的懷抱。不,也許在這七年裏,男人的懷抱早就換了無數人了。光是想想那樣的情景,秦戈覺得心都被撕裂了。

  他好想被男人幹死在床上。

  這樣就什麽都不用面對,什麽都不必傷心了……

  不用和顧夢結婚,不用面對男人之後憤怒的模樣,不用面對家庭公司的沈重壓力。在男人懷裏,在極樂之中升向天國。

  秦戈緊緊抓著身下床單,泌出的眼淚一瞬間被被單吸收了,暈開一圈水漬。
  
  男人壓在他身上,臉貼著他的背喘息,休息了一會兒又撐起來把他的背吻了個遍。
  
  秦戈的背很美,皮膚白皙細嫩,毫無一處傷痕,又生得皮肉勻稱,不像很多偏瘦的男孩背上摸到都是排骨。脊柱那一順凹下去,背部兩邊的蝴蝶骨突出來,好像就要生出翅膀飛去。
  
  他是他的天使。
  
  他就算扯掉他的翅膀,就算下地獄,也不會讓他有機會飛走。
  
  他現在只想把他的天使揉爛壓碎,做到昏死過去,做到渾身都是他的氣味精液,做到那裏合都合不攏。他甚至想馬上帶他去淺水灣的新海景豪宅,給他套上鎖鏈,每天干他,去他的勞什子公司,去他的勞什子父母。
  
  發了瘋一般地想在性事上虐待他,卻又發了瘋一般地想寶貝他,珍惜他,疼愛他。
  
  林熙烈拉起秦戈,靠著床頭擁他入懷。還未退出身體的性器又一頂到底,頂得秦戈差點背過氣去。
  
  他連攀附男人雙肩的力氣都沒有,只能靠著男人的胸膛,任男人在他體內狠搗胡攪,被折騰狠了就嗚咽一聲。
  
  男人狠狠地把他勒在懷裏,胸膛緊緊貼著胸膛,秦戈擔心自己會被擠死,恍惚間又覺得這樣也不錯。
  
  男人出來第二次的時候,秦戈幾乎意識全無了。模模糊糊間又聽見男人在耳邊惡意低語:「早知道就應該幹死你……」他心臟一縮,後面什麽也沒聽見地,就陷入了黑暗。
  
  ***
  
  秦戈睫毛微微顫了一下,睜開了雙眼。
  
  映入眼簾的是男人的軀體。
  
  他被抱在男人懷裏,暖洋洋的。身下十分乾燥,已經被好好清洗過。只是那裏……還腫脹得發疼發燙。
  
  秦戈慢慢支起身子,酸疼立刻從腰部向全身輻射,手臂都快撐不起身體。正搖搖欲墜間,就被男人展臂抱起來,親著他的臉蛋問道:「要幹嘛?餓了麽?」
  
  秦戈搖搖頭,低聲說:「我……該回去了……」
  
  「我送你。」
  
  「不用不用,我開車來的。」
  
  「好吧。」
  
  林熙烈終於吃到了戀人,心情頗好地就答應了。撈起床頭的衣服給秦戈一件件穿上,連扣子都扣得工整。
  
  「內褲改穿CK了?」
  
  「……」
  
  秦戈別過臉瞟到一邊去,卻驀然看見男人床頭有個相框,裏面放的是他的照片。是在H島的海邊,他笑得一臉燦爛。
  
  他不知道男人什麽時候給他拍的照片。他只覺得眼眶又控制不住地泛濕。
  
  林熙烈給秦戈穿好了衣服,隨便套了一個浴衣,就起身送他下樓。
  
  「你買的打火機品味不錯。我很喜歡。」
  
  「……嗯……喜歡就好。」
  
  準確來講,只要是秦戈買的東西,就沒有林熙烈不喜歡的。
  
  走到門口,秦戈低低說了句:「這幾天……不要來找我……」
  
  「知道了,你最近忙。」男人撐著門。「公司一切順利了再說吧。」
  
  「嗯……」
  
  秦戈沒想到男人意外地好說話。他猶豫了一下,還是輕輕抱了一下男人。
  
  「好了,你再囉嗦下去我就不讓你走了。」
  
  秦戈嚇得趕緊幾步走下階梯,又回過頭來望了男人一眼。
  
  男人撐著門框站著,皺著眉,一副不爽的樣子。
  
  秦戈眼裏酸得快要落下淚來,朝男人點點頭,一步一回頭地走遠,直到男人的臉淡出了他的視線。
  
  再見了,我的愛人。

77 再見愛人

  秦戈一路開車一路捂著嘴流淚,眼前模糊到連路都看不清。
  
  男人還當他原諒了他。其實,他只是自私地把男人當了一回免費按摩器。他不知道男人得知他訂婚時會光火到怎樣的程度,他也顧不了這麽多了。也許,他潛意識裏只想試一下,看男人到底有多在乎他。
  
  ***
  
  顧家很快就同意了聯姻,大概雙方家長都是為了家族未來著想。女方那邊,顧夢驚喜異常,多年美夢一朝成真,她自己都不敢相信,整天纏著父母撒嬌,讓他們快點答應。
  
  雙方定在一家高級餐廳見面。顧夢打扮得十分淑女,一舉一動都展現著大家閨秀的風度。秦戈眉眼氣質間卻似乎總有些憂鬱的感覺,一直低垂著睫毛攪動咖啡,似乎在聽長輩講話,似乎又沒在聽。顧夢頻頻向他投去視線,他都完全沒有接到。後來秦父都有些看不過去了,輕輕咳了兩聲,秦戈才如夢初醒般地抬起頭,秦父只好陪笑解釋說,自家兒子一向害羞,見了心儀的女孩子就是這樣。好在秦戈對長輩禮數都很周到,行為舉止畢恭畢敬,謙和有禮,在貴族子弟圈中也一直口碑很好,岳父大人對他印象還不錯,通過了考驗。 
  
  由於女方本人和男方父親想要儘快定下來,兩家最後選了一個訂婚的吉日,在一個月之後。
  
  吃完飯兩家大人就識趣地先行回家,留下一對「情人」獨處。
  
  秦戈陪著顧夢沿著商業街散步。櫥窗裏的名貴衣服在燈光照射下美輪美奐。兩人天南地北地閒聊了一陣,最後才終於聊到婚事上來。
  
  「說真的,我真的很意外你會主動提出……」顧夢臉上泛著紅暈。
  
  「是嗎……」秦戈淡淡應著,他本來就不是多話的人。
  
  「我一直以為……你喜歡的另有其人……」
  
  「為什麽這麽說?」
  
  「不知道……這大概就是女人的直覺吧……」顧夢笑笑。「上次合演之後,你居然沒有等到最後就跟別人一起先行離開了,很不像你優等生的作風呢。」 
  
  「……我朋友在外面等我。」
  
  顧夢沈默了一會兒,像是鼓起很大勇氣一般:「那個男人,你們現在還有聯繫嗎?」
  
  「早就沒有了。」現在,他竟然也可以輕輕巧巧地撒謊了。
  
  顧夢忽然停下來,轉過身望著秦戈。「能夠做你的新娘,真的很幸運。」她的新郎,是萬中挑一的良人,還剛好門當戶對,這樣的概率,恐怕比被雷劈中大不了多少。
  
  「顧夢……」如果她知道,他從來就沒有愛過她,會有多傷心?秦戈忽然覺得自己也不是個什麽好東西。
  
  「時間不早啦,我先回去了。」
  
  秦戈把顧夢送到樓下,才驅車回去。大概是心灰意懶,他最近都睡得很好。躺上床閉上眼睛就一夜無夢到天亮。
  
  一切都在男方女方家長監工下緊鑼密鼓地進行著。訂酒店,禮服,寫請柬,寄送請柬……由於時間緊迫,女方沒有去巴黎訂制裙子,而是選擇了Vera Wang2011年春的最新設計。上身收腰緊臀,下身緊緊裹住大腿,小腿處又微微散開來,既凸顯身材,又高雅萬分,這一件禮服造價就高達近百萬。至於秦戈這邊,自然是不用愁的。什麽樣的西服到他身上,都是人襯衣服,而非衣服襯人。白色禮服,他從小就駕輕就熟。
  
  秦戈親自拿了一些請柬送給朋友,送到譚晉家的時候,他竟然不在家,在家的是他不久前認識的朋友謝甯。秦戈稍微有些驚異,但還是把請柬遞給了謝寧。他其實很希望親手交到譚晉手裏,這樣好讓他死心。
  
  準備活動接近尾聲的時候,秦戈向父親請假,獨自去了趟H島。上一次都是男人在操心,他只管玩兒,以至於這次自己一個人來的時候,竟然不知道上次都在哪些景點玩過。在哪個大排檔吃的鐵板燒他也忘了,在哪片海灘買的貝殼項鏈他也忘記了,最後竟然只記得泡溫泉的那個酒店叫「風呂」。
  
  秦戈訂了一個小豪華套間,晚上一個人在溫泉裏泡著,望著滿穹幕的月亮星星。
  
  不知道為什麽,他很喜歡故地重遊,好像這樣就能跟過去說再見。
  
  上一次,男人在這裏說:「你是我的光。」男這裏贈他戒指,親吻他全身。
  
  遇到男人,是他一生的劫數。
  
  他無數次地想過如果他沒有主動跟男人說話,沒有去男人家看他,他們之間會不會比現在要好。但他仍然慶倖遇見了男人,愛上了男人。
  
  秦戈擦乾身上的水,躺在榻榻米上,喝著下午買的椰子汁,拿著遙控板機械地按著電視,身邊的手機一直靜靜的。這二十天來男人真的都沒有打電話過來,無比仁慈。他拿起手機,把通訊錄從頭到尾翻了一遍,沒有男人的號碼,他也從來不記得男人的號碼。男人以前的號是男人自己輸進去的,最開始就一個字「林」,後來不知什麽時候被男人改稱了「老公」,秦戈每次改回成「林熙烈」,沒過多久又會被改成「老公」。於是後來他不管了,電話簿裏就一直只有一個人:老公。一直到手機被父親收走,又輾轉還給男人。

  之前的日子印象太深,隨著年月過去,以前的日子都淡忘了,唯獨那段甜蜜的日子,他竟然到現在還記得。男人說的每句話,每個小動作,就清晰如昨。
  
  現在想這些,又有什麽用呢。
  
  秦戈一邊嘲笑自己,一邊關掉電視拉上被子睡著了。
  
  回到A市,距離訂婚日期只有幾天之遙。原本還算鎮定地秦戈也有些不安起來。
  
  男人對於他,一向很「溫和」,到他現在都沒見識過男人的雷霆手段。距離訂婚日期越來越近,他也越來越擔心。尤其是到現在,似乎男人都不知道這件事,完全沒來找他的麻煩,讓秦戈有種等待鍘刀落下的感覺。
  
  時間在眾人各懷心思中終於走到了訂婚當天。
  
  訂婚宴設在皇冠酒店,無比盛大。門口花籃排成隊,高級轎車擠滿停車場,無數記者蹲守在酒店門口拍照,甚至有人帶著筆記本電腦,當場寫新聞發回報社。
  
  秦戈站在三樓更衣室,望著外面車水馬龍的場面,並沒有絲毫喜悅。
  
78 搶親

  這樣的盛況,好像與他沒有關係一般。
  
  剛才女方那邊來電話,說車子出了點意外,拋錨在半路,這可真不是一個好兆頭。按習俗,女方要一直在車上坐著,一直到酒店再由男方親自接下車。
  
  一開始就這麽不順啊。要是車一直修不好,今晚這宴會真不知道要怎麽收場。
  
  秦戈嘆了口氣,拉上窗簾,走到落地大鏡子前。鏡子裏的人雖然斯文俊秀,卻有些缺乏生氣,眼睛下面一圈淡淡的陰影,下巴削尖得厲害。秦戈照著鏡子緊了緊領帶,又把禮服下擺扯平。不知道為什麽,今天的西服好像特別緊,勒得他很難受。
  
  忽然後面門聲響動,有人開門進來了。
  
  剛剛大哥說去大廳看看,沒想到這麽快。秦文本來一直在新廠那邊忙,一聽說寶貝弟弟要訂婚了,趕快把手頭的事交代下去就回A市,前前後後幫忙張羅。
  
  「哥,下面情況怎麽樣?」秦戈一邊低頭查看扣子有沒有扣好,一邊問道。
  
  來人沒有回答,他有些奇怪地回頭看了一眼,只一眼,就全身僵硬。
  
  男人站在門邊,臉上是他從未見過的冷硬到可怕的表情,仿佛眼睛都不眨就能一槍崩掉他。
  
  秦戈嘴唇抖動著,連話都說不出來。
  
  男人是怎麽上來的?走廊上應該一直都有人啊。還有……男人……怎麽這麽快就知道了……他還以為,要明天新聞出來之後他才知道,畢竟他們在每一份請柬下面都囑咐了保密。
  
  他想過也許男人知道了會暴怒,但完全無法想像暴怒的男人會有多恐怖。
  
  現在感覺到男人渾身散發的怒意,他才真的怕了。
  
  男人一步一步朝他走來,踩在上好的地毯上毫無聲息。兩人間的氣氛如同山雨欲來一般,壓抑得令人害怕。
  
  男人還沒說話,秦戈就被這低氣壓壓得受不了,不受控制地張嘴說道:「我……我跟顧夢訂婚了……」
  
  男人走到他面前停住,伸手扳起他下顎,一字一頓道:「你夠膽啊。」
  
  秦戈下顎被捏得生疼,根本不敢看男人,也不敢扳開男人大掌。「抱歉,我……」
  
  「耍我是吧。」
  
  「不……」
  
  「上回主動跑到我家來找我,抱你也沒見你說不要,我他媽還挺開心,以為你原諒我了,搞了半天回去就跟別的女人訂婚。把我耍得團團轉,你玩得很HIGH,很有成就感是吧。」
  
  「不是的……」秦戈眼裏迅速積聚起濕意。
  
  「不是?那你給我解釋一下今天這是在幹什麽?!嗯?!」
  
  男人的語氣,表情,力道,無一不說明他正在暴走邊緣。捏著下顎的手勁越來越大,秦戈只覺得下顎骨頭都快碎了,疼得他直掉眼淚。他忍不住扶上男人手指,想要掰開男人的大掌,卻動搖不了男人半分。
  
  「林熙烈……我……我們不可能在一起的……」
  
  「不可能?」林熙烈冷笑兩聲,「有什麽不可能?」
  
  「世俗……道德……這些都……」
  
  「我管這些幹屁?」林熙烈抽手指著門口:「你他媽趕快給我出去宣佈中止訂婚,我還能給你們兩家留點面子,不然老子把你拖出去當眾強暴,讓你那老眼昏花的老爸還有岳父岳母好好瞧瞧誰是你男人!」
  
  男人宣告般的話像重錘一樣擊打在秦戈心上,讓他心都顫了。
  
  可是……好不容易才狠下心跟男人撇清,不能半途而廢……再說,男人說當眾強暴,應該也只是威脅他而已……
  
  秦戈含著淚搖搖頭。
  
  林熙烈冷笑一聲鬆開手,危險地眯起眼:「我是太寵你了是吧。」
  
  「……」
  
  「讓你以為你怎樣做我都不會生氣是吧。」
  
  秦戈終於感覺到了此生最強烈的一次恐懼。
  
  他根本來不及反應,就被林熙烈抱起來倒掛在肩上,胃部抵著男人的肩膀。男人一手按住他的腿,穩穩當當向門口走去。
  
  秦戈心中警鈴大作:難道男人真的要當眾……
  
  「林熙烈!……不要!……你放我下來!」
  
  他拼命捶著男人,男人卻毫無感覺,步履沒受任何影響,拉開門就出去了。秦戈倒掛在男人肩上,只看得見一長廊的深色西褲和黑皮鞋,從門口蔓延到電梯,長廊兩邊隔一米一個,無比整齊壯觀。
  
  「烈哥。」
  
  是文清的聲音。
  
  「剩下的交給你。」
  
  「是。」
  
  秦戈心裏怕得要死,他不知道這訂婚宴要被男人攪成什麽樣子。要真被男人按在眾人面前做了,別說秦氏家族的面子,他當場就自裁。
  
  他忍不住軟語求饒,男人卻根本不理睬,打開電梯摁了一層,從一條他不知道的通道就出了大樓。
  
  通道外面也是清一色的西裝和黑皮鞋。有人拉開了轎車後座,男人把他抱下來粗魯塞了進去,秦戈頭暈眼花,眼前一片灰黑的霧。他勉強從後座上爬起來,就聽到轎車門關上的聲音。
  
  「不……不要!……」秦戈爬起來想拉開車門出去,卻被男人手臂猛地箍住,一使力就帶回了懷抱。
  
  秦戈猛地掙扎起來:「混蛋!你放我回去!」
  
  他哪里是男人的對手,被男人手臂禁錮著,怎樣也掙脫不了,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車子發動,從酒店另一個門開了出去。
  
  林熙烈本來就在氣頭上,秦戈這麽一亂動更是攪得他邪火上湧:「你要是再亂動,我不介意在車上幹你。」
  
  望著車窗外飛速掠過高樓大廈,秦戈心底一團亂麻。女方在路上拋錨,現在男方也被拐走,堂堂一個訂婚宴男女主角都不見了,這得亂成什麽樣子。
  
  「你……你讓宴會廳那麽多人怎麽辦……你至少讓我給爸打個電話……」
  
  「你還有心思操心別人。」男人笑得無比冷,「你最好操心操心你自己,今晚我不幹死你就不姓林。」
 
79 懲罰

  秦戈渾身巨顫,望向男人。男人眼裏都燃燒著欲望,顯然不是在說笑。
  
  他不敢說話,也不敢掙扎,慢慢地從男人身上移到一邊坐好。男人一動不動,呼吸很重,似也在壓抑欲念。秦戈清楚地看到男人那裏已經鼓脹起來,他只看了一眼就駭得不敢再看,一直扭著脖子看窗外風景。
  
  這車子已經不是男人之前的雪佛蘭,後座相當寬敞,座位都是真皮,比雪佛蘭高級得多。車子開了一會兒,就過了一個很正式的稽查崗,稽查崗門口好幾輛豪車被當了下來,車主還在跟門口警衛理論,男人這輛車卻連停都沒停就開過去了,警衛還鞠躬致意。
  
  過了稽查崗,路兩邊就不再是建築,而是山間,隱隱有別墅冒出半個頭來,甚至還有直升飛機停在私人停機坪上。秦戈心中一驚:這難道是高級別墅群?因為譚晉家是搞地產的,他多多少少也跟著知道一些,這種山間別墅群都是超高級奢侈品,經常有巨富什麽的紮堆住在這種地方,比如美國邁阿密附近的費希爾島。這種別墅最便宜的也得上千萬,上億的那都是正常,購買前還會審核資格。
  
  車彎彎曲曲在山間轉了一會兒,駛進了一座歐式雕花大門。眼前是一棟三層高的超豪華歐式風情別墅,從大門到院子鐵門之間的主幹道兩旁都栽種著精心修剪過的花草,中央是非常別致的圓形噴泉,中間一座大理石雕塑,一個穿著希臘長袍的俊美青年男子,正端著水瓶倒水,泉水就從瓶口汩汩流出。
  
  秦戈一下車就想往外跑,孰料剛轉身就看見後面站著四個人,雙腿叉開,手背在身後,像電視裏演的特警部隊一般。
  
  「不用看了,你別想跑。我現在就明明白白告訴你我要軟禁你。」男人拖著秦戈進了大門,一路不停地拖上了三樓臥室。超大號床,牆上掛著等離子高清電視,地上鋪著名貴地毯,完全是總統套間的配備。
  
  男人把他扔在床上,冷道:「脫衣服。」邊說邊毫無表情地解領帶,外套,西褲。秦戈被男人這陣勢駭到不行,趕快從床上爬起來朝門口跑去。
  
  林熙烈一隻手就把他攬回來,按回床上。秦戈驚恐地叫著男人的名字,男人卻毫無心軟的意思。
  
  「自己脫,還是我幫你脫,結果都是一樣的。」
  
  「不……」秦戈抓著衣領向後退去,每個毛孔都如臨大敵。
  
  「我一接到你回A市的消息,就在淺水灣斥資買了這幢別墅。現在終於派上了用場。」男人嗤笑著,抓過秦戈的手臂,撕開白色禮服,紐扣一顆顆崩落開來,落得滿床都是。西褲也被男人扯下,露出白玉一般無瑕的腿。
  
  「沒想到白禮服脫起來別有一番風味。」男人嘴角上揚,眼裏卻沒有一絲笑意。
  
  「不……林熙烈……不要……不要……」秦戈嘴唇顫抖,掙扎著想翻下床去,被男人扣住小腿輕鬆扯回來。
  
  貼身的襯衫和褻褲也被男人扒光了,宛如初生的處子般,秦戈緊閉上眼,仿佛這樣就能不用面對眼前的一切。
  
  「閉上眼幹什麽。好好睜大眼睛看看,你老公是怎麽幹你的。」
  
  秦戈猛搖頭,忽然雙臂被男人捉住,被纏上領帶。
  
  「不要……拜託你……」
  
  「這麽早就求我了?別著急,後面還有你求的時候。」
  
  林熙烈從床頭摸了一管潤滑劑,擠了一大攤在手上,粗魯伸了兩指進秘穴,來回塗抹,按壓,甚至撐開穴口。
  
  秦戈掩著臉持續低泣,在男人伸進四根手指的時候猛地抽叫起來:「啊!……」
  
  林熙烈手指毫不留情地模仿著性器抽插,穴口發出「咕茲」的水聲,淫靡色情到極點。「你這裏,好像等不及要我進去了。」
  
  秦戈的手被捆著,無法掩住耳朵,聽著自己身體發出的淫蕩聲音,恨不得永遠消失掉。
  
  忽然男人撤出四指,空氣跟著灌入,內裏立刻空虛起來,似乎在期待有什麽東西能來填滿。秦戈還來不及喘口氣,雙腿就被架在了男人肩上,接著一個龐然巨物不打招呼就猛地捅了進來,幾乎當場把秦戈撞翻。
  
  「啊!……」
  
  這是第一次,男人沒有親吻,沒有讓他釋放,就徑直沖了進來。
  
  內裏被填滿撐大的感覺如此之好,令秦戈頭皮都麻了,渾身顫抖,眼淚跟著泌出。身體完全違背意志,內壁蠕動著,慢慢接受了男人粗長的器物,甚至在男人淺淺退出時吸著挽留。
  
  男人也察覺了,諷刺道:「好像你的身體比你本人更喜歡我,一直吸著我不讓我出去。」
  
  如此淫蕩下賤的身體,秦戈自己都羞愧到想死。
  
  他的腰被彎折到幾成U形,膝蓋近乎觸到胸口,男人從上往下俯衝,每次都幾乎把他的腰壓折,陷進柔軟的床墊裏去。他真的懷疑要被男人壓成肉醬。
  
  即使是這樣粗魯的,純發洩的性愛,即使無人撫觸,他前端也顫巍巍地勃起了。欲望從全身各處湧向尖端,像是蓄電一樣,期待著男人惡狠狠地摩擦,搔刮,換著手法折磨,就能到達高潮……可這次男人卻恍若未見,沒有一點幫忙的意思。
  
  前端越來越堅挺,欲望在叫囂,秦戈想自己解放,手卻被綁著。他無奈開口求饒:「林熙烈……拜託你……鬆……鬆了領帶……」
  
  「你該叫我什麽?」男人還在不停歇地撞擊著。
  
  「……林熙烈……」
  
  「該、叫、我、什、麽?」男人一字一頓,說一個字就狠頂一次。
  
  「老……老公……」秦戈含著眼淚求饒。
  
  「叫老公幹什麽?」
  
  「老公……拜託你……別綁著我手……」
  
  男人冷冷一笑,真的停下來鬆開了領帶,然後更加惡劣地,綁在了他亟將爆發的性器上。
  
  「不!……不要!……拜託你……不要……」
  
  秦戈驚恐地看著男人動作,試圖阻擋男人,卻被男人輕輕鬆鬆就擋開了。
  
  他明白了。
  
  男人今天就是來懲罰他的,怎麽可能會讓他爽到。
  
  接下來男人又把他翻過去,讓他跪趴著,臉貼著床,臀部翹起來,更方便了男人大肆撻伐。
  
  他剛想試圖伸手解開領帶,就聽到男人冷冷的聲音在後面響起:「你最好不要自己亂動,不然今晚懲罰加倍。」
  
  這種體位和騎乘式一樣,都能進入到最深。秦戈甚至有種錯覺,男人的性器要從他喉嚨裏頂穿。
  
  男人的體力好像比從前更好,一直保持著高速大力撞擊,秦戈連呻吟都跟不上,喘氣也越來越不勻。臀部被擊打得啪啪作響,玉白的肌膚都泛紅了。秘穴裏的媚肉被帶出又塞入,融化成水的潤滑劑順著穴口流出,又沿著大腿流下。
  
  「把你這樣淫蕩的樣子拍成GV,在黑市估計能賣很高的價。」
  
  「嗚……不……不要……」秦戈低泣著搖頭。
  
  男人每狠搗一次,欲望就再累積一點,早就已經瀕臨爆發了,卻一直被領帶束縛著。幾番抽插下來,秦戈的性器都青紫了,尖端泌出一兩滴白液,看著甚是可憐。
  
  想要釋放的渴望逼得他腦子白濁一片,只得泯著羞恥心向男人求饒:「老公……饒了我吧……我……」
  
  「想射了是不是?」
  
  「是……」聲如蚊蚋。
  
  男人伸手摸了摸他的性器,道:「好像真的不行了呢。」
  
  「嗚……求求你……」
  
  「你抱過那女人沒有?」
  
  「沒有……」
  
  「那有沒有跟別人做過,無論男人女人?」
  
  男人其實根本沒有這立場問這句話,但秦戈已經無力跟男人辯論,他已經快被欲望逼瘋了。
  
  「沒有……我沒有跟任何人……除了你……啊啊啊!」
  
  男人冷不防解了領帶,積蓄多時的精液暴沖而出,秦戈眼前發黑,渾身止不住地痙攣,軟倒在床上喘了好久,眼前的黑霧才消失。
  
  「你還娶不娶那女人?」
  
  秦戈顫抖著,半晌沒說話。
  
  「還要嘴硬是吧,我看你能嘴硬到幾時。」
  
  林熙烈抱起秦戈,讓他背著坐在自己堅挺的欲望之上。熾熱的性器又一頂到底,頂得秦戈呻吟都吐不出來。
  
  男人的手指在他渾身遊走,撫摸,甚至使力揉捏,片刻之後秦戈身上就紅痕遍佈,剛高潮過的性器也再度脹大變硬。
  
  男人留下了足夠的烙印,手又伸至胸前狠擰他的乳首。雖然被男人掐得很疼,快感卻潮水般地向下身湧去。
  
  乳尖被男人變著花樣玩弄,秘穴又被男人熾熱的性器狠狠貫穿,雙重刺激讓秦戈潰不成軍,淚流滿面,沒多久就在男人懷裏射了第二次。
  
  男人貼著他耳朵惡意低語:「光是後面被我抽插,就能讓你高潮,真沒見過比你更淫蕩的身體。」
  
  秦戈腦子裏白成一片,根本無法回應男人的諷刺。
  
  男人見他失神的模樣,嗤笑一聲道:「都被我調教成這樣了還想抱女人?死了那條心吧!」
  
  「你的身體已經習慣了被男人抱,只有男人插你後面,你才能獲得最大的高潮。跟女人做,你爽不了的。」
  
  「你給我聽清楚了。你這一輩子,只能被我幹,在我身下高潮。除了我身邊,你哪兒也別想去。」

80 冷戰

  秦戈搖搖晃晃地,自昏迷中醒來。
  
  他渾身赤裸地趴在床上,肌膚上滿是掐痕,吻痕,甚至齒印,下體沾滿精液,身上也到處都是。
  
  他想起來了……自男人那宣告般的一番話之後,他就暈了過去,然後又在男人不知疲倦的操弄下醒來。
  
  他已經數不清男人究竟換了多少個體位。
  
  現在男人還在他體內律動。
  
  男人真的要把他幹死在床上嗎……
  
  他的臉摩擦著床單,腰快斷了,胸前兩點紅腫得一碰就鑽心地疼。性器抽搐著已經射不出任何東西,大腿內側痙攣著,秘處被摩擦得沒有感覺了。男人的性器,儘管已經在他體內射了兩次,卻仍然堅硬如鐵。
  
  他真的害怕,腸壁都要被男人捅穿。
  
  為什麽要醒來呢,昏死過去該多好……
  
  秦戈連呻吟都沒有力氣,只能在被頂得太狠的時候嗚咽兩聲。
  
  男人似乎察覺到他醒來了,忽然又撚起他那已經軟垂的性器,在手心擼動著。
  
  秦戈流著淚搖頭:「不要了……求求你……饒過我……」
  
  「你還要不要娶那女人?」
  
  秦戈嗚咽了很久才終於吐出兩個字:「……不了」
  
  「真不了?」
  
  「……真的不了……」
  
  「現在知道你是屬於誰的了?」
  
  「知道……是……是屬於你的……」
  
  「誰的?」
  
  「林熙烈的……老……老公的……」
  
  「很好。」
  
  秦戈睜開被淚水模糊的雙眼,以為受刑就要結束了,孰料男人仍不放過他,持續在他已經射過好幾次的性器上施予折磨。快感向下湧去,但那種瀕臨爆發的感覺,卻不是真正即將射精的感覺……
  
  秦戈驚恐到了極點,嘶啞著嗓子叫道:「不……林熙烈……不要!……我已經答應你了!……」
  
  「怕什麽,你什麽樣子我沒見過。」
  
  「不!……啊啊啊!……」
  
  溫熱的液體從尖端射出,秦戈渾身顫慄如篩糠一般,瘋狂的羞慚席捲而來,他急火攻心,當場昏死了過去。
  
  ***
  
  秦戈再次睜眼,已經到了下午時分。
  
  渾身酸疼得像被卡車碾過一般,不過顯然又被清洗過,那個過度使用的部位清涼清涼的,好像還被上過藥。
  
  男人靠著床頭坐在他旁邊,左手圈著他的脖頸,有一搭沒一搭地撚著他的頭髮,右手持滑鼠操控著筆記本電腦。
  
  秦戈閉著眼好一會兒,才慢慢睜開來。
  
  男人立刻就發現了,把筆記本放到一邊,勢要扶他坐起來。秦戈輕輕一閃,避過了男人探向他腰部的手,慢慢掀開被子,想從床的另一邊下去。
  
  就這麽幾個動作,簡直耗盡了他的力氣。
  
  林熙烈皺眉看著戀人細瘦得幾有些單薄的背影,在秦戈腳觸到地板之前,伸手把人輕輕攬了回來,頭搭在他肩上輕言軟語:「昨天是我氣昏頭了。」
  
  秦戈像沒聽見一般,輕輕掙開男人手臂,繼續努力克服腰疼下床去。林熙烈不敢硬攔,也掀開被子下床,從衣櫃裏找了套暖和的棉質睡衣。七年以來林熙烈每次去商場,看到有不錯的秦戈身材的衣服鞋子,都會買回來放在家中,於是久而久之,以前那套別墅的衣櫃裏塞滿了秦戈身材的衣物,十幾天前他又轉移了一部分到淺水灣的宅邸來。
  
  林熙烈拿著睡衣站在一邊,秦戈卻一眼都沒有睬過,拖著酸疼的身體滿屋子找了找,最後在浴室的垃圾桶裏看到被揉得皺巴巴的白色禮服。
  
  秦戈把禮服從垃圾桶裏撿出來,男人擰眉劈手奪過又扔了回去,然後抱著他出了浴室。
  
  床上擺放著十幾件各式毛衣,襯衫,背心,針織衫,外套,休閒褲,秦戈隨便拿了一件,坐在床邊慢慢往身上套,林熙烈每次要伸手幫忙,都被他躲了開去。林熙烈無奈皺眉,從衣櫃裏拿了一雙休閒鞋,趁秦戈在套背心的時候,蹲在他替他穿上襪子,又握著他腳踝伸進鞋裏。
  
  秦戈穿戴完畢,仍是一眼都沒看林熙烈,也一句話都沒說,起身推開門往樓下走去。林熙烈沒有辦法,只能跟在後面問他:「身體疼不疼?」「餓不餓?廚房有煲好的雞湯,先喝一點暖胃吧。……你想要吃什麽?」
  
  秦戈沒答話,徑直朝門口走去,出了客廳,經過噴泉和主幹道,走到大門門口,四名身著深色西裝的守衛立刻鞠躬道:「秦少爺,抱歉,我們不能讓您出去。」
  
  秦戈像是不聽見一般,還要往前走,頃刻間就被男人抱起來,進了屋。
  
  一整個下午直到傍晚,兩人都在冷戰中渡過。秦戈不說一句話,林熙烈本也不是多話的人,更莫說花花公子那一套舌燦蓮花。他嘗試著簡單解釋了幾句,秦戈仍然只是垂眸看著放在膝蓋上的手,眼裏似乎連一絲波動都沒有。
  
  林熙烈心裏清楚,這次把戀人惹毛了。秦戈看起來很溫和,一般的事情他都會順著男人的意,但這種人一旦固執起來,十頭牛也拉不回。林熙烈不敢再對秦戈硬來,戀人這回又不吃溫言軟語這一套。林熙烈縱然在商場黑道百般手腕,遇到這種情況,還是不知如何下手。
  
  昨天他是真的很生氣。
  
  七年之中,他一直都想方設法跟蹤戀人的一舉一動,專門派了美國分會的三個人盯住秦戈。雖然美國分會不像紅幫在A市這樣手眼通天,秦戈一天的活動能整理出幾萬字的報告來,但大致的情況林熙烈還是都知道了。
  
  尤其是「沒有女朋友」這一條令他十分高興。
  
  得知秦戈回國發展,林熙烈就下定決心,無論用什麽手段,都要把戀人搶回來。
  
  今時不同往日,現在A市已沒有人能制約他任何行為。
  
  他抓住了譚晉這次機會,又精心策劃了三股東攜款潛逃一事,戀人提著禮物上門答謝,連擁抱都不拒絕,他簡直大喜過望,渾然被沖昏了頭腦,一時放鬆了對戀人的盯梢。
  
  於是結果就是,到訂婚當天,他才接到報告。

81 拉鋸

  當時他真的眼前一黑。
  
  如果來報告的不是文清,是隨便哪個別人,他估計一耳光就扇過去。
  
  真是做夢都想不到啊,等了一個月,迎來的是這樣的結果。
  
  一個月前提著包裝精美的禮物來找他的是誰?擁抱也不拒絕的是誰?緊緊抱著他脖子的是誰?在高潮的時候羞澀回吻的是誰?離開時一步一回頭的是誰?!
  
  秦戈真應該去當演員。
  
  演得當真滴水不漏。騙得他好慘。
  
  他以為他原諒他了,還高興了很久,把原來別墅裏的衣服帶了一些來這個豪宅,連屬下們都議論紛紛說老大最近怎麽了,比原來「溫和」很多,結果呢?
  
  人家那邊早就在置辦婚事了,留他一個人在這邊傻樂。
  
  虧他還每天都把手機帶在身上,從來不調靜音,期待著戀人什麽時候會打電話過來說要見面。
  結果呢,結果他就是個傻子!
  
  被人徹徹底底背叛,連招呼都沒打過。
  
  他是黑道老大,是很強大,是只手遮天。可他不是沒有軟肋,不是沒有弱點。最知曉他心底柔軟之處的人,這一刀捅得真是鮮血淋漓。
  
  即使看不起他,即使無論如何也不願意跟他再一起,何必要來找他,何必要給他希望!何不像在心理診所那一次一樣,再給他一個耳光?
  
  難道這就是秦戈以牙還牙的策略?
  
  可他當初跟范希文臨場作戲是有苦衷的,就算是讓他口交,亦絕非他自願!
  
  極度的震驚,悲傷,憤怒,最後就只剩下暴怒了。
  
  林熙烈腦子燒成一鍋沸水,帶著人就往訂婚典禮現場去,同時安排了一撥人,用幾輛轎車夾著新娘的婚車,迫使車子開到郊外僻靜處停下。林熙烈在大廳沒找到人,又像無頭蒼蠅一樣找來了酒店主管,問他秦戈在哪兒。
  
  他的戀人,正在鏡子面前整理衣物,準備成為別人的新郎。
  
  林熙烈幾乎是用了最大的意志力,才沒有把秦戈當場活吞了。後來從消防通道離開而不是從大廳離開,也是在給秦家和顧家面子。
  
  接下來就是不受控制的戲碼,軟禁,強暴,待到他的憤怒和欲火都發洩完了,秦戈早就昏死了過去。
  
  他一寸一寸清洗著愛人的身體,又痛苦地親吻遍了,已經到了日出時分。
  
  他知道,他們徹底完了。
  
  以秦戈的性子,這幾乎沒有任何挽回的餘地。
  
  但他也不可能放手。即使他會一直憎恨他。
  
  他沒想到的是,秦戈竟如此決絕,從起床到現在,無論他怎麽勸,怎麽道歉,一口飯都不肯吃,連張媽來了也不給面子。就那麽坐著,像一尊雕塑,一副軀殼。
  
  眼見夕陽最後一絲餘暉也消失在山邊,林熙烈再也坐不下去,起身燈火通明的客廳裏走了兩圈,回到秦戈面前站定了,繼續耐著性子道:「你要怎樣才肯吃飯?什麽要求我都滿足你,除了放你離開。」
  
  秦戈仍然垂著眼眸,一言不發,像沒聽見一樣。
  
  林熙烈終於耐心告罄,摒退下人,端著粥喝了一口,捏住秦戈下巴想要以口渡進去。秦戈雖然身體不動,但唇舌一直在拼命抵抗,一口粥真正喝下去沒多少。
  
  林熙烈別無他法,只有堅持口喂。小小一碗粥兩人拉鋸了半個多小時。
  
  到月上東山的時候,事先在粥裏撒的安眠藥粉終於藥性發作,秦戈慢慢軟倒在了沙發上。
  
  「少爺,你跟小同學之間這是怎麽了?這麽下去也解決不了問題啊!」張媽在一邊憂心忡忡地問道。
  
  「張媽,這事你不要管。」林熙烈把秦戈抱起來,上樓進了臥室。
  
  把秦戈安頓好,蓋好被子,又輕輕一吻之後,他才擰著眉深呼吸了一下。今天真是太累了。心累。
  
  PDA裏彈出一條資訊,是文清發過來的,說秦家老爺子今天大鬧總裁辦公室,明天無論如何要見到兒子。
  
  林熙烈回復了一條「明天我去跟他談」便收起了PDA。溫暖的鵝黃燈光下,秦戈正閉著眼熟睡著,呼吸輕柔,胸口輕微而緩慢地起伏。林熙烈在戀人額頭輕輕一吻,也躺下身蓋上被子。
  
  他就算下地獄,也不會讓他的天使飛走。
  
  ***
  
  秦宅。
  
  客廳亮著燈,秦老爺子瞪著眼睛坐著,秦文在一旁不斷溫言安慰,秦母則一直在用手帕拭淚。
  
  「陸經理」搖身一變成為黑道老大林熙烈的首席打手,面對秦文和秦老爺子,只淡淡地道:「烈哥把秦少爺帶回去了,他會好生照顧秦少爺,你們不必擔心。」
  
  在場三位都心知肚明烈哥是誰,秦老爺子氣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秦文冷道:「你就不怕今天你出不去這房間?」
  
  陸經理只是淡淡拂一拂衣袖:「A市還沒有我陸某人出不去的房間。」
  
  好好的訂婚典禮,新郎被劫,搞得秦家人仰馬翻,臉都被丟盡了。
  
  秦家老爺子出面對眾賓客道歉,稱由於新娘婚車在半路拋錨,一時半刻修理不好,今晚的訂婚儀式無法如期完成,請大家隨意享用食物,亦可以提前離開。
  
  心裏萬分焦急,擔心秦戈的安危,還要強打起精神跟一眾賓客談笑,接受他們好心的安慰,或是背地裏幸災樂禍的嘲笑。
  
  忙到半夜,一家人才疲累至極地回到家。
  
  秦老爺子一邊喘氣一邊怒道:「我真是怎麽都沒想到,都七年了這孽緣還不死。那個姓陸的居然也是跟那私生子一伙兒,真是……」
  
  「爸,您就別生氣了,知道是那個男人,咱們也好想辦法,他怎麽樣也不會對小麽不利。」
  
  「老爺!要不是你當年拆散他們兩個,也不至於搞成現在這樣!你看兒子瘦成什麽樣子,你還非要他娶顧家那女兒,你是真把他當工具啊?!你有關心過他嗎……」秦母一邊指著秦老爺子一邊哭訴。
  
  秦老爺子被說的臉一陣紅一陣白的:「我也是為了他好啊……同性戀這傳出去像什麽樣子,他能跟那人過一輩子嗎?不知根不知底的……「

82 秦戈的決絕

  「我看你,就是根本沒關心過兒子!兒子這麽多年都沒帶女朋友回家,你就是裝傻充愣,想犧牲兒子拉攏顧家,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麽!」
  
  「哎,你這真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啊。我三十好幾得這麽一麼子,寶貝都來不及,怎麽會害他嘛。老顧早就跟我提了他倆的親事,我就是看著兒子最近都鬱鬱寡歡的,就借這個機會試試他的意思。顧家那女兒小時候挺活潑的,我還想著說不定能開解兒子……」
  
  「她能開解什麽啊?解鈴還需繫鈴人,你不知道嗎?你別再找藉口了,你們商人就是虛偽!要我說,兒子就乾脆跟那個男的在一塊兒,反正我是不管了!」
  
  「你怎麽這種話都說出來了……」
  
  眼見老兩口這話頭是越扯越遠,秦文趕緊跑出來調停:「爸,媽,你們都別說了,小麼到底是不是自願跟林熙烈走的,咱們還不知道呢。無論如何也得先見到小麼再說,現在小麼在哪兒我們都不知道。要是小麼不願意,咱們搶也得把人搶回來,要是小麼鐵了心跟那男人一塊兒,那咱們回頭再說。您說是不是?」
  
  秦母只管拭淚,不表態,秦父趕緊順著臺階下來:「是啊是啊,咱們得先見到兒子問問他意思。要是那私生子死活不交人怎麽辦?讓老羅調員警過來?」
  
  「爸,這事要是調員警過來,就全民皆知了。再說,現在明擺著就是警匪一家親,只要黑社會不殺人強姦放火,販毒開夜總會開賭場員警根本不管的,您這樣,不是讓羅伯伯難做麽,畢竟現在誰都跟林熙烈有幾分交情,誰都不想得罪他。」
  
  秦老爺子瞪圓了眼:「那要怎樣?我們把這口氣死咽下去?」
  
  「爸,您別著急,先跟他們單獨談吧,明天我先去龍騰總部找林熙烈,不行再去他家裏堵他,您先在家等我消息。」
  
  「唉,只有先這樣了。顧家那邊咱們這回也跟著得罪了,老顧後來才跟我說,車子根本沒拋錨,是被那私生子命令手下給劫了。親家沒做成,人家白忙活了一個月,要讓人家知道新郎被劫是因為那私生子看上咱家兒子,這人情,可真是欠大了……」
  
  「這林熙烈真是夠狠……話說回來,爸,咱們也是受害者,相信顧家會理解咱們的。」
  
  「但願吧……」
  
  要是這事真捅出去,秦家就簡直成了商界的笑柄。
  
  秦家老爺子嘆口氣,垂首看著眼前的地毯。
  
  最近又是公司動盪,又是訂婚意外,短短一兩個月,秦老爺子就迅速老了下去。原先還精神矍鑠,雙眼炯炯有神,一副商場不老常青樹的模樣;現在呢,頭髮花白一片,疲態畢現,連帶著背都似乎駝了。
  
  罷了罷了,這風頭一過,他就退了吧。大風大浪,就讓兒子們自己去面對。
  
  第二天秦文去龍騰總部,顯而易見地,他撲空了。總裁室只有那個萬年表情不變的陸文清,一邊翻文件一邊淡淡道:「抱歉,烈哥今天不上班。有什麽事我代為通報。」
  
  「我弟弟在哪里?」
  
  「在烈哥家裏。」
  
  「你可以一次說清楚嗎?林熙烈家在哪里?」
  
  「在淺水灣,你進不去的。」文清仍然是那麽淡淡的樣子,語氣上沒有任何諷刺或鄙夷,仿佛只是在陳述事實。
  
  淺水灣富人區是林熙烈投資建的。想要在那裏買房或想要進社區,自然要經林熙烈審批。換句話說,秦文就算知道林熙烈住在哪兒,也奈何不了他。
  
  「不用擔心,秦少爺很好。」
  
  很好?好個屁!
  
  陸文清水米油鹽不進,一邊應付秦文,一邊還能批文件,淡定到了一定境界。秦文無奈祭來了秦老爺子,連顧氏也到了,無論說理也好大罵也好,文清仍然是禮數周全地重複同一套說辭。最後秦母聲淚俱下,差點就跪下了,文清才終於鬆口說,明天烈哥會過來。
  
  ***
  
  秦戈意識朦朧中,感覺到身旁男人起身了,雖然動作很輕微。
  
  他不想動,亦不想見到男人,就閉眼躺在床上。
  
  男人似乎知道他是醒著的,洗漱穿戴之後彎腰輕撫著他額頭,輕輕印下一吻,剛刷過牙的薄荷香味和水珠涼氣跟著拂在他臉上。
  
  一個聲音在他耳邊輕道:「上午我有事出去一下,應該下午就回來了。在家裏等我不要亂跑,這社區很大,而且有圍欄和警衛,你出不去的。衣服給你放在旁邊的沙發上了,記得吃早餐和午餐。」
  
  秦戈仍像是沒聽見一般沈睡著。
  
  男人似乎注視了他一會兒,才轉身帶上門離開。
  
  聽到門輕輕磕了一聲,秦戈才睜開眼,目無焦距地看著天花板。直到太陽升上來,都照進屋裏了,才慢慢起身。
  
  他沒有拿男人放在沙發上的衣服,而是在臥室和浴室裏翻找了許久,確定男人把前天那身白色禮服扔掉了,才打開衣櫃重新找了一身來穿。
  
  秦戈一步一步走下樓梯,張媽正在客廳拖地。一見他下來就趕忙迎上去問道:「小同學想吃點什麽?」
  
  「雞蛋羹。」
  
  「你在客廳稍坐一下,馬上就好。」張媽一邊在圍裙上搓著手一邊進了廚房。
  
  秦戈走到窗前看了下,雕花鐵門關著,門內站著兩個警衛,門外站著兩個警衛,院牆高達三米,角落裏似乎還有閉路電視監控頭,警備相當森嚴。
  
  看來男人是鐵了心要軟禁他了。
  
  「小同學,雞蛋羹好了,快來吃吧!」
  
  白嫩的雞蛋羹上灑著香油蔥花,香氣四溢,秦戈昨天本來就沒吃飽,便把整碗雞蛋羹都吃完了,端起碗進了廚房。
  
  張媽一邊抹汗一邊說:「小同學,把碗放那兒就行,我拖完地來洗……」
  
  話還沒說完,就看見秦戈從廚房出來了,脖子上架著一把明晃晃的水果刀,眼神決絕。

83 出逃

  張媽被嚇得臉都白了,丟下拖布就想上前去:「小同學,你……」
  
  「張媽你不要過來。」
  
  秦戈抓著水果刀抵著脖子向前走,張媽只好一步步後退。
  
  「我只是想離開這裏。張媽你也看到了,他想軟禁我。今早他出去了,正是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您一定要支持我。」
  
  「小同學……你別把自己傷了就好!哎……你……」
  
  「我出門去,如果他們想動我,你就在後面大叫說‘大家不要動手,不然他會抹脖子的’,這樣就可以了。」
  
  「小同學……你這樣……真的出得去嗎?……」
  
  「出不去,也要試一試。不然在這裏被他關一輩子?還是等著父親想盡辦法來找我?」
  
  「唉……」張媽忍不住拭淚,「你們怎麽搞成這個樣子……」
  
  秦戈搖搖頭,推開了客廳門。
  
  門口四個警衛立刻齊齊轉過臉來,看到他脖子上架著刀的時候臉色大變。
  
  秦戈緊盯著他們,一步一步走下臺階,走到主幹道左側停住,高聲喊道:「你們四個,還有外面的所有守衛,把鐵門打開,然後全部進客廳。」
  
  四警衛面面相覷:這可是老大的「重要客人」,老大走之前交代過,掉根寒毛都要拿他們是問,這可怎麽辦……
  
  「秦少爺……」
  
  「立刻,照我說的去做。不要試圖靠近我!不然……」秦戈說著微微使力,白皙的脖子上立刻出現了一條紅痕,還在往外滲血。
  
  「秦少爺!」四警衛慌了。
  
  他們的主要職責是防範有人從外面入侵想要帶走秦戈,因此配備的都是荷槍實彈。結果現在是秦戈以自己為人質要脅要出去,他們又不敢動槍,又不敢靠近,就算靠近了都不太敢來硬的,把這位重要客人傷了,都不知道能不能將功抵過……
  
  秦戈見四人呆立著不動,聲音再提高了一點:「不要傻站在那兒,開門!所有人、立刻、雙手抱頭、進客廳!不要以為我不敢對自己動手!我寧願死都不願被軟禁!」
  
  四警衛心中一凜,趕緊照做,按了開關把鐵門打開,然後抱著腦袋快步從主幹道跑過。
  
  「把遙控器扔在地上!」
  
  啪,一個黑色的盒子遺落在主幹道上。
  
  「關上客廳門!然後所有人,到三層的房間去!把頭伸出視窗讓我看見!」
  
  「秦少爺……」
  
  當天被老大帶回來的時候,還嬌嬌弱弱的,今天簡直換了一個人。步步進逼,連點喘息的時間都不給。
  
  「不要廢話!立刻!」
  
  
  客廳裏傳來上樓的腳步聲,秦戈慢慢移動到主幹道中央,蹲下身撿起了遙控器,然後一步一步,走到了雕花大門口。三層房間的窗口露出了四個無辜的腦袋,擠在一起朝下看,瞪著眼睛乾著急,頗為滑稽。
  
  秦戈出了大門,按了遙控器,門嘩啦一聲合上了。
  
  「謝謝你們!」秦戈高喊一聲,轉身狂奔而去。
  
  四警衛立刻狂奔下樓,兩級三級地跨,恨不得直接從三層窗戶跳下去。怎奈林熙烈這豪宅太大,院子也夠大,道路兩旁還都是山,跑到門口向外一看,路上哪還有秦戈的影子。
  
  「咋辦?」
  
  「咋辦你妹啊!趕快給老大打電話啊!出去找啊!r然後等老大回來領死啊!」
  
  秦戈在樹林裏狂奔,還時不時要看一下有沒有沿著大路,有沒有人追出來。樹林裏好多樹枝,有些擋著他的路,他要撥開或貓腰鑽過去;有些低矮的灌木劃到他的腿,還好他穿著長褲,倒也顧不上疼。
  
  他平時本來就不怎麽運動,現在又是緊張,又是激烈跑動,他覺得好難受,嗓子都快咯血了,呼吸一下都在疼,但他也不敢停下來,生怕一停下來就要被抓到。
  
  這種機會,只能一次成功,要是被男人逮到,下次防備只會更嚴密。
  
  他這樣的小伎倆,也只能糊弄一下男人的下屬,糊弄男人和文清是絕對不行的。
  
  他也真的是第一次麻著膽子這樣做,其實剛才握著刀的手都在抖,手心也全是汗,那麽堅定決絕,都是裝出來的,聲音大也是為了給自己打氣。
  
  這種事情就要快准狠,要是跟那四個警衛一拖拉,他們想出什麽法子,他就跑不掉了。
  
  至於後面會怎麽樣,他已經無力去想。
  
  從相識相戀到分手到今天,他真的心力交瘁。
  
  男人終於把他的最後一點愛,也磨沒了。
  
  ***
  
  會議室裏暗流湧動。
  
  圓桌上座坐著秦老爺子,秦文和顧氏,林熙烈和文清站在另一邊,還沒開始談火藥味就到處蔓延,仿佛一觸即發。
  
  「我兒子呢?你兒子在哪里?」
  
  「在我家。您放心,他好得很。他是您掌上明珠,也是我心上肉,我自然不會虧待他。」林熙烈並沒有倨傲無禮,相反還算得上是畢恭畢敬。
  
  「你少說這些混賬話,把我兒子還我!不要以為你在A市只手遮天,狗急了也要跳牆的!」
  
  「秦伯伯您不要著急,我沒帶秦戈來,是想求您一句話。只要您同意他跟我在一起,我就帶他來見您。」
  
  「你敢威脅我?!」
  
  「並非有意要威脅您。秦戈他很孝順,沒得到您首肯是不會跟我在一起的,我這也是不得已才出此下策。」
  
  「我要是不答應呢?」
  
  「抱歉,那就只有讓您兒子和我長住了。」
  
  「你!……」秦老爺子急得一口氣差點上不來,臉都氣紅了。
  
  「我是真心喜歡秦戈,不然也不會等他七年。我知道您在意世俗立法,可我覺得這些都沒有您兒子的終生幸福重要。我也知道您在意世人的眼光,這方面您可以相信我,以我現在的能耐,不會讓那些流言蜚語傷到他一絲一毫。」
  
  「相信你?那上回的光碟事件怎麽搞出來的?你劈腿又怎麽說?我兒子為你傷心這麽多年,我都不信你!」
  
  「過去的事,是我無能。但我保證未來不會再有。」
  
  顧氏終於忍不住了:「那我們呢?你劫我們婚車,讓我女兒受這麽大驚嚇,現在都還有心理陰影,你這樣就完了?」
  
  「顧先生,劫婚車也實在是無奈之舉,我事先也有讓下屬對顧小姐畢恭畢敬,儘量不要嚇到顧小姐。聽聞顧氏最近在某些工程上資金鏈也斷裂嚴重,如不嫌棄,天使投資可代為注資。」
  
  「你!」顧氏不說話,秦家老爺子毛了:「你這是赤裸裸的收買!」
  
  「在座的都是明人,也都是商界前輩,我自然不說暗話。如果秦伯伯能首肯秦戈和我在一起,秦氏鋼鐵的好處也是不盡的。」
  
  「你!……」秦老爺子又一次被頂得說不出話來。
  
  本來打算無論如何都要把兒子要回來,現在卻成了商場上的討價還價,對方雖然語氣畢恭畢敬,但幾乎主導了整場談判。
  
  沒這點能耐,怎麽從私生子混到老大呢?
  
  秦顧二家一時都沒了言語,忽然林熙烈的手機響了起來,在幽靜的房間裏特別刺耳。
  
  林熙烈接了之後,從頭到尾一直冷靜的臉色瞬間大變:「你說什麽?!」

84 人質

  林熙烈臉色越來越黑,最後直接把電話扣掉。
  
  「秦伯伯,顧先生,很抱歉,家中出了點急事,我必須馬上回去。如果您二位元還有需要,我們可以另擇日再談。」說完點點頭轉身大步朝門口走去。
  
  秦老爺子激動地站起來:「是不是我兒子跑了?」
  
  林熙烈沒有回話。很快消失在了門口。
  
  ***
  
  林熙烈坐上加長凱迪拉克,立刻開始打電話,吩咐淺水灣安全管理處調動直升飛機拉網式搜索,派出搜救犬,社區出入口也加強盤查密度,一有情況隨時彙報。
  
  司機似乎也感受到情況不妙,加大車速一通狂奔,怎奈上班高峰還沒過,淺水灣又在郊區,想飆也飆不起來。
  
  林熙烈坐在後座,手指不斷敲打著真皮座椅。
  
  「烈哥。」
  
  「什麽事?」
  
  「有句話屬下一直想說。」
  
  「講。」
  
  「烈哥對秦少爺的感情,屬下知道。但屬下覺得烈哥這次沒有太顧及秦少爺的心情。秦少爺很可能是那種吃軟不吃硬的人,烈哥硬要囚禁他,很可能適得其反。」
  
  「我知道……」林熙烈似乎有些疲倦地撐著額頭,「但我不能失去他。無論如何都不能。」
  
  「可是烈哥,以現在的情況來看,您似乎已經失去他了。」
  
  林熙烈沒說話,向後仰去閉上了眼睛。
  
  有些事情,並不是人力所能控制的。他也沒有想到,他們怎麽就走到了這一步。
  
  直升機和搜救犬一直忙活到中午,也沒有秦戈的消息。直升機報告說路上沒有看到像秦戈的人在走動,社區門口警衛說沒有看到秦戈出去,搜救犬那邊也回消息說氣味沿著樹林走了一截之後,就拐到了大路上,然後就沒有了。就好像是秦戈離奇消失了一般。
  
  林熙烈忽然有了不好的預感。
  
  四警衛跪在客廳地上,腦袋點地,連大氣都不敢出。
  
  林熙烈已經瞭解了事情前因後果,理性上四警衛的行為也說不上有什麽大錯,這種挾持自己當人質的事情是很難辦,就算是警方來處理,肯定也要慢慢周旋。但感性上,他實在是很想把他們丟進海裏喂鯊魚。
  
  直升機和搜救犬沒接到指示說停止搜索,只好繼續徒勞地在社區內找來找去。
  
  直到中午,林熙烈的手機才終於響了,一個妖嬈尖利的女聲傳了過來:「小烈,好久不見,還記得我的聲音麽?呵呵呵呵~」
  
  林熙烈握著機體的手陡然繃緊,按了功放鍵。文清立刻會意地迅速搬出高級答錄機,放在桌上。
  
  「怎麽會不記得。蘇姨你好,好久不見。」
  
  「呵呵,敍舊的話我就不多說了,我這兒呢,有個禮包贈送給你,是你的小情人。但是呢,要麻煩你親自過來拿一下,不知道小烈你願不願意跑一趟?」
  
  「當然願意。不知禮包現在何處?」
  
  「在避風塘西側廢棄的小倉庫。對了,最好是你一個人來喲,你要是帶手下來,我可不保證禮物安全。」
  
  「我想聽聽他的聲音。」
  
  「他在睡覺呢,跑了那麽遠,很累,需要休息。廢話不多說,恭候你大駕光臨。呵呵呵呵~」
  
  嘟嘟……那邊掛了。
  
  文清臉色凝重地按下停止鍵,林熙烈「啪」地一聲把手機捏碎了。
  
  ***
  
  秦戈覺得腦子有些鈍痛。
  
  他費力地睜開眼,眼前是黑灰的水泥地,髒兮兮的,似乎還有潮味。
  
  這不是林熙烈的家。
  
  意識漸漸清晰,他才回憶起來,他似乎在樹林裏被人打暈了。他本來還在掙扎,後面那人蒙了一張手帕上來,他就暈了過去。
  
  他還以為是被男人的人逮住了,結果比這還要糟糕。
  
  秦戈試著動了動,發現手腳都被捆住了。他費力地支起身子打量了一圈,這是一個不大的房子,顯然已經廢棄了很久,牆上黑糊糊一片,地上也積了很厚一層灰,弄得他渾身都髒兮兮的。整個房間只有一個很小的窗子,在接近天花板的位置,透一點光和氣進來,外面還有鐵柵欄。正對著他有一道門,緊緊關著。照現在的情況來看,從窗戶逃出去是不可能的,打開門,外面也不知道有什麽在等著他。
  
  這回恐怕是真的遇到綁架勒索了。
  
  真是……才出狼窩,又進虎穴。
  
  第一次遭遇到這種情況,說不害怕是假的。
  
  秦戈腦子裏紛紛亂亂閃過無數念頭,第一想到的是會不會被撕票,跟著,就想到了男人。會不會從此再也見不到男人。甚至,男人會不會來救他。
  
  意識到自己又在想念林熙烈,秦戈忍不住狠狠唾棄自己。靠男人幹什麽?他上學時學過犯罪心理學,管他三七二十一,先用課本上的知識周旋一二。
  
  他正強打起精神準備分析各種情況和應對模式,門忽然「吱呀」一聲開了,走進來的,是一個不太高也不太壯的人,白色衣服,牛仔褲。
  
  那人越走越近,秦戈才慢慢看清他的臉。
  
  雖然雙頰有些凹陷,發質不太好,眼睛下面有些烏黑一圈,但仍然看得出,還算是個漂亮的人。
  
  以前只有過一面之緣,剩下的,都是在電影和海報上見的,即使如此,秦戈還是能準確地叫出他的名字,畢竟這個人,是男人劈腿的物件,那鄙夷的一眼,也令他印象深刻。
  
  「范希文。」
  
  「真榮幸你還記得我的名字。階下囚的滋味怎麽樣?金貴的秦少爺?」
  
  「……不是太好。」
  
  「別擔心,你的林熙烈馬上就要來英雄救美了。不過美人能活著出去,英雄能不能,就說不一定了。
  
  秦戈猛地一顫:難道他們拿他當人質,引誘林熙烈上鉤?
  
  「你還真是厲害。」范希文蹲下身,捏住秦戈的下巴,「都七年了還這麽漂亮,怪不得他忘不掉你。除了這張臉蛋,你是不是那方面功夫也很好?真看不出來啊,平時清清純純的,估計在床上別有一番滋味是吧。」
  
  秦戈下巴被捏得很疼,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我真不明白你到底哪一點比我好。性格扭扭捏捏,比女人還不如,那方面技巧也差得要死,結果呢,結果他還是要來救你。當初你先甩的他,他不辭辛苦為你跟我逢場作戲,為你加緊搶班奪權,你那些爛攤子事他都要管。你還不喜歡他,你裝什麽逼?念過書的腦子就是好使,這一招是不是叫欲擒故縱?……」
  
  後面的話,秦戈已經聽不下去了,他滿腦子都是一句話:你先甩的他。

85 真相

  他就算有再大的忍耐力,聽到這句話也忍不住了。
  
  「什麽叫我先甩的他?明明是他跟你劈腿在先!」
  
  范希文哈哈大笑:「你還真是……是不是富家公子都這樣?把自己的錯全推到別人頭上?你發短信跟他說分手,還好意思問我‘什麽叫我甩的他’,你選擇性失憶嗎?」
  
  發短信跟男人說分手?他從來沒做過!他手機都被沒收了他上哪里去發短信?難道是父親……
  
  不……不可能……
  
  秦戈渾身發冷,忍不住問道:「那那天他跟你……」
  
  范希文一愣,又哈哈大笑起來:「他沒跟你解釋?」
  
  「解釋什麽?」
  
  「哈!林熙烈你個傻男人,這都不解釋,癡情用錯了物件啊!」范希文笑得眼淚都出來了:「反正他來了也是死,我也不妨告訴你真相,不能傷了你,讓你心裏難受一輩子也是不錯的選擇。」
  
  「……」
  
  「你跟他發短信說分手,之後又不再見他,那個傻男人抑鬱得要死。恰好我正需要跟他有性關係,才能保住我的地位,結果有天下午他在外面喝酒喝醉了,傍晚才暈乎乎地回來,我就趁他醉的時候給他灌了春藥,正給他口交,就被你撞見了,你說巧不巧?」他還覺得奇怪,男人一向千杯不醉,這回居然爛醉如泥,還滿口叫著「秦戈」「秦戈」,他下完春藥又摸出男人手機看,翻到那條分手的短信,才知道是怎麽回事。
  
  「……」秦戈瞪大眼睛,感到自己的心正在無限往下墜去。
  
  事情的真相……居然是這樣……為什麽男人從不向他解釋?!
  
  「那男人居然還沒跟你解釋,他就是個傻逼呀!哈哈哈哈!」
  
  范希文笑完,又狠戾地眯起眼:「他也夠狠,出了那件事,就立馬雪藏我,還把我賣到他旗下的俱樂部當鴨!就為了報復我對他下春藥!我他媽一點好處沒撈到,還天天接客,被整成現在這個樣子!就是因為被你這個賤人撞見了!」
  
  范希文說著就狠狠扇了秦戈一巴掌,秦戈被打得偏過頭去,嘴角都流血了。
  
  「什麽都是為了你,跟我逢場作戲也是為了你,把我賣去當鴨也是為了你,等你從美國回來了還要倒貼你!你們倆賤人一個倒貼一個裝逼,倒真是合拍得很,要不然今天你跟他一起下地獄?雙宿雙棲?」
  
   「你一生下來就什麽都有,吃穿不愁,坐私家車上貴族學校,結交的都是有錢人家的朋友,連那男人也喜歡你,想盡辦法追到你。我呢,從小吃苦長大,睡了那麽多導演,燈光師,化妝師,好不容易要成名了,就這樣被踩在腳底,天天讓我接客!為什麽同樣都是人,我們倆命差別這麽大?你告訴我為什麽?」
  
  「范希文……」
  
  范希文激動得兩眼發紅,渾身亂顫,顯然是回憶起過往的事情失控了。他猛地掏出刀子,用刀背在秦戈臉上拍了拍:「就是你這張臉!還有你這身體!我把你的臉劃爛,看他還喜不喜歡你!看以後還有沒有人追你!」
  
  范希文眼冒邪光,嘴角上揚,明顯已經不正常了,秦戈趕緊挪動身體,向後退去,無奈手腳被綁,速度不快,他往後挪一寸,范希文就向前進逼一步。
  
  秦戈竭力鎮定下來:「你先聽我說……」
  
  「聽你說個屁!」
  
  忽然背後頂到了堅硬的水泥牆,秦戈急得心臟都快從胸腔跳出來了。范希文俯下身,再次把刀貼在他臉上:「不知道你會不會嚇得尿褲子,我很期待呢。」
  
  就在千鈞一髮的時候,門忽然開了,一個女聲傳來:「范希文,你要是想被秦氏搞死的話,就儘管往下劃。」
  
  范希文一頓。握著刀的手緊了又鬆,鬆了又緊,最後終於一咬牙收了起刀。
  
  「算你這賤人好命。」
  
  范希文站起來,走向進門的那女人。
  
  危機暫時消除,秦戈長舒一口氣,不過也不敢掉以輕心。
  
  來人大概四十餘歲,不過風韻猶存,看得出保養的非常好,皮膚白皙,眼角只有稍許皺紋。頭髮挽在後面,梳著相當貴婦的髮型,脖子上掛著碧綠的寶石項鏈,披著質地上好的皮大衣,走路的樣子雍容華貴,一看就不是一般人。
  
  貴婦後面還跟著一個打扮很朋克的抽煙女子,正抽著煙。
  
  雖然這女子秦戈也只見過兩次,但還是能勉強辨認出來,是林熙烈同父異母的妹妹。
  
  林貞用兩根手指夾住煙,往地上彈了彈煙灰:「你見過我的吧,我叫林貞,是林熙烈的妹妹。這是我媽。」
  
  蘇姚往前走了兩步,停在秦戈面前,施施然道:「委屈你了,秦少爺。我們綁你來沒別的目的,就是引林熙烈上鉤,所以不會動你,你不用擔心,也不要逃跑,乖乖等著就行了。你要是試圖逃跑,那就對不起了。」
  
  「……」秦戈垂著腦袋點點頭。
  
  范希文忍不住在後面補了句:「你要不是秦家的兒子,就是個路人,我他媽早就劃花你的臉了,呸!」
  
  林貞吐一口煙:「范希文!你最好克制一點,到時候惹毛了秦家你也沒好果子吃。」
  
  「哼!」
  
  蘇姚滿意地轉過身去,林貞會意,推著神色依舊狠戾的范希文出門去了。
  
  三人鄙夷的閒聊傳了過來,在幽靜的暗室格外清晰:「富家子弟居然拿屁股去伺候人,真是噁心。哎,其實我們完全可以拿這個要脅秦家一大筆封口費……」
  
  「喀」的一聲,門關上了,還有悉悉索索鑰匙插入鎖孔轉動的聲音。
  
  那些侮辱的話,其實都進不了他的耳朵。
  
  他現在滿腦子就三件事,一件是他先甩了男人,一件是男人被下藥了,最後一件是男人要來救他。

86 英雄救美

  秦戈再也鎮定不下去,腦子裏一團亂麻。
      
  真相太衝擊,他都快接受不了了。
      
  如果是男人親口告訴他,而不是第三者來告訴他,他都不敢相信的。
      
  他以為他是受害者,以為他最委屈,以為他最傷心,結果呢,是他先甩了男人,他冤枉了男人,男人想追回他,還被他以訂婚欺騙。難怪男人會那麽生氣,連軟禁都做得出來。
      
  男人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受傷。卻從未告訴過他,強打起精神跟後媽和妹妹言笑晏晏,在父親的命令下跟別人逢場作戲,還要想辦法鞏固自己地位,剪除反對勢力。
      
  男人收到分手短信的時候,得有多難過。看到他背著要跟別人訂婚了,得有多傷心憤怒。
      
  他愧疚得心都快裂開了,光是想像一下都覺得心疼。
      
  兩個互相愛著的人,怎麽會錯過這麽多年。
      
  現在誤會終於解開了,卻是在這樣緊急的情形下,想找男人詢問,道歉,訴說愛語都不行。
      
  眼淚啪嗒啪嗒滴在地上。很快地上就濕了小小的一灘。
      
  他不聽話到處亂跑,被男人的死對頭捉到,男人還要冒生命危險來救他。
      
  不行,不能這樣坐以待斃。要是他能想辦法逃出去,男人也就不必為他涉險了。
      
  如果不能讓男人活著回去,一切解釋,真相都沒有意義。
      
  秦戈嘗試著想把手從緊捆的麻繩裏抽出來,但繩子捆得很緊,根本一點都沒有挪動的餘地,掙也掙不斷。他抬頭環顧四周,整個房間空落落得乾淨,沒有一點帶銳器的東西,他原來身上的那把水果刀和鐵門遙控器,也早不知道遺落在哪里。
      
  秦戈心裏著急,想不到別的辦法,只好用指甲硬掐。麻繩又粗又硬,表面還粗糙不平,秦戈掐了一下就覺得指甲好疼,而且好像有硬毛刺進了指腹。但他也顧不得這麽多了,只要他能鬆綁,能逃脫控制,男人就多一分安全。
      
  他對不起男人這麽多年,這麽一點小事,他還是可以辦到的。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手指疼痛鑽心,麻繩卻好像只磨損了一點。秦戈急得汗如雨下,照這效率下去,等到男人來了他也解不開。
      
  忽然門口傳來鑰匙插進鎖孔的響動,秦戈連忙調整到原來的姿勢,把麽指藏進拳頭裏。
      
  進來的是蘇姚,後面跟著林貞和范希文。
      
  「委屈你了,秦少爺。」
      
  「我還以為他是年少衝動,把一次動情當成了真愛,沒想到他是真的對你上心了,還真的敢來。」
      
  聽到這話秦戈心裏大驚:男人這麽快就來了?等會兒他行動不便,要怎麽辦才能跑到男人那裏去?
      
  「林貞,帶他出去吧。」
      
  朋克女孩走過來,撈起他的胳膊拎著他站起來。他蜷在地上太久,腿都麻了,一時竟站都站不穩。
      
  林貞身上的煙味一陣陣傳過來,令他作嘔。
      
  以前男人也抽煙,但男人身上總是很清爽,就算有煙味,也讓他覺得,似乎成熟男人就應該是這樣子的味道。
      
  蘇姚轉過身向門口走去,林貞拉扯著他胳膊,也踉踉蹌蹌地跟著向外走去。
      
  外間是一個更大的廠房,空落落的沒有任何機械設備,遍地荒蕪。只有高出的大窗透出些光進來,有些還有殘餘的玻璃,有些連玻璃都沒有,空餘生銹的窗框。
      
  這樣的地方,就算是拋屍幾個月,都沒人能發現吧。
      
  蘇姚坐在一個顯然不屬於這裏的椅子上,秦戈被拖過去,站在她身後。林貞站他左邊,范希文在右邊,正好形成一個三角之勢卡住他。
      
  遠遠地,外面傳來腳步聲。一個身影慢慢出現在門口,雖然逆著光,秦戈仍然一眼能辨認出那身形,是男人。
      
  那一刻,就像救世主駕臨一樣。
      
  眼睛一下子又熱又脹,快要湧出眼淚。
      
  男人真的來了啊……明知道是有去無回,還是要來。文清在哪里?他不是一直陪著男人的?
      
  文清在哪里?文清在外面。
      
  文清跟林熙烈都是相當能打的人,一個都夠危險,別說兩個。蘇姚在外面布了些親信,把文清攔在外面,沒收了兩個人的槍。她的人質前有秦戈,後有林熙烈,不怕離不開A市。
      
  秦戈身體輕微的顫動都被林貞察覺到了,在後面捏著握胳膊的手更加使力。
      
  他覺得自己再盯著男人看,一定會忍不住落淚的。但是他又害怕不看男人,萬一男人有什麽暗示,他接收不到,豈不是很糟糕。於是只好把眼眸微微垂下一點,看著男人胸口。一邊加緊用手指掐麻繩,也不管是不是徒勞。
      
  男人的腳步不緊不慢,走到距離蘇姚十五米的地方站住。
      
  「林熙烈,你來了。」蘇姚冷冷一笑。
      
  「蘇姨。」
      
  「都到這個時候了,就不要再裝客套了。」蘇姚從座椅上站起身來,美眸眯起,柳眉倒豎,連說話都帶著咬牙切齒的意味:「你奪我地盤,殺我屬下,把我逼得遠走美國,這筆賬,我不能不算。」
      
  林熙烈微微一笑:「蘇姨這麽講就冤枉我了。你逼走我生母,不讓我進家門,多次企圖刺殺我,在幫中事務上陷害我。我所做的,不過是對蘇姨的回報而已。」
      
  蘇姚氣質全失,眼珠都氣得快凸出來:「哼。你不僅身手了得,連嘴皮子也耍得這麽厲害。不過說這些都沒用了,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媽。」林貞忽然出聲阻攔,「不要上他當了,他在亂你心神呢。讓他輕鬆死了豈不是便宜了他,怎麽樣也要折磨個幾天。」
      
  「是啊。」一直沈默的范希文也發話了:「我剛剛還讓你的小情人給我口交來著,真他媽爽。」
      
  秦戈震驚地抬頭瞪大眼睛:「我沒有!……」
      
  男人似乎朝他安撫地一笑,也不動怒,道:「蘇姨有什麽要求就提吧。」
      
  林貞鬆開秦戈,范希文立刻狠狠掐住了秦戈的胳膊,指甲幾乎陷進肉裏,林熙烈似乎看到又似乎沒看到,眉頭都沒皺一下。
      
  就在這麽幾秒間,林貞摸出手槍一槍打中林熙烈小腿。血像爆裂的鮮花盛開,飛濺一地,秦戈頓時淚如雨下,聲嘶力竭叫道:「不要!!!」
      
  在他面前一直巍峨如高山,堅定如磐石的男人,搖晃了一下仍站立著,猩紅的血液滲出,很快染濕了西褲。

87 驚心動魄

  男人雖毫無表情波動,似沒有痛感,秦戈卻已經淚流滿面。
  
  他恨死自己的任性,把男人帶進這樣危險的漩渦。
  
  他拼命掙扎,但顯然不是對手,范希文「啪」的一耳光扇過來,他臉上立刻起了五個指印。「少他媽給我亂動,不然連你一塊兒打!」
  
  「不錯嘛,居然還站得住。」
  
  林貞吹了吹槍口的煙,從林熙烈受傷的那只腿的方向慢慢靠近他,然後迅雷不及掩耳地一記掃堂腿,林熙烈終於悶哼一聲,單腿跪了下來。太陽穴被槍冷冰冰地頂著。
  
  「哈哈哈哈!林熙烈,你也有今天!」蘇姚毫無風度地仰天長笑,林貞和范希文臉上也都是快意的表情。
  
  多年仇恨的敵人,恨不得扒皮吸血吃肉的敵人,現在就乖乖跪在他們面前,讓他們折磨,叫人如何不大呼過癮。
  
  林貞抬手想扇林熙烈耳光,在距離他臉十公分的地方被他捉住了手腕。林熙烈只要稍稍使力,就能折斷她手腕,但他不敢。因為秦戈還在范希文手上。
  
  林貞憤怒地皺起眉,忽然又舒展開來,笑道:「你是願意自己挨打,還是願意你的小情人挨打?」
  
  林熙烈面無表情慢慢鬆開了手。林貞「啪」的一個耳光就扇了過去,林熙烈臉上立刻起了紅紅的指印。林貞還不解氣,又反手用手背扇了一個。
  
  「你不是黑道老大麽,你不是得意麽,還不是一樣跪著讓老娘抽!叫你丫拽!抽死你個婊子養的!」林貞一邊惡言惡語,一邊像是上了癮般,正手反手抽耳光,打得林熙烈臉都腫了,她自己手也紅了。
  
  蘇姚窩在椅子裏笑得花枝亂顫,清脆的響聲和放肆的笑聲在死寂的廠房中回蕩,秦戈再也忍耐不下去。
  
  一切都是因為他!男人才毫無反抗地任那個女人打!
  
  男人如何身份地位,卻要遭受這樣的侮辱,都是他的錯!
  
  秦戈怒火上湧,一種豁出命去的怒氣充盈全身。
  
  他就是死,也不願意男人的尊嚴被踐踏。
  
  秦戈掙不開麻繩,也一直掐不斷,左臂也被范希文禁錮著。這時范希文正笑得開懷,對他的防衛也似乎有所鬆懈,秦戈忽然不知哪兒來的力氣,猛地用頭朝范希文撞去。
  
  范希文正得意地觀賞林熙烈被虐,沒防備到秦戈來這一招。秦戈個子跟范希文一般高,剛好狠狠地撞到他腦袋。范希文疼得大叫,反射性地鬆開握著秦戈的手臂想要捂著腦袋。秦戈這一下用上了吃奶的勁,又猛又狠,又手腳被縛,根本控制不住重心,就往范希文身上壓去。范希文反應不及,跟秦戈一起倒在了地上。
  
  趁林貞回過頭去看的那一瞬間,林熙烈一記右鉤拳把她揍翻在地,跟著就用受傷那條腿跪著壓在她背上,劈手奪過槍對著正試圖壓住秦戈的范希文開了一槍,打在了腰上,范希文慘叫一聲翻在地上蜷縮著抖動,林熙烈接著又瞄準蘇姚小腿開了一槍,最後把槍頂回了林貞太陽穴,一顆子彈沒浪費。
  
  就那麽短短幾乎兩三秒的時間,動作行雲流水一氣呵成,三人根本來不及反應,就大勢已去。
  
  秦戈費力地翻過身,眼前一片血腥肅殺。
  
  范希文躺在地上抽搐,腰側的衣服已經完全被浸濕,血還在汩汩往外流著,地上漸漸積了一小攤。蘇姚跌坐在椅子裏,彎腰抱著腿直哼哼。林貞則被男人死死壓著。滿地是飛濺的血滴,比電視上的槍戰片恐怖血腥一萬倍,他都忍不住有些害怕。
  
  秦戈見局勢明顯已被男人控制,男人又恢復了那一副勝券在握的樣子,心中大石一下子放下來。剛剛豁出全力撞倒范希文,只覺得全身力氣一下子都流失了乾淨,雙腿顫抖不止,出了一身冷汗,背上衣服都濕透了。
  
  他掙扎著往前爬,想靠近男人,男人卻淡淡地說:「趴在那兒別動。」
  
  他知道男人也許還在生氣他逃跑的事,便乖乖地坐在地上望著男人。
  
  外面很快有草被踩到的沙沙聲,文清帶著一幫持槍的弟兄沖進來,徹底控制了局面。
  
  「你們怎麽這麽慢。」林熙烈皺眉道。
  
  「抱歉烈哥。」文清扶著林熙烈站起來,一步一步走向秦戈。
  
  老大居然破天荒批評他們動作不夠快,看來一定是老大的小情人吃苦頭了。不過他也不是有心拖拉,這種命懸一線的場合不是英雄救美的時候。蘇姚在外面布的人太多,要幹掉又不能打草驚蛇,讓他頗費了一點力氣。這次總算是把他們一鍋端了。
  
  不過還好老大的小情人沒事。老大有事不打緊,老大的小情人要是出了事,他十條命都賠不起。
  
  林熙烈走到秦戈面前站住,文清立刻會意地蹲下身摸出刀替秦戈解了麻繩,又扶著他搖搖晃晃站起來。
  
  秦戈嘴唇顫抖著,眼裏蓄滿了淚水,仿佛輕輕一碰就要奔湧而出。
  
  他心中千言萬語不知從何說起,望著男人微腫的臉頰,剛要張口道歉,就被男人捏著下巴吻住了。
  
  男人從來沒親得這麽狠過,完全毫無章法地吮吸,在他口裏橫衝直撞。
  
  不知是男人嘴裏本來就有血,還是男人咬破了他的唇,口腔裏一股濃濃的血腥味,但此時此刻他珍惜得不得了,忍不住回吻男人,若不是手被綁在背後太久失去了知覺,他真的很想擁抱男人。即使滿屋子這麽多看客也無所謂。
  
  他被男人親得暈頭轉向,近乎斷氣,才被放開。男人也沒說話,徑直從文清腰上抽走了槍,對著顫抖著往後縮的范希文連扣扳機,砰砰砰砰把子彈都打光了才停手。范希文的身體狂亂抽搐,胸口幾個血窟窿,眼睛都沒閉上就沒氣了。
  
  蘇姚和林貞原本還在哼哼唧唧地掙扎,目睹這一幕立刻徹底啞掉。一室比死還寂靜。

88.塵埃落定

  男人手段實在狠辣,要是這樣對他娘倆……蘇林二人忽然雙腿發軟,若不是旁邊有人拉扯著,估計都要軟倒在地上。
  
  其實她們想多了,林熙烈那樣對待范希文,是因為范希文口出穢言,還敢扇秦戈耳光。光憑這兩點,就夠他死一萬次。
  
  林熙烈對著林貞抬抬下巴:「帶她過來。」
  
  林貞完全是被拖到林熙烈面前,腿軟得連路都走不動,顫抖的幅度異常明顯。
  
  她以為綁架秦戈這事策劃得很完美,結果就那麽兩三秒情勢就完全逆轉了。
  
  林熙烈淡淡道:「掌嘴,二十下。」
  
  旁邊立刻上前一人,「啪啪」左右開弓。男人手勁比女人重多了,沒幾個耳光下去林貞嘴角就流血了,林熙烈絲毫沒有心軟的意思,二十個耳光結結實實打下去,林貞臉腫得都不成形了,滿嘴都是血,頭髮也四散開來,亂糟糟如同稻草。
  
  林熙烈又道:「把舌頭割了。」
  
  林貞驀地抬起頭,不顧死活地狠狠瞪著林熙烈:「你這個下賤的私生子,跟你媽一樣,都是賤人!唔……唔!……」
  
  站在一旁的屬下動作迅速地把她下巴扯脫臼,拉出舌頭一刀割掉,又熟練地把她下巴接回去。半截帶血的舌尖掉在地上,林貞滿口鮮血,嗚嗚說不出話來,場面恐怖無比,如同修羅場。
  
  秦戈也是第一次見到男人這麽毒辣的一面,儘管這母女之前對男人極盡侮辱之能事,在男人被扇耳光還被侮辱的時候,他也恨不得這兩女人下地獄,死一千次一萬次都不足惜。可真的目睹林貞被割舌頭,他還是覺得太殘忍了。秦戈忍不住走到男人身後輕輕扯他西服下擺,男人卻並不理睬,只道:「這是作為你侮辱我母親的回報。」
  
  林貞頭髮淩亂,拼命掙扎,嗚嗚地瞪著男人,那眼神似恨不得喝男人的血扒男人的皮。
  
  「怎麽,眼珠也不想要了麽?」
  
  秦戈一聽趕緊拽男人的西服,生怕他要再做什麽。一想到男人做的都是這樣的事,多半是要樹敵無數,秦戈心裏就擔心得不得了。更何況得饒人處且饒人,狗急還要跳牆呢,男人太狠辣也容易招致報復。
  
  林熙烈仍然像是不理他,只淡淡道:「我不殺你們,是看在我爸的面子上。至於秦家饒不饒了你們,那又是另一回事。」
  
  外面嗚啦嗚啦傳來警笛的聲音,越來越近,越來越清晰。秦戈扶著林熙烈往門口走去,經過蘇姚的時候,忍不住說道:「阿姨……人的一生很短暫的……為什麽你要拿去恨人,而不是去愛一些美好的事物呢?」
  
  穿著制服的員警魚貫而入,警司在林熙烈面前脫帽鞠躬,道:「林先生,抱歉我們來晚了。」
  
  「沒事。」林熙烈點點頭,繼續往外走去。早有兄弟把車開到了門口,林熙烈抬起受傷的那條腿坐進車裏,文清幫他把另一條腿也抬了進去。秦戈剛要從另一邊上車,就聽見不遠處父親焦急的呼喊:「兒子!兒子!」
  
  他一愣,轉過頭,見大哥攙著父母,正穿過警戒線跌跌撞撞跑過來,父親一臉焦急,母親也淚流滿面。
  
  秦戈看向車裏,男人一邊任隨行醫生剪開褲腿檢查傷口,一邊冷冷瞥來:「怎麽,又不想跟我回去了?」
  
  「不……不是……我跟他們說幾句話,很快就回來。」
  
  男人沒說話,秦戈就當他默許了,轉身朝父母奔去。
  
  秦母激動地上上下下打量了他好幾遍,確認沒受傷,忽然就抱著他「哇」地嚎啕大哭起來,一點豪門貴婦的形象也不顧。
  
  「兒子啊……你這回真的嚇死媽了啊……你要有什麽三長兩短,可要我怎麽活啊!」
  
  「媽……」秦文和秦戈又是安慰,又是拍背,勸了好久,才讓秦母止住了大哭,但還在用手帕拭淚。
  
  秦父也拍拍他的肩膀,說:「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經范希文之口道出真相,秦戈再次面對老父親,心裏忽然有了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自己和男人分別七年,誤會七年,幾乎是老父親一手導演的。雖然他理解,父親是為他好,不想他走上同性戀這條「歧路」,可他心裏無論如何無法放下芥蒂。
  
  劫後餘生,還真相大白,秦戈心裏也複雜得很。終於還是忍不住問道:「爸爸……七年以前,你是不是冒充我發短信跟他說分手?」
  
  秦父一下子被哽住,支支吾吾半天也說不出話來。倒是秦母驚訝地開口了:「老頭子,你還幹過什麽壞事啊?」
  
  「我……」秦父老臉微紅,沒說下去。
  
  「你……你怎麽這麽下作啊?明的不行還來暗的,我是說他倆怎麽突然一下子跟決裂了似的,原來都是你在裏面搗鬼啊!」
  
  秦母說著就對秦父推推搡搡:「你背著兒子做這事,你像當爸的嗎?啊?」
  
  「媽,」秦文一邊拉住秦母一邊勸道,「這這麽多人呢,你也顧著點爸的面子。」
  
  「他連兒子的幸福都不顧了,我幹嘛還要顧他的面子?我就說讓他倆在一起,在一起就在一起,不就是倆男人麽,有什麽了不起的?兒子都這麽大了,總要選擇自己的感情,他喜歡什麽樣的人,你老頭子管得著麽?」
  
  秦父一直不正面回應,秦戈知道,這樣其實就算是默認了。
  
  老父親在他面前局促地搓著手,嘴唇囁嚅著像是在組織臺詞,無比狼狽。秦戈不知是不想為難他,還是始終不想面對他,回頭望了已經發動的男人的車一眼,道:「爸,媽,哥哥,我先跟他走了。他腿受傷了。」
  
  「去吧兒子。媽支持你。」秦母一邊抹眼淚一邊說。秦父也沒辦法,只能點了點頭。
  
  秦戈坐上車,關好了門。車子調個頭開了出去,父母和大哥站立在原地向他招手,路上還陸陸續續有警車救護車呼嘯著開來。
  
  隨行醫生檢查了一圈道:「烈哥,傷口流血較多,最好現在取出子彈。」
  
  「那就取。」男人不痛不癢地回答,像是在說「要拿這塊蛋糕嗎,拿去吧」。
  
  秦戈坐在另一側,看不到那邊受傷那條腿的情況,但車裏彌漫的血腥氣,和醫生皺著眉小心翼翼擦酒精球的動作,讓他心顫不已:「林熙烈……」
  
  男人轉過臉來,仍然是那副冷冰冰的樣子,甚至帶了點狠意:「叫你不要跑,你還要跑,這下舒服了?刺激了?今晚看我他媽不幹死你。」
  
  秦戈眼淚刷地下來了:「林熙烈……我……我都知道了……」

89 心意

  「我不會再跑了……永遠都不會……只在你身邊……」秦戈淚流滿面,連話都說不清楚。
  
  林熙烈沈默半晌,朝醫生揮揮手:「你先退下。」
  
  「烈哥,那手術……」這消毒才消到一半。
  
  「待會兒再做。」
  
  醫生收起藥箱,爬到前面座位坐好,林熙烈按了按鈕,升起了格擋板,後座形成了密閉的小室。
  
  秦戈還在哭,男人伸手替他擦眼淚,卻越擦越多。
  
  秦戈背著自己跑掉,讓他怒不可遏。幾番找人找不到,心裏湧起更多的是恐慌。接到蘇姚的電話之後,更是又急又怒又擔心。以至於順利控制住場面之後,都無法平息下來。然而秦戈一句「我都知道了」卻莫名地讓他所有火氣都忽然消失了。
  
  其實,他有什麽好生氣的呢?能完好無損的救回秦戈,他就該謝天謝地了。何況,這次還是他家事。是他跟蘇姚林貞的舊仇把秦戈牽扯了進來,害他受了那麽多無辜的苦。
  
  「對不起……我……我一直不知道……那條分手短信……是我爸冒充我發的……還有范希文……是他給你下了藥……」
  
  男人輕撫著他臉的手一頓:「是嗎。那還好。」
  
  「?……」秦戈驚訝地抬起淚痕遍佈的臉。還……還好?
  
  男人輕撫著他頭髮:「我以為是你發的。以為你無論如何都不想理我了。」
  
  「啊……」
  
  林熙烈伸手把秦戈抱起來,讓他側坐在自己身上。秦戈立刻掙扎起來:「你腿上有傷……」
  
  「知道有傷你就不要亂動。」
  
  秦戈立刻停下來,乖乖在男人腿上坐好。被男人垂眸看了半晌,心中莫名的情緒湧動,忍不住雙手抱著男人脖子,把臉埋在男人肩上。
  
  「你……你從頭到尾明明白白告訴我,到底是怎麽回事……」
  
  男人嘆了口氣:「非要知道?」
  
  秦戈忍不住捶他:「你不說我就不跟你回去。」
  
  男人「嘖」了一聲,慢慢道:「從H島回去,老頭子就收到了一張光碟,裏面全是我們交往的證據。老頭子的意思是讓我跟你分手,不然接班人地位不保。我不可能跟你分手,也不可能放棄接班人,雖然我母親臨去世前,告訴我只要我活得開心就行了,但我是男人,這口氣我咽不下去。」
  
  「於是我給你發了短信,說最近我抽不出身找你,你無論聽到,看到什麽事,只要我沒親口說,你就不要相信。當時你,現在看來應該說是你父親,回復了一句‘好’。」
  
  「之後我開始跟范希文假交往。留宿他家我也只是在客廳看一晚電視,至於狗仔偷拍,我是龍騰老闆,狗仔自然是我安排的,頭版頭條報導也是我指示的。目的是為了向老頭子表明,我確實照他吩咐的做,跟你分手,找個明星隨便玩玩。」
  
  「後來,就收到了你的分手短信。那時我心裏還是有些懷疑是不是你本人,但打電話過去沒人接。我去學校找你,老師說你幾天都沒來上學了;去你家找你,管家說你吩咐過不見我,也根本不讓我進去。我心裏很焦急,但無論如何聯絡不到你。」
  
  「那幾天什麽都做不了,只能喝悶酒,被范希文逮到了機會,接下來就是被你撞見的……那樣。我清醒之後,才看到門口扔在地上的吊墜和手錶,我知道,不管那條短信是真的還是假的,都沒有意義了。」
  
  「過了幾天你父親約見我,把手機交還,說你非常傷心,決定赴美留學,並叫我不要再去騷擾你。以我當時的地位能力,就算硬留下你也沒用,何況你已經提了分手。在你走之前我實在無法忍耐,又抱了你一次。基本上,就是這樣了。」
  
  男人講到這裏,秦戈已經再一次泣不成聲。男人的衣服被他抓得皺巴巴的,還被眼淚浸透。
  
  他無法想像,男人承受著各方壓力,卻接到分手短信,是什麽心情。到處尋他不著,被告知「不想見他」,是什麽心情。那晚遮著他雙眼抱他,是什麽心情。男人把鑽戒吊墜給他戴上,又被他扯下拋回車裏,得有多絕望。
  
  光是想想,他都難過得喘不過氣,眼淚怎麽也止不住。
  
  「你……你為什麽一直都不跟我解釋?……」
  
  「解釋什麽?無論范希文是不是下藥,總之他為我口交的事實已成,這沒什麽好解釋。」
  
  「怎麽會沒什麽好解釋?這中間差那麽遠……我一直誤會你……」
  
  「那叫找藉口。沒控制住就是沒控制住。就算我硬要解釋,你也會覺得我信口雌黃,還把責任推在范希文身上。」
  
  「那……那你為什麽不問我,之前答應過你什麽事都要聽你親口說了才信,後面又說要分手?」
  
  「就算你真的這樣做,我也沒有立場來責問你。一切都是因為我無能造成的。何況,當我有機會見到你的時候,我劈腿的事實已成,更加沒有立場。」
  
  「你……你就任我一直誤會?你混蛋……讓我傷心這麽久……」
  
  男人揉著他的發,順著他的背:「我也不知道你是不是真的不願意跟我在一起。連想追回你,都追得沒有底氣。」
  
  「你……你不是霸道得很嗎,怎麽沒有底氣……」
  
  男人苦笑:「霸道那是對別人,對你我怎麽敢。被你拒絕一次,底氣就更少一分。現在都不剩了。」
  
  「說謊!你還軟禁我……」
  
  「那都是紙老虎。你不要我,我又沒別的辦法,只有把你關起來慢慢求你原諒。」
  
  秦戈又哭又笑,一句話都說不出來,輕捶著男人肩膀。涼涼的眼淚順著脖子流進男人胸口。
  
  男人揉著他被范希文扇過還留著指印的臉頰,揉了一會兒,抬起他下顎吻住,入口的是仍然是柔滑的如同果凍般的唇瓣,但卻是鹹鹹澀澀的味道。縱然如此,兩人都覺得,這個誤會澄清之後的吻格外香甜,仿佛天空都雨後放晴了一樣。
  
  男人從他口裏撤出,又將他臉上的淚痕一一吮去,最後沿著他微尖的下顎,吮吸著纖細的頸項。
  
  秦戈的衣服被退下來扔在一旁,露出白皙的上身,肌膚在透過窗的日光下更加光潔,身體也更加勻稱美好。
  
  「不……不要……外面會有人看見……」
  
  「這種玻璃外面看不見裏面的。」
  
  「那……那也不要……等……等到家……」
  
  「我等不及了。」

90 綿綿

  男人一邊說著綿綿情話,一邊用手揉捏著他柔滑的後背,沿著中間凹陷的脊柱,慢慢滑進了下面的溝壑。秦戈身體猛地一顫,立刻推拒著男人靠上來試圖親吻他胸口的腦袋。
  
  「不要……不要……」
  
  林熙烈不滿道:「老公都傷成這樣了,你還狠下心拒絕我啊?……」
  
  秦戈立刻瞪大眼:「正因為你受傷了才不能做!動來動去的萬一傷勢加重怎麽辦!快點叫醫生過來取子彈!」說著就要翻身從男人腿上下去。
  
  男人雙手鎖住他的腰,含著他耳垂含糊不清道:「我那裏都硬了,不好意思讓別人看到。」說著便頂了秦戈一記。
  
  隔著兩層布料也能感覺到那巨物的硬度和熱度,蓄勢待發,秦戈臉刷地紅了,又氣又羞:「才脫險就知道做這種事!你腦子裏有沒有別的啊!」
  
  「有啊……」林熙烈慢慢揉捏著戀人身上每一寸肌膚,吮吸著他不斷閃躲的白皙頸項,「比如你胸口啊,後背啊,乳頭啊,死命夾著我的大腿啊,緊緊吸著我不放的小穴啊……」
  
  男人的下流話讓秦戈渾身湧起強烈的酥麻感,好像男人帶著電流的手指正在觸碰這些部位,連他下面都不受控制地勃起了,再這樣下去,他又要在車上就被吃掉……不行啊,男人身上有傷,男人控制不住,他不能跟著胡來……
  
  秦戈慌亂中拍打男人的腦袋:「混蛋……你放手!」
  
  男人第一次被打腦袋,這才無奈鬆開:「現在真是你最大……我反正是一點地位都沒有了……」
  
  秦戈趕快從男人身上爬下來,一邊聽男人自怨自艾,一邊撈起衣服速度穿上。穿戴整齊之後,才瞟了一眼男人,男人正閉著眼,額際有汗滲出,似乎是不太舒服。
  
  秦戈立刻擔心起來,伸手為男人擦去汗水,緊張地問:「是不是很疼?快點叫醫生來看吧!」早知道就不問男人那麽多了,男人的身體比較要緊……
  
  林熙烈睜開眼,拽過戀人的手在唇間吻著:「是很疼啊,脹痛得不到紓解就是這樣。」
  
  秦戈一愣,才明白男人說的「疼」是指那裏,立刻羞紅了臉。
  
  正要使力抽回手,男人卻忽然擰起了眉:「你手指怎麽回事?」
  
  「啊?……」
  
  男人眉頭皺得死緊:「麽指。」
  
  秦戈這才想起來:「啊……我想試試能不能掐斷繩子逃跑……」
  
  「蘇姚沒告訴你她綁你來是為了引誘我?」
  
  「告訴了……」
  
  「那你還?!」
  
  「……」秦戈想說,他如果逃跑成功男人就不用涉險了,可看到男人略帶怒意的眼神,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
  
  「以後再遇到這種情況,嘖,我在說什麽。總之以後出事了就等我來救你,不要亂跑,像你這樣身份地位一般綁匪不敢怎麽動你,但你要是把他們惹急了他們指不定做出什麽事來。記住沒有?我記得同樣的話我以前跟你說過?」
  
  「嗯……記住了……」
  
  秦戈眼濕濕的,男人皺著眉瞪了他好一會兒,張口含住了他的手指。
  
  「不要……很髒的……」秦戈拼命想把手指撤回,可男人抓著紋絲不動。男人把他麽指吮吸得乾乾淨淨,才放開,從旁側放置的抽紙盒裏扯了一張紙,吐在上面。
  
  秦戈覺得自己又快哭了。
  
  男人真是好大本事,在他身邊也讓他哭,不在他身邊也讓他哭。溫柔也讓他哭,霸道也讓他哭。
  
  男人仔細端詳了一會兒,道:「還是讓醫生來看看吧,萬一感染了就麻煩了。」
  
  「不用……那點傷沒什麽……你快點讓醫生給你取子彈吧……我很擔心……」
  
  男人摸著他臉頰,秦戈忽然就說不下去了。
  
  「車上容易晃動,其實不太好取。」
  
  「……對不起……我……我不該……」
  
  「好了好了,」男人擦著他溢出的淚水,「該道歉的是我,我跟蘇姚的家事把你捲了進來。」
  
  「……」秦戈搖頭。
  
  「你做得很好。你撞倒范希文那一下給我創造了機會。很聰明,很勇敢。」
  
  男人自己受的傷不管,他手指就指甲開裂了一些,男人就緊張得不得了。過去的事情也是,男人把所有責任都往自己身上攬。
  
  他覺得自己欠男人好多,好想償還給男人。
  
  他不想讓男人覺得男人的愛是沒有回報的,他想讓男人知道,他也很愛他,也願意為他做任何事。
  
  秦戈說不出話,眼前又水霧迷蒙地,垂首看著男人那個部位,仍然膨脹著,想來應該很難受。與男人分手以後,他也體會到了那種深切渴望愛人撫慰的感覺。
  
  秦戈腦子裏忽然冒出一個大膽的念頭,連他自己都有點被嚇到。男人為他做過這麽多次,眉頭都沒皺過,他是不是也該……再說,范希文也為男人做過,他忽然想用自己做的,去覆蓋范希文做的,就好像電腦裏替換掉同名的檔,好像這樣就能抹掉范希文的痕跡。
  
  加長凱迪拉克空間很大,似乎足夠執行這個計畫。秦戈心怦怦直跳,深吸一口氣,鼓起勇氣,從真皮座位上下來,跪在車底,顫抖地伸出手去,想解開男人的西褲拉鏈。
  
  男人一把就捉住他的手:「你做什麽?」
  
  秦戈講不出「給你口交」這樣的話,只好紅著臉掙開男人的手,解開了男人的拉鏈。手指觸碰之處一片火熱,似乎要灼燒起來。
  
  他抖抖索索拉下男人的白色內褲,鼓脹的一團立刻跳出,深色粗長,連上面青色的血管脈動都一清二楚。從沒這麽近直視男人的兇器,眼前畫面衝擊得秦戈腿都軟了。男人這裏……居然這麽巨大……是怎麽……進到他身體裏的?……光是想像一下,他就頭皮發麻。自己真的能含住這東西嗎?……
  
  秦戈心裏發虛,還是顫巍巍握住了男人根部,立刻就聽見男人喘了口氣。
  
  他剛閉上眼要準備把尖端納入口中,下顎就被捏住了,男人低沈的聲音傳來:「你做什麽?」
  
  「我……我不想你不舒服……」

91 可愛老婆(H之前奏)

  「所以?……」
  
  男人的麽指摩挲著他微尖的下巴。
  
  秦戈低著頭說不出話。他不是男人,沒法說出「口交」這樣的字句來。
  
  「你受什麽刺激了?嗯?」
  
  秦戈紅著臉搖搖頭。
  
  男人雙手伸到他肋下,輕鬆一舉就把人抱在腿上。「別做這種事。我捨不得。」
  
  男人的話讓他心尖都顫了:「可是……可是你都給我做過好幾次……」
  
  「我是我,你是你。那不一樣。」他是他捧在手心的珍寶,怎麽可能讓他做這種事。
  
  「有什麽不一樣的……范希文都……」
  
  男人打斷他:「你不需要討好我。你只要被我寵就行了。」
  
  「……那……那我用手……」秦戈說著,模仿男人曾經對他做的那樣,握住男人的巨刃上下摩擦。手心包覆的肉體立刻膨脹變硬,燙得烙人,秦戈都快握不住。
  
  男人悶哼一聲,低頭堵住秦戈的唇,抽走他還試圖動作的手,揣在懷裏。
  
  「別弄了,沒用的。」男人親著他臉頰,「不插你那裏,我就沒法高潮。所以你別試了。」
  
  秦戈聞言猛地一顫,莫名的情緒上湧得更厲害。
  
  雖然知道男人這話多半是說笑,可他心裏就是甜蜜得不得了。
  
  他喜歡男人偶爾跟他示弱,偶爾說些這種下流的情話騙他。讓他覺得,他對於男人很重要,很特別。
  
  秦戈伸手環住男人的脖頸,埋在男人胸前閉上了眼睛。
  
  不做愛,就這樣互相抱著,也很歡喜,很甜蜜。
  
  男人環著他的腰,有一搭沒一搭地順著他的頭髮。「在車上做吧,你又不幹。不幹吧,又搞這些花樣。真不知道你在想什麽。」
  
  秦戈聽著男人不耐抱怨,嘴角微微上揚,趴在男人懷中慢慢睡著了。
  
  ***
  
  溫暖的夕陽照在身上暖洋洋的,秦戈慢慢睜開眼睛,發現已經傍晚時分了。
  
  車子早就開到了淺水灣豪宅,一直停在院子裏。
  
  秦戈這才清醒過來,意識到自己睡了兩個小時。他連忙坐起來,男人右手抱著他,左手在看PDA。
  
  「你……你怎麽不叫醒我?」
  
  「今天發生太多事,我看你很困,就讓你多睡會兒。」其實是他不想吵醒戀人,但以他現在的身體狀況,又沒法把戀人抱到床上去。當然,他更不願意假手他人。
  
  「那……那你子彈取了沒有?」
  
  「取了。」
  
  「!……什麽時候的事?」
  
  「你還在睡覺的時候。」
  
  「你!你怎麽這樣都不叫醒我!」秦戈很生氣,扭頭檢查男人的小腿,確實已經綁上了白色的繃帶,隱隱還滲出血跡。
  
  秦戈打開車門跳下車,車旁站了一排醫生警衛,還推著輪椅。文清和警衛合力把男人抬下來,放在輪椅裏。秦戈一看男人腳似乎都不能動了,緊張得都快哭出來:「他會不會殘廢?」
  
  「放心吧,秦少爺。」醫生推了推眼鏡,「現在醫療條件很好的,子彈並沒有打到什麽要害,而且已經取出來了,養幾個月,做做複健就好。以烈哥這樣的體質,恢復會比一般人快很多。」
  
  秦戈半信半疑。
  
  醫生又嚴肅叮囑:「為儘快恢復,這段時間儘量不要‘劇烈運動’。」
  
  秦戈覺得醫生的眼鏡片似乎閃了一閃。
  
  「喂。」男人終於出聲了,「推我進去。」
  
  幾千萬的豪宅確實面面俱到,不僅有樓梯,還有供輪椅出入的小坡道,室內也有小型電梯。秦戈推著男人上了三樓主臥。男人要洗澡,傷口又不能沾水,秦戈幫男人脫了衣服,拿來小板凳讓男人坐著伸直腿,又用塑膠袋給把男人的傷口綁上。林熙烈眯著眼看著小戀人忙來忙去,打開花灑試水,又在櫥櫃裏到處找洗頭膏,沐浴露,自己倒是悠閒得很。
  
  還是受傷的待遇最好。林熙烈在心中長舒一口氣。雖然受傷並非他自願,但隨之而來的福利確實相當豐厚,很劃得來。
  
  小戀人小心翼翼地把他頭髮打濕了,抹上洗頭膏,又認認真真地雙手開動搓洗。林熙烈從鏡子裏看到反射的小戀人的表情,抿著嘴,比解數學題還認真專注。
  
  他總覺得小戀人像七年都沒怎麽長大似的,看來不怪他。在他面前,小戀人本來就沒怎麽長大。
  
  林熙烈忽然又起了些惡意的想法,道:「喂,你都把我的衣服脫了,你自己的怎麽不脫?」
  
  「嗯?」小戀人的手一頓,「你要洗澡,當然要脫衣服。」
  
  「你也脫,脫了一起洗。」
  
  「別鬧了,你是病患,我先給你洗。」
  
  「病人最大,病人的話你聽不聽?」
  
  秦戈一聽這話就沒轍,便索性把衣服褲子都脫了,僅著一條底褲,繼續為男人洗頭。
  
  「站到我前面來。」
  
  「……」
  
  「聽到沒有?」
  
  秦戈無奈,繞到男人前面去。男人分開雙腿,他就站在男人雙腿之間,大片大片光裸白皙的肌膚就暴露在男人眼前,男人赤裸裸的眼神讓他周身都在發燙。
  
  「我們這樣,像不像下流顧客在調戲髮廊妹?」
  
  男人惡意調笑,伸手揉捏著他下腹已經微微隆起的一團。
  
  「你亂說什麽……唔!……」
  
  男人隨便一摸,就讓他勃起了,腿跟著發軟,手上的力道也越來越輕。
  
  「繼續洗啊。」
  
  「你!……啊……」
  
  男人一邊提醒他要敬業,一邊手伸進底褲了玩弄了一會兒根部兩個小球,最後索性褪下了底褲,把那已經滴出液體的尖端含進了口中。
  
  「啊!……啊!……」秦戈一下子潰不成軍,男人的吞吐吮吸讓他幾乎站立不住,只能雙手揪著男人的發。男人技巧十足地用口腔擠壓著他的性器,手也極度色情地揉捏著秦戈的白嫩的臀,指尖不時深深淺淺地刺進幽壑,激得秦戈渾身顫抖,呻吟連連,哪里還顧得上給男人洗頭,沒軟倒在男人懷裏就不錯了。
  
  「嗚……要……要出來了……啊!……」
  
  男人輕輕一吸,他就崩潰般地泄了。
  
  「你叫得真好聽。」
  
  「嗚……」秦戈剛釋放的液體被男人一滴不剩吞進了肚裏,他勉強站立著,抱著男人的脖子直喘氣,男人安撫地順著他的背和臀。
  
  「我是不是應該把你的浪叫錄下來當鬧鍾鈴聲,這樣一聽見你叫,我就醒了。」
  
  「混……混蛋……」
  
  秦戈知道男人在說笑。男人睡覺相當警醒,有一點動靜都會醒,別說鈴聲。他和男人同居這麽久,很少他醒來的時候男人還睡著的。
  
  「喂,繼續洗啊。」男人笑道。
  
  秦戈勉強站住了,眼睛紅紅地瞪了男人一眼,拿過花灑替男人沖去了頭上的泡沫。

92 幸福(H)(END)

  男人還不放過他,不知從哪兒摸來了潤滑劑,沾了一些在指尖,伸進了他已經有些潮濕的秘穴。
  
  秦戈又急又氣:「你!你幹什麽!」頭上沖著水呢,還亂動……男人到底有沒有一點身為病人的自覺?……
  
  林熙烈搖了搖臉上的水,睜開眼看著他:「等會兒你要自己坐上來動,我先幫你潤滑一下。」
  
  秦戈瞪他:「為……為什麽我要自己坐上來動?」
  
  「我受傷了啊,醫生說了,不能做劇烈運動。」
  
  這是什麽邏輯?「那……那就不要做啊!……」
  
  「你就忍心看我欲火焚身,一點都不幫忙?」
  
  「……」男人這話如此刁鑽,顯得他好像不幫忙就好狠心一樣,搞得他都沒法點頭。
  
  男人頭髮垂順,臉上水痕遍佈,又長又密的睫毛上沾著細密水滴,整張臉莫名性感,看得秦戈都有點發熱。
  
  這樣的男人求歡,大概是無往而不利的吧。
  
  A市無數的人求著想上男人的床,想跟男人做愛,想被男人操,只有他,是男人求著想跟他做愛,想抱他。
  
  一想到這裏,秦戈就沒法平靜,好像自己都不應該扭扭捏捏一樣,得了便宜還賣乖。
  
  「那……還要不要洗?」
  
  「嗯?……」秦戈聲音太小,林熙烈都沒聽清。
  
  秦戈輕咳了下,眼睛看著別處,稍稍大聲了一點問道:「我說……你……還要不要繼續洗澡?」
  
  男人拿過放在地上的潤滑劑倒了一大灘在手心,道:「過來一點。」
  
  秦戈咬著唇往前靠了一點,閉著眼把手環在男人脖頸上。男人一邊親著他的身體,一邊將手指伸進他身體攪動。指節出入秘處發出「滋咕滋咕」的水聲,淫靡到了極點。
  
  一根指頭,兩根指頭,四根指頭。
  
  「嗚……啊……」就算是模擬性器的抽插,秦戈都快受不了了,雙腿都在發顫,緊緊抱著男人。「夠……夠了……」
  
  男人一頓,呼氣忽然變重了,手指退出他身體,拿過旁邊備好的拐杖,撐著站起來。
  
  秦戈扶著男人走出了浴室,男人靠著床頭坐好,他在男人身後塞了個靠墊,又替男人脫掉了底褲。野蠻的兇器一下子跳出來,看一眼他心臟就急速搏動,血液上湧,耳朵轟鳴得什麽都快聽不見了。男人的尺寸真的……太……等會兒真的要坐上去嗎?……
  
  男人見他傻在原地,拍拍大腿示意道:「上來啊。」
  
  「……」秦戈實在羞恥得不行。主動坐在男人身上搖晃……這樣子得有多淫蕩……
  
  「你又在磨嘰什麽啊。」男人不耐伸手,輕而易舉抱起他,讓他分開雙腿,跨坐在身上。
  
  秦戈吞咽口唾沫,心跳如擂鼓。下一步……該……該做什麽?
  
  「你最好跪坐著,這樣比較好動。」
  
  「……」秦戈只好依言抬起身子,換成了跪坐的姿態,這樣好像……是能減輕一部分承載在男人身上的重量……可是……真的要自己主動取悅男人嗎?……
  
  「把身體抬起來一點。」
  
  「……」
  
  男人右手握著性器,左手扶著秦戈的腰,對準他的秘處向下按。
  
  「嗚……」秦戈仰頭閉著眼,感覺一個火燙堅硬的東西,慢慢分開濕潤的秘處,頂了進來。但是,只進去了一個尖端,秦戈就再也沒法往下坐──男人那器物實在是……太超過了……
  
  「乖,一次全坐下去,這樣輕鬆一點。」男人還在誘哄他。
  
  秦戈一邊搖頭,一邊拼命喘氣,試圖放鬆後面那處的肌肉。
  
  男人忽然伸手擰了一下他的脆弱,趁他尖叫的時候猛地掐住他的腰就往下按。秦戈就放鬆了那麽一刹那,就被男人抓到按了下去,身體都幾乎被撕裂。他尖叫一聲,頃刻間渾身力氣都沒了,趴在男人身上直喘氣。
  
  雖然整根性器都進去了,但還是好勉強……腸壁被撐到極限,體內脹得厲害,太陽穴一跳一跳地疼。體內的兇器給他一種似乎還要膨脹的錯覺,連內裏都要被燒壞。
  
  「嗚……好……好難受……」
  
  男人一隻手安撫著他的背,一隻手在兩人交合之處按摩。慢慢地,那處似乎適應了男人的性器,疼痛逐漸退去,男人手指游走帶來的快感漸漸清晰起來,後穴也不由自主地一吸一鬆。
  
  男人咬著他耳朵道:「你那裏已經開始吸我了。」
  
  「胡……胡說……」
  
  都已經到了這份上,也沒什麽好再扭捏的。秦戈燒紅著臉,攀著男人的肩,顫抖著撐起身子,大腿使力,將身體往上抬了些,又落下來,性器整根沒入,頂在腸壁上,令他「啊」地呻吟出聲。
  
  秘穴被抽插,內壁摩擦的感覺如此之好,一旦動起來,快感就令人無法停下。男人似乎也很受用,表情像是頗為享受。秦戈喘著氣,費力地把身體抬起又重重落下,讓男人的性器都頂在體內某一點上,頂得他瘋狂戰慄,近乎痙攣。甜膩的呻吟不受控制地逸出,伴隨著性器抽插的淫靡水聲,他根本不知道,這會多讓男人發瘋。
  
  男人揉捏著他柔軟的腰,掐著他胸前兩點粉紅的乳尖,直到乳尖發紅,變硬挺立。
  
  「啊……」
  
  秦戈反射性地挺起腰,胸前兩點更加挺立,男人的性器也被含得更深。
  
  「要我吸你了麽?」男人不懷好意地笑。
  
  「混蛋……嗚……」秦戈含著淚瞪去一眼。他是為了誰才做這麽不知羞恥的事!男人卻還要來調戲他……
  
  男人邪邪一笑,真的湊上來含住了,甚至用牙齒研磨他的乳首。「不要……不要……嗚!……求求你……」他真的好怕……乳頭會不會斷掉……
  
  男人終於好心地鬆開牙齒,改用舌愛撫,一邊配合地伸手握住他顫抖著滴出透明液體的性器,圈在手心用力摩擦。
  
  胸前,性器,後穴同時被男人猛烈刺激著,秦戈眼睛都紅了,完全無法思考,只知道瘋狂抬起身體又瘋狂坐下,把男人吞進更深處,把他整個人捅穿。後穴流出的液體沾在男人腹部,每次他坐下去,就發出「啪啪」的淫靡響聲。
  
  「嗚……啊!……不行了……我不行了……林熙烈……」
  
  秦戈呻吟得連嘴都合不上,晶亮的唾液順著嘴角流下來。他本能地向男人求救,男人卻蠱惑他:「什麽不行了,你做得很好,繼續,腰再抬起來一點,往下坐的時候再使勁一點,對,就是這樣,乖,很聰明……」
  
  「啊!……啊!……」秦戈持續的呻吟在林熙烈耳裏猶如天籟,白皙的肌膚透出粉紅,挑逗得他渾身發熱。秦戈這動作頻率對他而言還是太慢,他恨不得立刻翻身把秦戈壓在床上操弄到昏死過去。
  
  身體上不能如意,林熙烈嘴上就無法忍耐地下流起來:「叫老公。」
  
  「……老公……」
  
  「老公,我喜歡被你幹。」
  
  「嗚……」秦戈搖搖頭,覺得男人好像說了什麽不太對勁的話,但他腦子裏已經一團漿糊,什麽也思考不了。
  
  「說啊,說老公,我喜歡被你幹。」林熙烈低沈的聲音像是在蠱惑,一邊狠掐了下他的脆弱。
  
  「嗚……老公……我……我喜歡被你幹……」
  
  「幹死我。」
  
  「……幹死我……啊!!!……」
  
  汗水淋漓而下,秦戈都不知道自己胡亂叫了些什麽,能注意到的只有男人指尖的動作,和在他體內逞兇的兇器。
  
  「好,我就幹死你。」
  
  林熙烈眼角發紅,額上都是汗,終於按捺不住腰部使力,在小戀人往下坐的時候,將自己的性器狠頂進去。儘管腿有些疼,他也顧不得了。在秦戈面前,他的理性一向敗給感性。還有什麽,比狠狠疼愛自己的小戀人更重要呢。
  
  「嗚!不要!不要!……啊!!!我受不了了,真的不行了……老公……你饒了我……」
  
  就算秦戈擺出再淫蕩的動作,吐出再下流的語句,仍然純潔美麗得驚人。那是最原始的,愛人肢體交纏的美。雪白的肌膚,微張的紅豔欲滴的唇,微聳的肩,稍稍凸出的鎖骨,櫻桃般的乳尖,無一不讓他發瘋。他無法想像,秦戈這美妙的身體受到任何傷害,或是在任何人面前坦露。他真恨不得將他軟禁起來。
  
  男人頂弄得又快又狠,秦戈根本跟不上節奏。男人的兩個囊袋都似乎要擠進來,他哪里招架得住,身體持續動作了快半小時,本來就快癱軟了,可為了把男人送上高潮,秦戈死命地抬高身體,坐下時秘穴死命吮吸男人的性器。
  
  在兩人賣力地配合下,秦戈終於忍不住先到了高潮,之後絞得男人也在他身體裏噴出了熱液,燙得他渾身亂顫。
  
  秦戈趴在男人身上喘氣,似乎都要氣竭身亡一般,腰疼得快要斷掉。他沒想到,主動動作的那一方會那麽累,男人之前居然能做一個晚上,簡直難以想像……
  
  秦戈氣還沒喘勻,就被男人抬起下顎吮住了。一輪濕熱的綿長深吻過去,男人在他耳邊低語:「要不是我身體受傷,今晚絕對幹死你。」
  
  「……」秦戈渾身一顫。現在聽到男人說「幹死你」,更多的,竟然是心悸。被男人這樣瘋狂愛著的心悸。他有時也會產生恨不得被男人幹死的感覺,不知道,跟男人的心情,是不是一樣……
  
  「等……等你身體好了……就……就可以……」
  
  秦戈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接下來的話,他還沒想好怎麽說,就被男人堵住了。
  
  「不要再離開我了。」
  
  「……」
  
  「我受不起。」
  
  秦戈眼淚刷地湧出,搖了搖頭,哽咽著:「以後不會……永遠都不會……再離開你……」
  
  「嗯。」男人擁著他入懷。
  
  「只……只在你身邊……哪兒也不去……」想到男人幾天前在性事中逼他說過的話,又補了一句:「專屬於你……」
  
  「好。」男人擁緊了他,在他發心輕輕一吻,扯過被子蓋在兩人身上。
  
  【完】


番外 1 你有沒有跟別人做過?

  秦戈在男人懷裏睡了一會兒之後,竟然莫名地又醒過來了。
  
  這是第一次男人抱了他之後沒有去沐浴,因為男人受傷了。男人的性器還在他體內,下體濕答答一片,讓他有點難受。不過這都沒什麽,他不想因為這點事吵醒男人。男人昨天應該比他還累吧,又是找他又是挨打又是中槍的……
  
  別墅建在臨海的山上,萬籟俱寂,唯有外面濤聲陣陣,柔和的月光灑進房間,海風吹起薄紗般的窗簾,恍不似人間。
  
  今天他跟男人走了,等於是跟父親宣佈了他的決定。父親同意與否已經不再重要,但是顧夢那邊會怎麽樣他不知道,對於譚晉他也深感抱歉。這些事情,都等明天再說吧。沒有什麽,比跟男人在一起更重要。
  
  這樣的心情,之前都是沒有過的。如果沒有遇到男人,他無法想像自己現在是什麽樣子。結婚,生子,過平淡乏味的一生。
  
  秦戈輕輕撐起身體,撫摸著男人的臉。高挺的鼻樑,深陷的眼眶,英挺的眉,薄薄的唇,經歲月風霜之後,已經褪去了年輕時不加掩飾的狂傲暴戾,多了一分成年男人的內斂淡泊。雖然臉因為被打的緣故,有些腫,但他還是覺得百看不厭。人們都說,薄唇的人薄幸無情,他怎麽沒覺得……雖然這張嘴唇最常說的,都是些下流言辭和霸道命令,可他已經漸漸開始習慣,這樣男人風格的情話。
  
  秦戈看著看著,心裏就越來越軟,終於忍不住,慢慢垂下頭,閉上眼,在男人唇上輕輕點了一下。
  
  男人的唇……好像也總是涼涼的……啊……除了做那種事的時候……
  
  忽然一個溫熱濕潤的東西伸來,靈活地鑽進他口裏,秦戈一驚,剛要起身,就被男人的大掌扣住。男人的舌在他口裏翻攪,追著他的小舌無處可避,最後被男人纏住吮吸。
  
  男人的吻技實在是高竿,秦戈被吻得癱軟無力,被男人鬆開之後,只有趴在男人胸口喘氣。
  
  「大半夜的幹什麽?嗯?」男人揉著他的發,眼神如月色般溫柔。
  
  「沒……沒有……」
  
  男人捉住他的手在唇間親吻著:「半夜偷親老公啊,都被我逮到了,還不承認?」
  
  「……」秦戈羞得要命,第一次偷親男人,居然被逮個正著。他哪里知道男人在他醒的時候就醒了,一直在裝睡。
  
  「唔……看來我小看你了……原來你經常偷偷摸摸做這種事啊。有沒有曾經一邊想著我一邊手淫?嗯?」
  
  「你胡說什麽……」秦戈臉更熱了,想抽回手,卻被男人握得死緊。「我怎麽會做那種事!……」
  
  「有什麽不會的。你在外面讀書的時候,我就經常一邊想你一邊手淫。」
  
  「騙人……」男人又開始下流了……
  
  「沒騙人啊。想你的呻吟尖叫,想像你一邊自摸一邊手淫的樣子,嘴裏還叫著‘老公幹死我’……」
  
  「你不要說了!……」秦戈羞憤到不行,驚覺體內的巨物竟然真的有了蘇醒的跡象。
  
  男人下流地頂頂他:「我沒說謊吧?」
  
  「混蛋……無恥……」
  
  男人悶笑,胸腔跟著振動。「好,不說了不說了。」皮薄的小戀人一逗就害羞,他就特別愛逗。
  
  秦戈知道男人這些都是調笑的話。男人性欲那麽旺盛(至少在他面前是這樣),一周不做愛他都難以想像,總不可能每次欲望來了都自己解決吧?想要跟男人上床的人那麽多,雖然不想承認,但他知道,男人多半會跟別人……這件事,在他心裏一直是個梗。他承認,他有感情潔癖。
  
  秦戈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問道: 「林熙烈……我問你一個問題,你要老實回答我……」
  
  「嗯?……」
  
  「你有沒有……有沒有……跟別人做過?……」
  
  男人正輕撫著他發心的手一頓:「怎麽問這個?」
  
  「就是……就是想知道……」秦戈的手微微顫抖。
  
  他真的一點信心都沒有。
  
  如果男人說,有,他要怎麽說服自己呢?……
  
  「我要是說沒有,你一定不信吧。」
  
  「……」這算是……承認了嗎……
  
  「欲望上來的時候,會先壓制一下。如果是很長時間沒有發洩過,會去找人口交。但我沒有抱過別人。就是這樣。」
  
  「……僅僅只是……那個……而已嗎?」
  
  「嗯。只有口交。」
  
  秦戈忽然就放心了。
  
  男人一向不騙他,什麽事情有就是有,沒有就是沒有。
  
  只是口交,他覺得,已經很不錯了。以男人的身份地位,還努力為他「守身」。他覺得這樣就足夠了,他沒那麽貪心。雖然心裏還是有小小的,他不願意承認的芥蒂。
  
  「是不是因為這樣……所以你經常給我……給我……」
  
  「嗯。有一點。」
  
  「……」
  
  「現在你回來了,就做好心理準備吧。」
  
  「?……」
  
  「今後我只跟你做,」男人收緊雙臂,「可能你會比較累。」
  
  「……」秦戈緊緊回抱住男人,把臉貼在男人溫暖寬闊的胸膛。「累一點……沒關係……」
  
  男人輕笑:「現在說這種話,以後求我說‘不行了’,我不會理睬的。」
  
  秦戈捶了男人一記,男人又是一陣悶笑。
  
  「都累了一天了,快睡吧,不要東想西想。」
  
  「嗯……」
  
  在男人輕柔的愛撫中,秦戈慢慢睡去了。
  
  他的失眠症,就這麽不治而愈。
  
  兜兜轉轉,他還是回到了男人懷裏。
  
  他以前看到一些戀愛技巧說,不要愛得太深,若即若離地吊著對方就可以了,這樣對方就會巴巴地一直追著,因為人性本賤。他也想過要不要在男人身上試一試,可是一見到男人,這些什麽技巧都忘光了。他有時也會覺得,這樣深愛著男人,會不會太危險,太沒有自尊,可事實就是,男人說兩句肉麻情話,他就整個人都酥掉了,心像麻痹一樣,腦袋完全無法清醒。
  
  算了算了……這些複雜的事情,他也考慮不來。
  
  如果有一天,男人不喜歡他了……那……那到時候再說吧……

番外 2 咬痕

  秦戈再次睜眼的時候,已經是上午時分。早上十點的太陽明亮又柔和,透過窗戶撒在床頭。男人又一邊攬著他一邊處理公務,右手單手在鍵盤上按得飛快。朝陽在他輪廓分明的臉上投下陰影。
  
  這就是……他和男人「婚後」的生活嗎?
  
  昨天的綁架就像一場夢一樣。這樣平靜幸福,好像真的不錯……
  
  就是……他有點像男人養的小白臉……
  
  「醒了?」男人揉著他細膩的臉蛋。
  
  「嗯……」剛睡醒的秦戈,說話帶著些鼻音,軟軟糯糯的。
  
  「你今天不要上班了,我去公司一趟,下午回來我們一起去找你爸。」
  
  「啊……」
  
  「他畢竟是你爸。無論如何,我都想征得他的同意。」
  
  「嗯……」
  
  男人摁了牆上的鈴,不一會兒,張媽就端著早飯上來了,把一碗雞蛋羹,一碟水晶蝦餃放在床頭,笑眯眯地出去了。
  
  男人扶著他坐起來,端過雞蛋羹,舀了一勺吹了吹,抵在他口邊。
  
  「那個……我還沒有刷牙……」
  
  「吃完再刷。」
  
  見男人沒有退讓的意思,秦戈只好一口一口任男人喂完了羹,又吃完了一整碟蝦餃。蝦餃裏的湯汁流出來,被男人伸舌舔了去。
  
  「吃飽了再睡會兒。」
  
  秦戈嘟起嘴抗議:「要胖死了……」
  
  男人笑道:「胖點抱著手感好。」
  
  秦戈瞪來一眼,掀開被子下床,走進了浴室。
  
  其實秦戈身材算很勻稱,沒有瘦到皮包骨頭,所以看起來非常漂亮。但他還是想把秦戈養胖一些。
  
  浴室裏很快響起了嘩啦嘩啦的水聲,林熙烈繼續低頭敲鍵盤。
  
  水聲停了,過了好一會兒,秦戈還沒從裏面出來。林熙烈有點擔心:這個小笨蛋該不會躺在浴缸裏睡著了吧。關心則亂,林熙烈起身披上衣服,推開了浴室的門。
  
  秦戈坐在浴缸裏,曲起膝蓋,手指伸進那個紅腫的地方,正試圖把體內的濁液引出來。見男人進來,立刻匆忙抽出指頭,臉上一片緋紅,微張的嘴唇也塗了鮮血一般,上面還沾著幾滴晶瑩水珠。
  
  純潔卻又淫靡到了極點。
  
  林熙烈輕咳了下。「你在做什麽?」
  
  「啊……我……」秦戈支支吾吾說不出話來,「我在洗澡,你進來幹什麽?」
  
  「你真的在洗澡麽?」男人拄著拐杖慢慢走近,「跪坐在浴缸裏,我給你弄。」
  
  「不……不用……」秦戈哪里好意思,眼睛都不敢看男人了。
  
  秦戈害羞的樣子直讓林熙烈邪火上湧,可惜腿腳不便,不然就在浴缸裏疼愛他一次。「你最好快點乖乖跪著,趁我還能控制的時候。」
  
  秦戈不說話了,顫抖著翻過身跪在浴缸裏,臀靠在小腿上。
  
  林熙烈坐在浴缸邊緣,右手伸進戀人濕熱的秘穴,緩緩攪動又緩緩退出。
  
  一波一波溫熱的水在他體內攪動,男人還總是按壓著他那個微微凸出的敏感點,秦戈腰都軟了,雙手攀在浴缸邊緣,緊咬的雙唇也終於瀉出呻吟:「啊……」
  
  男人一把捏住他下顎狠狠堵住唇,手也伸到他前面揉搓著他的性器,一會兒工夫浴缸裏就漂起了些許白濁。
  
  「看來你的身體,對於誰是主人這件事,比你認識得清楚。」男人面帶笑意起身出去了,留下秦戈一個人在浴室裏羞慚欲死。
  
  他的身體,真的像食髓知味了一般,被男人一摸,就敏感得不得了。
  
  ……他不想的……
  
  秦戈悶著臉紅了好一會兒,才起身擦乾水珠,穿上浴衣,走到盥洗池前替男人擠好牙膏,又叫男人進來洗漱。男人一邊刷牙,他就在一邊替男人擰乾毛巾,等男人放下牙刷,沖掉口裏嘴邊的泡沫,替男人抹了把臉。
  
  男人站著不動,閉著眼,表情很享受。秦戈洗好了毛巾掛好,男人彎下腰在他唇上親了一口:「老婆好賢慧啊。」
  
  秦戈紅著臉,替男人脫掉浴衣,套上襯衫。他比男人矮一些,站在男人背後剛好看到男人右肩上有一道咬痕。
  
  咬痕似乎已經有些年了,色澤有點淡,但只有人的牙齒,會咬成那樣弧形連續的一圈,手指是做不到的。
  
  秦戈執著襯衫的手一下子抖了:男人在騙他嗎?
  
  沒有跟別人做過,那這留下的咬痕是什麽?只有坐在男人身上,才能咬到那裏,口交不用坐到身上去吧?……還留下如此親密的痕跡,男人自己不知道?……
  
  「怎麽了?」見他半天沒有動靜,男人偏頭看向他。
  
  「沒有沒有……」秦戈連忙舉高襯衫右側,男人伸進了袖子,肩膀一聳動,襯衫便蓋住了淡色咬痕。
  
  男人背部的肌肉非常漂亮,結實有力但又不會顯得很突兀。但秦戈已經沒有一點心思去欣賞。從昨晚一直到現在的甜蜜心情頃刻間down到了谷底。
  
  他很想相信男人,但這痕跡,讓他沒法不產生聯想。
  
  他希望男人就算老實告訴他跟別人做過,也不要這樣騙他。
  
  但看到男人拄著拐杖,不太方便地朝衣櫃走去,秦戈心裏又一陣酸楚,趕忙跑上前去,依男人的意思挑了套很正式的西裝,又替男人打上領帶。
  
  「好有小男僕的感覺。要是穿的是白色蕾絲洋裝就更好了。」
  
  見小戀人對調侃沒有反應,林熙烈皺眉道:「怎麽了?剛剛還好好的?」
  
  秦戈搖搖頭。
  
  男人洗漱完畢穿戴整齊,走到樓下,文清已經開著車在院子裏等著了。秦戈很好奇為什麽委屈文清這麽厲害的人開車,後來才知道文清能開到四輪漂移的水準,這在甩掉跟蹤追殺的時候就好像會淩波微步一樣,任前堵後追,也能跑掉。
  
  男人出門之前在他額上輕吻了一下:「乖,等我回來。」
  
  「嗯……」
  
  秦戈往門口望了一眼,警衛已經增加到八個,也許在看不見的地方還有。不過他已經不想再逃跑了。
  
  秦戈慢慢走上三樓,想找台電腦上網。他手機被男人沒收了,今早也忘了找男人要。男人辦公用的筆記本就放在床頭,他擔心裏面有什麽機密東西,沒敢用。男人也沒有告訴他哪些房間能進哪些房間不能進,他就大著膽子推開了男人臥室隔壁的房間。
  
  房間正中是一台三角鋼琴,上面蓋著深藍絲綢。琴蓋上放著一束玫瑰,插在透明玻璃花瓶裏。
  
  秦戈鼻子一酸,差點落下淚來。
  
  原來男人……還留著送他的鋼琴……而且……像在舊宅一樣,就放置在男人臥室的隔壁……
  
  男人很少做什麽浪漫的事,但就是這樣的小細節,讓他很窩心。而且男人從來不告訴他,只有他自己發現了才知道。
  
  這樣一來,好像那個咬痕給他帶來的鬱悶,又被沖淡了許多。
  
  但這房間除了鋼琴,就是書桌,書架和檔櫃,沒有多餘的電腦。秦戈無奈,只好返回了男人臥室,看能不能用男人的筆記本。幸運的是,男人筆記本居然沒有關,一動螢幕就亮起來了。
  
  桌面下方的任務欄上還有沒關閉的電影,秦戈一時好奇便打開來看了一下。畫面上,是兩個人正在交合,一個人被另一個人抱著抵在牆上。因為光線和攝像頭清晰度的原因,被抱著的那個人看不清楚臉,而主動的那一方,依稀能看出是林熙烈。

番外 3 岳父岳母

  林熙烈先去了趟龍騰總部,命令屬下各媒體嚴厲控制關於昨天綁架事件新聞報導。之後又走了趟警局,警方表示已經立案偵查,有需要的話會讓秦戈過來錄筆錄,證據收集足夠就會對蘇姚和林貞提起公訴。綁架事實既成,還涉及到組織黑社會犯罪,危害公共安全,可能會判十年以上有期徒刑。當然,依警局頭頭和秦氏的關係,通過法官加重判刑那是心照不宣的事。
  
  辦完了這些瑣事,林熙烈去了趟vertu旗艦店,拿了一個月前訂下的高級定制手機。小戀人提著禮物來找他之後,他以為複合在望,就去vertu下了訂單,孰料之後出了這麽多事,不過現在拿也剛好是時候。拋光精鋼,銀色陶瓷鍵,金屬銀色皮革,小戀人想必應該很喜歡。
  
  之後林熙烈去同人堂買了些補血養氣的禮盒,幾株百年老參,才驅車往回走。A市近幾年飛速發展,城市越建越大,就買這麽些東西在路上就跑了幾個小時。
  
  走進客廳,秦戈正坐在窗邊的沙發上看書。雙眸垂著,細長的睫毛在臉上投下陰影,文靜又漂亮。
  
  林熙烈走過去坐在他身邊,手指摩挲著他臉頰:「老公回來都不歡迎一下?嗯?」
  
  秦戈這才合上書抬頭:「你回來了,事情都辦完了嗎?」
  
  林熙烈皺眉看了他一會兒,直到秦戈垂下眼去,才道:「你從早上就開始不對勁,發生什麽事了?」
  
  秦戈搖搖頭,
  
  「說。」
  
  秦戈猶豫了一下,搪塞道:「我……我在想顧家那邊怎麽辦……這回等於是耍了他們,不知道顧伯伯會有多生氣……」
  
  「就為這個?」
  
  「嗯……」秦戈不敢看林熙烈。
  
  「這事我已經跟顧家談過了。顧氏有個專案資金鏈斷了,我給他們補了上去,算是給他們賠罪了。」
  
  「……我還是覺得……」
  
  「覺得什麽?怎麽,你還要娶顧家那女兒不成?」
  
  男人語氣明顯開始不爽,秦戈連忙道:「不會不會……怎麽可能……」
  
  男人「哼」了一聲,拿出新手機,遞給秦戈。
  
  「這是……」
  
  「你的新手機。以前那個太老,不能用了,換個新的。」
  
  「……」秦戈摸著金屬銀色皮革,感動之餘,忽然又開始胡思亂想:男人有送過別人手機嗎?有送過別人什麽禮物嗎?……跑車別墅什麽的……
  
  見小戀人垂眸不語,林熙烈道:「不喜歡?不喜歡明天再去買一個。」
  
  「不……不……我很喜歡……」
  
  「真的?」林熙烈掀掀眉。
  
  「真的……」
  
  「快捷鍵1還是我的號。」
  
  秦戈按開號碼簿,裏面果然只有一個名字:老公。他臉上頓時一熱。
  
  「起來吧,上你家拜訪岳父岳母去。」
  
  秦戈臉漲得緋紅:「什麽岳父岳母!……」
  
  林熙烈只是懶懶一笑。
  
  下午四點到秦氏宅邸時,秦父秦母居然都在家。昨天兒子遭到綁架的事嚇到了二老,於是今天秦父在家休息一天,陪陪夫人,沒去公司。
  
  秦父對於這個不請自來的不速之客頗有些不滿,見他進門就藉口有事拂袖上樓去了。秦母一邊數落老頭子不是,一邊拉著秦戈和林熙烈進門來。
  
  林熙烈成熟穩重,禮數周到,秦母本來就不反對他倆在一起,現在更是覺得自家兒子跟這樣的男人在一起一定會很幸福,對於他年少自立,一個人在外生活還經營公司更是讚不絕口。唯一擔心的就是秦戈跟他在一起,會不會哪天又被仇家抓去作為要脅。林熙烈似乎是有備而來,張口就講了三條:1、他給秦戈配了便衣暗衛,他不在的時候二十四小時隨侍四周。2、秦戈手機裏有追蹤定位器。至於第三,林熙烈撈起褲腿,淡淡道:「我就是死,也不會讓別人傷到秦戈分毫。」
  
  林熙烈陪秦戈和秦母聊了一會兒,便上樓上書房找秦父去了。
  
  秦父本來就一肚子悶火,見林熙烈進來更是沒好臉色看,硬梆梆道:「你來幹什麽?」
  
  「當然是來請求您的准許。」
  
  「兒子都被你拐跑了,我准許不准許還有什麽用?再說,你手段那麽多,我能不准許麽?」
  
  「實在是很抱歉。上次以商場上的事威脅您是走投無路才出的下策,但這也足以證明我對令郎的執念。我掛念了令郎七年,希望秦伯伯網開一面。」
  
  「行了行了。」秦父不耐搖搖手,「這七年兒子鬱悶成那個樣子,我也不想再干涉了。但是你小子給我記著,你要對他有一點不好,我拼了這老命也要找你算賬!」
  
  飯桌上的氣氛除開秦父那張不太爽的臉,還算是其樂融融。看到林熙烈頻頻給秦戈夾菜之後,秦父才臉色稍霽。飯後一家人圍坐著看電視,秦戈跟母親聊了會兒在男人那兒住的衣食住行的情況,林熙烈則跟秦父談論時下商場和政治大勢。林熙烈商業眼光獨到老辣,又熟諳經濟政策對商業的影響,聊得秦父也不禁對他刮目相看,感嘆長江前浪推後浪。
  
  林熙烈坐著沒有走的意思,秦戈向他使眼色他也好像沒看見。到十點,秦母終於開口:「今天太晚了,住下來吧。」秦戈還沒來得及出聲,男人就從善如流地答應道:「那就多多叨擾了。」
  
  「怎麽想起了要住下來?」秦戈扶著男人走進自己的臥室,還好他那個床也很大,足夠兩個人睡下。
  
  「想看看你生活的地方。」
  
  「……有什麽好看的,就是床和書桌啊……」
  
  「就是想。」
  
  「……」
  
  洗漱之後,秦戈替男人脫了衣服褲子,把他的腿抬到床上。剛起身,就被男人攔腰一抱,坐在男人身上。
  
  「你……你幹嘛……」感覺到身下凸起的一塊硬物,秦戈臉都紅了。「昨天不是才……」
  
  「昨天那點怎麽夠。」男人手指已經鑽進了他睡褲,揉捏著臀部,在幽穴附近撫觸,那個幾經調教的地方立刻不由自主地一吸一縮。
  
  「嗚……你……今天能不能算了……等明天……明天回去……」
  
  「不行。」男人一隻手在秘穴裏抽動,另一隻手圈著秦戈已經泌出液體的性器揉搓。「就要在你家幹你。」不然他幹嘛要想辦法住下來。
  
  「嗚……不要……」秦戈腰都軟了,攀在男人肩上止不住地呻吟,乳尖在男人衣料上摩擦著挺立起來。
  
  「還說不要,你那裏濕成一片,明明已經很想我進去了。」男人嘴角斜斜上揚,手指在他體內的某點按壓著。戀人臉上紅潮湧動,睫毛輕顫,唾液沿著合不攏的嘴角流下,淫靡煽情到極點。
  
  「你亂說……啊……不要碰那裏……」
  
  「再叫大聲一點,不然隔壁聽不見。」
  
  「混蛋……嗚……」秦戈咬著自己的拳頭試圖克制住呻吟,卻被男人一把扯下,大力分開他的臀瓣就是一記狠頂。秦戈尖叫一聲,僅剩的理智被沖得七零八落,全身感官都集中在身體裏那個火燙的性器。
  
  ***
  
  「老頭子……」秦母剛叫了一聲,秦父迅速轉過身來,在嘴巴邊豎起了食指。
  
  秦母皺起眉頭,小聲問:「你在做什麽?」
  
  秦父還沒回答,門內就傳來低低的一聲悶吟。
  
  秦母見老頭子神色尷尬又古怪,一把推開他,把耳朵湊近了門縫。裏面又靜靜的什麽聲音都沒了。
  
  「你到底是在幹什麽?」
  
  秦父有些尷尬地壓低聲音道:「我想下樓找杯水喝,路過兒子臥室時聽見兒子在裏面叫了一聲‘不要’,我有點擔心……」
  
  「你懷疑兒子被那人欺負?……」
  
  「……」秦父不知道這個「欺負」到底有沒有什麽深意,一時也不知道該說是還是不是。
  
  「啊!……」裏面忽然傳來一聲拔尖的抽喊,兩人呆了一呆,面面相覷。這聲音,怎麽聽怎麽像……
  
  「不要!不要!……啊啊啊!……」
  
  老兩口老臉緋紅。秦父氣得直磨牙:「好小子,居然在我家還敢……」
  
  「嗚啊……我受不了了……求你……慢點……慢點……啊!……」一波接一波的尖叫呻吟,混合著肉體撞擊的沈悶聲響,以及床板搖晃的吱呀聲,透過木門牆壁傳出來。雖不甚清晰,但已經足夠遐想。
  
  秦母紅著老臉打了丈夫一掌,低聲罵道:「你要不要臉?這都要偷聽?」
  
  秦父冷汗直流:「我……我也沒想到……我只是出來找杯水喝……」
  
  「喝你個大頭鬼!滾去睡覺!」

番外 4 有人幸福有人悲傷

  第二天一早秦戈睜眼,已經十點過了。
  
  昨晚男人又不知疲倦地要了他一個多小時,秦戈幾乎累癱,男人在他體內爆發後,他就軟倒在男人身上一動也不動。
  
  從大前天搶婚,到昨天逃跑被抓回來,到今天,連續四天,就做了三次。男人精力旺盛,還要不夠,他是腰都快斷了。而且還是在他家!……隔兩間房睡的就是父母!……
  
  秦戈心裏又是憤怒又是無奈。男人到底還要不要尊重他?他都說了不願意了男人還……自己也真是沒用,一看到男人為他受傷的腿就拒絕不下去,男人背後還留著別人留下的咬痕呢。
  
  秦戈心裏氣苦,從昨晚開始就不管男人怎麽說話都不搭理。
  
  「生氣了?」
  
  秦戈撇過頭不理睬。
  
  男人圈住他的腰,把腦袋擱在他肩上:「乖,就這一回,以後絕不會了。」
  
  「……」以後?誰還跟你有以後?!
  
  「昨晚特別想在你臥室做一次,不然覺得好像沒有完全得到你。」
  
  「……」
  
  「別生氣了,嗯?」
  
  秦戈被男人在他脖頸後面親來親去攪得不堪其擾:「下去吃飯。」
  
  男人吃過早飯就先走了,公司裏有些投資上的事情等著他去決策。母親在樓上整理屋子,於是客廳裏就剩下正細嚼慢嚥的秦戈,和坐在他對面邊喝茶邊看《金融週刊》的老爸。
  
  秦戈覺得今天父親怪怪的。
  
  他埋頭吃飯的時候總覺得秦父在看他,待他抬起頭來,秦父又似乎正在認真看雜誌。看了那麽久,一頁都沒翻過去。反反復複好幾次,他甚至還捕捉到了父親慌亂低頭的模樣。
  
  父親這是怎麽了?秦戈心裏有些疑惑。總不會是……昨晚那個被聽到了吧……一想到這裏,秦戈背上就直冒虛汗,美味可口的飯菜也吃不下去了。老父親似有話說又一直不說,好像鍘刀掛在頭上落不下來,讓人又怕又擔心。
  
  他想快快吃完飯了事,沒想到在扒最後一口的時候,老父親終於憋不住,率先發問:「兒子啊……那個……呃……昨晚睡得好不?」
  
  秦戈頓時寒毛都豎起來了,埋頭看著碗裏:「挺好的……」該來的還是來了……不會真的被父親聽到了吧!都怪林熙烈!他都說不要了還……
  
  「呃……爸爸知道你已經是成年人了,但有些話還是不能不講……」老父親啜了口茶,清了清嗓子,「那種事呢……咳咳……不要做多了,做多會損腎氣,身體就會逐漸發虛……」
  
  秦戈紅著臉點頭,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他實在沒臉面對父親,不知道昨晚那些呻吟抽叫被聽了多少去。
  
  「呃……我知道你是個有節制的好孩子,他要是想胡來,你就死活不依就行了……」
  
  「是……」
  
  秦戈怎麽也沒想到,有一天會跟父親在飯桌上談論這個話題。
  
  正在想走又不敢走的尷尬時候,管家進來說:「老爺,小少爺,譚少爺來了。」
  
  秦戈終於找到藉口起身,譚晉已經進客廳了,穿著灰色西裝。這個時候,不是應該在上班麽?
  
  譚晉道了聲「秦伯伯好」,就拖著秦戈上樓進了臥室,把他甩進房間一把關上了門。
  
  還好秦戈起床之後就換了床單,不然現在床上絕對是一片狼藉。不過縱然如此,還是遺留了一絲絲男性精液的麝香味。
  
  譚晉撐著門喘了幾口氣,壓著火道:「你跟他又在一起了?」
  
  「嗯……」
  
  秦戈就站在離他兩三步的地方,他伸手就可以抓過來抱住。但那有什麽用呢?秦戈就像天上的星星,他能攀登到最高的山上,近到像伸手就能摘下,可是怎麽都摸不到他。
  
  他倆的距離一直都那麽近,近到如同兄弟。他在他心房之外徘徊了許久,一直尋不到法子進去,而現在,那裏已經徹底被人入侵,佔據,一分一毫都擠不進別人。
  
  秦戈還是那麽漂亮,站著不動都好似水仙。儘管他看見了,秦戈鎖骨那一點刺目的吻痕,但這一點都不影響他在他心中純潔的印象。
  
  他很想不顧一切把秦戈壓倒在床上佔有他,掩蓋掉所有那個男人留下的痕跡,但他不能。
  
  這幾天電話打爆都聯繫不到秦戈,只能大略知曉他的動態。今天早上打到秦戈家裏,才知道秦戈回來了。他心急火燎從公司往秦戈家裏趕,路上就碰見了男人拉風的加長凱迪拉克,臥室裏還留著兩人昨天肢體交纏的餘溫。
  
  他是得有多不幸,來面對這一切?
  
  他真的寧願秦戈跟顧夢結婚都行,就是不要跟那男人在一起。
  
  他小心翼翼捧在手心那麽久的人,就這樣被別人輕輕鬆鬆搶去了。
  
  譚晉張口都覺得嘴裏發苦:「他不是背叛過你?」
  
  「……那是個誤會……」
  
  「你爸呢?你爸也同意了?」
  
  「……不反對……」
  
  譚晉覺得自己真快瘋了。
  
  他很想問:「你爸不反對,那可不可以也考慮一下我?」話到嘴邊變成了:「那顧夢呢?你怎麽跟人家說?」
  
  「……他說他已經說服顧伯伯了……回頭我會再去跟顧夢道歉的……」
  
  譚晉心裏越來越涼,涼到最後只剩冰了。
  
  敢情人家都和和美美準備過日子了,他還在這兒搗亂呢。
  
  「行……我就是擔心你被綁架的事,所以過來看看。」
  
  「你放心,我真的沒事……」
  
  「沒事就好……我先回公司了。」
  
  譚晉轉身拉門,卻被秦戈握住了手,一轉身,就看到他帶著歉意的眼神:「我們還是最好的朋友吧?」
  
  譚晉努力擠出了個笑容:「是,永遠都是。」
  
  ***
  
  秦戈坐在靠窗的沙發上,緩緩攪動著面前的咖啡。
  
  今早譚晉的樣子實在讓他不怎麽好受。
  
  他其實很明白譚晉心裏有多苦,他自己也有愛戀男人而不得的那段時候,那種毫無希望的暗戀,幾乎要耗掉人半條命。
  
  他覺得最近傷了好多人。
  
  父親雖然同意了,心裏肯定還是不滿失望的,譚晉就更不必說了,接下來還有一個,他一輩子都補償不了的,訂婚又拋棄的,顧夢。
  
  「來這麽早啊。」
  
  顧夢放下手袋,坐進沙發,又召來服務生點了一杯檸檬紅茶。
  
  她今天穿著職業裝,下面是及膝的裙子,黑色高跟鞋,既成熟又漂亮。
  
  秦戈攪動著咖啡,鼓起勇氣抬頭道:「對不起……我……」
  
  顧夢先是一愣,接著就笑了:「沒關係……你不用道歉……」
  
  「這次讓你的名譽受到損害,我真的很過意不去……以後如果有任何需要我幫忙的地方,請你儘管開口……」
  
  顧夢擺擺手:「你不用這樣,真的不用。我知道多餘的人是我……」
  
  「……」
  
  「你記不記得當初我跟你說過,我一直以為,你喜歡的另有其人?……」
  
  「記得。」
  
  「其實那時候,我就覺得,你一直心裏有另外一個人,而且一直都沒有忘記他。」男人望向她那挑釁的一眼,她一輩子都不會忘。她也從來沒見過,秦戈那樣的神情。兩個人之間,早就插不進別人了。
  
  「……那你為什麽還答應訂婚?」
  
  「能夠有機會成為你的妻子,我想任何一個女孩,都不會拒絕。僅僅是這樣,都覺得已經很滿足了。」
  
  「……顧夢……」
  
  「還好,那個人,是他。讓我覺得,我還沒有輸的太慘這樣。」像秦戈這樣高不可攀的,大概也只有只手遮天如他,才能攀折下來。
  
  顧夢輕笑起來,秦戈卻看見她眼裏似有淚光閃動。
  
  「他一定很愛你。看到你幸福,我也就覺得,沒什麽了。」

番外 5 那個第三者

  和顧夢告別之後,秦戈去了市中心的高級會所,上次和譚晉他們一起唱K的那個地方。男人下午打來電話,讓他快吃晚飯的時候去高級會所找他,進門直接找大堂經理,報上名字就可以了。
  
  此刻大堂經理正領著他走VIP通道,地上鋪著紅毯,牆壁隔音效果也格外好,走廊裏竟是一點聲音都沒有。因此,迎面而來兩個侍應生的嘰嘰喳喳就聽得特別清楚。
  
  「誒,今天天要下紅雨了,居然見到他了!」
  
  「是啊是啊,他都蠻久沒來了,這次來了居然誰都沒點……」
  
  「他不是一直都點小蘇麽。」
  
  「這回連小蘇都沒點,他是不是真的有女朋友了?……」
  
  「就算有又怎麽樣,女朋友也不敢管他吧!像他這樣身份地位,在外面偷吃什麽的很正常吧。」
  
  以秦戈的性子,應該是非禮勿視非禮勿聽的。可今天不知是因為走廊太清靜,還是別的什麽原因,他竟一字不漏地把兩人的對話聽了進去。擦身而過時,還微微瞟了一眼。兩個侍應生都穿著白襯衫黑馬甲的制服,長得白白淨淨,臉上像擦了粉,手上還端著金光閃閃的盤子。
  
  「哎,真是可惜了,那倆大肚子的老闆點了好幾個人,他居然一個都不點……」
  
  「你可惜什麽啊,就算點也輪不到咱們啊,除開小蘇,還有頭牌Lesley和下面一大堆人呢……」
  
  「我就不明白了,為什麽他會喜歡小蘇呢?小蘇不是據說技巧一般麽?再說皮相也不能跟Lesley他們比啊。」
  
  「這你就不懂了吧。看過周星星的《喜劇之王》沒有?有些大老闆,就愛這種清純型的,美其名曰‘初戀的感覺’。而且你別看著他清純,有些楚楚可憐的MB在床上叫一個淫蕩……」
  
  「不是吧……」
  
  「怎麽不是。還有可能就是小蘇是新來的,沒被人玩過,乾淨。大老闆還是怕艾滋的。你沒看那次他包了小蘇之後,小蘇就根本沒出來接客了麽。不過最近我也聽說小蘇從他那兒拿了一大筆錢,人就被送到外地去了。」
  
  「小蘇也真是運氣好,初夜就碰到了黑社會大佬。咱怎麽就沒這麽好運呢,嘿嘿……」
  
  黑社會大佬?
  
  秦戈心裏一沈,回頭看了一眼兩人的背影。
  
  「秦少爺,到了。」大堂經理殷勤地為他推開門。
  
  包間裝修得金碧輝煌,白天都燈火通明。真皮沙發正中坐著披著西裝外套的林熙烈,兩邊一邊坐著一個肚子凸出,肥頭大耳,滿臉油光的老闆,一見他,眼睛就眯成了一條縫。
  
  被這樣的目光打量讓他覺得很不舒服,他不知道為什麽男人要叫他到這裏來。
  
  「過來。」
  
  秦戈依言走了過去,被男人一把拉在身邊坐著,接著就撈起他的左腿放在茶几上。
  
  「怎麽鞋帶都沒繫好?」
  
  「啊……」他明明繫好了的啊……不知道什麽時候掉的……
  
  秦戈正要伸手去繫,男人卻先他一步捏住了帶子。
  
  就在男人為他繫鞋帶的當兒,秦戈瞟到茶几上幾本攤開的類似菜單的本子。有本正翻到第一頁,正中是一個男人的照片,鳳眸狹長,鼻尖挺翹,嘴唇薄而性感,面相十分勾人。就連一般男人留起來很突兀的長髮,他留著卻顯得頗為合適,甚至有些嫵媚。照片下面赫然是幾個字母:Lesley。大概這就是所謂的頭牌了?秦戈又瞟了一眼其他攤開的本子,沒有一張照片寫的是蘇某某。 
  
  秦戈心裏正在猶疑,男人兩三下就繫好了鞋帶,結打得非常漂亮。
  
  意識到周圍還有兩個人在看,秦戈不由得微微赧然。男人真是……這種場合都不注意一下……
  
  「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S市土地管理局的王局長,這位是S市工商局的李局長。這是秦氏鋼鐵的二少。」
  
  「久仰久仰。」
  
  「幸會幸會。」
  
  秦戈同他們一一握手,心裏卻不大明白:S市的局長,跟他有什麽關係?還特地介紹給他認識。
  
  正在猶豫間,男人拉著他起身:「那麽,我就先走一步了。兩位在這裏一定要玩得盡興,有任何需要,直接呼叫總台。」
  
  「那就多謝林老闆招待了!」兩個肥頭大耳的領導笑得嘴都合不攏了,滿臉的肥肉擠在一塊兒,讓秦戈看著有點不舒服。
  
  「林老闆慢走啊!」
  
  「告辭。」
  
  待林熙烈拉著秦戈出門去,王局才長舒了一口氣,癱在沙發上。「哎喲喂,我可總算知道他請我倆來幹嘛了。」
  
  「我也是剛剛才看出來……」李局一邊擦汗一邊道:「得,回頭你就把秦家分廠申請新用地的那個條子批了吧。」
  
  「你不說我也知道。能不批麽我。沒想到他家來頭這麽大,背後居然有林熙烈撐腰。」
  
  「誰想得到啊……雖說現在黑白兩道一家親,也不至於親到這地步吧……」
  
  「我說,你看他倆像不像……」
  
  「像什麽?」
  
  「那個啊!你看林熙烈今天誰都沒點,鞋帶替他繫,連他家的生意都要管,真是把人都寵上天了。原來林好的是清純美少年這一口,怪不得我聽說以前很多給他塞的人都被他送回來了。不過秦二那細皮嫩肉的樣子,是很極品,看得我都有點動心呢……」
  
  「誒,王局,這話可不能亂說。再說,這關我們什麽事啊,還是好好玩吧!」
  
  「這倒是,哈哈!享受才是正經!」
  
  ***
  
  「還在生氣呢?嗯?」
  
  男人的手不著痕跡地從秦戈的肩滑到腰上。
  
  「……」
  
  「晚飯想吃點什麽?」
  
  「回家吃吧。」
  
  「好。」
  
  張媽做了一頓挺豐盛的菜,男人陪著他慢慢吃了,又陪他看了會兒電視。
  
  秦戈其實滿腦子都糾結的是男人肩上的咬痕,色情錄影,還有高級會所裏那個叫「小蘇」的人,但他不想問男人。他知道男人如果有心要瞞他,他根本一點都沒法知道真相。他不可能去問文清,去問高級會所的主管,他們都是男人手下,估計到時候連他去打聽過這件事都會原原本本彙報給男人。他不能打草驚蛇。
  
  秦戈很想相信男人,男人極少在他面前說謊。可他也知道男人的作風,混黑道的人,有必要的時候,撒謊也能撒得眼皮都不眨一下。他也知道現在很多商業上的事情就是在風月場所談的,他都不信男人沒來過這些地方。
  
  他在相信男人和調查真相之間糾結得不行。咬痕錄影證據確鑿,現在連「人證」都快浮出水面了,他沒法違心地去相信男人。是不是因為他也是清純型的,才入得了男人法眼呢?男人那麽能招蜂引蝶,從烤魚店翻雜誌的女生,到高級會所端茶倒水的男侍應,都對男人崇拜迷戀得不行,更別說別的一干等著往上爬的明星。
  
  他的心情真的沒法不低落。
  
  到底要怎樣,才能讓男人不那麽惹人注意呢?
  
  「怎麽了,看你今天一天都不是很開心。」
  
  林熙烈把秦戈抱在腿上,抬起他下顎親了一下臉頰。
  
  秦戈輕輕別過臉去。
  
  「好了,我錯了,以後絕不在你家做了,好不好?」
  
  「嗯……」儘管秦戈生氣的根本不是這件事,為了堵住男人的嘴,他也就隨便應了。
  
  「早點睡吧,最近把你累著了。」
  
  「嗯……」

番外 6 安全感

  今天是週末,男人沒去公司。
  
  早上醫生帶著藥箱來了,打開繃帶查看了一下,推了推眼鏡,道:「烈哥,您是不是沒遵醫囑?」
  
  「啊?他怎麽了?」一聽情況不對,秦戈比林熙烈還急。
  
  「秦少爺,您是不是又縱容烈哥做劇烈運動了?」
  
  「劇烈運動?……沒有啊……」啊……除了……除了在床上……秦戈一下子沒了底氣,都沒臉看醫生。
  
  「對,就是您現在腦子裏想的那個運動。」
  
  「……」秦戈羞得臉都紅了。這不怪他啊……就算他不幹,男人也非要要他……
  
  「好了,韓修,你別欺負他。」林熙烈不高興別人調戲他的小戀人,出聲制止。
  
  「烈哥的人我哪里敢欺負。」韓修淡淡一笑,「烈哥要是希望以後不留一點後遺症的話,最近最好還是節制一下。傷口如果沒有完全復原,以後再受傷可能引起併發,人老了之後也會比較難受。」
  
  「知道了。」
  
  也就韓修敢這麽不客氣地說話,誰叫他是名醫呢。
  
  韓修給林熙烈換了藥,纏上一圈新繃帶,又留下了一些口服的藥,便鞠躬告辭了。
  
  秦戈忍不住埋怨道:「你看你!說了不做你還非要做!搞成現在這樣……惡化了怎麽辦?」
  
  男人笑著拉過他的手在懷裏捂著:「你太可口了,我也沒辦法。」
  
  「你!……不要把責任推到我頭上!」難道人吃撐了也要怪食物太好吃嗎?
  
  「你那個樣子,我怎麽忍得住不抱你。」男人壓低聲音道:「你現在要是脫光站在我面前,我保證另一條腿也不要了。」
  
  秦戈又氣又羞,把遙控板塞到男人手裏:「自己愛看哪個台按哪個台。」轉身氣呼呼地進了廚房。
  
  男人怎麽總是就這麽吊兒郎當的呢?醫生的話也不聽,好像一點都不擔心那條腿似的。還……大白天的就污言穢語……
  
  秦戈一邊想一邊忍不住切菜的手就重了些,把番茄當林熙烈來切。
  
  「秦少爺,你在這裏幹嘛呢?趕快出去,這裏讓張媽來就好了。」張媽一看秦戈在廚房裏搗騰,趕快就進來搶過他手裏的菜刀。
  
  「張媽……我都說多少次了……你叫我小同學就好。」
  
  「好好,小同學你快出去陪少爺看會兒電視。」
  
  秦戈猶豫了一下,道:「……張媽……我想給他做頓飯吃……」
  
  張媽眼睛都瞪大了:「?……小同學……怎麽突然想起了要給少爺做飯?這都是我們下人做的事……」
  
  「你就讓我做一頓吧……」
  
  張媽哪里敵得過秦戈懇求的樣子,但又實在怕他把手切到,只好退而求其次:「呃……好……你做就你做……張媽來給你打下手……」
  
  「不要……你一點都不要幫忙,全部都由我自己來。」
  
  「那不行,你要是受一點傷,少爺會砍了我的。」
  
  秦戈無奈:「我哪有那麽差啊!我在國外讀書幾年,都是自己做飯的。你不要再跟我爭啦。」
  
  「呃……好好好……」
  
  於是廚房裏變成了秦戈忙忙碌碌地切菜炒菜,張媽在一旁又急又不敢插手。其實他還不算太差,在美國的時候也會在家自己做飯,所以簡單的菜色還是會一點,比如番茄雞蛋湯,水煮肉什麽的。
  
  「張媽……」秦戈一邊熟練地往鍋裏倒油一邊問:「你知道之前……林熙烈有帶人回家過嗎……?」
  
  「帶人回家?你說女朋友啊?」
  
  「嗯……不管是女的還是男的……」
  
  張媽想了想:「帶一個明星回來住過幾天,別的……我印象裏就沒有了。少爺很少往家裏帶人。」
  
  秦戈正在撒鹽的手一頓:「真的,除了那個明星,就沒有別人了麽?」
  
  「沒有。」張媽斬釘截鐵。
  
  ***
  
  「今天的菜是我做的……不知道你喜不喜歡……」
  
  桌上擺著三菜一湯,算是相當豐盛了。宮保雞丁,水煮肉,熗炒蓮花白,番茄雞蛋湯,雖然賣相比大飯店的差了點,聞著味道還是很香的。
  
  秦戈有些不好意思看男人的臉。他這樣「殷勤」,不知道會不會又被男人逮住調戲。
  
  「過來。」男人說。
  
  秦戈走近男人,被男人一把抓過手,在眼前端詳了一會兒,指著食指上一處淺淺的傷口說:「這是怎麽回事?」
  
  「那個是以前切到的……」
  
  男人這才鬆開手,圈住他的腰讓他坐在旁邊椅子上。「以後不許下廚房了,嗯?你要是體力充沛沒事做,我們就在床上折騰。」
  
  「你亂說什麽……」秦戈低下頭去。
  
  男人雖然對於秦戈親自下廚燒菜有些不滿,但行動上十分捧場。把三菜一湯都吃乾淨了,連一口湯都不剩。至於碗裏的飯,則基本沒動過。
  
  下午男人在書房裏處理事務,秦戈在一旁上網。男人給他買了一台新的筆電,配置極好,價格不菲。他都忍不住覺得男人浪費,因為他不怎麽打遊戲,一個上網本就足夠了。
  
  秦戈打開郵箱,裏面有譚晉的最新來信。他抬眼瞟了男人一眼,男人正聚精會神地看著螢幕,還微微皺著眉,似乎是遇到了什麽問題。於是秦戈放心地點開了郵件。
  
  「你昨天讓我幫忙查的這個人,我查到一些資料。這個人叫蘇青,在林的高級會所做過一段時間MB,據說是因為家裏急缺錢。他進來就被林包養了,之後就再也沒出來坐台,名冊上也沒有他的名字。大概包養了兩三年吧,一兩個月前離開了A市,不知道去了哪里。有人說是林給了他一大筆錢讓他走的。你有需要的話告訴我,我再托人去找一下蘇青本人。」
  
  下面是幾張蘇青的照片。非常年輕,單純。髮式跟他的差不多,前面留著些劉海,皮膚偏白,眼神乾淨,就是稍稍瘦了些,看上去氣色不太好。
  
  秦戈盯著螢幕,腦袋空白了好一會兒,才顫抖著點了右上角的小紅叉。
  
  證據確鑿到了這個地步,還有什麽好說的呢?
  
  今天中午張媽告訴他男人很少帶人回家,他還小小地竊喜了一下。其實男人哪里需要帶人回家,隨便找個酒店辦完事就算了,而且男人在A市恐怕不止這兩棟房子,金屋藏幾個嬌都夠。
  
  在他離開的這七年裏,男人包MB,跟人家熱烈做愛,留下咬痕,還錄下性愛錄影,甚至在他在家的時候,都敢在電腦裏放著看。哦,說不定,那咬痕還可能是范希文咬的。男人這樣騙他,以至於男人之前說的話,他都有些動搖了。
  
  男人為什麽不跟他說實話呢?到底把他當什麽?
  
  又一個被擄獲的清純型?還沒被人玩過,乾淨,沒有艾滋。
  
  秦戈死命搖頭:不,不會的。
  
  如果真是這樣,那男人為什麽要花這麽大代價把他追回來,還去搶婚,還差點搭上一條命?就算那些謊話都是哄他開心的,這些總沒騙他。
  
  秦戈心裏鬥爭得厲害,眼睛越來越濕,他只好站起來,假裝去洗手間。

  番外 7 笨戀人

  也許男人並沒有他想象中愛他。 

  他在七年裡沒法愛上任何一個人,男人卻可以繼續左擁右抱。

  他知道,有些男人戀愛,只是出於狩獵的快感。越是難追的,就越要追到手。追到了,也就罷了。

  是不是,男人也是這種人呢?

  還是,自己還做得不夠好呢?

  會不會有一天,男人也會膩了他,找到新的代替品?反正男人身邊多的是俊男美女。

  他沒有信心綁得住男人。於性事沒有任何技巧,也不會討男人歡心。

  自從發現了咬痕,性愛錄像和那個MB之後,秦戈心裡的不安越來越擴大,現在完全到了難以自控的地步。他知道,因為男人之前「背叛」過他,留下了極不好的陰影,才會使他如此脆弱。但他自己沒有任何辦法控制這種不斷凋零下去的心情。

  他既沒法相信男人,更不相信自己。

  下午秦戈努力投入到電影中去,試圖讓自己不再想這件事,可收效甚微。看了兩個小時不知道電影在講什麼,連晚飯也吃得食不知味。

  男人察覺了他心情低落,他只是推說最近沒休息好,身體不太舒服。男人便親親他,也不再逼問。

  晚上秦戈躺在床上,蜷著身子側臥著,望著還在書桌邊處理事情的男人。

  男人的臉在淡黃台燈照映下俊美無匹,又長又密的睫毛投下陰影,連微皺的眉都怎麼看怎麼帥氣。秦戈又開始莫名難過。

  這樣的男人,他能占據多久呢?

  一分一秒,都好似奢侈。

  秦戈看了一會兒,終於忍不住道:「林熙烈,你也過來睡吧。」

  既然不知男人何時會膩了他,就在男人還沒膩的時候……好好享受這溫存吧……

  男人聞言,立刻起身扣上本子,走到床邊揉著他的發。「怎麼了,是不是吵著你了?」

  「……不是……」秦戈頓了頓,「你不在,我睡不著……」顫抖的尾音幾不可聞。

  男人嘴角一下子揚起:「好。」

  悉悉索索地,男人脫下衣褲,鑽進被窩,熄滅壁燈,展臂從後面環抱著他,寬闊的胸膛緊貼著他後背,秦戈眼裡一熱,快要流下淚來。

  「睡吧,我的愛。」

  聽到男人宛如囈語般的話,秦戈再也忍不住,翻過身鑽進男人懷裡抱住男人。

  拜托……拜托你只看著我一個人……不要喜歡別人……不要和別人在一起……不要把同樣的情話也講給別人聽……

  眼淚抑制不住地往外湧,瞬間沾濕了男人胸口。

  男人輕歎口氣,抬起他下顎,溫柔親吻了好一會兒,把臉上的淚珠也吮干淨了,道:「好了,老實說吧,最近幾天是怎麼了。」

  秦戈一愣,搖搖頭。

  男人「嘖」了一聲:「你是不是不說?」

  「……」

  男人聲音變低沈了:「你不說,我也有的是辦法讓你說。再問最後一次,你說不說?」

  「……」

  秦戈心裡激烈斗爭,忽然一只大掌伸進了他睡衣,揉捏著他腰臀。

  他大驚:「林熙烈!……」

  「這幾天你到底在憋什麼?嗯?」男人一邊問一邊親著他白皙的頸項。「有什麼不能告訴老公的?」

  「沒有……真的沒有……」

  「那你剛才在哭什麼?」

  「……想到一些傷心的事……」

  「還騙我是吧。」男人聲音一冷,手指伸入了緊閉的幽穴。

  「嗚……不要!……今天醫生說了,你不能……不能……」

  「不能?……今天我就是廢了這條腿也得先把你問出來。別扭了這麼多天我都沒逼你,今天還要繼續撒謊。」

  秦戈既傷心又委屈:「我撒謊,你就沒有對我撒謊嗎?」

  男人手指一頓:「我什麼時候撒謊了?」

  事到如今,秦戈也憋不住了:「你騙我說只讓人給你那個,可你肩上那個咬痕是怎麼回事?你還……還在外面包養別人……還拍那些錄像……你要騙我到什麼時候?你當我是傻子嗎?我不在的時候,跟別人交往過就直說啊……為什麼……為什麼要騙我……」說到最後,都有些哽咽。

  林熙烈抱著秦戈坐起身來,伸手摸了摸背後:「你說這個咬痕?」

  秦戈點點頭,用手背擦著眼淚。

  林熙烈哭笑不得:「那是你留下的啊。」

  「啊?……」秦戈愣住了,一臉淚痕的樣子格外惹人憐愛。

  「你忘了?七年前在車裡,用絲巾遮著你眼睛做的那次,你咬的。傷口我沒好好打理,結痂之後脫落就成這樣了。」

  「……」

  「你當時咬那麼狠,居然就不記得了?嗯?」

  「……那蘇青呢?」

  「我是包養過蘇青一段時間,就只讓他口交。他就是我說的那個MB。」

  「那……那個錄像呢?」

  「哪個錄像?」

  「你筆電裡那個……你抱著另外一個人在那個……」

  林熙烈無奈起身,把書桌上的筆電拿過來,調開一個隱藏文件夾,輸入密碼,把筆電遞給他:「你要說視頻,就只有這個了。你自己打開看看。」

  秦戈看了男人一眼,接過筆電雙擊播放。

  視頻裡男人正抱著一個赤身露體的男孩,騎乘式做愛。雖然他看不見那被抱的人的臉,但兩人前面那架鋼琴,毫無疑問指明了身份……

  秦戈臉唰地紅了:「你……你居然偷拍……」

  「我沒偷拍。放鋼琴那間屋子以前是書房,裡面裝有監控器,剛好拍下來的。」

  秦戈心虛地把視頻往後拖,好不容易找到了他那天看到的畫面。男人把他抱起來壓在牆上做之後,因為視角的關系,攝像機拍不到整個人,只拍到了上身。加之攝像機是黑白畫面,他又埋在男人懷裡,鏡頭裡基本看不清他的臉。

  「你怎麼會誤認是我和別人?嗯?」

  「我……」

  「你?你什麼你?這段時間就在糾結這破爛事?」

  男人一把奪過電腦,扔回書桌上,居高臨下站在床邊。

  「對不起……我……」秦戈心裡又羞又窘。自己居然誤會了這麼久,還傻乎乎地讓男人知道了自己糾結的那些白癡事情……

  「又以為我在外面勾三搭四,我有這麼不值得你信任?」

  「呃……抱歉……」秦戈有些語無倫次。

  「行,我從今天開始,每天晚上干你,免得你以為我在外面偷吃。」

  「不……」

  秦戈拒絕的話還沒說完,就被男人彎腰堵住了。

  番外 8 肉體的鑰匙 (END)

  滿室異色聲響褪去之後,秦戈趴在男人身上喘氣,大腿內側都在痙攣。

  男人說懲罰就懲罰,拖著還受傷的小腿都能把他做到半死。那個隱秘的地方才休息了一天,又被狠狠搗騰,現在又紅又腫,疼得發麻,還殘留著男人占有的證據。

  秦戈埋在男人汗濕的胸口,卻覺得異常滿足。這樣的男人,應該只有他一個人見過吧?這樣的胸膛,應該也只有他一個人躺過吧。

  男人撩開他濡濕的劉海,擦去他額上的細密汗滴:「以後有什麼就問我,不要自己在一邊瞎想。」

  「嗯……」秦戈費力地從鼻子裡應了一聲。

  「嘖,要不是我今天逼你,還不知道你要瞞多久。」

  懷裡的人輕輕蜷縮起手指。

  「你也真是……就不知道把那視頻從頭到尾看一遍?看那一個畫面就定我的罪,敢情你是有罪推定?」

  「我……我先看到那個咬痕了……所以……」

  「所以先入為主了?」

  「唔……」

  「你啊。」男人使勁揉揉他頭發,「能不能對我有點信心?嗯?我都這麼努力忍耐了,你給我扣帽子倒扣得快。」

  「對不起……」好像……這是第二次冤枉男人了……秦戈不好意思地垂下眼睫。

  「還有,那個傷痕是你咬出來的,你居然不記得了?嗯?還拿來控訴我?」

  男人看來這回是真火了,質問個沒完。「那個時候……我很生氣,又傷心……加上那次在車子裡……本來不是什麼好的回憶,就干脆……一起忘了……」

  「你還有什麼是沒忘的?」

  「很多啦……比如一起去看你拍的電影……一起去H島旅行……在天台上跟你一起吃午飯……」秦戈安撫地伸手摸摸男人的胸口,指腹下的肌膚緊繃而有彈性。

  「嘖,這還差不多。」

  見男人火氣稍稍消了些,秦戈才小心翼翼提議說:「你……把那個錄像刪了吧……」他可不想留著這東西,像定時炸彈一樣,萬一被別的什麼人發現了……

  「不刪。」

  「刪了嘛……拜托……」秦戈自己都沒意識到在撒嬌。

  「哪天你又心血來潮要跟我分手,我還指著這個過活呢。」

  「亂講……」什麼叫「心血來潮要跟他分手」?再說,「你身邊俊男美女那麼多,隨便找個人發洩一下不就完了?」

  男人懶懶一笑:「別人怎麼能和你比。」

  秦戈臉一下紅了。每個人,都喜歡聽戀人這麼說。

  「人格沒你正直,臉蛋沒你漂亮,氣質沒你清純,」接著聲音忽然低啞下來,「嘴唇沒你柔軟,身體沒你勻稱,那裡沒你緊致,在床上沒你淫蕩,當然不能跟你比。」

  秦戈聽前面還挺開心,聽到後面羞憤得要命,渾身都在微微顫抖。忍不住揍男人一拳,卻被男人捉住拳頭放在胸口。

  「嘖……我真的不知道你在擔心什麼。我身邊俊男美女再多,只有你,讓我看一眼就能起立。光看那視頻,我就硬得不行,恨不得把你綁起來操死。」

  「你……你不要說了……」秦戈渾身都麻了,心臟怦怦直跳,像被箭射中一般。男人下面真的又硬了……就頂在他腿間……

  「你掌握著我下半身‘性’福,還在懷疑來懷疑去,要是哪天想不通又甩了我,我不知道又得難受多久。」想發洩,但始終無法盡情的感覺太難受了。任憑他在A市只手遮天,也束手無策。這世上只有一個秦戈。

  「……林熙烈……」秦戈喃喃念著男人名字,覺得心臟都抽痛了。

  「你真的應該慶幸。」男人忽然惡狠狠地低語,「如果我腿腳沒事,肯定整夜整夜地操你,每天操得你下不了床,讓你的小穴合都合不攏。」

  「……」想到那樣的情景,秦戈雙頰發燙,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男人的情話總是那麼下流,讓他害羞又倍覺甜蜜。

  「我……我真的不明白……我到底哪一點讓你……讓你……」論到身體,不如女人柔軟豐滿,論到技巧,也是一張白紙。

  「同樣的問題我在H島那晚回答過。」

  「可我還是不太明白……」

  男人不耐強橫道:「你不用明白,讓我寵就行了。」

  他二十五年人生裡,除開母親和張媽,秦戈是第一個主動向他伸出手的人。如果將他的人生比作暗夜,秦戈就是天上的月亮,散發著柔和輝光。

  僅僅就這樣而已。

  林熙烈深深吸氣又深深呼氣,似在努力壓抑欲念。剛剛做了一次,現在他腿腳已經不行了,明天估計還得讓韓修過來看一下。媽的,這到底要什麼時候才能好。

  秦戈趴在男人一起一伏的胸口上,想了很久,終於狠狠心坐起來,握著男人的堅挺插進了自己仍潮濕著的秘處。男人剛剛從那處退出不久,沒什麼太大阻力地就推進去了。

  「嗚……」秦戈費力地抬起身體一起一落,落下的時候努力縮緊後面的肌肉,想讓男人快點紓解。

  看著自己的巨刃在戀人紅潤的秘處一進一出,林熙烈太陽穴青筋暴起,緊緊抓著身下的被單,才抑制住大力頂弄的沖動。「這麼乖,自己手淫給我看看?」

  「你!……」秦戈狠瞪他一眼。他都這麼泯著羞恥心了,男人還……

  男人微微一笑,伸手握住了秦戈的性器摩擦,另一只手揉捏拉扯著他胸前的粉點。

  「嗚……不要……啊!……」

  不知過了多久,一股熱流終於打入體內,秦戈腦子裡緊繃的弦一松,撲倒在男人胸口,幾乎立刻就要失去意識。但他還是強撐著道:「明天……叫醫生來看一下……我怕傷口又……」

  「知道了。」男人含著他耳垂吸吮,「睡吧,我的愛。」

  「嗯……」

  秦戈模模糊糊覺得「我的愛」這個稱呼不錯,他來不及細想,就沈入了黑甜的夢境。

- 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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